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过关黄昏时分,最后一缕晚霞被夜幕侵吞之时,东夷王终于赶到了藏空山。他并没有回王寨,而是直接前往了后山一处隐秘的小山谷。东夷王跨骑着白虎,来到谷口之时,当时便被值守的将军给拦截了下来。东夷王很清楚这里的规矩,故而,却也不为己甚,下了白虎,径自往谷中行去。至于白虎,则被留下,自己休息。山谷之中,林木清幽、流水潺潺、鸟语花香,一派祥和的气氛。与东夷王身上的血腥之气显得格格不入。他一进来,便惊飞了无数的飞鸟和小兽。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道路,也没有任何的房屋,若说能够供人居住的地方,也只有三面悬崖峭壁上的一个个山洞了。东夷王轻车熟路的行至了一个山洞之下,施展轻功,飞纵了进去,往里行去。他脚步匆匆,沿途虽然也碰到了不少人,不过,他丝毫与他们说话的意思也无。直到走到了最里头的那间石室,他方才停了下来。这石室根本就没有门,能够清晰的看到,内里头有三个老头子正盘膝在一块长条石床之上。打坐调息。此刻,东夷王并没有直闯进去,而是跪倒在门外,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孙儿给三位祖爷爷请安!请三位祖爷爷赐见!”此言出口,内里的三个老头子丝毫反应也没有。见得如此,东夷王心中一慌,只能再度磕了三个响头,再次喊道,直到第三遍时,内里的三个老头儿方才睁开了眼睛。其中,最中央的那个老头儿开口道,“进来吧!”“谢祖爷爷!”东夷王忙再度磕头,然后方才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东夷王再度跪在了地上。对东夷王这幅做派,中间那位老头儿显然知之甚详,面上淡淡一笑,道,“你素来是没事,就不肯到我们这里来的,现在,想必是又碰到麻烦事儿了吧!说吧!”“祖爷爷明察秋毫!”东夷王面上略显尴尬,赔着笑,道,“这次我亲自统军,与泸州军战于鹰头山下,结果大败亏输,除了一千猛兽骑还剩了差不多一半儿外,其余的全军覆没!”“哼!早知道了!”中间那老头儿一声冷哼道,“你这次可是能耐了,打了自我三大夷族立足十万大山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刚才,南夷、西南夷的一些老朋友都向我发了讯息表示慰问呢!”三大夷族虽然源出一脉,但和山外人分成诸多国家,征战不休一样,也存在着诸多矛盾。东夷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问候肯定是幸灾乐祸。如果,这次征战他没有亲自参加,他肯定也会因此而大发雷霆,但现在,他却只能是缄口不言。“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过来求情的么?不久前,冯德冲已经代表神庙,向各大家族元老陈情,说你年事已迈,思维混沌,已经不适合在做东夷之王了!我也已经同意,召集所有的元老,对你的问题,进行商讨!”那老头儿见此,当时又道出了一句。这句话,当时让东夷王心中一凛,不过继而,又是一喜。凛的是,冯家之人动手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而喜的是,他从自己这位祖爷爷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一点儿希望。当下,东夷王一边暗自诅咒着冯德冲早死,一边为自己辩解道,“祖爷爷,请听我一言,这次失败,我或许有些责任,但是说我年事已迈,思维混沌,我绝不能同意!就是现在,我仍然敢说,放眼整个东夷,除了各位元老之外,任谁也没有我的智计高!”“哦?你既有如此智计,又怎么会被泸州一个年未弱冠的『毛』头小子,屡屡算计成功?导致一败,二败,三败,四败?”老头儿似乎有所动容,继续问道。“祖爷爷,如果冯德冲给您汇报的情况完全属实的话,您就应该明白,第一次的失败,完全是个意外!如果非要说不是意外的话,那么,我也没什么责任,责任更多的是在冯家!是他们当年招惹的情况,才导致泸州出现了一个筑基高手坐镇!否则,就凭泸州那巴掌大的地方,那点儿灵石矿产,供奉的起筑基高手吗?”东夷王当时回道。他稍顿了一顿,继续道,“至于第二次失败,我是有些小瞧卫无忌这小儿了,不过总的来说,我的作战意图还是达到了,从整个战局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失败!第三次,斗将之战,我方将军们全败,其中必有蹊跷之处,我敢断定,十有**,泸州军方面为他们各自准备了一种只需真气便可激发的法器。可是,祖爷爷也明白,为磨砺我军将军的武艺,不准他们使用法器,几乎已经成了我军的一条铁律。至于第四次,就更非战之罪了。泸州军方面出现刀枪不入,甚至能够抵挡普通法术的铠甲,这任谁也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他们的兵器也同样有着一个巨大的飞跃。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指挥,结果都是一样的!”“哦?照你这么说,你打了一个大败仗,折损近七万大军,反倒是一点儿责任也没有了!”老头儿冷声道。“责任,我这个做大王的自然有,但是,绝没有那么严重!败仗,我们东夷又不是没有打过,只要根基不失,就还有重新来过的一天。”东夷王回道,“祖爷爷,跟您说句实话,这次我们打了败仗,我刚开始还有些恼恨,想要即刻大举发动我东夷实力进行报复,不过仔细思量之后,我就息止了这种想法,心中反倒还颇有几分庆幸自己没这么做!”“怎么讲?”老头儿问道。“因为这次败仗,败的正是时候儿!”东夷王道,“我在两军还未正式交战之前,便与身边的祭祀、将军、护卫们说,现在我军大量使用祭祀的力量助战,对东夷军本身来讲,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尤其是在这种帮助下,我们还屡屡得胜,这就更是危险,他让我们根本就没法发现,失却了祭祀的帮助之后,我军的实力,究竟下降到了一种何其低下的程度!虽然,是各位元老一直在护持着我东夷一族的延续,但是,各位元老也最清楚,那些凡人军士,才是我东夷真正的根基所在。毕竟,祭祀力量的修持,是需要天赋的,我东夷虽然有着种子传承,但也难保将来一直会有这么多的元老存在,所以,尽可能的提高普通军士的力量,才是根本。那时,我就有心在战后设计几场失败,让我们的将军、士兵们好生清醒一下,免得今后在大战之中尝到苦头。只是没想到,这场战争,我们就尝到了苦头。不过这样也好,这种真正的失败,比起设计而来的失败,来的更真实,更加能够刺激人心。”稍顿了一下,东夷王继续道,“五年前,泸州军一场大败,卫王连自己的长孙,都送来当了质子,那是何等的凄惨?可是五年之后,泸州就能够批量生产这般强度的铠甲和兵器,给我们造成如此重大的损失,这是何等的飞跃?我想,如果他们背后也有一只强大修士力量的支撑的话,他们铁定不会有这样的进益,因为,那时他们就会想,反正有仙师会帮助我们报仇的!这样下去,没几天,他们因失败而积聚起来的心气儿就散掉了。”“你想要说什么呢?”中间那老头儿开口道。“我希望祖爷爷能说服各位元老,将此次议事取消!各位元老的力量,不要再干涉东夷军务、庶务的运转,让我们这些凡人,自行处理!”东夷王毅然决然的回道。“没想到,你非但没有丝毫认错的想法,反倒是想要借机撇开我们这些元老的引导,独掌东夷军政大权!”老头儿面上挂起了一丝微笑,道,“看来,你的权谋机变之术的确是不错!”“祖爷爷,您说笑了!”东夷王回道,“以各位元老的力量,如果真想『插』手东夷的什么事物,我这个做大王的,还能反对的了吗?我只是希望,将我们东夷的根基,打造的更加坚实一些。毕竟,各位元老的力量,是用来在关键时刻拯救东夷命运的,不是来处理这些琐事的。”东夷王说完这句话后,那老头儿久久无语,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也愿意让你一试。不过,你能够确信,自己可以在没有我们干预的情况下,让东夷的根基健壮起来,而不是变得更加差劲儿吗?”“我确信!”东夷王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唯一机会,当时回答的斩钉截铁,坚定无比。“如果你办不到呢?”老头儿继续问道。“甘受任何惩罚!”东夷王再度坚定的道。“再次打败泸州,你需要多少时间?”老头儿再次开口。这次,东夷王却是不敢信口开河。毕竟,那铠甲和兵器的威力他太明白了,想要对付这样一群军队,没有上千的高级祭祀配合着,仅凭着普通军士对抗,除非自己一方找到克制的方法,否则,那纯粹就是找死。事实上,现在东夷王对于破解这种铠甲仍然没有多少头绪,自然是希望时间越长越好。不过,他也明白,想要太长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的。当下,他想了想,道,“泸州用了五年的时间整军经武,我也只要五年时间!”“五年的时间够吗?”老头儿问道。“够了!”东夷王斩钉截铁的道,“泸州五年能够做到的,我们东夷一定能比他们做的更好!”“好!”老头儿面容一肃,道,“你既然有此信心,我就一定成全你!元老那边的责难,你就不必管了,我替你全盘接下来,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不过,五年之后,我一定要看到我想要的结果,到时候,如果你没能办到,下场,你自己是清楚的!”“我明白!”东夷王立即道。“好了,你去吧!”老头儿摆了摆手。东夷王见此,再度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起身离去了。进来之时,他是满心惶惶,出去之时,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终于过了这一关!有了这五年的时间,就可以从容的谋划了!可惜了,这次为了过关,不得不将话说的满了些,这样一来,那些高级祭祀,就只能干看着不能用了!”......山洞石室中。东夷王刚走不久,左侧的那个老头儿开口道,“二哥,我们并没有收到冯德冲的陈情,你为何要这么对能儿说呢?”“你们没看到他刚进来时的样子吗?虽然表面上还算是镇定,但是内心深处,却早已经对这次的失败埋上了一层阴影!”中间那老头儿当时回道,“我若不说的严重一些,对其进行刺激,让他感受到生死危机,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将走脱出来,重树信心呢?再者说了,你们觉得,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冯家可能没有动作吗?”左右两个老头儿都摇了摇头,道,“绝不可能!”“是啊!绝不可能!”中间那老头儿道,“所以,我们就必须考虑在前面,提前想好应对之策!说实话,能儿虽不是我们轲家最有功绩的大王,却是我们轲家于权谋之道最为老辣的一个。也就是他在位这些年,我们才对冯家建立起相当的优势来。轲家其他的后辈差的太多,我是不愿意就此放弃他的。可是,冯家一旦出手,肯定是来势汹汹,我们虽然也能够应付,但是这些年建立的优势,说不得就会被抹平,这个我更不愿。所以,就只能由他自己自救,他若有办法,我们就配合,他若是没有,我也只能放弃了。事实证明,在此道之上,他到底是比我们要强多了,应对的可谓是有礼有节,这下,我们顺势而为,非但两全其美,而且,无形中还剥夺了神庙对庶务的一部分干涉能力!”“冯家不会这么容易退缩吧!”左边那老头儿道。“大义之前,谁可阻挡?”“那若是能儿失败了呢?”“责任自然由他一人来负!”中间那老头儿理所当然的道,“一切都是为了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