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武看了看环境,又看了看天色,对赵毅说道:“我看这里挺干爽的。嗯,虽然气味难闻了点,不过天色也快黑了,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赵毅哪里肯,那夜的经历实在是把他吓的够呛;刚才攀上来的时候,赵毅都恨不得找另外的路线,可是看来看去,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个裂缝,只有硬着头皮爬了上来,只是站在裂缝口一步也不肯进去了。赵毅把头摇的跟泼浪鼓一般,说道:“不行!不行!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呆。”又指着裂缝深处说道:“那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蝙蝠洞,成千上万的蝙蝠呢。我上次在这里差点被它们吃了,我们向上再攀小半个时辰。那个地方就安全了。”赵耀武随着赵毅的手向裂缝深处看了看,又吸了吸鼻子,可不是一股子的腥臭味?且听赵毅说的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赵毅将牛筋绞绳绑在腰上,把护臂对准岩壁上方的一颗灌木,“嗖”的一声,金属丝弹射而出,绕住了灌木丛,赵毅试着拉了拉,确认已经拉紧,又扣动机关,身子便缓缓的往上升。升到崖壁上方,赵毅找好地方,将绞绳固定住,招呼父亲爬了上来。果然,不到小半时辰,便到了上面可供休息的裂缝之处。赵毅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避开了那个该死的地方!天色已黑,父子两一通忙活,生了篝火吃完干粮,聊了几句后便各自休息了。……当赵毅父子二人攀离蝙蝠洞那个裂缝的时候,一只小蝙蝠正倒挂在裂缝之内的蝙蝠洞的洞口,闪着幽幽寒光的小眼睛静静地看着父子二人从裂缝口离开。此时的蝙蝠洞内,原本密密麻麻倒吊在洞顶的蝙蝠变得稀疏了很多,早先满是夜明砂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蝙蝠的干尸。这些干尸全都张着翅膀,宛如一张张薄纸一般,血肉皆无;偶尔有微小的山风吹进洞来,这些枯干如纸的干尸便一飘一飘的几欲离地飘起。天色一黑,成群的蝙蝠呼啦啦扇着翅膀向洞外而去。黑夜,是它们猎食的时间!有一只小小的黑影没有随着蝙蝠群往下冲,而是在刚刚离开裂缝的时候,便向上飘飞而去。和成群脸盆大小的蝙蝠相比,这只体型如婴儿拇指大小的蝙蝠实在是太小、太不起眼了。这只小蝙蝠飞到赵耀武父子休息的裂缝之内,倒吊于壁顶静静地看着炭火旁躺在虎皮之上已经进入梦乡赵毅父子。仇恨冰冷的目光时而看着赵毅,时而看向赵耀武,犹疑不定。看了一会儿,小蝙蝠爪子一松,双翅展开,便飘飞滑翔起来,向着赵耀武的右耳处直扑而下,悠然迅疾而无声。扑击的距离非常短,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小蝙蝠的眼中便已经清晰地看到那直立的寒毛,微开的毛孔,以及皮下轻轻弹动的血管;诱人的血腥气扑鼻而至。小蝙蝠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狂热的光芒,这么强大的气血,哪里是那些冷血的蝙蝠能比的?小蝙蝠张开了嘴,尖尖的獠牙露了出来,在炭火的映照下反射着森森的寒光。还未来得及咬上去,赵耀武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耳边的肌肉紧绷起来,皮肤上陡然冒起粒粒细小的鸡皮疙瘩,微细的寒毛根根直立。一直放在赵耀武头边的那根一头细一头略宽扁平、黑乎乎、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空心短棒突然闪出隐隐金光;金光极淡极淡,几不可见,却薄薄的笼罩住了赵耀武的全身。“吱”地一声轻叫,小蝙蝠顿时便被远远地弹出,直飞到裂缝口,打了两个滚,一头向崖下栽了下去。赵耀武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揉了揉右耳处,看看周围并无动静,炭火也还旺旺地烧着;再看看篝火那边鼻息沉沉睡的正香的赵毅,微微地笑了笑,又躺回铺在地上的虎皮之上,翻了个身睡着了。微微的鼾声此起彼伏。险些掉下山崖,靠展开的翅膀卡在裂缝边小灌木上的小蝙蝠,重新爬回了裂缝之内,展了展翅膀,破了两个小洞的翅膀如何还能再飞?小蝙蝠眼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在原地呆了半晌,似乎是下了决定;靠着翅膀和脚爪,一寸一寸的向中间艰难地移动。终于,小蝙蝠移到了放在一边的包裹口,拼尽全力奋力一跃,便跳进了包裹。……天刚蒙蒙亮,赵耀武和赵毅已经攀行在了岩壁之上,背包还是捆在赵耀武的身后,今天午时前,他们必须要攀到雪线之下,找到当初赵毅攀下来的那根绳子。而且,午时时分,是山谷里山风最平稳的时刻,两个人必须要一个先上,第二个才能上去。两个人的重量是绳索无法承受的。爬的越高,回家的路便越短。离雪线越近,离那根逃出生天的绳索越近,便是离垭口越近。所以虽然越来越冷,但是两人的心却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火热;两人都在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父子同心,两个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切以安全第一。就算是这样,午时未到,赵毅已经攀到了雪线下的那处断崖下面,仰头一看,顿时傻了眼。绳子不见了!!!!!……天屏山山巅的垭口之处,三叔坐在垭边的一块石头上,双目血红,胡子拉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木然地看着垭口。自从将四弟他们派回去之后,三叔便每天坐在这里,看着垭口,心里七上八下,不停的自怨自艾。垭口巨石边,用石头浇了水结成冰搭了个能容一个人坐进去的小洞,洞口便朝着垭口。三叔白天坐在垭口向下观望,夜里实在冷的不行,就坐在小洞之内盯着垭口。内心的煎熬加上山上的寒冷,三叔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了。今天是第四天,三叔觉着自己坐在垭口,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整个人飘啊飘啊的,十分轻快十分神奇。后天,四弟便应该回到颌阳镇面见道长和族长了,再还要三四天的时间准备,才能启程进山,再有个五天,才能来到山顶。想想还要十天的时间,三叔的心里便如被猫抓了般难受。“毅儿,应该没这么早就上来吧!!!”……赵毅瞪着最后那道裂缝的上方,看了半晌,没有绳子!想起开始攀崖时不经意间看见的树顶的那条大蛇,不期然间,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赵耀武看赵毅盯了半晌,面色愈来愈冷,奇怪地问道:“毅儿,怎么了?”赵毅摇摇头道:“爹,没什么,那里原先应该有根绳子的,现在看不见,我先上去看看,是不是被风吹边上去了。”赵耀武说道:“毅儿,要不先吃干粮?按你所说的,那个岩口上去以后就没地方可以停留吃饭了呢。”赵毅说道:“没关系,我先爬上去看看再爬回来,您先把干粮拿出来,我去去就回。”赵耀武点点头,说道:“嗯,那成,你快去快回,看来我们今天就能见到你三叔和四叔他们了。”眼看着便要逃出生天,赵耀武的心里着实兴奋不已。对于赵毅攀崖的本领,赵耀武那是从心眼里觉得骄傲,所以放心得很。赵毅看着爹兴奋的表情,转过头去,咬着牙“嗯”了一声。很快,赵毅便翻出了岩顶,左右找了找,手脚一阵冰冷。那根代表逃出生天,代表父子性命的绳子——不见了!赵毅仰头往上看,云遮雾绕之下,雪线隐约可见。从这里到雪线这段距离并不难爬,可是爬到雪线以后该怎么办?要知道,从雪线再往上,很长的一段距离是微微的仰角;而且,这一段是冰川,因为高度和温度的问题,相当的湿滑;冰面不是很厚,也不甚坚固,只怕微小的凿动,便会引发雪崩;没有绳子,根本无法攀援。想到了攀崖前在森林树顶看到的那条大蛇,赵毅现在可以完全肯定,那不是大蛇,那应该就是这条绳索。这条绳索掉落后被挂在树顶,风吹树摇之下被树枝和树叶掩盖住了,所以当赵毅第二次去看的时候,便没有发现。只是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条绳索会从垭口掉了下去的啊?现在该怎么办?赵毅“啪”的一声一掌拍在大腿上,恼恨不已;当时如果自己再心细些,应该可以看出绳索与大蛇的区别的啊!更加严重的是,这跟绳子关系到这次营救或是取证行动的成败,更关系到赵毅的性命安危;当初下崖之前,三叔便说过,无论白天或者是夜晚,没有异常情况,这跟绳索都不会收上去,以方便赵毅随时从崖下上去。既然这跟绳子已经掉落下来,那么在山上的三叔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测的危险?赵毅可是知道,这跟绳索里面,特别是上面部分绞进了细铁丝等物,不是一般的坚韧牢固;即便用寻常的斧子,也不是一下两下能砍断的。而且上面有五个人,在五个人的保护之下,能够将这么坚韧牢固的绳子从容砍断,那么,这五个人……,那都是赵氏一族的精英啊!五个人,五条人命……,其中还有三叔四叔这样与赵毅感情深厚的亲人……一念及此,赵毅的心顿时沉落谷底,全身冰寒如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