深秋,白日渐短,吃过午饭好像没过多少工夫,天就要黑了!西方只剩一抹残阳,淡淡金色透过老树杈子洒在“有来无去客栈”六字木匾上,说不出的萧瑟,说不出的惆怅,还有说不出的诡异。“诸葛先生,方圆十里内怕是只有这间客栈了,只是这客栈?”赤枫举目张望片刻,将目光锁定在“有来无去”四个字上,犹豫着。“有来无去?有命来无魂去?”牧歌浑身一抖,有来无去客栈,瞧着名字便一阵凉意,谁还敢住!诸葛无极看看四周权衡半晌道:“也好。”牧歌硬着头皮跟着众人走向客栈。五人近前一看,才发觉客栈的门是关着的。宁飞与诸葛无极对视一眼,上前叩门。“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探出一张苍老无比的脸,满脸褶子,眼睛半眯着像是勉强才能撑起一条细缝,比不得明星却也是精光闪动,盯着五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许久,打开门顾自转身回屋。四人面面相觑,这老头儿太奇怪了!墨心棉却觉得这个老头儿.很有意思,笑眯眯地率先跨入了屋子。“心棉!”赤枫摇头,几十年了这急性.子一点不曾改变,叹息一声快步跟了上去。“师父?”宁飞皱眉看着客栈门匾犹豫。“暂且进去看看。”诸葛无极跨入屋子。“师兄。”牧歌拉住宁飞,低声道:“这个老头儿有问题。”宁飞将食指放到唇边示意牧歌安静。牧歌点点头跟着宁飞跨入屋子。屋子里出奇的干净,柜台、桌子、.凳子、楼梯纤尘不染,干净得让牧歌越发觉得诡异,觉得这个屋子里有蹊跷。老头儿进屋后走到楼梯边,拉下搭在扶手上的抹.布,蹲到地上开始一丝不苟地擦地板。原来屋子这么干净都是他的功劳!牧歌不禁唏嘘。“有客人为何不叫我!”后厅门帘一挑出来一位女子,.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就是那种放到街上便淹没其中的脸,装束也很一般,笑吟吟地迎上前,“几位可是住店?”“正是。”诸葛无极抱拳道。“要几间客房?”女子依旧客气地笑着。诸葛无极凝神思索片刻道:“三间。”“云叔,速去准备三间客房。”女子回头冲蹲在地上.的老头儿道:“说了不必擦如此干净,你不嫌累我看着都累!”老头儿起身,将.抹布挂到手臂上,空出手朝女子使劲比划。女子笑眯眯地点头,“嗯,就这么办。”老头儿咧开嘴笑笑,像是很高兴,“蹬蹬蹬”跑上楼梯去了。他是哑巴!众人皆有些意外。女子朝众人抱歉笑笑,“云叔不会讲话。客官的晚膳是否需要准备一下?”“有劳掌柜的!”诸葛无极笑着抱拳道。“客气了!几位先坐,小木上茶。”女子轻轻一笑,转身走向后厅。“师父,您看这个店会不会有问题?”牧歌凑近诸葛无极低声道。诸葛无极皱了皱眉道:“嗯,确实有些古怪。”“那老头儿挺有意思的。”墨心棉笑眯眯地望着楼梯道。“来了。”赤枫小声提醒。门帘再次xian起,出来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本该是眉清目秀的脸却因那一道横过鼻子的红色伤疤而变得有些吓人。方才听掌柜的叫小木,莫非这位小少年便是小木?小小年纪为何脸上会有如此深的一道伤疤,可惜了这张本该秀气的脸。众人不禁唏嘘。小木将茶摆到众人跟前,却不说话,脸上也是没有一丝表情的。“谢谢!”牧歌笑嘻嘻地道谢。小木一愣,双颊泛起红晕,轻轻点了点头。奇怪啊奇怪,牧歌摇摇头,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却被宁飞拦下。牧歌抓抓脑袋,冲宁飞龇牙一笑,“差点忘记了!”伸手到袖中摸索,摸了半天却未摸到那支蝴蝶纹银簪子,顿住,心头涌起一阵苦涩,那日在灵仙谷还给易凡了,今后或许再没有机会要回来了。“牧歌?”宁飞轻轻推了推牧歌。“啊?有毒么?”牧歌回过神问。“茶水无毒,要下毒也该下到饭菜里!”女掌柜的倚在门边,睨着众人笑,她长得很普通,可是她的笑却不普通,很亲切,让人看了便觉得她是个好人。牧歌微愣,脸刷的红了,有些举手无措,端起茶杯却又不知该不该放到嘴边喝上一口。“小娃娃不懂事,还请掌柜的多多担待。”诸葛无极笑着朝女掌柜的抱了一拳。女掌柜的还是亲切地笑着,“这位姑娘说的倒是实在话,行走江湖怎可丢了一颗‘谨慎心’?俗话说得好呀,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有来无去客栈做的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生意,诸位若是不放心大可验上一验。”语毕,嫣然一笑转身xian起帘子,“酒菜稍后就到。”牧歌抬起袖子擦去额头冷汗,女掌柜的嘴真是厉害啊厉害,才说了一句,她便说了这么多!墨心棉轻哼,“说的比唱的好听,却不知这茶水里究竟有没有毒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cha入茶水中。“掌柜的既如此说了想必这茶水便是饮得的。”诸葛无极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牧歌见诸葛无极喝了无事,便放心地端起茶杯喝了个底朝天,“确实有些渴了!”墨心棉看着牧歌忍不住笑,“江湖险恶,牧姑娘可得当心。”“是是是。”牧歌点头,连声应道:“江湖确实险恶!”后厅飘出阵阵香味。众人吸吸鼻子,转头齐刷刷地看向布帘。小木端着托盘从后厅走出,慢慢走到桌边。托盘上满满地挤着五道菜。牧歌两眼放光,未盯着盘中的菜却盯着那五只盘子。盘子有四分之三悬空在外,竟仍然能牢牢地摆在托盘中,厉害啊厉害!不单单是牧歌,其余四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停留在盘子边缘上。小木将盘子摆到桌上,竟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他仍旧未说一句话。牧歌龇着牙朝他嘿嘿一笑。小木微微一愣,红着脸跑开了。真是个奇怪的孩子!牧歌摇摇头,盯着桌上五盘菜直流口水。墨心棉拿银针给五盘菜一一做了检验,“无毒。”众人这才放心地拿起筷子。自从进门之后一直到吃完饭都未见其他人前来投宿,众人不是不觉得奇怪,而是觉得凭着五人的武功足以应付一切突发状况,却不知看轻别人便是看轻了自己的性命,有时候仅仅是运气好而已。“饭菜可合胃口?”女掌柜的见众人吃完饭,笑吟吟地迎上前问。“很好,有劳掌柜了。”诸葛无极笑着抱拳道。“客房已为诸位备好,只是……”女掌柜的笑颜如花,却将话锋一转,“只是诸位怕是无缘走入客房了。”“无缘?”牧歌心中一惊,莫非是……方才想着腹中便一阵剧痛,肠子似乎都缠到了一起,胀痛难忍,捂住肚子蹲到地上,“有毒!”宁飞忍着剧痛,扶住牧歌,额头冷汗不断滴落。墨心棉咬住嘴唇铁青着脸道:“茶水、饭菜均无毒,茶水、饭菜,难道是?”女掌柜的抚掌大笑,“风吟刀墨心棉还算有些见识,不过一切都已晚了!”诸葛无极长眉一皱,拦到众人跟前,回头道:“有劳赤掌门带他们先行离开。”“诸葛先生!”赤枫走到诸葛无极身边,双目中已充满血丝,“心棉你们先走!”“你小心!”墨心棉扶住牧歌,“快走!”“一个都休想活着离开!”女掌柜的脸色一沉,从桌下抽出一柄长剑,朝诸葛无极刺了过去。“娘,当心!”赤炎闪身往前一挡,还未来得及抽出长剑,手臂上便已裂开三道口子。“炎儿!”墨心棉脸色骤变。老头儿嘿嘿阴笑着,半眯着的双眼此刻已是完全睁开,亮如明星,手中握着一只三尺长的钢爪,爪尖滴着血。“夺命爪!你是夜无命!”墨心棉目光骤然一收,抽出风吟刀,“想不到你竟然藏在中原!”“既已知晓,便可死得瞑目了!”夜无命大笑,嘶哑的嗓音,癫狂的笑声,真正是闻之心寒,遇之丧命,夺命爪不知已勾过多少人的阴魂,只是沉睡得太久了,渐渐地被江湖中人遗忘。刀如风转,光似闪电,只一瞬,风吟刀便飘向了夜无命,对,是飘,因为从未有人知道风吟刀出鞘之后会去往何处。二十年前墨心棉若是使出这一招,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早已倒下,只可惜,风吟刀沉睡了二十年,它的傲气已同墨心棉的心一般被岁月慢慢感化。夜无命挡住了风吟刀,大笑,“萧萧风吟刀不过如此!”墨心棉脸色已有些泛白,鼻尖溢出了层层细汗,“卑鄙无耻!若不中毒,你未定能挡得住!”“卑鄙无耻如何?在下只要你的命!”夜无命目光一收,夺命爪便如同电掣一般朝墨心棉面门飞了过去。“墨夫人当心!”宁飞飞身上前,却在半路被人截回。一条血红的鞭子软软地朝宁飞卷了过去,执鞭子的正是那名小少年,血红的鞭子与他脸上的伤疤一样红,一样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