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何氏面色惊恐,“他穿着肥大的黑袍,只露一双眼睛,女儿当晚陪我住在一张**,娘儿俩说话说到半夜,她睡了,我年纪大了,怎么也睡不着,就在这时,闻到一股特别难闻的味儿,很臭,让人头晕想吐,我下意识的捂住嘴,伸手要推身边的女儿,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何氏说着哭起来:“我眼睁睁的看那男人把我家丫头拖走,却不能说,也不能动,那只恶鬼显是懒得理会我,我觉得他就是奔我家丫头来的,他把她扛在肩头,很快就飘走了,我就这么一直躺着,直到天亮。”“你用飘字?”沈千寻认真的问,“他看起来,功夫很好动作很敏捷,是吗?”何氏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总觉得他没有脚似的,走起路来,也不像人声,倒像是棍子戳在地上的声响,哦,对了,我还闻到他身上有股味儿。”“什么味?”沈千寻问。“血味,肉味!”何氏飞快的回答。沈千寻叹口气,一连杀了三个人,碎了三具尸体,身上有这个气味,倒一点也不稀奇。可何氏接下来又说:“是门口卖猪肉家里的味儿!”“门口?”沈千寻看向何推官,何推官解释说:“以前我们前对门是个卖肉的屠夫,不过,前几年早死了!那里都荒了好几年了,没有人住。”“谁说没人住?”何父在这里插话,“前阵子不是住进一个外地人,说是专业给人杀猪的……”他说到这里,自个儿先愣住了,沈千寻心里一动,霍地站了起来。何府对门,是一处很大的院子,以前住在这里的屠户姓卢,人称卢屠户,杀了几十年猪,也卖了几十年猪肉,他做生意厚道,从不缺金短两,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靠着卖肉,家底也算殷实,只是人丁不旺,只得一个女儿,长到十五六岁,忽有一日被人拐了去。当然,拐是他的说法,街坊们却都猜测是跟人私奔了,而且是带钱跑的那一种,人们估计卢屠户的家底都被这女儿坑光了,后来他老婆一气之下生了病,他都没钱医治,还是邻居们一起凑了钱,后来他老婆死了发,他就整日酗酒,没过几年便把自己折腾死了。说起这段历史,何父很是唏嘘了一番:“说起来,卢屠户这人还是蛮好的,人很厚道,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谁承想下场竟如此悲惨,算起来,他死了快十年了,等得了空,我得去他坟头给烧把纸,这都快到忌日了,也没人记着!”沈千寻却一心只想去捉那个神秘的流浪汉,对他的唠唠叨叨兴趣不大,当即让何推官多带些衙门中的好捕快,龙从闻信,也急躁躁的赶了过来。白日里的屠户家一片安静,沈千寻带人进去察看了一番,虽然没有发现尸体人骨,但里面显然是屠宰现场,到处都是鲜血淋漓。她的心扑嗵嗵的跳起来。这才像一个真正的杀人现场。接近真相的紧迫感让她兴奋不已,她带着一群人在疯长的草丛中蹲守,直到夜深人静,才听到门“吱呀”一声响,有人醉醺醺的走了进来,老远就能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薄而淡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他身上阔大的黑袍飘摇。沈千寻现在可以理解何氏口中的“飘”是什么意思,因为这袍子实在太大了,那人虽醉酒,行进的速度却极快,可不就像在飘一样?捕快们相互对了个眼色,趁那人走入内院,一蜂窝迅疾而上,将黑袍男抓了个牢靠。黑袍男被抓,并不惊慌,反而对着沈千寻一个劲疯狂大笑,笑声里满是挑衅和鄙薄之意,他阴恻恻道:“原来传说中断案如神的沈千寻,也不过如此!”“人都是你杀的?”沈千寻问。“你说呢?”黑袍男突然张开双臂,“哇呜”一声把嘴长得大大的,“人肉的味道非常好,比猪肉要筋道多了!我送你的那几盘肉,你有没有好好爆炒一下尝一尝?”沈千寻冷冷的挥手:“把他带回去!”黑袍男仰天狂笑不止。“这案子,算是破了?”龙从对着月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刚刚好像自个儿也招供了,对吧?”沈千寻不答,如果黑袍男真是变态杀手的话,那么,他的落网,也未必有点太简单太轻松了。可是,如果他不是,他为什么又要承认?而且,这人的举止形态,看起来也真的很像杀人狂魔。她忧心忡忡,总觉得这场抓捕,好像专程有人为她准备好似的,那种怪异简直难以形容。这一夜她一直难以安稳,躺在**辗转反侧,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几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她眼前走马灯一样转圈,然而每一个线索,走到最后,却似都成了死胡同。她烦躁不安,一直到鸡叫头一遍才睡着,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吵嚷得厉害,便叫来八妹问个究竟,八妹支支吾吾的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板车又送了新的尸块来,后来外头突然来了一堆老百姓,朝咱们府门口又扔菜叶子,又扔臭鸡蛋,还一个劲骂你,骂什么沽名钓誉,又什么以前断的都是冤假错案,看那架式,是以前你曾断过的案子里,那些被定为凶手的人的家属!”“这倒奇了,他们凭什么说我断的是冤假错案?”沈千寻披衣而起,大步走了出去,冷哼道:“只怕又是被人挑拨来闹事的,还真是笑话!是我沈千寻的脾气太好了吗?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欺上门?”“就是就是!”八妹忿忿然道:“主子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看他们还敢再在那里叫唤!”“可打不得哦!”一人沮丧的叫声飘入耳朵,却是龙从瘪眉皱眼的冲了进来,他身上头上,全是菜叶和鸡蛋,显然,那些闹事的人,连这位朝廷命官也没瞧在眼里。“有什么打不得的?”沈千寻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打,京城的百姓已经反了天了!要是再打,只怕那些人要把你这府邸给包围了!”龙从气喘吁吁的回。“这可怪了,这人又不是我沈千寻杀的,怎么一个两个的,全怪到我头上来了?”沈千寻眸光微转,忽然道:“听说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