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很注重自己的形像,身为龙熙四公子之一,虽然论起俊美出尘,他比不过龙天语,论起气宇轩昂,他比不过龙天锦,就是跟花花公子龙天若比,他也好像缺了那么一点点男人的味道,但是,他确是经过龙熙人民认可的龙熙第四公子。龙逸很爱惜这个名号,这是一种身份,一种荣耀,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并坚信自己其实才是名副其实的龙熙第一公子,龙天语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生得俊俏一些罢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是他太过自恋自傲。他没有意识到,可不代表沈千寻看不到,这个总喜欢装深沉的男人,其实压根没他自已想像得那么孤高清傲,她既然看出来了,自然就得想法逗他一逗,让他露出原形,否则,以沈千寻清冷的性子,才没功夫在宫门口跟他浪费口水。如今目的已然达到,眼见着翩翩浊世佳公子,一秒变暴跳如雷的邋遢鬼,沈千寻纵声长笑,驾着一车珠宝扬长而去,剩下龙逸缩着脚站在那里,眼前一阵黑雾弥漫,好半天才分清东南西北。他穿着那只破鞋子回府,越想越是生气,临进门时,干脆将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远远的扔了出去。“逸儿!”苍老疲倦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他连忙站好,恭敬的回:“父亲!”“你输了?”龙震看着他。“那个孙景,太不济事!”龙逸沮丧道:“我原想他成名已久,总有些真功夫,万没想到,他不光欺名盗世,还胆小如鼠,其实若他敢应下来,结局未必是输!”“倒也不能全怪他!”龙震苦笑,“这个沈千寻,行事怪异,素来不按理出牌……罢了,我听说,你姐姐她……”龙逸垂下眼敛,回道:“姐姐过不了这个夏天了!”龙震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扯着嘴角笑起来:“越王府,是受到诅咒了吗?从沈千碧与太子之间的事发,就再也没消停过!秋儿和越儿烧死了,碧儿疯了,你二姐姐就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现在……你大姐……也要死了……下一个,会轮到谁呢?”他呆呆的看着龙逸,茫然发问。“父亲!”龙逸惶恐叫,“父亲不要说这样的话!孩儿先前轻瞧了沈千寻,下一次,她绝没那么走运!”“你能有什么办法?”龙震返身,拖拖拉拉的走到小亭间的一只躺椅上坐下来,“现如今,皇上的病,全指望着她,你动她,便是动圣上……”“那个圣上,也不值得父亲这般尊重吧?”龙逸一脸怨怼:“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姐姐自十来岁时便跟着他,这几十年,小心伺候曲意奉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倒好,只顾着自个儿的命,将姐姐送到那无人问津的地方生受,还不准我们前去照应……”龙逸越说越是恨意丛生,也就越发口不择言:“父亲,这锦绣的万里江山,也有越王府的一半功劳……”“父亲,二哥,在聊什么呢?”一道温和的声音陡然打断了他,龙逸抬头,看到花影处闪出的银灰色身影,嘴角撇了撇,皱眉说:“今儿真是稀罕,四弟这公务繁忙的人,怎么得闲在家?”龙震不悦的锁眉:“逸儿,跟自家兄弟说话,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吧?”“我也不想啊!”龙逸抱着双臂,闷声闷气的回:“最近家里出了一摊子的事,连我这个浮浪爱玩的人,都知道回来帮一把,咱们的老学究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一个京兆尹而已,有那么忙吗?”面对龙逸的挑衅,王府四少爷龙从只淡然一笑,谦卑的回:“二哥见教的是,小弟我确实没有尽到对这个家的责任!”“既然知道没有尽到,那这会儿赶紧尽吧!”龙逸没好气的说,“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得要你兜着!”“二哥想做什么?”龙从急急问。“杀人,杀很多很多人!”龙逸瞪眼,那个杀字似是自唇齿间厮磨而出。“二哥不可!”龙从慌张道:“人命关天,不管二哥此时有多急有多恨,都不能拿平民百姓开刀……”“够了,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龙逸恨恨的打断他,“你想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想说,千秋和我大哥是咎由自取,你还想说,我大姐落到今日境地,也是自作自受,对不对?”他对着龙从狂吼:“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帮忙吗?你那点芝麻大的官职,我还真心瞧不上!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一生下来,就没有越王府的胆!父亲,这个四儿子,你是永远也别想指望!他永远是胳膊肘子朝外拐,帮着旁人来奚落自家人!”在他如疾风骤雨般的咆哮声中,龙从不动不摇,不气不恼,脸上那种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表情也纹丝未变,他那幅样子彻底激怒了龙逸,他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公子形像,直接爆了粗口:“滚!”一旁被暑气烤得晕头涨脑的龙震听到这个“滚”字,烦躁的睁开了眼睛,他低斥:“逸儿,你怎么说话呢?他再怎么样,终究是你的四弟不是?”“不怪二哥!”龙从腰身微躬,微笑道:“是我自已不争气,也难怪二哥生气!只是,二哥,再怎么生气,有些事,还是要平心静气的处理,而有些话,能不说,尽量不说,哪怕在自己家里头,也要小心隔墙有耳!”“你这云里雾罩的说什么呢?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龙逸气咻咻的叫。“二哥心中对圣上已有怨怼之意,方才已经有激愤之言外泄!”龙从低低的回。龙逸轻哧一声:“那又如何?”“你若生着别人的气,别人自然也生着你的气,圣上对越王府想必也是怨气冲天,不然,也不会对大姐如此刻薄,越王府近来连番受挫,可没有哪一桩事,真正能占得理儿……”“那又如何?如何?”龙逸暴跳如雷,“他能灭了我越王府吗?他敢吗?他有那个胆子吗?”“现今的越王府,比当年的宇世家如何?”龙从唇角还轻挑着,一双灰扑扑的眸子却如水洗般亮了起来,但那抹光亮,却暗含了讽诮嘲讽。“宇世家如何能跟越王府比?”龙逸不以为然,“没有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