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真人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是没关系,只是我的徒孙还急着进五行镜像之地呢。”沈古放撇撇嘴,说道:“你徒孙要进去就进去呗,我又没拦着他?”这态度,跟刚才声言此处乃是宗门根本重地时,那是完全的不同了。鹤鸣真人又指指思雨,说道:“呶,我外孙女还是不相干的人呢,呆在这里合适不?”沈古放哈哈一笑,说道:“刚才你那徒孙不是说了,你孙女是为了照顾他才跟来的嘛?这样在这里随便走走,那就无妨,那就无妨了。”赵毅顿时愣住了,原来这样也可以?沈古放瞄了眼赵毅,笑容一收,奇怪的问道:“鹤鸣啊,你徒孙虚弱成这般模样,不是初结五行印符的最好时机啊,他进去能撑得住?”鹤鸣真人苦笑一声,将前因后果略略说了,当然,还是瞒了神兵成印之事,只说赵毅当时已灵觉经对敌,然后说道:“我何尝不知道毅儿体虚,不是最佳结印之时?这不是没办法嘛,他身上无伤,五脏却是极其衰弱,若是等其自愈,说不得便要错过宗内大比了,不来试试,如何甘心?”沈古放低头思忖片刻,也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不过你徒孙修炼的是灵觉经,那等非人的苦痛都受得住,想必这镜像之地内的些许压力,应当不是问题。”说完,将一块玉牌交给赵毅,说道:“你手里握着这块牌子,一直往深处走,能走多深便走多深;若是感觉受不住,便捏碎这块玉牌,自然会传送出来。”赵毅接过玉牌,躬身行礼道:“谢过师叔祖。”沈古放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子,拍拍赵毅的肩膀,说道:“你的毅力,本座是相信的;嘿嘿,若是你福缘深厚,说不得便会有些惊喜。”一听这话,真人一双眼睛顿时亮了,急急问道:“师兄,你是说那先天五……”话未说完,沈古放一声暴喝:“张鹤鸣,休得胡言,难道你忘了宗门铁律?”打断了鹤鸣真人的话,沈古放一把揪住赵毅的衣领,便将赵毅猛地往镜像大门丢去。赵毅毫无还手之力,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微微一滞,像是滑过了一道水门,入水门之前,听见鹤鸣真人大呼道:“见诸泽守。”然后便听见“轰”地一声响。却是沈古放见鹤鸣真人大呼,大怒之下居然出手攻击;两位真人在结界之外生生对拼了一记,虽然都未用全力,却是硬生生地打断了鹤鸣真人接下来的话语。稳稳落下地来的赵毅摇头苦笑,这沈古放岂止古板,简直古怪嘛。看看手里的玉牌,只见这玉牌下方有一个稍小的亮点,玉牌上方有一个稍大的亮点;赵毅知道,下方稍小的亮点代表的便是自己,上方那个稍大的,应该是代表出这个五行镜像之地的传送阵或门。这样的玉牌,跟当初过界雾之时胖师傅给的玉牌差相仿佛,只是更精致了些。“见诸泽守?”赵毅喃喃重复了一遍真人的话,想了想,没想明白。这句话显然并没说完整,没头没脑的,换谁都搞不懂。但是听沈古板的意思,这句话居然关系到了啥子宗门铁律;而且那沈真人不惜出手攻击,也要打断鹤鸣真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想来必是异常关键之事。只可惜,赵毅发呆了片刻,终归是想不明白。摇摇头,赵毅不想了;抬头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五行镜像之地,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走廊,入眼是淡淡的青色,很养眼;地面是淡淡的黄,给人很干燥很安心的感觉;温度是舒适的暖和,仿佛有微火在烘烤;而皮肤上却有湿润感传来,那种湿润,仿佛渐渐的往皮肤内渗透一般;一吸气,鼻中微有辛辣之意,但是这辛辣入肺,却非常的受用,仿佛只要多吸几口,那烦人的咳嗽便将离去。赵毅缓缓调整呼吸凝神静气,刚刚放开心神展开灵识,便感觉那镜像走廊深处,似乎有一些自己渴望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于是,赵毅抬腿往走廊深处走去。五行镜像之外,刚刚还怒目相向,甚至动手互斗的两位真人,已经对坐喝茶聊天了,思雨则在四周自得其乐,看看奇花异草,逗逗灵禽小兽。沈古放瞄了一眼面前的石桌,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惊小怪地说道:“我说鹤鸣啊,你这徒孙,大异于常人啊。”原来这石桌的桌面也是也是整块的玉做成的,有两条红线将整块玉面分成三份,赵毅在靠近鹤鸣真人的最下方之处,正在缓缓移动。鹤鸣真人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没什么奇怪的啊。这算什么与众不同?”沈古放嘿嘿笑道:“我在这地方多年了,这些年进入镜像之地的弟子见得太多。基本上每个刚一进入,都会踌躇一阵子;你这徒孙,这不刚刚进去,就已经出发了啊,这不是与人大不相同了吗?”鹤鸣真人盯着沈古放使劲地看,看的沈古放脸皮子微微发红,才说道:“我说古放师兄,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这样的马屁就别拍了,师弟我不会生气的。”“哦,这样啊,这样就好。”一听鹤鸣真人说不生气,沈古放就放松了。挺了挺腰,拿起茶盅抿了口茶,问道:“宫商可还好?”鹤鸣真人点头道:“宫商挺好,修为与日俱进,不过这段时间不在宗内,要不,我就带他来看你了。”宫商是鹤鸣真人的第四个徒弟,不过最初却是沈古放的弟子,只因沈古放被宗门选中负责五行镜像,所以令宫商转拜和自己交情最好的鹤鸣真人为师。沈古放至今只有这一个徒弟,所以分外上心。“除了小七刚回来不久留在宗内外,其他几个都被我赶出去了。这些年,广宇师兄总说修真界要有异变,我想着不能让他们像以前一样呆在宗内闭门造车,还是得多出去看看走走,即便真有什么异变,也不至于措手不及。”鹤鸣真人继续说道。沈古放点头说道:“这是师弟老成之举,所以将宫商交给你,我也放心。”鹤鸣真人哈哈一笑,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师兄,是不是镜像之内的先天五行灵珠又蕴育出来了?”沈古放脸色一变,自起身来正襟危坐,瞥了眼站的远远正玩的开心的思雨,脸色又缓和了下来,轻声埋怨道:“当初我就不该跟你说。”鹤鸣真人微微一笑,也轻声道:“我不是保守住了秘密嘛?谁都没说,你看我连思雨都没说呢。”沈古放鼻腔里“哧”了一声,不屑地说道:“那是因为她没有到结五行印符的时候,而且,就算到了时候你也有把握让思雨夺得宗内前三,所以你才没说。这先天五行灵珠在圣地自然不算稀奇,可是在镜像之地却是不可多得,尤其对赵毅这样五脏衰竭的情况,更是最佳的疗伤圣物,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还不得连根带底全告诉赵毅了?哼!”鹤鸣真人脸难得的红了红,勉强说道:“哪能呢?我最多也就是提醒一二。”“镜像之地居然也能结出灵珠,我也是在五十年前才发现的,每五年能结出一次,若是半年之内没有人收掉,便慢慢的反哺回五行结界,而且每反哺一次,这结界效果便加强一分。我猜想,若是不收珠子,任由其反哺几百上千年的,说不定咱们这五行镜像就能和圣地的五行本源相媲美了呢,这可是有利于整个宗门的好事情啊。若是我们收了珠子,那么只对当下有用,而且每五年只对一个人有用,但是对日后却是大大的不利;更何况咱们还有圣地的名额呢。咱们这镜像能结出珠子来,其他三个宗派说不定也一样,若是他们发现了反哺的秘密,那么他们的镜像也会越来越强;所以为了宗门的将来,这个秘密必须要守住。如今这秘密,除了宗主师兄,便只有你张鹤鸣一人知晓,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可就是乾元宗的千古罪人啊。”沈古放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道。鹤鸣真人悚然而惊,正坐垂首,肃然应道:“师兄说的是,是鹤鸣错了。”沈古放微微叹息道:“你这徒孙的事情,我也略略知晓一二,是个好孩子,这反哺镜像一事毕竟只是我的猜想,而且所需时日可谓旷日持久,怎及得他疗伤之迫切?所以之前我略略做了提点,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猜想便毁了一个好苗子不是?”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也不能像你那般直白告知,这诸事都讲个机缘,若是他的机缘,我那时略作的提醒,便也够了;如果不是他的机缘,你说的再清楚也没用啊。”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鹤鸣真人自是唯唯应是。说来鹤鸣真人在宗内也算是一方大佬,几时这般服帖过一个人?而且此人虽是师兄,修为却还弱于他的;也只有沈古放胸中无私,一切尽以宗门为重之人,才能令他心服口服,生不出辩驳的心思。鹤鸣真人双手端起茶盅,向沈古放举了举,一口喝干,以示敬意。沈古放自然也是端起茶杯回敬,正要喝时,眼角余光扫过那整玉磨成的桌面,忽然惊讶出声道:“你这徒孙,果然大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