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拿出自家主子赠送的“围堵秘笈”翻看,依据上面所说的十来种方法逐一查看,却一无所获,他怔了怔,飞快的向距离深潭最近的悬崖边跑去。悬崖边,一条用碎布结成的绳子在月光下晃晃荡荡,边上还留下了沈千寻的一件紫色罩袍。桔梗面色骤变。他对着深山低嚎不已:“王妃,王妃,属下没有骗你啊!那深潭真的是蛇窝啊!真的有好多好多蛇啊!”他不知道,沈千寻压根就没怀疑他的话,他一看就是那种诚实本份的好孩子,所以,他说有,那便一定是有的。可是,有蛇又怎么样?有蟒她也得跳啊!要她待在深山里提心吊胆的等,莫如杀了她!她不喜欢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她宁愿直面血淋淋的现实,或者一同生,或者一起死!死都不怕了,还怕那几条臭屁蛇吗?可是,沈千寻真的没想到,那条深潭里竟然会有那么多蛇!顺着那根破绳子攀援而下,绳到一半终于支撑不住断裂,她直接摔进了水潭,然后,便觉得整个人被无数根滑溜溜凉乎乎的绳子捆住了。那种感觉,绝对是她一生中经历最可怕的梦魇,那种冰凉滑腻的触感,令她想疯狂的大叫。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先拿布把自己的嘴给封住了,也幸好,她在身上涂满了趋避蛇虫的雄黄等药,所以,此番落潭,惊悚至极,却无险,但饶是如此,她的七魂还是被吓走了六魄,群蛇在身边脸侧穿行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她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在潭里乱扑腾一阵,终于在心跳出嗓子眼之前,爬上了岸。回头再看一眼深潭,无数条蛇在里面翻滚游荡,显是烦她惊扰了它们的好梦,一直向她咝咝的吐着红信子,虽然月光稀薄看不真切,仍觉头皮发麻,几欲昏厥。但崖顶已亮起了火把,很显然,桔梗他们已经发现她逃跑了,正在大张旗鼓的找她,这些侍卫侍女们看着不起眼,但却全是一等一的好手,自已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沈千寻深吸一口气,拖着酸软的步子,向山林外狂奔。好在,她在逃之前,已经悄悄的把这座大山研究了一遍,也好在,她有超凡的记忆力,这让她在这座山林里没有迷路,并有效的躲避过桔梗他们的搜捕,凌晨时分,她成功的跑到了山脚下。跑是跑出去了,但人却已累得虚脱,一个不留神,脚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绊了一下,钻心的疼,想来是崴到了,她精筋力尽,也懒得管,只管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正上气不接下气之时,忽觉耳边“嗬嗬”有声,紧接着,一条温热腥软的舌头舔上了她的脖子。沈千寻转头一看,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那身形高大目露绿光獠牙乱晃的物体,不正是一头狼吗?不,何止一头?是一群!足足有十几条狼围着她,都伸着腥红的舌头,绿油油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群狼环伺,而她手边却只有一把解剖刀,浑身酸软无力,脚又崴了,拿什么跟这群狼斗争啊?沈千寻突然后悔得要命。早知道会葬身狼腹,她还不如老实的待在青城山崖顶呢!正惊慌失措间,忽听一声唿哨响起,有人轻叫了声:“小狼,你在做什么?”拿舌头舔沈千寻的那只狼“嗷嗷”了两声,竟似能听懂人语一般,转身跑掉了,它一走开,那群狼也跟着他一起散开,沈千寻拍拍身上的泥土,惊魂未定的站起来。“吓到姑娘了吧?”群狼簇拥中,一个高个男子缓缓向她走来,他约有三十多岁,穿着黑色的粗布麻衫,一身短打,看起来像是附近的猎户,面容黧黑,笑容却和善温暖,露出的牙齿白得晃眼,抚着小狼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干净浑圆。猎户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卫生习惯的,所以,他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富家子弟。对于她大胆审视的目光,黑衣人微觉诧异,他蹲在她面前,问:“是受伤了吗?”“没事!”沈千寻摇头,揉了揉肿胀的脚踝,试图将它复位,但努力失败,那里已肿得摸不到骨头位置了。“姑娘需要帮助忙吗?”黑衣男子彬彬有礼的问。沈千寻怔了怔,随即点头,道:“敢问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什么地方?”黑衣男子下意识的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反问:“你不是本地人?怎么会来了这里?”他的目光在沈千寻身上掠了掠,见她一头一脸的泥巴,浑身上下**,便又问:“姑娘是遇到坏人了吗?怎么搞得如此狼狈?”沈千寻信口胡扯:“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是龙熙人,被人贩子拐卖,中途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在龙熙境内吗?”事实上,这个问题,她问过碧萝无数遍,碧萝自然是不肯告诉她,就连那山中的地形图,也是她旁敲侧击而来,要想回到龙熙,当然得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该往哪儿走才成。“这里是龙潜城城郊,倒还在龙熙境内,只是,已属于龙宛两国的边境地带了!”黑衣男子回答。“龙潜城?”沈千寻心里一动,“你说的龙潜城,可是以前的龙潜国?”黑衣男子微怔,随即轻笑:“姑娘,现在可是只有龙潜城,没有龙潜国,姑娘说错了话,可是要杀头的!”沈千寻陡然惊觉,忙飞快的转移话题:“那若是骑马快行,几日可到龙都?”“十日左右。”黑衣男子犹疑答。“那公子能不能帮我找匹马?”沈千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这还是她从碧萝的房间里偷拿的,她说:“我想快一点赶回龙都,可我不知道哪儿能买到马,也不知道去往龙都的路在什么方向,公子若能帮忙,我将感激不尽!”黑衣男子歪头看她,半晌,忽然道:“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的不是马和道儿,是热水和食物,嗯,还有,包扎伤口的药!”沈千寻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已的手臂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流血了,浑身上下也是**的,初时紧张不觉得,此时被冰凉的晨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但这些,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清咳一声开口:“多谢公子,一点小伤,实在算不得什么,我的食袋里,也还装着干粮,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