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邪目光澄澈,笑意盈盈,恭敬地说道:“宣和爷爷,您为了咱宗门威严,受此重伤,我只不过给您老跑个腿,送个药而已,不值一提的。”一边说,一边将匣子放在小几案上,打了开来,龙眼大,乌溜溜,微微散发着异香的丹药便露了出来。宣和真人看见这枚丹药,目光中微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这天一五转回生丹,炼制颇为不易,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便说是圣药也不为过,咱们整个宗内也没有几颗啊;宗主居然将这等贵重之物赐予本座,实在是……”说到后来,宣和真人眼中泪光隐隐,显是心中感动至极。周离邪微笑着温言道:“我听乾元宗的人说,宣和爷爷您宁死也不肯用他们的疗伤药,心中着实感动;想必宗主也是知道了,感念爷爷忠义刚烈,所以才赐下这等圣药来吧。”宣和真人点点头,颇为感慨地说道:“本想着为宗门挣个面子,顺便打压下乾元宗,没想到那张鹤鸣的修为居然高到此等地步,法随念动,一个照面便将本座重伤了。”周离邪小心的问道:“宣和爷爷,听您这样说,难道那位鹤鸣真人隐瞒了修为,他不是金丹五转?”宣和真人摇头道:“不是。张鹤鸣的修为的确是金丹五转,与本座乃是伯仲之间,但是单凭这份法随念动,战力却是远高于本座了;本座估摸着,就算是司徒宗主也不见得能轻易胜了他。”叹了一声,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本座虽然受伤,却也算探了探乾元宗的底子,也免的到时候措手不及,坏了我宗大……”说到这里,声音戛然止住,双眼寒光一闪,锁住了周离邪和周承立,杀机顿起;显是刚才言语有失,泄露了宗门机密,若是两人一个应对不当,宣和真人说不得便要暴起杀人了。周承立肃立如故,脸色不变,后背的肌肉却已紧紧绷起。这细微的变化如何瞒得过金丹五转的宣和真人,宣和真人冷哼一声,房间内光线一暗,威压如山而出;周承立的膝关节“咯咯”两声轻响,微微地屈了起来。周离邪笑道:“宣和爷爷,您说的,承立叔叔和我都是知晓的,要不然也不会派我们两个来送药了。”宣和真人的脸色稍霁,威压略收,但是杀意却丝毫未减,盯着周承立寒声说道:“邪儿能知晓这等秘密,尚在情理之中,但你是开魂府失败之人,在宗内只能作为杂役使唤之用,如何也能知晓这等机密大事?”周承立艰难地说道:“弟子原先也不知晓的,是出发之前,师尊荣登真人亲口告之;师尊说过,年底圣地之行,将携我一同前往,在圣地之内寻机重开魂府。”周承立话毕,宣和真人微微闭了双眼,细细盘算片刻,待重新睁开眼睛时,室内威压已散,杀机已逝,周承立直了直腰和膝盖,悄悄地松了口气,后背上的衣衫已然湿透。宣和真人轻轻叹道:“周兄这心计,本座却是远远不如啊!那么此次承德和承守随同前来,那是要……?”周离邪轻笑道:“这两位师伯师叔,爷爷已经做了安排。能为宗门尽最后一份力,不也是他们的荣光?”听着周离邪的轻声细语,宣和真人也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说着,目光转向周承立,道:“拉帮结派,瞒上欺下,残害同门。当年他们设计与你之事,本座也是略知一二,同门互斗,宗门虽然允许,但是那些手段,却着实是下作了些。”周承立眼睛看着地面,垂首不言,不敢接话。周离邪说道:“宣和爷爷,咱们叙话有的是时间,目前最紧要之事,还是尽快地治疗您的伤势;您还是赶紧用了丹药吧。”宣和真人点头道:“邪儿说的有理,说的有理啊!”说罢,哈哈笑了两声,拿起了五转回生丹。看来这心情舒畅,对伤势也是大有好处的,之前面如金纸的宣和真人,说了这会子话,居然还有余力大笑出声。装五转回生丹的匣子内壁上,镌刻着一些繁复的符文;宣和真人知晓,一些贵重难得的丹丸,匣子内一般都会镌刻符文,以保证药性持久不散,丹丸越是贵重,符文便越是高级。周离邪指着原先放置丹丸,现下因为丹丸取出而微微凹陷的中心点,说道:“宣和爷爷,宗主交代我在您服用丹药之后激活这个禁制,这个禁制,可以维持两个时辰,使您疗伤之时免受打扰。”宣和真人听了,心下更是感动,丹药炼制不易,这符文镌刻更是繁复无比,非八转以上修为难有成功之望。好在这匣子只要不激活其中的符文,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就真实价值而言,这种能够放置五转回生丹这般圣药的符文匣子,其贵重程度反而远超其间的丹丸了;这次为了自己的伤势激发使用了这符文,这匣子便也废了。宣和真人缓缓平复了心绪,对周离邪说道:“邪儿,有劳你了。”宗门深恩,无需赘言,心中铭记便可;五转金丹见惯风雨,自然是明了这个道理的。反而因为需要周离邪以鲜血为引激发这个禁制,宣和真人受后辈恩惠,心下些许过意不去,倒是说了一句“有劳”。周离邪笑了笑,说道:“能为宣和爷爷效劳,那是宗里多少后辈子弟都求之不得的好事呢。”宣和真人呵呵一笑,心下想:这孩子倒真的懂事的紧,又会说话,难怪受周荣登万般宠爱。周离邪又说道:“宗主还有一句话,要邪儿转述给您。”宣和真人心情极好,点头说道:“邪儿,你说吧。”“顺天应命,凡事莫强,顺势而动方为上。”周离邪说道。“顺天应命,凡事莫强,顺势而动方为上?”宣和真人思索着将这话念叨了两遍,看向周离邪,眼中颇有疑惑之意。周离邪微笑道:“宣和爷爷,您别看我,我只是负责传个话而已。眼下,您还是疗伤要紧。”宣和真人闻言不禁失笑,心道:“这孩子不过刚开的魂府,如何能悟得宗主师兄七转金丹的微言大义?”笑着摇了摇头,宣和真人将五转回生丹放入了口中。丹药一入口中,须臾间便化了开来,随着真人吞咽而入了腹,周离邪看着这一幕,笑的甚是轻快。拔出一把小刀,周离邪在右手中指上轻轻一划,指尖顿时渗出血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匣子正中凹陷之处。随着鲜血滴落,一道淡淡的光华闪了闪,便隐没了。一般来说,禁制启动,周离邪便可收手了,禁制会自主运转,直到两个时辰后,匣体内精华耗尽,禁制自然消失。诡异的是,禁制已启,周离邪却并未收手,一滴一滴的鲜血继续往匣子凹陷处缓缓滴落。丹药入腹,澎湃的药力随着宣和真人的真元向全身运转开来,从血管至经络,至骨骼,至全身,至丹田,无一不在五转回生丹药力的滋养之下。真人原本如同金纸般的面色,也随着药力的散开而慢慢的红润起来;或许,无需两个时辰,宣和真人的伤势便可痊愈,修为便能复原了。……明月如钩,犹如闲庭信步般在夜空缓缓移动。夜空中微风徐来,有云渐起,层层叠叠慢慢遮住了弯月。原本月色下略显明亮的乾元城渐渐隐入了黑暗之中,间或几声犬吠,却显得整个城镇是那么的安静和冷清。静室中,鲜血缓慢而匀速滴落于匣子,声音虽小却分外清晰。只是宣和真人专注于疗伤,精神内守无暇他顾,并不知道周离邪中指的鲜血,已经往下滴了有一刻钟了。虽然鲜血渗出的速度不快,但是从开始滴落到现在便一直未停,粗略算算,这一刻钟,碗把的血总归是有了的。照理来说,别说匣子中间那处微微凹陷之处并不算大,容不下如此多的鲜血;便是整个匣子,也不见得能容下这么多。但诡异的是,匣子中间微微凹陷之处,自始至终却只有一滴血的样子,而那滴血也正缓缓的向匣子中渗入;眼看匣底已见,那滴鲜血便要渗干,周离邪中指伤口处,便又有一滴鲜血落下;再细看,匣子内所有的符文上,都已经淡淡地透出了一层血色。就这般,血干了又滴,滴了又干,如此不停地滴下去,周离邪那单薄的身躯能撑得住两个时辰么?……暮然间,宣和真人猛地睁开眼,目光死死盯住了周离邪,原本已经显得红润的脸上刹那泛出一层黑气。“为什么会这样?”宣和真人的语音沙哑而艰涩,仿佛不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却是从极干燥而坚硬的泥土中挤出来一般。周离邪看着指间一滴鲜血轻轻滴落在匣子中,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宣和真人,笑了笑,原本俊美如玉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今儿下午难得无事,到现在码出了一章,赶紧奉上。吃完饭接着码明天的去。呃,先告个罪,明儿虽然礼拜天,但是山石依旧还是要上班的,所以不能像今儿个这样更两章了。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