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立来到小院,径自进了宣和真人养伤的房间,恭谨的行了礼;打开食盒,将各色菜式一一摆于案几之上,垂首说道:“这是少主特意吩咐给真人备下的吃食,请真人慢用。”自那晚之后,周离邪对宣和真人依旧谦恭有礼,丝毫没有一丝倨傲之意,而且时不时的还给宣和真人送些吃食什么的。到了五转金丹这样的层次,哪里还需要通过吃饭维持生命,吃不吃饭其实根本无所谓。宣和真人心中知道,周离邪送这些吃食,无非三个原因,一是通过这个行为增多两人的联系,使之成为常态;二是告之宣和真人,虽然他周离邪迫你入魔,但那也是因为阵营不同;作为周离邪个人,那还是从心底里尊重你的;三来,也是做给宗内人看,他周离邪是多么的尊重前辈,当然也不排除借着两人的接触,增加他周离邪在宗内其他人心目中的分量,让大家觉得,你看,我周离邪除了亲爷爷可以依靠外,还有个宣和真人。宣和看着谦卑恭敬的周承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之后,回禀你家少主,就说多劳费心了。”周承立躬了躬身,应道:“是!”宣和又说道:“还有,那人足不出户,无机可乘。”周承立抬头惊讶地看了眼宣和真人,又垂首应道:“是。”……两刻钟之后,周承立拜别宣和真人,回了周离邪的住处。周离邪听了承立的回报,默默低头想了片刻,示意承立附耳过来,轻声嘱咐了一番。承立连连点头,听完之后。低声应道:“是,主人。”……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一阵如同春水般温暖的气机唤醒了赵毅。赵毅茫然睁开双眼,首先入眼的是师祖鹤鸣真人那张威严却又慈和的面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眼光略一扫间,却见胖师傅站在床边,眼中满是担忧。发现自己还活着,赵毅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昏迷,不是阳寿已尽。赵毅想起身施礼,真人察觉了赵毅的动作,握在赵毅腕上的手掌紧了紧,温言道:“你躺着,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原来刚才那温暖的气机,便是真人通过手腕渡进赵毅体内的真元。不过赵毅也发觉自己整个身子都绵软无力,根本起不了身;只好微微张嘴,叫了声:“师祖。”话音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有气无力不说,还沙哑难听的不行。鹤鸣真人听到了赵毅的呼唤,微微笑了笑,说道:“嗯,师祖在这里。你师傅也在这里。”赵毅目光看向胖子,也叫了一声:“师傅。”胖子“哎”的应了一声,走过来将赵毅略略抱起,靠在床头之上,以便于赵毅说话;又给赵毅倒了一杯茶。真人关切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跟师祖说说。”赵毅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把这两天的事情跟鹤鸣真人一一道来,当赵毅说到自己在练习第五式剑诀的时候,脑袋里有一阵阵的刺痛之时,鹤鸣真人和胖子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又听到赵毅说,在打坐恢复神魂念力之时,发现五脏之内有不明物质注入魂府,帮助滋养恢复神魂时,两人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听完赵毅的讲述,真人问道:“毅儿,这两天在外门有没有与人斗过剑?”赵毅摇摇头,说道:“没有啊,雨儿也知道的。这几天我在外门,雨儿天天陪着我的。”说到这里,忽然发觉原来思雨不在这里。“我怕雨儿担心你,所以我没告诉她。”真人解释了一句,又道:“刚才你昏迷之时,我略略的探查了一下,你的神魂亢奋无比,体内五脏却相当虚弱;这种现象却是与人争斗,念力过度耗损才会出现的。”见赵毅不解的看着自己,真人解释道:“平时修炼剑诀之时,没有危机压迫,神魂一般不会这般亢奋,修炼剑诀是对神魂的一种锻炼和滋养。而与人斗法之时生死系于一线,精神念力就会极度集中,导致神魂亢奋,念力消耗加速,而斗法又是性命攸关之事,即便神魂有所透支,也只能强撑,这时候身体便会动用五脏本源之力反哺神魂;若是久了,便会出现神魂亢奋,而身体极端虚弱的情状。”赵毅恍然的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境界不够,强练这印诀导致的呢。”真人哈哈一笑,说道:“不会,这紫龙驭剑决的好处,便是先天之后驭剑的能练,胎成之后,入了御剑期还能练,即便师祖我现在金丹五转照样也能用,不存在强练这一说。所以,你今日出现这种情状,师祖才会猜想你是不是这几天与人斗过剑。”赵毅坚决地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一转念间,忽然想到那夜所做的怪梦;记得梦醒之时,自己也是头疼欲裂,难道就是因为那个梦的原因?可这也太荒唐了吧?做个梦都能伤到神魂,别说说出来没人相信,就是自己也不信呢。于是,便忍住了没说。真人点点头,说道:“那么就可能是你这些天炼的太多的缘故了。当日师祖我观你神魂异于他人,所以让你修习这紫龙驭剑决。毅儿,你也确实未曾让师祖失望,短短四天时间,已经掌握了四个印诀;要知道,师祖当年修习这剑决,呃,温养沟通掌控飞剑的时间姑且不说,练成前四个剑诀用了半年,而第五个剑诀,却是整整花了一年时间呢;要知道,我当时可是筑基胎成御剑期的修为啊。所以,毅儿,修炼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强求不得的。接下来的几天,你先将养着,若是身体许可,便到外门去看看书,修炼剑诀之事,便暂时先放一放吧。”赵毅应道:“是!”想了想,不放心的说道:“师祖,年底宗内大比可没多少时间了,可是我只会了四个剑诀,会不会……”真人听赵毅这样说,和胖子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赵毅莫名其妙。胖子解释道:“毅儿,你莫要小看了这四个剑诀,当年师尊练成四个剑诀后,同阶便已少有人敌,而后第五第六剑诀一成,御剑期内便已没有了对手。宗内都说你师傅我同阶无敌,越阶可战;说实话,我哪里比得上师尊当年;再说了,我那‘屠神七绝斩’的战技,便是借鉴了紫龙驭剑决的第一部分。”真人瞪了眼胖子,丝毫不理会胖子拐弯抹角的马屁,斥道:“少拍马屁,你比不上为师的,那是因为你懒!嗯,还有,你那战技叫做‘屠牛术’,不是甚么‘屠神七绝斩’!”胖子涨红了脸,懦懦地轻声辩道:“不就还差一式战技嘛?”赵毅看胖师傅窘迫的样子,乐的不行,想了想,好奇的问道:“其他几山没有这样的剑诀吗?”真人微微而笑,说道:“有,但是与我一同开始修炼的那几人,他们大成之时的境界,最早的一个是在合神初期。而师祖我剑诀大成……”捋了捋胡须,傲然道:“是初入御剑后期。”看着真人自得的模样,赵毅也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师祖感到自豪,心中一片的温暖;除了修为,更令赵毅感动的,是师祖对门下弟子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心中感动,便连虚弱感也减轻了不少。真人自得片刻,对赵毅说道:“毅儿,你四天时间便能掌握四式剑诀,已经殊为不易,第五式一时未得,也莫要着急;你若是能将会了的这四式剑诀进行随意组合,年底宗门大比想掉出前三都难;况且前四式越是纯熟,对第五式的掌握也是有莫大好处的。”赵毅点点头,应道:“是的,师祖,毅儿知道了。”真人点点头。这时,“吱呀”一声门响,思雨捧着一个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那碗,冒着腾腾热气,一进房间,顿时药香弥漫。原来这么会功夫,思雨到厨房亲自为赵毅熬药去了。思雨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着,生怕洒出去一滴;慢慢走到床边,又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床边案几上,放稳后仔细看了看,确认不会洒出去,这才撤了手,刷的一下就将手抽到身后去了。虽然动作很快,但是赵毅分明看见,思雨的一双手都是鲜红的;那——是被烫出来的;抬头看思雨,只见思雨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是红红的,微微有些肿。赵毅看向思雨,伸出了手;思雨迎着赵毅的眼光,微微地笑着,摇了摇头。赵毅盯着思雨,也摇了摇头,倔强的伸着手。思雨的脸红了,害羞的低下了头。真人看了胖子一眼,一伸手,将一个翠玉小瓶子放在案几上,自顾自地说道:“待会儿就着煎好的药吃一颗,药力化开之时便入定温养一番,连服五天,可保无虞。本座还有事,先回了。”说完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胖子也忙不迭的跟在了后面。见到爷爷和胖子都走了出去,又见到赵毅还执着的伸着手,思雨犹犹豫豫的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赵毅一看,顿时红了眼,只见那原先吹弹得破的小手上通红不说,掌心掌缘甚至几个手指上,都出现了几个老大的水泡。赵毅轻轻地握着思雨的小手,小心翼翼的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柔声责怪道:“雨儿,怎么不用托盘呢?”思雨柔柔地一笑,说道:“忘了呢。”“还有抹布啊?”“忘了呀。”……烛光微微摇曳,将一双痴儿的影子轻轻的画在了窗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