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嘉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先飞去巴黎订购了一批东西,然后又去纽约与林氏高管层开会,等再次回到芝加哥,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嗯,我很好,是的,已经下了飞机,现在在车上,应该马上就到了……好,那等下见。”才挂了电话,林嘉音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大伯母露出了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容,问道:“又是你那个男朋友打来的?”她就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自从她离开芝加哥后,顾醒天天会给她都电话,通话时间经常要上一、两个小时,虽然只是闲聊,但她却觉得很开心,仿佛两人之间的话题永远都说不完似得。“听瑞一说,这人是特地追你到这边来的?”林嘉音的大伯母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子,保养得极好,若是不知道年龄,看上去顶多以为她不过四十出头,她看了眼微笑不语的林嘉音,就又说:“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是弄不明白也不想多管,不过,嘉音,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年纪的确不小了,有合适的是该试着相处下,家里长辈可都关心着呢。”对于这位大伯母,林嘉音不敢像对付自己爷爷那般撒娇,毕竟是隔了一层关系的,只好笑着“嗯”了一下。“这些话,实在是不该我来说,但真的是为了你好,嘉音你也别嫌我啰嗦。爱情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说到底,女孩子还是要找个对自己好的人;当然,假如能找到自己也喜欢的,那是最好的……所以如果有这种机会,千万别随便放掉。”大伯母停了一下,又说:“其实我开始是觉得苏岩不错,可是一来你不喜欢他,二来他家里那几位长辈……”她笑了一下,看林嘉音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就没有继续评价。她侧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才接着说:“至于现在那位顾先生人怎么样,我没接触过不知道,也只是听瑞一和你爷爷提过几句,所以不好下判断。但他这样的做法,也算是上心了,嘉音你接受他,我们都觉得是个好的开始。”林嘉音点点头。她知道,这些话很大程度上是爷爷他们托她说的,毕竟是家人的关心,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其实人和人之间,到底合不合适,是要相处出来的。想我当初和你大伯没结婚之前,还见了面就吵架呢,现在不也一样这么多年过下来了?”大伯母说到这个,忽然就抿了一下嘴角,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眼底那抹真挚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去的。林嘉音见她这幅表情,倒有几分好奇心起来了:“哦?真的?”她虽然同这边的家人相认已经快五、六年了,但之前她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工作上,除了逢年过节,很少会飞去纽约,所以有些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比如自己伯父伯母的婚姻,她只知道当初他们似乎也是双方家长的意思,而且当初大伯母在嫁入林家之前,还有一位曾相爱了两、三年的初恋情人,原本以为自己这位大伯母会不愿意谈起这段过往,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回事情。“是呀,那个时候我还小,家里逼我嫁给你伯父,我就认为都是他的错,很讨厌他,所以每次见他面就同他吵架,还拿东西砸他,有次还在他头上砸开了一道口子血直流,结果把我自己给吓得哭了一场,还要你大伯父像没事人一样反过来安慰我……”大伯母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其实都是他在让着我。”她说到这里,忽然就对着林嘉音笑了一下,眨眨眼:“你可千万别学我。”林嘉音不由失笑,忽然觉得这位大伯母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大伯母望着她,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嘉音,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有时候看表面并不能知道什么——假如你不踏出那一步,永远不会知道那人究竟是适合的还是不适合的……所以,你能走出来,我们都很高兴。”正在这时,车子停下了,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女子回过头来:“夫人,打扰一下,我们已经到小姐的住处了。”林嘉音听了,就笑着开口:“那大伯母,我先下去了。”车门早已被司机打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子手中拉着一个小型拉杆箱,见她下了车,就笑着递过去并开口:“小姐,您的行李。”她转身正要离开,深色的车窗玻璃忽然摇了下来:“嘉音,我要在这边手机访问:à.①⑹[X]S.m见几位老朋友,还要过两天才会走,你假如有什么事情,直接同我联系。”林嘉音点点头,挥手说了一声“伯母再见”,就走进了公寓的大门。回到住处,略微收拾了一下,又吃了点东西,这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林嘉音就打了个电话给顾醒。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门外,看到她便上前一步,双臂一拢,搂住她来了一个深吻。等林嘉音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而顾醒正抱着她,伸手摸着她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皱了眉道:“头发怎么也不擦干?小心着凉。”“房间里不冷啊。”林嘉音不以为意地回答。顾醒摇摇头,又问:“擦头发的毛巾哪里有?”“浴室里就有。”话音未落,林嘉音就觉得身上一轻,原来是顾醒放开了环住她的双臂,片刻之后,她忽然感到有人在用毛巾揉她的头发,抬头一看,果然是顾醒,他的动作很轻柔,擦着擦着,林嘉音就不由双手抱住了膝盖,在沙发上蜷成一团,闭上眼,头靠在扶手上,懒洋洋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有人在拧她的鼻尖,睁开眼就看到顾醒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那么长时间没见,才看到我就想睡觉?”林嘉音看着他,虽然眼里带笑,但那笑容不知怎么就让她打了个寒战,赶忙坐直了身体笑着回答:“没有啊……”她想了想,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等我一下。”顾醒把手里的毛巾扔在一旁,看着她急匆匆地把自己的小箱子从门口那边拖过来,打开后在里面摸了半天,这才拎出一个体积不小的袋子来,塞到他的手里。“这是什么?”入手的份量沉甸甸的,似乎是个长方形的盒子。“礼物。”林嘉音笑着回答。“我现在拆开可以吗?”顾醒问得非常彬彬有礼。林嘉音点点头。除去外包装,里面露出的是一个红酒瓶子,顾醒的眼睛似乎在刹那之间亮了一下,然后抬头去看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局促的女子,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他只说过一次,他喜欢红酒,她就记住了——他知道她在感情方面有些被动,最初的时候没有回应,也是在预料之内,可到底是有些失落的;但现在,那些失落似乎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喜欢就好。”林嘉音开始还有点担心,因为她对红酒了解得并不多,这瓶酒还是请了大伯母一位在巴黎的品酒师帮忙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口味,可现在看他的表情,她就放心了,似乎还有种莫名的喜悦感。顾醒对着那瓶红酒看了片刻,忽然笑着又说:“不过,以后你还是别送我红酒了。”林嘉音愣了一下:“嗯?为什么?”顾醒靠近她,把红酒放在一旁,双手搂在她的腰际,低下头去沉声道:“你说过你酒精过敏,这酒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林嘉音偏过头去干笑了一声:“这个……”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表情,仿佛下定了决心似地开口:“假如我说,那个其实是假的呢?”“哦?什么是假的?”顾醒虽然心里早就明白,但还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挑眉问道。林嘉音咬咬牙:“就是那个……酒精过敏的事情……”因为林妈妈的规定,在外应酬一律不许喝酒,再加上她酒量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凡是碰到要喝酒的场合,她就会说自己酒精过敏。“嗯?假的?”顾醒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就不由扯起了嘴角,笑声低沉,缓缓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林嘉音听他这么说,就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上次同你爷爷和堂哥一起吃饭,有一道菜是醉蟹,还有一道甜点是酒酿园子,你都吃了不少,而且没什么特别反应,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顾醒难得地好心解释给她听,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开口道:“不过以后回国,有什么应酬场合,记得还是这么说,不要改口说自己会喝酒。”“我知道了。”林嘉音乖乖点头。这话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是知道的——假如她在外头喝个烂醉回家,估计母亲大人那关首先就过不了。顾醒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笑意弥漫,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那么既然没有酒精过敏,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林小姐陪我共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