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语“嗯”了一声,亦觉疲倦至极,便躺回塌上安睡,见柳蔓一直守坐一旁,忽觉不安,生怕沈千寻再误会什么,便道:“蔓公主,你也回去安歇吧!”“那怎么行?”柳蔓摇头,“皇上又伤又病,身边不能没人的!如今这凌云峰上,除了我和王妃,就只有碧萝碧英两个女子了,原想让她们来照顾的,可是,她们饱经折磨,精神似不太好,不然,奴婢再去把王妃叫来?”“算了!”龙天语摇头,一脸烦躁。“王妃还是不肯原谅皇上吗?”柳蔓小心问。龙天语苦笑:“原是朕的错,怪不得她,朕欺她骗她,如今,她对朕迟疑甚重!”“皇上既然知道,便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就是了!”柳蔓温言安慰道,“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持之以恒,皇上的一番真情,王妃早晚会感受到的!她心里还有您呢!”“她心里的那个人,是白云馆里的云王!可朕,早就不是那个整日与花草为伍清高孤傲的云王了!朕变了!”龙天语惆怅伤怀。“皇上是变了!”柳蔓点头。“你也看出来了?”龙天语问,转而又笑,“是了,你是应该最能看出朕的变化的!蔓公主,你说说看,朕是不是已经面目全非了?”“那倒不至于!”柳蔓微笑摇头,“皇上比以前更加谦和温厚,亦更加亲切随和,不像以前那般孤傲寡言,那时奴婢跟您说十句话,您未必能应得一句,您忘了吗?刚在白云馆见到您时,我还当您是哑巴呢!”龙天语轻哧:“是了,朕那时是不爱说话!”“那个时候,我老是追在您身后说话,您一定觉得很烦吧?”柳蔓低低道。龙天语掠了她一眼,见她眉眼低垂,说不出的温顺恭敬,额头鬓角处还带着青紫的伤痕,看上去楚楚可怜,他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酸。曾经的蔓公主可不是这样。他初识的蔓公主,活泼开朗,明媚动人,性情随和阳光,是朝中未婚男子争相追逐的对像,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龙天若,她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如今,因为龙天若,她饱尝囚禁之苦,终于重见天日,他却又绝情冷漠,可她自始至终,却不曾埋怨一句,只是一味隐忍退让,更自甘为奴作婢,那眉间眼梢,哪还有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蔓公主的影子?他低叹一声道:“蔓公主,对不起!”柳蔓愕然抬头:“皇上,您说什么?”“对不起!”龙天语沉声道:“朕对不住你!你的苦痛,全因朕而来,但朕如今,却什么也不能给你!”“奴婢不想要什么。”柳蔓惶恐摇头,“只求皇上能留奴婢在身边,奴婢就知足了!”“可你也知道,朕无意留你太久!”龙天语艰难的开口,这话很残忍,可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他必须要说。“奴婢知道皇上的心思!”柳蔓苦笑,“皇上是怕奴婢存在,会令王妃不快,可皇上有没有觉察到,您的一番好心,有可能会让王妃蒙受不白之冤呢!”“什么意思?”龙天语皱眉,“你的话,朕听不懂!”“奴婢不过认识王妃一日,便看出王妃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她虽然少言寡语,可性情却再好不过,她早已知晓奴婢的身份,若是她介意奴婢,当初就不会说出奴婢的藏身处了!”柳蔓缓缓道,“王妃心地坦荡,为人光明磊落,岂是不能容人之辈?可皇上一再在众人前驱逐奴婢,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王妃在您耳边吹了风呢,您这不是把王妃置于无知妒妇之位吗?可实际上,王妃哪里是那种人啊!她为人再好不过!”龙天语哑然。他不得不承认,柳蔓说得有道理,沈千寻也跟他说过,她没有那么小心眼,可他执意如此,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柳蔓见他脸色略缓,有松动之意,忙又表白道:“皇上,奴婢只所以死乞白赖的留在您身边,除却对皇上的一片痴心外,还是有其他原因的!”她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已然哽咽,面色愈发凄楚,她哀声道:“西柳国已不是三年的西柳国了,自我母妃离世,她的对手上位,奴婢的日子也愈发艰难,所以父皇才有意将我远嫁,以避开是是非非,如今奴婢身心受损,再被皇上送回,这日子不知要怎样煎熬!奴婢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活命的机会而已,偌大一个龙宇国,真的就没有奴婢的一点容身之处吗?就非得把奴婢往死路上逼吗?奴婢但凡有一点办法,又何必非靠着皇上?奴婢实是无人可靠!奴婢若是一身清白,凭着这色相,倒也可以也另嫁他人,可如今……”她再也说不下去,双手捂脸,两肩急颤,无声低泣,那柔弱可怜的姿态,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亦要生出怜惜之心。龙天语见状忙安慰道:“好了,朕再不赶你就是!”柳蔓喜极而泣:“多谢皇上!”龙天语叹口气,侧头睡去,然而明明困倦至极,却偏偏睡不着,辗转反侧的,只是挂念沈千寻,生怕她一时气急,又远远的逃开了,在**翻腾了一阵,柳蔓小声开口:“皇上,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没事。”龙天语摇头,“就是睡不着!头脑晕晕的难受。”“那让奴婢给您捏捏吧!”柳蔓起身,将小凳搬到床头,轻声道:“您忘了,几年前在白云馆,您有一回头痛,还是奴婢给您捏好了呢!”“是吗?”龙天语摇头,“时日久远,朕倒忘记了!”“皇上日理万机,胸怀天下,哪里会记得这些小事!”柳蔓微笑着抚上他的头,龙天语下意识的拒绝,可经她揉捏了几下,头不似方才那般沉重,便由得她继续捏下去。“皇上睡不着,怕是还为王妃的事苦恼吧?”柳蔓轻言慢语,语调柔而舒缓,好似一朵解语花。龙天语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您总说王妃是因为您不再是以前的云王,才对您这般冷淡,那皇上何不再扮回以前的云王?”柳蔓又道。“再扮?”龙天语微怔,“那岂不是又欺骗她了?朕再做不回以前的那个自己了!”“这怎么能说是欺骗呢?”柳蔓摇头,“您得给王妃一个适应的过程!她得先不排斥您,您才能再慢慢的潜移默化的让她接受您的变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