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财宝?!”禅房内,江苏巡抚徐嘉治听得婉言的话,惊得脸色一变。“此话当真?!”“八爷是这么说的呀。”易容成婉言的宝珠点头说道。“说是当年摄政王大破南明,缴获明廷战利品无数,一时难以悉数运回京城,便留了好几成财物在扬州,若是得之一二,也能富可敌国了。八爷和四爷此次来,就是为皇上取回这些东西。”(注)“嗯……你先下去吧。此次做得很好,继续探听,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我,本官重重有赏。”他摆摆手说道。“谢抚台大人。”她福了福身,又装作欣喜的说道,“奴家也不在乎什么赏赐,请老大人让奴家留在八爷身边,奴家就感激不尽了。八爷说,他额娘身份低微,兄弟们多有瞧他不起,他早就不想再受这份折辱了。若是能蒙老大人拥立,必感恩不尽,还说……”她咯咯娇笑,“八爷还说若是称帝,要封奴家做贵妃娘娘……八爷英俊潇洒、才貌双全、出身高贵,若是奴家能……”“好了好了,你下去吧!”他没工夫听她犯花痴,不耐烦的摆手示意她离开。“……是。”她心里暗笑着,却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扭捏着告退了。见婉言出去了,佛像后一位二十余岁的白衣秀士慢慢踱出来。“公子,不知您如何看?” 徐嘉治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这女人的话,可信得过?”“南明财宝?这却是未听我家主人说过。”被称为公子的白衣秀士低头想了想,又说道,“学生一直心有存疑,狗皇帝派两个亲儿子做钦差下江南,只为了一个区区御史的案子,那也未免太过劳师动众吧。想必是别有目的……若是为了南明财宝,那倒是说得通。”“这么说,这女人说的还是可信。”徐嘉治摸着胡须说道。“宁可信其有吧。”公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说道,“若是真能得之,我们便如虎添翼,招兵买马易如反掌,将来一统天下也势在必得。还望老大人他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当然、当然。” 徐嘉治连连点头,“徐某绝不敢忘。若有此日,必与你家主人隔江而治,共享太平。”“八爷……您尝尝这个……”颠簸的马车内,婉言一身梅红纱罗衣衫,愈发衬得她风娇水媚。她坐在小八腿上,亲昵的把一块蜜饯送到他嘴边。“嗯。”他张嘴吃了,又顺便吸了吸她的手指,“好甜……”“八爷,好讨厌!”婉言佯怒的轻捶了他两下,抛着媚眼娇嗔道,“好坏哦,老是欺负奴家……”“哼哼……”他闷笑,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小美人……你不就喜欢我欺负你么?”“讨厌……有人在啦……”她瞥了对面的抚台大人一眼。抚台大人很合作的转头看风景,无视他们的大秀恩爱,嘴角却浮起若隐若现的笑容。美人怀,英雄冢,纵使皇八阿哥多么的天资聪颖、练达沉稳,可毕竟青春年少,对着这么一个绝色娇媚,怎么会不动心呢?……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妖娆尤物,她知道的太多,怕是留不得了。他眼角余光偷瞧了一眼婉言,咽了咽口水。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他日夺取了天下,再逼八阿哥禅位,他徐嘉治取而代之、得登大宝,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还怕没有美貌女人么?想到此,他又踌躇满志起来。“大人,到了。”马夫“吁”的一声,停住马车。徐嘉治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只见处于山下溪谷之中,周围翠木环绕,小溪流水潺潺,果然是个集天地灵气的风水宝地。“八爷……可是这儿?”他对小八恭敬的一揖。“嗯。”小八跳下马车,又抱着婉言下来,指指前边绿树掩盖下的破旧庙宇,“就在那里了。”推开虚掩的庙门,一行人进入大雄宝殿。殿内布满了灰尘蛛网,如来佛像和几大金刚的金身也脱落得斑斑驳驳。徐嘉治狐疑的望着小八,“八爷,这是……”“嗯。”小八走到佛像后,按下一个机关,几声吱呀呀的声音,背后那面墙上居然打开了一扇暗门。“哦?”徐嘉治又惊又喜,往那黑洞洞的门里瞧了瞧,揪过身边一个衙役,“你进去看看!”“啊?……是。”那衙役战战兢兢的去了,不一会儿(手 机阅 读 1 6 χ . cò m)狂喜着奔出来,“银子!里面都是一箱箱的银子!还有金子!!”“果真?!”徐嘉治大喜,眼里满是贪婪的光芒,招呼着手下人,“快!快都搬出来!”他说完又自觉失态,讪讪的笑着,对小八拱拱手,“八爷,您看……”“搬吧。徐大人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八满不在乎的搂着婉言,笑着说道,“这儿多灰又气闷,小宝贝,我们外边去等徐大人吧。”不到一个时辰,几十箱金银已经被抚台大人的手下悉数搬出,全部堆叠在庙外的空地上,果然还是有钱力量大啊。徐嘉治吩咐打开上边的几个箱子,哇,黄澄澄、银灿灿的光芒射得他简直睁不开眼来。这么多箱,少说也有上百万两吧!他的眼神如同饿狼见着小兽一般,直直的盯着那些金银,张口结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快,快搬上车!再马上去找几十辆大车来!”小八和宝珠手握着手站在他们几丈之外,对望了一眼,眼里均生出怜悯之意。所谓“利令智昏”,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小八上前几步,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慢着!”人马扬起的尘土后,白衣秀士带着数名黑衣劲装男子走上前。他冷讽似的四处望了一圈,眼光最后停在徐嘉治身上,“抚台大人安好。”“啊,公子……”徐嘉治一愣,随即又满脸堆笑的凑上去,眼神在那数个黑衣人身上逡巡了一阵,口里却对白衣人说道,“这些事情交给老夫去做就行了,想不到还惊动了公子大驾,老夫真是罪过、罪过。”“老大人真是客气!”白衣人冷笑几声,“若不是学生耳目尚明,想必这些金银都去徐大人府上做客了吧!”“哪、哪的话……”被说中了心事,徐大人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脑门上有些亮堂堂的。只得违心说道,“老夫正想着差人送一半到公子宝庄上。”“哦?”白衣人也不跟他客气,拱拱手抱拳说道,“那就有劳老大人了!”说完便指了指装好的一车箱子,对黑衣人下令,“驾车回去罢!”“你……”徐嘉治显得甚是忿怒,又看了一遍那几个黑衣人,咬着牙挥了挥手,“上!”说时迟那时快,衙役们亮出单刀,都扑上去了!“你……!”白衣人怒极,也拔出长剑,只见他剑法精妙,转眼间便撂倒好几名官差,“清狗果然都是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弟兄们,今日便要取这狗官人头为祭!”说着剑光直指徐嘉治面门。“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保护本官!”徐嘉治张惶的躲着,幸而衙役人数众多,白衣人和他手下虽然武功高强,虽不至于寡不敌众,但想取胜也难。“他们怎么了?”宝珠疑惑的看着那一群人混战。“看来是内讧。这倒省了我们不少事儿。”小八开始有些意外,但又很快笑了笑,揽着她的腰,一跃而上,坐在高处的树杈间。“刀剑无眼,我们离远些。”“好啊好啊。”宝珠抱着他,“亲爱的你好厉害哦,这个位置视野不错。”“怎么样,好看么?”他被她一声亲爱的叫得心神一荡,宠爱的揉揉她的发。这丫头,倒是胆子颇大,换做寻常女子,恐怕就要尖叫发抖了。“还可以,比电影好看。”她点点头,对着下面的战斗场面指指点点,“武功不够漂亮哦,要华丽丽的才有看头。”武指是谁?找洪家班来指点指点。“电影?”他楞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动忽略他听不懂的话,只笑着说道,“现在他们是以命相搏,制敌最重要,不是在舞剑为乐,漂亮华丽就成。”“嗯,那倒是。”她又看了一阵,见下面死伤的人越来越多,那几个黑衣人也挂了彩,有的死伤衙役倒在小溪里,清清的溪水都染红了,还隐隐可以嗅到些血腥气。想起这是真实的拼命,死了就是真去见阎王了,而不是平常电影里的假造场景,不禁心里黯然,别过脸叹了一声,不忍心再看下去。“宝儿,很快就结束了。”他明了她的想法,心里一软,把她搂在怀里,又跃上更高的树梢上。他反手一弹,随着一声脆响,一道蓝光在天空闪过,霎时间,山腰间利箭如雨如蝗般射下,把混战中的两方都射了个透。“有伏兵!”白衣人大骇,格开迎面而来的箭,也算他武艺高强,居然未曾伤着半分。“快撤!”“哪里走!”一阵箭雨后,四面山上,盔甲鲜明的精兵涌下,把他们团团围住。一时间,两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是八旗营兵!”徐嘉治早躲在一群被射成刺猬的衙役后面,大喜说道,“在下江苏巡抚,快捉拿这群逆贼!”“拿下他。”兵丁们自觉分开一条小道,小四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沉声说道。“是!”几名营兵上前,把徐嘉治捆了个结实。“哎,这位将军,我是江苏巡抚啊!” 徐嘉治叫嚷着。“四哥。”这时小八揽了宝珠跳下来,微笑说道,“谢了。”“啊?四、四、四爷?!”徐嘉治瘫软了身子,被营兵们拖下去了。“嗯。”小四颔首,打量了一下小八,见他无恙,微微笑了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久仰天地会郭舵主大名,可否赏个面子,到舍下小坐。”小四冷笑说道。(注):这里指的是顺治二年,摄政王多尔衮命定国大将军多铎挥师南下,在扬州与南明史可法一场大战。扬州城破,史可法殉城,清军攻占扬州。(唉,我们只谈风月,不说政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