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弓箭砍刀绳索干粮等必备品,赵毅等六人跋涉在山林之中;不知翻了多少山,不知跨了多少峡谷,只知道越是前行地势便越高。五天之后的中午,一行人爬上了山巅;一抬头,一排望不到尽头,直上云霄的大山,跃然出现在视线之中。赵毅心中暗赞一声:“好壮丽!”三叔对赵毅说道:“那里便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我们把它叫做天屏山。”可不是?视线中这些高耸入云的大山横向连绵不绝,岂不就像天边的屏风一般。“那座山的雪线上面,能采到几种特殊而名贵的草药,当年你爹便是和王豹上去采药时出的事。”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太阳,三叔又说道:“今天是来不及登山了,我们要赶到山脚下,找个避风的地方先扎下营来。明日一早登山,希望在日落之前能到雪线下方。”天黑之前,终于赶到雪峰之下,赵毅仰头望山,只见云雾锁住了半山,山风吹过,偶尔有云雾飘开,乍隐乍现之间,可见上面雪白晶莹,尽是积雪冰川。除了赵毅是第一次之外,其他人已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对周遭的环境和情况相当了解,不多时就在一条小溪附近的背风处扎好了帐篷和营寨。山间溪流的源头便是雪山上的积雪寒冰,溪水清澈见底也冰寒入骨,但是溪流内所产的小溪鱼却是味美非常。四叔砍了根树枝当柄,从背包中掏出一张小网兜,绑在一起;不多时,便捞了十几条巴掌宽的溪鱼上来。当下生了火,用随身带的铁锅将鱼煮上;四叔还用枝条将鱼串着,放在火上烤。不多时,浓浓的香味便洋溢在营地之内。酒,是进山之人必备之物。大家带的都是自家酿制的米酒,不能说有多醇厚浓香,但是辛辣刺鼻绝对有余的;喝个几口,浑身发热疲惫顿消。当鱼烤好煮熟,大家便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在场的几个人都是颌阳赵氏一族的精英之辈,对赵氏一族的未来最为关心;所以,聊得最多的便是赵耀武的事情以及赵氏一族的将来。三叔练成虎豹雷音,突破了颌阳赵氏族武的巅峰;谷仓里不同以往的训练方式,以及参加过训练的人感受到的那种近乎一日千里的进度,无不意味着赵氏的崛起和兴盛已是必然;大家聊天唠嗑时对未来也是充满了憧憬和希望。赵毅年纪尚幼;这酒,是没的喝的,不过就着香浓的鱼汤吃着干粮,听着这些叔伯们聊天,感受着他们对未来的热望,在月色下看着近处远处的景色,倒也自得其乐。……第二天的下午,众人到了天屏山雪线之下,在据雪线二里的平稳背风之地安营扎寨,早早休息。明天,他们将一鼓作气,直上山巅。早晨,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已经攀登在天屏山的雪线之上了。就算背风朝阳的一面,也不能尽避山风;山风扑面,逼得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其势之大,就算弯着腰弓着身,依然吹的衣衫猎猎作响,让人觉得这风就要把自己卷起吹下山一般。风中更是时有雪沫冰渣夹杂,刮在脸上,如同刮骨钢刀,冷冽入骨。稀薄的空气更是让人呼吸困难,两眼发花,心跳加速。幸好大家都是身体强壮之辈,惯行于丛林高山,又有武功傍身,倒也没什么意外和惊险发生;只是众人看赵毅小小年纪,又是第一次真正进山,背着的东西也只比他们略轻而已;居然便能一步不落,行走间的步履、速度和节奏也是稳定老成的很;不由的暗暗称奇,纷纷为他加油鼓劲,言语中满是赞叹。一路往上,虽然艰苦非常,但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大家咬着牙使劲的往上、往上、再往上。众人都知道,如果不能在日落之前登上山顶,在这冰川之上,说不定便会有种种莫测之事。终于,夕阳在天边一跃而下的时候,众人到达了山巅之下,那块以前曾经扎过营的地方。众人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开始安置营寨。趁着夕阳下山不久,山顶还有几分可见度,三叔带着赵毅上了山巅。山顶罡风呼啸,吹的人摇摇晃晃的。另一侧是陡峭如削的绝壁,绝壁向南北两侧蜿蜒而不知其所长,山顶不是一峰独秀的尖形拔起,却真的像屏风顶部一般,沿着绝壁平坦却又起伏地向远方延伸,那起的是峰,低的便是谷。“那里便是你爹出事的地方。”因为山风猛烈,呼啸声巨响,三叔指着稍远的最高处对赵毅大声地喊道。“你明天要从这里下去。”三叔又指指离两人不远的一处垭口。赵毅往这处垭口走去,想趁天色还未完全黑透,看一看悬崖下的地形。三叔一把拽住赵毅,吼道:“现在不能过去,垭口的风太大,一不小心就把你小子刮下去了。”这时,营地里传来“梆梆”的梆子响声,这是告诉上面的两人,营地已经扎好,可以下来休息了。营地里用带上来的柴火烧了一点热水,大家就着热水啃着带来的干粮,他们要在山顶待六七天时间呢,所以这点柴火得省着点用。三叔对赵毅说道:“我下去过好多次,只有垭口那地方下去能到达雪线下方,雪线下面就是一个像祠堂后面绝壁的山崖,再下面就不清楚了。你千万要估算好爬上来的要用的时间,我们在这个上面只能等你六到七天。”赵毅点点头。……第二天,老天爷很给面子,一轮朝阳不负众望早早的在东方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洒在冰川积雪之上,反射出璀璨迷离的七彩之光,使众人觉得自己置身之处仿佛不是山顶,而是一个梦幻般的水晶世界。很美……!真的很美!昨晚天色已暗,看不到悬崖对面的情况;早晨上到垭口放眼一望,对面还是悬岩,两座悬崖几乎同高,之间相隔了约莫四五十丈,都是那么的璀璨晶莹,壁陡如削,这如同将一排大山用锥子凿出来的模样,不禁让人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慨叹不已。从垭口往下望,只见目光可及之处还是冰封依旧,云遮雾绕,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山风在峡谷里呼啸回旋,搅得谷中的云雾如同激流湍涌、怒涛奔腾。这便是赵毅的爹出事时坠落之处,山里人称其为天沟。众人将携带的绳子搬到垭口,按照从细到粗的顺序连结成一条长绳。“等下山风会小一点,你要抓紧时间下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到达绳索末端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观察,如果感觉没有把握,那便宁愿放弃,毕竟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后我们再来。”三叔对边上正在热身的赵毅大声嘱咐道。“嗯,我晓得了。三叔,有这两件玩意,我肯定能成功的。”赵毅拍了拍腰间的短剑和手臂上的金属护臂,自信满满地对三叔叫着。“嗯,我相信你,毅儿。”三叔拍了拍赵毅的肩膀,给了赵毅一个鼓励的眼神和笑脸。辰时末,山顶的温度渐渐升高,谷中云雾的翻腾也渐渐的平稳,三叔大声叫道:“好了!开始!”众人合力将一个一人高的大包裹从垭口推了下去,在谷中山风的带动下,大包裹斜斜向南面飞速坠落;这个包裹了装有供赵毅到达谷底之后的一些必须之物,譬如衣服、食物、药物、武器等。然后大家便开始将固定在垭口内巨石之上的绳子向悬崖下缓缓放下去。不一会儿,绳子便放直了;又稍等了一会儿,看到贴着冰川绝壁上的绳子不再剧烈的摆动。三叔紧紧拥抱了一下赵毅,叫道:“毅儿,自己小心!”赵毅点点头,脱了保暖的外袍,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又和其他人拥抱了一下,走到了垭口。往手上吐了口唾沫,赵毅拽住搭在架子上的绳子,转头对大伙笑笑,慢慢地倒退着向悬崖之下而去。众人挤到垭口,看着赵毅小小的身子在山风的吹动之下虽然左右摇晃不停,但还是缓慢的沿着绳子在匀速地下降、下降;当赵毅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云雾之中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三叔,脸上笑意尽敛,眼中满是担心。三叔愣了愣,不过马上就懂得大家的意思了,咧了咧嘴,做了一个笑脸,握紧拳头挥了挥,以示对赵毅绝对的信心。众人不看三叔还好,这一看到三叔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中更加忐忑了。因为不知道赵毅下去的情况,也不知道赵毅会在什么时候上来。于是这根维系着赵毅生命以及此次行动成功与否的绳子便留在了悬崖之上。天上有云,大片的云,在飘啊飘!……赵毅下行的速度非常之快,在没入云雾之后,很快便到达了雪线所在之地。身在云雾之中,和从山顶垭口往下看云雾,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从垭口往下看,只能看见翻滚涌动的云雾,根本看不到云雾中的情况;但是赵毅在云雾之中,却发现能见度还是不错的。赵毅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雪线再往下五六米,就是一处向内的断崖了,绳子的末端刚好超过那处断崖。赵毅紧紧地抓着绳子,到了雪线之下,断崖之上;脚在岩壁上一蹬,暮然转过身来,后背贴着石壁,视线向着云雾之中快速的扫视。从垭口下来开始,赵毅便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三叔四叔他们;但是在进入云雾之后,可以确认上面的人不可能再看到他了,但是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于是,赵毅做了这样的一个动作。看了良久,赵毅没有发现什么,于是轻轻地合上双眼,调整着呼吸,用当日在颌阳山顶感气的方法对周围进行感觉。只有风在欢快地吹,雾在柔柔地飘,气在轻轻地涌,似乎想要进入自己的身体,却始终隔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感觉到。“难道是自己太过于紧张,疑神疑鬼了?”赵毅纳闷了,想了想,觉得就算有人在窥探自己,但是这个人应该没有敌意。这是赵毅在前世徘徊于生死之间养成的一种直觉,只要被敌视的目光盯上,自己心里便会一阵阵地发冷,浑身的寒毛都会竖立起来。上次赵毅在攀爬祠堂绝壁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这样敌意的窥视,只不过时间很短,没有找到窥视的源头。现在只是有被人窥探的感觉,却没有其他反应,所以估摸着就算有人窥探,那也是一种好奇地窥探。“或许是山里的诸如松鼠、猴子之类的动物吧?”赵毅如是安慰自己,却也不去想想,这高度,是这样的动物能爬上来的么?定了定神,赵毅转回身子继续向下,到了绳索的最末端,仔细地观察着那块向里深陷的断岩的壁顶,并开始计算攀爬的路线。因为从现在开始,便没有绳子可以凭借,完全靠赵毅自己了。这个壁顶和祠堂后的绝壁壁顶真的很相似,看着却是更加容易攀爬;赵毅用手在几个裂缝处用力拽了拽,岩壁哗啦啦地纷纷往下落,看来因为寒冷和山风的侵袭,这里的岩石相对的老化和松散;难怪三叔爬不进去,以他的体重,整个人一拉上去,非掉下去不可。但是这难不住赵毅,凭借着娴熟的技巧和短剑的帮助,赵毅非常轻松的爬进了断崖,到达了直立的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