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菜是林嘉音所喜欢的,可惜碰到了看着不甚顺眼的人,这顿饭就是味道再好,也吃得不如何舒心了。“哟,顾学长,真是巧,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包厢门被推开,林嘉音看着那个不甚熟悉的女子身影摇曳走入,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不喜。一面是为了这名女子太过旁若无人,另一面,则是因为她在叫“顾学长”那三个字的时候,嘉音总觉得那个口气和语调,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你好,丁雁,真是巧,好久不见了。”顾醒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就露出了一个有礼但疏离的笑容来,却对她伸来的那只手视而不见,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丁雁笑容讪讪地缩回了手,然后才笑着对林嘉音打招呼:“林总,我们又见面了。”林嘉音就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开口:“幸会。”丁雁见这两人的反应都淡淡的,原本还以为他们会请她坐下的,可谁知竟没人开口提出,她找不到借口留下,却又有些不甘心,视线落在顾醒身上留恋不去,咬咬唇再次开口:“顾学长,最近在本埠会有一次英国剑桥的留学生聚会,你来不来?”“我最近很忙,不一定有空,再说了。”顾醒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丁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有些黯然,转眼看到林嘉音,心里又非常的不舒服,可是在顾醒面前,她多少还是要收敛点的,所以就若无其事地说了声“不打扰了”,然后退了出去。林嘉音面色镇定地拿筷子去夹放在自己眼前的一盆鱼肉,谁知却怎么也夹不起来,弄了半天,顾醒到底是看不过去,伸出筷子去帮她夹了一块:“照你这么夹,估计这些肉都碎了,你都吃不上一口。”林嘉音也不接口,只是低头看了眼盆子里他夹过来的鱼肉一眼,就转头去夹桌子上的其它菜吃。“生气了?”顾醒看着她微微撅嘴的样子,眼底就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嘉音,我同她之间早就已经过去了。自从回国后这几年,我都没见过她。”林嘉音把筷子一放,扬起下巴道:“哦?那人家干嘛对你念念不忘?”“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总之,她对我来说,现在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当年那些过往,他不想在嘉音面前多提,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丁雁此人,当初接近他的时候就带了几分不良动机,后来更是借口不想回国,让他帮忙在英国安排了工作,两人分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什么,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搅局,就让人不由有些火大了。但这个人,要处理起来也不是很难,总之他不会再让她出现了。“你把人家当陌生人,人家可没把你当陌生人呢,顾学长!”林嘉音自然不会清楚顾醒心中的打算,所以还是有些气不过,双手交握搁在下巴处,愤愤道:“不吃了,没胃口。”顾醒看着她薄怒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但仍是柔声道:“好吧,不吃就不吃,我让人打包,等下带着路上吃。”林嘉音见他这幅温和伏低的样子,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来,只好重重“哼”了一声,扭头过去不理他。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就接了起来,低声道:“喂,是我……嗯,我现在有事,等下给你打过去好吗?”然后就挂了电话。顾醒见她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多少能猜到打电话的那人是谁,可是他没有点破,装作不知道,仍是面色如常地让餐馆侍者结了账。钱晟的酒吧生意很好,十点不到,门口就排起了长队。不过门口的侍者显然是认识顾醒的,见了他们就往店门里带去,两人在包厢里坐下没多久,钱晟就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哟,嫂子,好久不见!”他同两人一见面,就非常热情地向着林嘉音打招呼,把后者弄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此人忽然对自己这么殷情。顾醒同他寒暄了几句,就问:“你上次说的那几瓶酒呢?”钱晟一下反应过来:“都给你留着呢!”他看了眼林嘉音,就笑着又说:“说起来,那批酒里有一瓶口感很不错,度数也不高,嫂子要不要试试?”林嘉音下意识地看向顾醒,顾醒看到她略带好奇的目光,就笑了一下,开口补充道:手机访问:à.①⑹[X]S.m“那批酒可是这家伙费了不少力气弄来的,一瓶的价格就要上万,少喝点,没事的。”听他这么说,嘉音就点了点头。事实证明,钱晟的推荐的确没有错,酒的口感偏甜,与其说是红酒,更像是果酒。林嘉音不知怎么就喝了好几杯,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一瓶酒已经空了大半,而头也开始有些晕乎乎的。“我送你回家。”顾醒见她皱着眉揉着额头,表情很是难受,就放下了酒杯,打了个电话不知给谁,然后半搂半抱地带她离开了酒吧。林嘉音坐在顾醒的车上,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车子一会儿停,一会儿又是转弯,好不容易开了一段,却又慢慢停了下来——这么一来,她原本就晕眩的感觉,又无形中加重了几分。“不舒服?”顾醒看了眼前面道路上的路障以及停着的警车,伸手过去摸了摸林嘉音的额头,柔声道:“前面高架封路,我们换小路走……”“我要回家……”林嘉音一手扶着额头,低声呢喃。顾醒微微握紧了方向盘,笑着安抚:“再等一下,乖。”他看了眼时间,揉揉她的额头,嘴唇凑到她耳边道,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再过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了。”“不要不要!我要马上回家!”林嘉音扭开了头去,她已经被酒精折腾得没了耐性,开始摇着头低叫,一双眼却仿佛马上就能合上般。顾醒看着她,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好,我们回家。”顾醒在本埠的房间位于顶楼,可以俯瞰本埠的江景,远处,灯光璀璨的不夜城仿若被踏在脚底。一路走进去,都没有开灯,顾醒抱着林嘉音走进卧室,有淡淡的光线从外面映进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倒像是披了一层朦胧的纱。顾醒低头看着她,不时地低头轻吻她的脸颊——她喝了酒之后,身上并不像别人会通红一片,脸上的肌肤反倒白得透明,仿佛上好的白瓷,一碰就会破。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因为受了震动,林嘉音皱着眉,似乎不大舒服,但却还是乖乖地仰面躺在**,动也不动,偶尔低声呢喃,仿若梦呓:“头晕……好难受……”顾醒拉了枕头垫在她的脑后,两手撑在她的肩头上方,灼热的眼神定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勾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但说出口的话音却是温柔而低沉:“哪里难受?”“头……头疼……好热……”林嘉音翻了个身,如同一只慵懒的猫,不自觉地蜷起身子,低声嘀咕抱怨着。“热?”顾醒低声重复了一次这个字,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伸手去解她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却不料林嘉音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她半眯了眼,一双黑眸就像是笼了层雾气,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声音模糊不清,仿佛在确定着什么:“顾醒……?”“嗯,是我。”他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改而抚上她的额头,轻缓揉搓着,语调中仿佛带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诱哄:“把衣服脱了就不难受了……”“哦……”林嘉音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舒了一口气,酒精的作用让她此刻已经无力多思考,直觉上身边这个男子是可以信任的,就渐渐放松了下来,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再次慢慢闭起眼。“睡醒……一切就都好了……”他俯下身去,声音消失在彼此紧贴的唇间。凌晨三点。落地窗内,白色薄纱窗帘半掩着,偶尔有夜风将它一掠而起,却又马上落下。卧室里,光线昏昏,凌乱的床单上,落着一枚白金镶黑珐琅袖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所沉睡的女子的右手指尖,近在咫尺。顾醒穿了黑色浴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发仍在滴水,手中是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金黄色的**随着他手腕的晃动,在水晶杯壁上缓缓流淌而过。放在桌子上的黑色手机无声地震动着,顾醒等了片刻,这才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跃动的来电显示,已经从最初的“苏岩”变成了现在的“海炜”,他想了想,按下了通话按钮。“喂……我是顾醒。”“……她很好,不用担心。”“是……她在我这里……”“当然,这是毫无疑问的……”“是吗?我也想就这个问题谈一下。现在?她身体有些不适,不如明天一早,我送她回去,拜见下伯母?”放下电话,顾醒望向远处昏暗未明的天际,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