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一路很是顺畅的进了十三阿哥的宫殿。为何不找十二阿哥?废话,阖宫上下都知道,这个时候,十二阿哥一定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看书练字,不到日暮西沉绝不会出来。而福康安却是等不得。好在他常出入这阿哥所,宫女太监都极为熟悉他了。只是,这进了十三阿哥的宫殿,福康安遇到的却不是十三阿哥--“奴才……奴才福康安叩见五格格,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他慌忙磕头,慌乱中竟差点摔了一跤。“起磕吧,”五格格说,“本格格见你急匆匆的进来,是为什么事?”福康安心头激动莫名,一张口便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半天忍住了,方道:“格格可否暂时屏退左右?”五格格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奶嬷嬷便犹豫了一句:“这,恐怕于理不合……”“是什么事情?”五格格问。“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情。”福康安犹豫一瞬,方道。“大胆!”五格格的奶嬷嬷呵斥道。“无妨,”五格格摆了摆手道,“那本格格便依你,嬷嬷,帮本格格管好了下人的嘴。”那奶嬷嬷得了令,立刻笑了起来,腰也挺的更直了:“嗻!格格尽管放心,奴婢定让那些个小蹄子,一个字都不敢乱说!”她行了礼,退了下去。“如今,你可以说了。”五格格道。福康安点头,刚要说话,却被她阻住:“站着说话累,你坐下吧。”福康安看了看五格格坐着的那小机跟前的矮墩,有些犹豫。“你要坐这里?”五格格倒是不很在乎,“这是我和十三手谈的时候坐的位置,恩,你坐吧。”福康安本想说不用的,却不知为何,竟坐下了。看着佳人的侧颜,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一时间,福康安竟觉得有些心神激荡。“你如今可以说了,究竟是何事,竟同我皇额娘有关?”五格格道。福康安忙尴尬的咳了声,低头将在会宾楼听到的都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傅敦和善保二人,只说是自己一人听到的。五格格如今耐心已是比从前好了太多,可纵然如此,她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冷笑:“五阿哥倒是好本事!竟迫不及待引着个野男人来给皇阿玛戴绿帽子!”福康安有些诧异五格格竟说的是‘五阿哥’而不是五哥,不过转念一想,便又能想通:毕竟五阿哥那般不靠谱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哥哥的样子?再一想五格格口中的话,他也有些忍不住:“可不是,格格你是不知道,五阿哥一直在会宾楼当小二,端盘子上菜。”五格格这下真是被吓到了:“当小二?!五阿哥?!他是穷的吃不起饭了还是?”“那会宾楼还是五阿哥出钱给盖的,”福康安当年正好也是看到了‘还珠格格’之事的,“那会宾楼的两个老板,仿佛同那鸟儿是认识的。”“难怪了。”五格格道,“五阿哥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人不爱,偏要爱只鸟儿。”她脸色一变:“不行,那叫箫剑的人竟想出如此狠毒的计谋来,出现的又那般诡异,这来历一定得细查!”她看向福康安:“你是我十二哥的伴读,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有些话,出了这个门,你却要彻底埋在心里头,再不能说出去。”福康安一凛:“嗻。”五阿哥府。永琪早早的回了府,等赛娅回来。赛娅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再三确认是他了,方慢慢进来,她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不过,永琪却是没看到。“你见着含香了?她如何?”永琪急切的上前问道。“含香?”赛娅一愣。“哦,便是香妃了。”永琪道。赛娅有些赫然:“你竟知道香妃的闺名?她是我们的母妃,这名字却不是你能叫的啊。”这若是被什么人听到了,太后是不是又得骂她不是?骂她也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影响大清对西藏的态度……“在乎什么繁缛节?”永琪冷笑,“果然世上只有一个小燕子,小燕子便从来不会管这些,你毕竟不是……”他顿住了,眼前浮现那一日,他在太后跟前说她给自己泼油漆的事来,顿时,愧疚无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对于他,赛娅早已看透了。“无事,”她淡淡道,“臣妾本就是一个俗人,爷,今儿香母妃给臣妾讲了一个故事,爷要不要听听?”永琪不安的点头:“你知道我方才是有口无心,千万别怪……”赛娅不理他,索性讲自己的故事。听到一半,永琪便忍不住感叹:“这和蒙丹说的一模一样!他们的爱情真是太美了,太伟大了!”赛娅哑然,她原以为……算了,果然他们才是一路人,她是不懂他们的伟大和美好。她打住了,岂料永琪却兴奋了,他扯着赛娅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今日在会宾楼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今天见到了两个多么神奇的男人!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我这一生的挚友!”他这般说,然后又讲起箫剑来:“一箫一剑走江湖!何等气魄,虽然武功不好!不过,计谋却是一等一没得说,我看勉强及得上当年的福尔康了。说起尔康,唉,是我没用,没护得住他。不过说来奇怪,自从我护送紫薇出嫁,回来后,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便奇怪的紧。想必他们是在嫉妒我?可是,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我虽然帅气,武双全,却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唉,而且我的帅气是天生的,他们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他们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他这便喋喋不休,赛娅听得头晕脑胀,刚想借故走时,却听他道:“……箫剑说,我们可以进宫将含香和小燕子都救出来,只需要扮做萨满,然后我同皇玛麽……”赛娅心头一跳,她狠命掐了自己一把,认真听他说。她心潮翻涌,一时间翻来覆去只想道:‘天哪,若真是如此,事发之后,他们将如何对待我?还有西藏,难道……不,我一定要保住这一切!’永琪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赛娅,我有事要托你。你要去宝月楼同含香提前说清楚这件事的始末,让她提前有个准备。事成之后,我会带着小燕子远走高飞,含香也会随着蒙丹离开。赛娅,到时候,你同皇阿玛说清楚这一切,让他让你回西藏继续当公主吧。”赛娅冷笑:‘谈何容易!只怕,到时候纵是能回西藏,却是要祸及西藏了。’赛娅一时间,竟想到了先去找皇后澄清这一切,可皇后可信吗?她是好人没错,但这明显危及到了她自身的事情,且永琪已经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身为皇后的尊严了。身为永琪名义上的侧福晋,赛娅不敢赌。她的赌注太大,不仅是她自己,还有整个西藏。那,还能怎么办呢……若是有个孩子,若是有个孩子就好了!赛娅眼前一亮。她看向永琪:“我可以帮你,可是,你必须给我一个孩子。”“你说什么?”永琪大吃一惊,“你怎么能……”“我就是能,”赛娅苦笑,“你听过这历朝历代,哪个嫁入皇家和亲的番邦公主能改嫁的?我死不要紧,可是我的子民……我本是为求和平而嫁给你,若是适得其反……我需要一个孩子。这样,太后,皇上,皇后才都不会动我。因为你同小燕子走后,那个孩子,虽含有西藏的血脉,却依旧是你唯一的香火。而西藏,因为有一个流着一半西藏血脉的大清皇孙,方能真正的不被祸及。”她说的那么有理有据,一瞬间,永琪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可小燕子……”他犹豫了。“你的小燕子不会知道这事,她在等你救她。”赛娅道。“那,成交吧。”永琪终于下定了决心。五格格坐在绣墩上。十二坐在她的对面。十三坐在桌案前。“按兵不动,”十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以不变应万变。”“可是,他们想要污蔑皇额娘!”五格格和十二同时跳起。十三笑了:“那个箫剑是该好好查查,至于污蔑皇额娘,换个角度想,这萨满满嘴都是皇额娘的不是,可一眨眼却截走了宫里的妃子和一个宫女。这萨满是五阿哥推荐的,宫女是和五阿哥私奔的。五阿哥的愚蠢却人尽皆知。你们说,大家会怎么想?”两人低头沉思,俱是恍然大悟。“我只嫌,”十三笑道,“只嫌这亲耳听到萨满污蔑皇额娘的人不够多,身份不够权贵。只嫌,知道萨满是五阿哥引荐,皇太后首肯的人太少了。”五格格笑了:“不是要多么?好办!”十二也笑了:“傅恒家算是权贵了吧。到时候,我会让福康安,福灵安和傅恒他们都亲耳听到的。”三人相视一笑,约定达成。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走出延禧宫。抄了近道,便飞快往神武门方向去了。“站住!什么人?”守门的侍卫问。“奴才小然子,乃奉纯妃娘娘的命,去宫外吉祥布庄买些五彩线来。”这小太监一扬腰牌,低声道。侍卫细细检查了腰牌,要搜身时,却被这小太监塞了一把金银珠宝。他慌忙双手藏住,胡乱扬了扬手:“没问题了,出去!”小太监忙点头哈腰谢过,离了神武门,朝外面的一辆青布马车而去。马车里头,坐着的竟是五阿哥永琪。小太监慌忙要下拜,怎奈车内狭小,早被五阿哥一把拉住:“不必多礼。”“奴婢喜鹊,不知五阿哥有何要紧的事情?”喜鹊道。“先去会宾楼再说。”五阿哥说罢,吩咐了车夫一声,那马车便驾起,朝会宾楼而去。喜鹊听完了他们的讨论,心头只想骂娘。令妃蠢!五阿哥更蠢!更要命的是,这样的蠢人还不止他们一个!虽然,听到了要让萨满说皇后不吉,她还是挺高兴的,可是--这萨满是来劫人的,人劫了便走,任是傻子也能想到这事是有问题的吧!不过--喜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叫箫剑的男人:‘他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还抓住了太后的弱点……’“喜鹊,”五阿哥说的差不多了,便道,“你回去同令妃娘娘说说,让她到时候也帮忙劝太后找萨满。”“嗻。”喜鹊敷衍道。几人见目的达到,便散开去。“请留步。”喜鹊轻声叫住了箫剑。“姑娘,”箫剑莫名其妙站住看着她,此时,其他人都已经在楼下帮忙张罗客人了,“你叫在下?”“箫剑先生气宇轩昂,这剑,许并不是摆设吧?”喜鹊笑道。“这剑当然不是摆设!”箫剑又摆出了他那副骄傲的模样,“这是我先父留给我的传家宝!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我会将它传下去。”“先生怎么会不懂武功呢?”喜鹊有意诈他。她说罢,便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却见他眉梢一动。“姑娘,你真会开玩笑。”箫剑笑道。可喜鹊心头已有谱了:“我不仅知道你会武功,我还知道你是汉人。”箫剑这次笑的轻松多了:“我本来就是汉人啊。”“我不仅知道你是汉人,我还知道你为何想要进宫。”喜鹊继续道。箫剑握着剑的手一紧。他笑道:“我不过是为了帮朋友。”“世上如五阿哥那样的蠢货不少,但我却绝对不是。”喜鹊笑了,“我相信,你也不是。所以,我们坦诚布公的说吧。”“姑娘此言何意?箫剑一直很坦率啊!”箫剑装傻。喜鹊终于急了,她这些日子以来,夜夜无法安寝。令妃念经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你输了,这一次,你再也不能翻身了,你姐姐的仇将永世无法报了……’而箫剑,却正是这时候出现的。她如今,想要抓住他,将他作为手中一棵救命的草。“实话说吧,我讨厌皇后。”喜鹊道。“哦,”箫剑面无表情,“姑娘请继续讨厌,在下绝不阻拦。”“我在宫里近三十年,还算有些耳目,”喜鹊道,“若你能帮我杀两个人,我便将我所有的耳目都给你。只要你杀了那两个人,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去死?”“就算是让我去死!”喜鹊道。箫剑终于有些吃惊:“难道你也要杀皇上?”喜鹊笑了:“原来你竟是要杀皇上!”“你不也是么?”箫剑道。他觉得,既然喜鹊要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皇后,那么剩下的那一个自然是不言而喻。“我知道你要杀皇上了,”喜鹊道:“你不会是那什么反清复明的人吧?”箫剑到了此刻,也不在隐瞒:“是。”“所以,五阿哥那些蠢货,其实只是为了帮你制造宫内的混乱,你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他们杀了皇上。”喜鹊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一切。“现在,我倒是很想和你合作了,”箫剑笑道,“和一个聪明人谈事情,比和一群猪谈事总让人舒服很多。”“那么,你先杀了我要你杀的第一个人吧。”喜鹊笑了,“我会在她死后,找机会再溜出宫来,那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些什么。”“第一个人是?”箫剑问。“正蓝旗副佐领的福晋,镶黄旗佐领的嫡女:博吉利宜尔哈。”喜鹊咬牙切齿道。“成交!”考场的门开了。敖佳·傅敦朝无心师太一笑:“师太真的不考虑在下的建议?”“阿弥陀佛,”无心师太道,“施主快进去考试吧。”敖佳·傅敦大笑:“我懂了,你莫不是害羞了?放心,这金榜一定会题名,只是,金榜题名时,师太莫忘了洞房花烛夜啊!”无心师太脸上飞起两团红晕:“你……快进去考试!”敖佳·傅敦突然抱住了她:“等我!”“滚!”无心师太终于崩不住,抬脚重重地跺在了他的脚背上。敖佳·傅敦忍住疼痛,在她耳边吹起:“璞玉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他今年五岁了,一直让我给他找个漂亮额娘。”无心师太侧身避开:“我祝你名落孙山!”站在考场两侧的人大声催促:“快关门了!”敖佳·傅敦这次慢悠悠往考场里走。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师太,你犯戒了。”无心师太一愣,细思,果然自己是犯戒了……考场门慢慢合上,无心师太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老比丘尼:“师傅。”“无心,”老比丘尼笑了,“随我回去。”“师傅……”她突然有些惶恐。“你哥哥来了,”老比丘尼道,“你的尘缘,如今已然全至了。”一个月后。“快!快!你家公子中了!”“天哪!中了,中了!”“怎么办,又没中?!”“……来人啊,有人晕倒了!”……一片喧闹中,敖佳·傅敦和福康安,善保三个慢悠悠来了。“你不急?”福康安道。“横竖榜单就在那里,急与不急,能改变什么?”敖佳·傅敦笑道。三人便在小摊上用了些饭菜,等那看榜的人逐渐散去,方才不慌不忙慢悠悠走了过去。头榜第一名。福康安和善保看向了他:“真不错!”“哦,”敖佳·傅敦兴致缺缺,“我还是会去准备琼林宴的东西。”“干嘛那么慎重?”福康安道。“我要求皇上给我一道圣旨,”敖佳·傅敦说,“当然要越慎重越好了。”“圣旨?”善保疑惑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敖佳·傅敦说罢,摇了摇头,“如今颠倒一下也没什么,我算是等不到她蓄发了。不过,我已经为她治下很好的假发一顶,到时候,也看不出什么来。”两人齐齐默然……慈宁宫。太后看着下头跪着的男人:“哀家记得,你家还有几个女儿年龄正好。”那男人道:“回太后娘娘,那几个丫头,已十四五了。”“你的嫡女今年十三。”太后道,“可以嫁了。”那男人明显一抖:“太后……”“哀家觉得,新科状元郎人品贵重,十分配的上我钮钴禄家的格格,”太后道,“这可是满人里头的状元。日后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不知多少人眼巴巴要呢。”可那男人还是犹豫了:“那状元郎,不过是敖佳小氏,且,他三十有三,小女……才13啊。”太后满不在乎:“年龄大点儿岂不是更疼媳妇儿?状元郎妻子早亡,只余一个嫡子,平时又住通教寺,虽然家境朴实些,但却是个不花心的男人。”下头跪着的那男人还是不甘心:“奴才的庶女也是极好的……”“荒唐!”太后道,“堂堂我满洲状元郎,岂能娶个庶女为正妻?你回去好好想想,哀家心意已决。你今年大选,把嫡女送来吧。”那男人两股战战,终究,还是应了一声:“嗻。”五阿哥府。永琪正在陪赛娅吃饭。或许是因为对她有愧,或许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永琪这些日子以来,竟日日按时归府,天天陪赛娅用膳,看上去,竟真同常人家夫妇没啥两样了。一道清蒸鲈鱼端上,永琪立刻为她夹了一筷子鲜嫩无比的鱼肉:“你尝尝。”赛娅脸上假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过了永琪。她伸出筷子,刚刚夹起放置唇边,竟胸口一酸,排山倒海便吐了出来……永琪慌忙喊人进来,又传了太医。一时间,也无心吃饭了。先把赛娅身上的污物收拾干净。可她却一直在呕吐,也无法沐浴。好半日才止了吐,赛娅好了些儿,便勉强去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太医来了。只一号脉,便磕头道喜,只说赛娅已有身孕一月余。永琪慌忙谢过,又重重赏了太医,细细问了些忌讳。赛娅坐在那里,伸手抚向小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这肚子里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与西藏的希望。’永琪送了太医回来,便看到她这样的神色:“赛娅。”她猛然惊醒,带着笑意看向他。那笑容是那么的柔和甜蜜,与之一比,永琪才发现她曾经的笑容,都透出一股子虚假来。仿佛,那是她的面具。而如今,却是从心底发出的喜悦。“五阿哥,”赛娅笑着说,“如今,我可以开始履行我的责任了。”永琪却突然有些难过。“我明日便会进宫,去宝月楼,告诉香妃娘娘,让她开始装魔怔。”赛娅一身轻松的起来,被她的丫鬟扶着,“五阿哥,我待会儿便让翠娥将您的被褥全数撤出来。从今日起,您解脱了。”会宾楼。喜鹊穿着太监的衣服,站在箫剑对面。“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非要让我问她是否记得‘碧儿’。”箫剑道,“更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她听到‘碧儿’两字的时候,竟然放弃了大叫求救,只比了眼睛说‘该来的总是要来,年少时候犯的错,如今,是该我偿还了’。这里头,究竟是有什么隐情?”喜鹊一时间,脸上便浮现出了畅快的笑容:“哈哈,她终于知道忏悔了?不够,她是被你一剑杀死的?”箫剑点了点头。“不够,她死的太轻松了,你该将她千刀万剐。”喜鹊不满地说。“我还未变态,”箫剑道,“我对千刀万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兴趣。虽然她是一个满人。”“好吧,”喜鹊笑了,“说吧,你需要我做些什么。”箫剑并未同她客气:“第一,我需要你劝令妃在香妃魔怔后,去找太后想办法;第二,帮五阿哥拿到萨满进宫的许可权。”“你要说的不是这些,”喜鹊道,“说点真话吧。”箫剑并未生气,笑了:“这些都是真的,不过,却是所有人都会要求你做的。而我,要求你做的,不过两件事。”喜鹊却知道,这‘不过’二字到底有多沉重。“你说。”她道。“第一,我要那狗皇帝每日的行程表。也就说,我要知道,他什么时辰,大概会在哪儿;第二,皇宫的地图,你要给我画一张。”箫剑道。喜鹊眼神一闪:“你只用记得坤宁宫的位置便好了。皇上每日都要去坤宁宫。”箫剑却皱了眉:“你不必故意这样,我已答应过你,会帮你杀掉皇后。”“我说的便是实话!”喜鹊道,“那皇后仿佛真是会什么巫蛊,不然,皇上怎么天天都要往坤宁宫跑?”“好了,我知道的,会将你说的那两条都坐好,你能不能先把剑收起来?”喜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真的觉得很轻松了。大仇即将得报……永琪匆匆跳下马车,冲进了会宾楼。柳红赶紧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在后院。”永琪慌忙又跟着冲了进去。一见到太监打扮的喜鹊,他便冲过去死命摇晃她:“小燕子呢?小燕子还好吗?小燕子现在怎么样了?小燕子被关在哪儿?小燕子……”他问来问去,始终不敢问一句‘小燕子还活着吗?’他怕他一问出口,便什么都完了。事实上,他已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小燕子。久到,他竟然开始逐渐忘了小燕子的样子,只记得,他爱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叫做小燕子。她很特别,很真实……可是,那个真实、特别的女子,他却逐渐想不起她的样子了……“我知道小燕子被关在哪里了,”喜鹊说,“放心,她活着。”永琪松了口气,几乎要瘫软在地了。“可是她很不好,”喜鹊道,“容嬷嬷,哦,也就是皇后的奶嬷嬷,天天对小燕子用刑,我没见到她的模样,因为守备太严了。我只听到有两个宫女说,小燕子又流血了。”喜鹊道,“小燕子被关在冷宫。容嬷嬷是个疯子,她竟然为了天天去打小燕子,也住进了冷宫。”永琪喉咙里头格格作响,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老虔婆!我要杀了她!”柳青柳红赶忙一把将她拖住。蒙丹却一把抓起了永琪:“含香呢?她是不是也在受苦?不行,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你们说要想个万全之策进宫!可是到现在了,还是看不到任何进宫的希望!不行,我要单枪匹马的杀进去,把我的含香救出来!”箫剑皱了眉头:“你的侧福晋还是不肯进宫去找含香?”蒙丹闻言目露凶光:“我要杀了她!”他往外头走,永琪连忙拖住他:“赛娅明日一早便进宫!”“真的?”箫剑问。“千真万确!”永琪道。“不行,我不信她!我要杀了她!”蒙丹冲动的往外走。“她怀了身孕,这次是千真万确了!”永琪迫不得已喊了出来。“身孕?”箫剑一愣,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你的?”柳青柳红闻言立刻要冲过来抓他。“不是我的!”永琪大喊,喊完之后,他也愣住了。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的解释。永琪自己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那孩子,明明便是他的,可是,当柳青柳红眼中流露出他竟然背叛小燕子的意思来时,他却断然否认。“你被带绿帽子了?”蒙丹说,“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个男人。”“不用了,”永琪突然笑了,“谁让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呢。”“真心相爱也不是可以给丈夫戴绿帽子的理由,”蒙丹愤怒了,“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在我们回疆是要被浸猪笼的。”许是太轻松了,喜鹊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蒙丹,你这逻辑好奇怪,按你的逻辑,我们皇上是丈夫,香妃就是那个不守妇道,该浸猪笼的女人了。”蒙丹大怒:“那个女人怎么能和我的含香比?含香和我,是真心相爱的!”而在场的其他人,竟仿佛并未听出什么不对来。柳红竟然还点了点头:“是啊,蒙丹和含香是真心相爱的,他们应该得到祝福才对。”赛娅次日便递了牌子求进宫。先是到慈宁宫磕了头,又去了坤宁宫。娴送了她几件玉器,却不敢送她任何衣物和药材,盖因在这些上头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就连那玉器,也是伺书精挑细选的,不仅不会有中空的部分,还需保证不会被浸什么不该浸的药水,沾上什么不该沾的尘埃。这番用心看在赛娅眼中,自然更是一番坐立不安。终究,她在快要离去时,磕头道:“皇额娘,皇额娘这些日子需注意身体,臣媳觉得,皇阿玛身上龙气十足,皇额娘不妨多多靠近皇阿玛。以防……以防有从西北方来的寒气。”西北方,那不正是回疆么?她走后,娴才笑了:“这孩子,活的的确是太委屈了些儿。可是这孩子是个懂感恩的,日后不妨多拉扯她一把。”“娘娘说的是。”伺书道。“这些日子,瞧小五他们瞎忙,这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娴笑道,“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好了。他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娘娘不老,”伺书道,“奴婢跟着娘娘多少年了,娘娘每天都那么漂亮,一点儿都没老呢。”娴轻笑:“是人,总会老的。”窗外一片树叶飞过。哦,又快到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