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今周离邪魂府刚开,五行符印未结的境界,若是从栏杆坠落下去,绝对有死无生。好个周离邪,处变而不惊,在身躯向外翻落之际,一拧腰,硬生生将身子横了过来,右手向后一扣,便欲扣住栏杆。不料栏杆没扣着,却扣住了一只大手,耳边传来一声低呼:“师弟,小心。”扣住了手,才听见呼声,可见施救之人反应也是极其机敏。扣住周离邪的,正是郑惠袍。郑惠袍之前看着周离邪一人独坐栏杆赏月,似乎便是独处于另外一个世界,想起自己也曾月下独居,也曾自伤身世,心下不免有些触动,便悄悄的走了过来。待得周离邪感月伤怀,郑惠袍耳中听见那声幽幽伤感的叹息,又看见周离邪打了个寒颤,双手轻轻自拥,料想是这少年伤心之下,觉着冷了;心中怜意大起,便忍不住出言提醒。郑惠袍出声之后,也未料到周离邪会向栏杆外掉去,但是本能的反应却使得心念未动,施救的动作便已做出;一跨步一伸手,抓住人之后,才来得及出声。周离邪感觉到扣住自己的手温暖而有力,心下大定,也紧紧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臂,心下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居然被人欺进身边却毫无反应;怒的是,若是自己从这里掉了下去,只怕要成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坠崖被摔死的魔宗人间行走,死的那是要多窝囊便有多窝囊。心念电转间,手臂上一股大力传来,周离邪顿时便被凌空拽了上去,横躺着被一个男人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惊鸿一瞥间,只见那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刚毅英俊的脸庞上满是焦急的神情。周离邪恼他趁自己不备惊吓着了自己,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落在郑惠袍眼里,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只见怀中少年眉清目秀,苍白的脸上似乎因为惊吓微微透着一抹淡红,正是玉面粉腮;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横瞥过来,似嗔还怨,妩媚丛生。只这一眼,郑惠袍顿时如遭雷殛,一动不会动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少年,咋比女子还勾人呢?”漂亮的女子,郑惠袍不是没见过,乾元宗宗内宗外,并不缺少美女;而且郑惠袍年纪也有二十六七了,荷尔蒙不比平常男人少一丝半点,要说没有一点的男女之想,那绝对是信口胡柴。但是一来修真之人,胎成之前实在不宜破了童身;二来因为身世之故,这些年来一心只是练功修行,以期获得爷爷博奇真人的接纳,堂堂正正成为玄武山少山主。所以郑惠袍自束也是甚严,绝不让自己被男女之事,男女之情拖了后腿。但凡事物极必反,特别是男女情事,抑之越深,反弹却更是强烈。救人之时,晓得这是个少年男子,救上来之后,却不料是如此妩媚的一个少年男子,未及防备,心下已被勾起**之火;周离邪似嗔还怨,妩媚而**的一瞥,更是深深地契入了郑惠袍的灵魂。周离邪瞪了瞪那吓了他又救了他的男子,却见那男子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犹如傻了一般;心下不免好奇,定睛一看,却发觉那男子的目光竟是痴痴的。周离邪不是傻子,夺舍之前也是惯经风浪,平日洗漱之时,对镜自照也是常常暗叹自个儿怎么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此时一触郑惠袍的目光,如何还不晓得其中包含的意味?心下顿时大怒,用力挣扎了几下,郑惠袍终于反应了过来,松手将周离邪放落地面,一时间言拙词穷,以至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张英俊的脸却是涨的通红。周离邪“哼”了一声,抬起脚来在郑惠袍的脚背上狠狠地一跺;郑惠袍“哎呦”一声叫,抱着脚不停地跳。周离邪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走出两步,身后传来略显羞涩和惶急的声音:“在下郑惠袍,是玄武山博奇真人门下,小兄弟在乾元宗还需盘桓几日,若有差遣,尽可来找我。”周离邪心下更是恼怒,一甩袖子,顿时加快了脚步。……乾元殿内觥筹交错的时候,青龙殿内确实另一番景象;只见鹤鸣真人脸色冰寒,冲冲大怒。而胖子和赵毅却肃立在前,正被鹤鸣真人训的无地自容,噤若寒蝉。诸如,不知深浅,未得师尊允可,神魂便冒险离体。诸如,自高自大,以区区先天之身妄探五转金丹布下的禁制。诸如,不知自敛,炫变异神魂与青天白日之下,等等等等。……反正是不管有的没的,劈头盖脸一通好训;训完了赵毅训胖子,训完了胖子接着训赵毅。这连说带骂的整整训斥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在思雨第五次端上茶水的时候,鹤鸣真人熄了怒火,端起了茶杯。要知道,思雨在这一个时辰之内,隔一段时间便奉上一次新烹的茶水,只巴望着真人能在品茶的时候,熄了怒火。谁晓得前四次的茶水,真人根本连碰都不碰。借着鹤鸣真人闭眼品茗的短暂时间,赵毅抬眼偷偷看了眼思雨,只见思雨正盯着他。两人一对眼,思雨俏皮地吐了吐丁香小舌,向赵毅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赵毅咧了咧嘴,乐了。接着思雨向端坐品茗的真人努了努嘴;赵毅嘴角向下一耷拉,顿时苦了脸。又转头看向胖子,不由得一惊,只见胖子的额头上,脸上,耳后边都是汗。那真真是满头大汗;这些汗潺潺而下,都汇聚在胖子圆乎乎肉滚滚的下巴之上,嘀嗒嘀嗒直往下落。顺着滴落的汗水往地上一瞧,赵毅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只见胖子脚尖前,亮闪闪一洼的水,这可全是胖师傅的汗啊!见过流汗的,没见过流这么多汗的。赵毅心中大是感叹:这胖子,该有多害怕鹤鸣真人啊!真人细细地品完茶,轻轻地长吁一口气,转向思雨,和蔼地微笑道:“雨儿这烹茶的手艺,倒是越发的高妙了。”思雨温婉的一笑,乖巧地说道:“那是娘和奶奶教的好呢。”真人一听这话,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转头看向坐在边上的妻子,乐呵呵地说道:“这小丫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芷云真人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将思雨搂进怀里,轻轻地抱了抱。鹤鸣真人转过头来看见胖子和赵毅,脸顿时便拉了下来。静室里的气氛随着真人表情的变化瞬间肃杀一片,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变得有些微寒。虽然真人没有动用他那恐怖的金丹五转的修为,但是赵毅明显感觉到了霸气侧漏,仅仅这微微侧漏的威压,赵毅便觉着自己的腿肚子都有些微地抽搐,估计要不了一时半刻的,便要抽筋了。斜眼看看胖子,发觉胖子脸上的汗淌得更急了,已经从潺潺的小溪变得有如瀑布一般。真人略略沉默,叹了口气,说道:“小七,坐吧。”语声舒缓,似乎刚才冲冲大怒的并不是他;随着真人的语声,静室里忽然温暖了起来,便犹如微风拂柳冬去春来。赵毅微微一愕,这变化,也太快了吧?胖子却似仿佛早已习惯,立刻躬身一礼,应道:“是,师尊。”自往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了。赵毅惊奇的发现,便是这一瞬间,胖子脸上的汗便消失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赵毅心中惊讶不已。真人点了点头,对赵毅说道:“毅儿,你也坐吧。”赵毅听见真人的话语,这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忙不迭的应道:“是,师祖。”这是什么状况?简直太诡异了。坐在凳子上的赵毅发觉自己跟不上胖师傅和师祖的情绪变化了。“嗯,嗯!”真人清了清嗓子,对赵毅说道:“毅儿,你说的状况和五行印符结成倒是有些相似;但是神兵有灵,它既然阻你成胎,想必是觉得你对五行的领悟不够,远远未到成胎的境界,若是强行成胎,恐怕对你以后的修炼多有不利。”想了一想,说道:“不过,不管如何,你此次的进境和收获比预想的要快要多,可见,本座的演算推论和小七的修炼经验已经不太适合于你了。”说到这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道:“毅儿,你的修行,已远异常人,以后的路,只怕要靠你自己慢慢摸索了。”“还有,”稍停了停,真人又说道:“你入门之后,便急于出山修炼,以至对修真的一些基本情形不甚了解……”说到这里,胖子在边上嘀咕道:“那些东西,我都跟毅儿讲过了的。”真人看着胖子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人最会丢三落四,又好为大言,那些基本的东西,本座谅你也没那个耐心为毅儿讲解透彻。”听见真人冷笑,胖子顿时不出声了,只是额头上微微发亮,似乎又有汗水要冒出来。赵毅心下老大奇怪,这胖师傅难道是水做的?说出汗就出汗,而且一出汗便能出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