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和俗世界通过一个个充斥着界雾的通道联系在一起,这些通道据说是上古大能所留,靠着阵法自主运转了不知几千几万年,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说的清楚,也没有一个宗派留有典籍或是只字片语,总之,神秘的很。界雾;便是这个通道内那灰濛濛无所不在的东西,不仅遮人眼目,而且极为沉重,越是中心越重。这玩意,是通道之内特有的。虽然叫雾,其实却只是看着象,并不是真正的雾,因为粘在身上不会打湿衣衫。无数年来,界雾既不曾减少,也不曾增多;修真者来往期间之时,总是要开个门的,这雾却不会溢出,外间的东西也不会自主进入;有修真者曾经试图将通道内的东西带出去研究,却发现无论用何种办法,何种器具,也带不出哪怕一丝一毫;所以久而久之,也无人愿意探个究竟了。赵毅看看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十步之外便已看不清东西,身上更是沉重无比,犹如负了一座大山。又看看手上导向玉牌中的光点和时辰刻度,赵毅知道,走了一天一夜之后,自己距离中心地带已经不远了。昨日清晨,胖子带着赵毅进入界雾,将赵毅放下之后便架云牛而去;在赵毅跋涉了一个时辰之后,胖子给赵毅作为导向用的那块玉牌上便出现了两个光点。一个会移动的光点代表这赵毅此刻所在的位置,另一个不会移动的便是胖子布置的传送阵。赵毅必须在四日内徒步穿过界雾,到达光点所示的位置,在那个位置,胖子布置了一个传送阵,赵毅只要到达传送阵,两个光点合一,传送阵便会发动,瞬间将赵毅传送至乾元宗青龙殿内。胖子告诉赵毅,这界雾之行,既是考验,也是修行。这四日,将是极其艰苦的四日,在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之下,赵毅不能睡觉,不能停下休息,不能进食,全凭五脉中的真气生生运转以及之前服下的一颗辟谷丹撑着;当然,若是实在撑不住,特别是到了界雾中心点撑不住的时候,赵毅也可以选择捏碎玉牌,胖子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至,并将赵毅带至传送阵送回乾元宗。界雾的中心点,便是赵毅此次修行的最低标准;只要到了这里,便算通过此次考验,但是效果必定大打折扣。……深吸一口气,靠着肢体运动、关节抖动和肌肉震颤所带来的惯性,赵毅抬起腿来,向前一脚踏出。脚一落地,身子顺势往前按着一个微微的弧线移动,全身肌肉依着一个固定频率在绷紧和放松着;各部关节也在微微的抖动。这样的行走方式,缓慢而艰涩。乍一看,仿佛赵毅不是行走在地上,而是在水中,不!是在胶水中用慢动作表演游泳一般。从进入界雾开始,赵毅便是如此一步一步地走着,一刻未停。因为界雾不仅仅沉重,如同胶水般粘稠的界雾还有一个极强的迟滞效果,赵毅必须充分的利用每一次动作所带来的惯性才能尽量地节省体力,保持速度。随着迟滞效应越来越强。开始的一段时间,赵毅只是调动四肢,保持住四肢动作的连贯性,便将这种迟滞效应抵消了;一段时间后,需要调动全身各部的关节参与了,这让赵毅行走的动作变得犹如刚刚被手掌拨动的不倒翁一般,前仰后合夸张无比;从昨天入夜时分开始,更是需要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参与其中了,但是之前夸张的动作却是没有了,所有的动作,变得更加的内敛、含蓄。不过赵毅却是清楚的很,现在这般犹如打摆子似的行动,其难度更大,耗费的心神更多。若非能以心神为明镜而照得轨迹,更是对这些轨迹预判之后,以全身关节肌肉做出反应,进行抵消或者加强,赵毅根本无法走到这里。再行一步,十步之内陡然出现了一个向上的斜坡。整个修真界,对界雾的地形了如指掌的,估计也只有胖子一个人,因为当年胖子选修灵觉经的时候,也是使用了徒步穿越界雾,靠着界雾的重压达到淬体,坚骨,强脉,以及通过在不断行走中化解重压而强化灵觉对身体各部位的控制。当年出修真界时,胖子曾带着赵毅步行过一段距离,也曾给赵毅认真的讲解过界雾中的地理。赵毅知道,沿着这个斜坡向上,顶端便是界雾的最中心。相比于身上如山的压力,动作的艰涩难为;那只及十步的视野让人看不到希望,耳中只闻自己的呼吸心跳之声的寂静带给内心极度的压抑。这样看不到希望又极度压抑内心的环境,很容易使人心生绝望,继而发狂发癫。赵毅身躯前后微微摇摆着,努力的使自己摆脱这种绝望的感觉。良久,赵毅一张嘴,放声高诵:“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断续而高亢激昂地朗诵声中,赵毅缓缓抬起脚来,艰难而决绝地一步……一步跨上了斜坡。……“也不知道毅儿成不成呢?”在界雾的另一端,正坐在云牛之上守着那个传送阵,并看着传送中上那个代表这赵毅缓缓移动的光点,胖子担忧不已,叹了口气,“当年我徒步过这个界雾的时候,那可是先天已经开了魂府的境界呢。”尽管担心,但是胖子绝对不会在赵毅捏碎导向玉牌之前出手援助。当年的胖子,入先天开魂府之后,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报仇,才选择了修炼灵觉经;正因为已经开了魂府,神魂已固,胖子总感觉自己的修炼并不完全,好多东西无法解决,这其胖如球的身躯便是其中之一。对灵觉经一再参详,发觉先天之前过界雾,或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将自己的想法报过真人之后,真人也觉得可行,所以便有了胖子带着赵毅四年不回宗门,在赵毅明明可以冲脉的情况下,阻止赵毅继续冲脉的举动。“希望毅儿能量力而为吧。”胖子如是想。……艰难跋涉,缓缓而行,已经在坡上走了好长时间了,赵毅确信自己已经爬过了大半的山坡,或许再走几步,便能在视线范围内看到坡顶。开始登坡以来,前进的每一步都耗费了赵毅巨大的体力和心力,每一步,压力的增长都是巨大的;赵毅毫不怀疑,若是胖子一开始就将自己丢在这地方,没有之前一步未停的惯性和压力逐步增长的适应,恐怕自己连一步都迈不出去。行路难,果然难于上青天啊!再行几步,坡顶果然出现在赵毅的视线范围之内。赵毅心下大喜,但是心神一刻不敢放松,继续调动着体内几乎已经消耗干净的真气;别说真气几乎耗完,即便是容纳真气的五脉和丹田气海,似乎都已经干瘪了。全身所有的关节都似乎长满了锈,每一次的动作,这些关节便“咔咔”作响,赵毅很怀疑,是不是下一刻,这些关节便会因为重压而散架。所幸,如明镜的心神在重压之下却似乎越擦越亮;体内关节的滑动,肌肉时时绷紧放松所形成的震颤轨迹,无不丝丝入照。再行六步,还有三步便到坡顶,赵毅感觉心力交瘁,只觉得头晕脑胀,耳中嗡嗡不绝,不说干瘪的丹田气海和五脉已经无法提供前行的动力,单是体内的关节和肌肉的疼痛便让赵毅苦不堪言,几乎已经无法提腿迈步。怎么办?难道这三步便已是天涯鸿沟,无法企及?赵毅看了看手中的玉牌和玉牌上的光点,难道要在这时候放弃?“不!”赵毅的心中发出咆哮之声,依着已经小到不能再小的惯性,奋力迈出一步,牙关紧咬的口中是满嘴咸涩,赵毅知道,那是血的味道。一脚踏下,耳中是轰然鸣响,眼前是无数的金星直冒,膝盖一屈,便欲向地上跪下去。这一跪若是跪实,重压之下,如何还能起身?赵毅的手紧握住了玉牌……明镜般的心神在赵毅的感知中明亮异常,放射着璀璨明亮的光芒,耗尽真气干瘪的几乎已经粘合在一起的五脉因为透支,已经如同绞紧的钢丝。危急关头,赵毅将满口的咸涩咽下,璀璨的明镜忽然抖动起来,赵毅的感知中,这一刻,明镜便似在极度高温下燃烧,变得虚幻起来。明镜一动,本已紧若钢丝的五脉便被齐齐拨动,“嗡”地一声,发出弦动之声,赵毅的体内顿时充满了力量,又向前强迈了一步。一步踏实,赵毅便欲趁此机会再往前一步,只要这一步踏出,赵毅便攀上了坡顶;如果赵毅愿意,此次修行便已经可以结束了。紧紧地咬着牙,努力向前倾着身,后脚的脚跟微微的提了起来,作为支撑的前脚不停的在抖动,抖动。额头上、脸上、身上,有颗颗粘稠的**冒了出来,这些**不是汗水,因为汗水是无色的,而这些**是红色的;所以,这**——分明便是血。鲜血随着赵毅的汗孔颗颗而出,这一刻,赵毅咬牙切齿,脸庞分外狰狞。一张嘴,赵毅的口中“嗬”的一声闷吼,宛如野兽垂死的挣扎,后脚跟又提了几分;五脉“铮”地一声齐响,赵毅感到,从未去冲击过的其余七脉居然齐齐地微微震动了下。赵毅心下大喜,更是拼尽全力想要迈出这一步。五脉震动未息,本来便已如同高温燃烧的火焰般显得有些虚幻的心神,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咔!”明镜之上,现出一条条痕来;这些痕迹,瞬间出现,延展,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