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便要处决他的,可他却也算是个聪明人,从我的言语和容貌间猜出我的身份,便连连叩头,说有重大的事件要说与我听,我便信了,他便说,姜太后死前的前几天,他还见过她,她头脑清晰,绝没有中邪的征兆,只是心事重重的,似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却又患得患失,难下决断,因而辗转反侧,长嘘短叹,但她性子刚强,决不是那种去寻短见的人!”“那人现在何处?”沈千寻眼前一亮,急急问。五毒苦苦脸,回:“死了。”“死了?”沈千寻抚额,“你居然让这么重要的人,死了?”五毒亦后悔不迭:“我也没想到他会死啊!我心想到京城查证之后,再作计较,谁想这厮可能怕我杀他,竟然私自外逃,五毒教那种地方,各种毒物甚多,连教中的人进出都得小心翼翼,他这么乱闯一气,哪里还有命在?”沈千寻扼腕叹息,但人既已死,也无可奈何,她又问:“那么,你得再找出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才行!我们得找到姜太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本来就是隔着十余年猜案子,若消息来源再不准确,我可真是束手无策了!”“我马上去找!”五毒生怕她知难而退,忙张口允诺:“沈丫头,你放心,婆子我一定找到知根知底的当事人,我会想方设法给你提供第一手讯息,以便你破案!”沈千寻点头:“但愿你能找到吧!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哦对了!”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说:“你此番来京,怎么不回家?姜府不还是你的家吗?姜太后的尸身,亦是她的子侄为收殓,也许知道什么也说不定,这总比你孤军奋战要强得多吧?”五毒面现惭愧之色:“婆子我哪还有脸回去!”“为什么?”沈千寻好奇的问。“我打小儿性子就跳脱,不想跟姐姐那样,规规矩矩的做大家闺秀,老跟江湖中人厮混,老早就被父亲逐出了家门,我母亲又死得早,她只生了我和姐姐两个,我也就只和姐姐感情深,父亲有很多房妾室,我跟那些姨娘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好,姐姐死后,我跟他们再无联络,后来……”五毒抹了把脸,轻叹道:“后来,姜家似是受到诅咒,一直出事,家中男丁相继死去,父亲病危之际,托侄子博容找我,我恨他对母亲薄情,便将他轰了回去,那孩子当时可是眼泪婆娑的走的,我如今回来,哪还有脸照他的面?”“原来是这样!”沈千寻摇头叹息,“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有什么嫌隙,也该放在一旁了,另外,据我掌握的消息来看,姜大人应该也对太后之死有所怀疑,所以,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暗中查访,我不信有什么中邪诅咒这种事,我倒比较倾向于有人要灭姜家,而除掉太后,就等于除掉姜家头上的保护伞。”“你的意思是说,杀死我姐姐的人,跟杀死姜家其他人的人,是同一个?”五毒又是一惊。“这很有可能啊!”沈千寻边走边说,“不然呢,哪来那么多的诅咒?而这诅咒,还只对姜家男丁起作用,为什么只死男丁?那是因为,男丁是一个家族延续的希望啊,男丁死绝了,这个家也就败落了,不是吗?”五毒呆呆的看着她,哽咽道:“这么说来,我倒是错过查找真凶的最好时机了?”“可以这么说!”沈千寻点头。五毒嘴唇轻颤,老泪纵横,心中烦乱悲伤,脚下也自然踉跄不稳,被一块乱石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沈千寻忙扶住了她。“婆婆小心一点!”她开口劝慰,“事实已然如此,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和你的子侄团结在一起,尽最大努力,破解姜太后之谜!说不定姜大人此时也正想找婆婆呢,只是受挫一次,难免缩手缩脚,如若婆婆主动上门,只怕他求之不得!”“你说的对!”五毒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今晚便登姜府大门,哪怕那侄儿骂我个狗血喷头,我也认了!”沈千寻点头:“如此,甚好!”两人挑着灯笼,在乱石嶙峋中磕磕绊绊的疾走,深秋的夜里,山风极大,吹得落尽叶子的光秃秃的树干呜呜作响,猛不丁听起来,倒像是人的呜咽声,十分唬人。五毒不自觉侧眸看了沈千寻一眼,对方面色冷冽,目光沉静,显是未受这夜间之景影响,她不由轻叹:“沈丫头,你这么小的年纪,胆子倒大得惊人,婆子我像你这般大时,已算女子中较胆大的,却也不敢在这坟堆之中行走!”沈千寻轻哧:“我们学医的人,素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论,否则的话,哪有胆子去解剖死的尸身……”她正说着,忽觉眼前一闪,似是有蓝色的一团火幽幽的飘浮了过去,紧接着,似是受到传染一般,一缕又一缕蓝色焰火不断在眼前飘忽闪现,竟然将两人生生的包围起来。“这……是鬼火!”五毒声音微颤,“难不成,真是冲撞了什么东西?”沈千寻不出声,只将灯笼凑在地面上仔细察看,她是法医,自然知道鬼火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人死后骨头产生的磷火罢了,这里靠近皇陵,又是荒郊野岭,有盗墓者的尸体在这里烂成骨头,也不足为奇。果然,经过一番寻找,她在一块乱石堆下,成功的找到一堆颅骨,足足有四五个,圆滚滚的,沈千寻找根树枝拨拉着细察,那边五毒汗如雨下。“你这小丫头……真是一朵奇葩!”“居然是女的!”沈千寻完全不在意她的话,只是好奇的自言自语,“好奇怪!怎么无端的会有四五个女子颅骨出现在这里?还是年轻女子,不会超过二十岁,真是奇怪死了!”“我们……还是走吧!”五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缩了缩脑袋说:“我总觉得,这暗中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似的!”“有吗?”沈千寻抬头巡视了一圈,随即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令她陡然一凛,她决定听五毒的话,早早的脚底抹油比较好。这一路催马快行,很快便离开荒山,回到了京城的湘王府,因事先嘱咐过要留门的,她正要上前敲门,身后突然有人伸出手来,先她一步拍动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