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似故乡处，那红红好姑娘

赵毅的裹着紫芒的身躯一入屏障，虚空之上的雷柱瞬间涨大一倍有余，剧烈地摆动起来，犹如一条巨蟒发狂般要挣脱明黄色光华的束缚，雷柱这一发狂，束缚着它的黄色光华顿时显得薄弱起来。而原本深藏在云雾之中和亮青色光华纠缠在一起，前赴后继的想要击溃亮青色光华的无数雷柱，暮然间四散开来，纷纷冲向屏障。这些雷柱若是冲进屏障，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只见那亮青色光华忽然间大盛起来，如同一张大网般向这些雷柱追逐扑洒过去，烟花顿时更加绚烂。既然是网，终归有洞，一些稍小的雷柱还是扑到了屏障之上。已经身在屏障之中缓缓向前挤的赵毅，觉得这屏障忽然间像被灌了水银一般，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猛然挤压而来；不仅举步维艰，便是护身的紫芒，似乎都要被挤得向身体里倒灌进去。扑到屏障之上的雷柱越来越多，赵毅前移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咔。”一声轻响从满脸憋得通红的赵毅胸腔中传出。这是肋骨被挤压濒临断裂而发出的声音；护身紫芒已然极薄，或许只需刹那，赵毅也将如之前的那块石头一般，化为灰灰。赵毅注视着身前，那之前看不清楚的不知道是石碑还是石笋的大石头，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是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有两个大字，只是因为背光，并不能看得清楚。离走出屏障只是毫厘之差啊！难道就这样死在这里？“不！”赵毅心中发出一声怒吼，一缕鲜血自鼻腔中缓缓流下；体内的真气沿着脉络急速运转，五行印符“嗡”地一声振动，纷纷闪亮起来，丹田内的元胎急速缩涨，直至爆裂的边缘。紧握巨阙的双手肌肉贲张，艰难的将巨阙举过头顶。“呀~啊！”一声暴喝，紫芒突然间大盛，巨阙从上劈砍而下，赵毅以撞破南山的决绝随之向前撞去。如游鱼出水，似飞鸟过雾；脸色已然青紫的赵毅从屏障中以一个倒栽葱的架势扑了出来，“啪”地一声，脸朝地摔了个嘴啃泥。虚空中狂躁的雷柱暮然缩小，炫白之色却越发闪亮，而高空之上的那块阴影之中，有一点森寒之光忽然闪亮。扑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赵毅抹了把脸上的污血和泥土，贪婪地深深呼吸着空气，这劫后余生的空气，真是分外甜美！稍停，赵毅以手撑地，勉强站立起来，处境未明，还不是放松的时刻。前面不远处就是那块高大矗立的石碑，赵毅抬眼一望，顿时呆住了。那石碑上分明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圣地”。赵毅的心中翻过惊涛骇浪，看这碑，分明年头极古的样子。可是若这里是圣地，那么之前自己结印筑基的圣地算什么？想不明白的赵毅按下心头的惊讶，从石碑上移开目光，向峡谷深处望去。这一看，心中猛然巨震，眼眶瞬间湿润，再也无法错开目光，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碑后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边到处是残垣断壁；再远处便是峡谷的尽头，那是一座高山；高山朝赵毅的这一面，是刀削般壁立的悬崖，但是那崖壁之下，却分明是一座宅子；宅子笼罩在一股冲天而起的明黄光柱之中。透过明黄光柱，赵毅可以清晰地看到宅子的样子。这宅子，门前左右各置了一只大狮子，三阶高大的台阶之上，是宽大而暗红的双开大门，大门向左右延伸的是高大而坚实的围墙，斑驳的墙面和墙角褐色的苔痕，无不显示这围墙和宅子的古老。这样的样式，赵毅在原先的的颌阳镇，经常能见到，这个样式，就是赵氏祠堂的样式。而最令赵毅震撼的，是门前那棵断了一枝树杈，正释放着亮青色光华的高大老树。这是一棵老槐树！这棵老槐树对于赵毅来说，那是深刻在灵魂中永不能忘的记忆。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投身于九岁赵毅的那一瞬间，就是这棵老槐树，以一棵分枝的代价，为他挡住了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天雷的最后一击；之后，他还曾经给这棵老槐树上过三炷香，记得当时自己曾在老槐树跟前默祷：“记得当夜是你为我挡住天雷。我得重生，却累你受劫，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既然天不亡你我，让你我得以余生，那么就让我们好好的活着吧。”这些记忆深藏在赵毅脑海之中，如今一见这里也有这样的一棵老槐树，让赵毅如何能不心潮澎湃感触万千？这棵槐树，和颌阳镇赵家祠堂门前的那棵救过自己的槐树，是同一棵么？赵毅忍不住抬起脚，朝宅子奔去。刚刚抬腿，忽觉高空上的乌云之中有寒光闪亮。一抬眼，只见有一点极亮极寒冷的白光，森冷而无情的盯着自己，就像冥神看着死人的眼睛。赵毅的心里咯噔一下，巨大的危机感袭上了心头。还没来得及回过神，那寒光一闪，脱离了乌云，在空中优雅地一拐，翩然而下，目标正是赵毅。有极亮的黄色光芒在宅子中亮了一亮，一只金黄的大手突兀现于空中，向寒光猛捞过去；高空雷柱猛地一抖，束缚着它的本已极薄的明黄光芒更是淡若虚无。“唉……”宅子中有极轻的叹息发出，空中的金黄大手拇指和中指相扣，对着寒光一弹，然后往高空一突，破开云雾抓向高空雷柱。诤然声中，那寒光被大手弹得略略一缓，却仍然往赵毅直扑而来。一道亮青色光华自宅子前的老槐树上冲出，直直冲向寒光。“哧！”寒光冲破亮青色光华，犹如快刀割裂布帛。这两下，只不过短短的千分之一刹那时光，冲过了金黄色大手和亮青色光华的寒光虽然速度有所减缓，却依然直指赵毅。虽然还远，却已能清晰地看见那无声无息划过空气的，分明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赵毅手上印诀一起，五指轮转，一声断喝：“去”，印诀前指，巨阙剑一剑幻五，同时飞击匕首。“铿”地一声，匕首又是一缓；五道剑光同时幻灭，巨阙一声哀鸣，被凌空击飞，剑刃上似乎多了一个缺口。赵毅心神巨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巨阙与他实为一体，法宝受损，即是赵毅本体心神重伤。匕首离自己已经不足三丈，刃尖幽冷的寒光在赵毅的眼中无限放大，赵毅心中一片冰寒；自己所有的手段都已经使将了出来，再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匕首了；身外紫芒对雷电有用，但是对这匕首铁定是无效的；包裹着紫芒的巨阙被匕首轻松击飞，剑刃上居然被砍出了豁口，就能说明一切了。便在此刻，赵毅忽觉腰间一动，有一物从腰带上脱出，迎向匕首。一看之下，却是那块父亲从天沟中带出，后来母亲又送给自己做念想的琥珀色的石头。这石头一至空中，瞬间涨大，朝着匕首便狠狠地砸了过去。“咣！”“咔！”匕首被砸落在地，而石头也被一剖两半，双双掉落在地。赵毅松了一口气，一侧脸，却见身旁站了一位全身火红的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火红的秀发，火红的衣衫，便是似玉般光滑圆润的额头上，都有一小撮淡红的绒毛；正撅着小嘴，凤目圆睁地瞪着落在地上的匕首。这姑娘，似曾相识啊。只是稍稍一愣，赵毅便想起来了；跟随胖师傅在俗世修炼的四年，经常在夜间梦见她；过界雾自己心神近乎崩溃之时，也似乎见过她；自己在开魂府当夜的离奇怪梦中，也曾经见过她。这姑娘，原来是真的！那小姑娘皱着秀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掉在地上的匕首骂道。“让你不老实，居然想杀我主人，姑奶奶我砸死你！”虽然是生气之下的骂声，但是这声音清脆悦耳悠扬动听，其中又带着几分甜软的媚意，像极了黄鹂婉转的鸣叫。“主人？？”赵毅又愣住了，听这意思，她知道这柄匕首，而且……而且，自己居然是她的主人。小姑娘骂完了匕首，转眼看着地上一分两半的石头，小嘴一撅，眼中立刻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带着哭腔道：“哎呀呀，这可怎么办，以后我住哪里啊？这可怎么向娘娘交代呀。”说着，鼻子一抽，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看着姑娘落泪，赵毅心中一软，忍不住安慰道：“姑娘，莫哭……”话音未落，见那小姑娘脸色大变，喊道：“主人，小心！”说着，纵身向赵毅扑来，双手猛地推在赵毅的胸膛之上。赵毅一愣之下，被推得踉跄而退，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这小姑娘的胸口忽然一下就裂了，鲜红的**扑面喷洒在赵毅的脸上，有几滴甚至溅入了赵毅的嘴里，咸咸的，带着血腥。小姑娘胸口被破开的地方，一点森冷乌黑的光泽如幽灵般穿了出来，直直扑向赵毅的胸口。正是那柄之前已经被击落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