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柔嫩的胸膛溅洒着腥红的鲜血,中间突出的,是一柄森冷乌黑的匕首。如同温暖清朗的晴空之下,突然降临了一只阴森诡异的幽灵;又像是铺满鲜花的红毯之上,暮然蹿出了一条阴冷湿滑的毒蛇。这一幕落在赵毅的眼中,是那样的残酷和冰冷。急怒攻心之下,赵毅五指箕张,伸手抓向匕首。毫无意外的,匕首“嚓”地一声穿透了赵毅的手心,匕尖直指赵毅胸口。赵毅一声怒吼,被穿透了的手掌五指奋力一曲,牢牢地握住了匕首,顿时骨裂声声,鲜血飙飞。踉跄而退的赵毅一触屏障,“哧”地一声,一股烤肉烤糊了般的焦臭味从后面传出,赵毅的后背顷刻间被烧焦了一大半。剧烈的疼痛愈加刺激了赵毅的愤怒,“啊!”几欲疯狂的赵毅怒喝一声,周身紫芒爆闪。便在这时,高空中束缚着巨大雷柱的明黄大手似乎也愤怒了,手掌一开一合之间,捏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咣。”拳头狠狠砸在雷柱之上,电光飞溅,明黄色的巨拳顷刻间变得如同虚影一般,但是雷柱也略略的歪了一歪。“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啊!”几近疯狂的赵毅嘴里大声喝骂,双手都紧紧握住了匕首,根本不顾焦烂的后背,只是狠狠、狠狠地捏着,像是要把这匕首掐死一般。这全身火红的姑娘,只存在于赵毅的印象之中,根本不曾当面见过;但是之前一见,赵毅便立刻肯定,这姑娘至少救过他两次,而且感觉与她的亲近,似乎天生便是如此;见她身受裂胸之祸,赵毅顿时痛彻心扉,几欲疯狂。紫芒乍现,雷柱被略略击歪之时,原先冲向赵毅的电光雷柱,像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停顿游离起来。离赵毅最近的和已经触及紫芒的那些雷柱,感受到紫芒所传出的愤怒,纷纷沿着紫芒向匕首轰击而去。这一下转变分外离奇,原本对赵毅有着巨大威胁的雷柱,忽然间就成了赵毅最大的帮手,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轰击着那柄犹自挣扎颤抖的匕首。一时间,赵毅的手上电光四溅,绚烂无边;即便是已近疯狂的赵毅,也被刺激的闭上了双眼。这样的奇景持续了几息时间,匕首一声哀鸣之后,像断了气般不再挣扎颤抖。而赵毅身上的紫芒也渐渐稀薄,渐而消散;屏障依然在,却再无电光袭击失去紫芒保护的赵毅。目中神光散乱的赵毅双膝一曲,“咚”地一声跪倒尘埃,艰难的举起血肉模糊的右手,左手握住匕首的把手,狠狠一拉;赵毅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似乎拔离的不是透掌而过的匕首,只是一根浅挂在皮表上的细刺;而匕首拔出,鲜血只是微微渗出,似乎体内已经没有多少血能流了。盯着那匕首,赵毅眼中尽是仇恨之色。看了片刻,眼光渐趋迷离,忽然,赵毅一张嘴,一口血痰吐在这柄匕首之上,口中喃喃骂道:“我~操~你~妈!”略一挥手,将那柄几乎要了他命的匕首轻轻丢在一边,往前一扑,栽倒在地。之前的疯狂,已经使他耗尽了体力,此刻危机一过,自然便昏迷了过去。当赵毅手上的匕首不再挣扎的那一刻,宅子中明黄的光柱和老槐树身上发出的亮青色光华陡然消失。片刻时间,那宅子的大门无风自开,一个身着明黄帝服的中年男子跨出门来。这男子,身材高大,一部络腮美髯直至胸口,方方正正不怒自威的脸上一片苍白,似是疲惫不堪的样子,眼中微微透着焦灼之意。这男子抬腿跨过门槛,看着那脚便要落于门前,可落地之时,却已站在了赵毅身前。看看昏迷不醒的赵毅,又看看倒在一边,胸腔一片模糊的姑娘,泛着明黄光华的大手抬起,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难道宿命该是如此?”“除非娘娘或是东皇陛下降临,此事无可开解。”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不知何时,这中年帝服之人的身后,站了一位独臂的青衣道人。那中年人正欲开口,忽然面色一变,抬眼望天。只见高空之上,笼罩着整个峡谷的云雾突然中分,露出一条巨大的裂口。仙音渺渺,花雨缤纷,一声鹤唳,高空之上突然出现一团七彩光芒大放的祥云。七彩祥云冉冉而降,之上有一架香辇,有金童执彩幢,有玉女捧如意,更有仙鹤青鸾围绕左右,真是好大排场。香辇之上,坐了一位霓裳彩衣,气质高华的女子。这女子容貌端丽,国色天资,雍容华贵,凤眼中俱是通达和悲悯之意。那中年帝服之人一见祥云车辇,顿时一愣,看清了香辇之上的女子,更是面露欣喜之色;待得香辇落下,中年人急急上前两步,一揖到地,恭敬地说道:“天极参见娘娘,多年未见娘娘尊颜,心中甚是挂念,今日得见,天极实是欣喜莫名。”而那独臂青衣道人却是双膝跪地,俯首尘埃,口中大声诵道:“赵槐拜见女娲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原来这无视虚空乱流,雷云电柱,突然自天而降的女子,正是女娲娘娘。女娲娘娘对这位自称天极的中年帝服男子说道:“只怕欣喜莫名的不是见到我,而是为了他们两个吧?”那天极被说破心事,却也不尴尬,只是依旧弓着腰说道:“娘娘圣明。”女娲转而望向独臂道人,说道:“赵槐,你早以成就大罗金仙之位,早已不需向我行此叩拜大礼了,如此重礼,又是为的哪般?”赵槐磕了一个头,恭谨地说道:“娘娘乃妖族共主,赵槐不敢忘本。”女娲点了点头,看其面容,也不知是喜是怒。素手轻抬,说道:“难得你们坦诚有理,便都起来吧。”原来,娘娘心中还是高兴的。谢过娘娘,天极和那赵槐各自起身。娘娘金口重开,缓缓说道:“太一道兄门下之事,我本不应插手,只是事关我座下狐妖,不得不走此一遭。”肃立恭听的两人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女娲看了看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姑娘,说道:“这傻孩子,七情六欲未曾学全,倒先学会舍生取义了。”话语未必,一分为二的琥珀石,缓缓离地而起;一半回到娘娘手中,一半却是落到姑娘那被穿透的胸膛。看了看手里的半块琥珀石,赞道:“不愧是太一道兄所炼,我这女娲石都当不得一击呢。”原来,小狐狸一直所居的,居然是仙界至宝——女娲石。天极和赵槐对望一眼,不敢答话。半块女娲石落在姑娘身上,瞬间进了胸腔,一层淡淡的琥珀之光笼罩了姑娘的全身;透过光幕看,姑娘那本已破的通透的胸膛眨眼合拢,便连那破碎不堪的红衣都完整光洁如新;随即那胸膛微微起伏,鼻翼轻轻煽动着,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显是活了过来。天极和赵槐心悦诚服的赞颂道:“娘娘神通,果是无双。”娘娘哂笑一声,看着天极说道:“雕虫小技而已,如何当得无双二字;天极,你以世尊之尊,这些年也应悟得生死之理,这般手段也应了然于胸了吧?你非是不能救,而是未明我心意之前,不敢施救吧?”天极拱手道:“娘娘圣明,只是就算天极出手,也做不到这般轻松写意,况天极也不敢违了娘娘心意。”娘娘点头,是看向还躺在地上的狐女,轻声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便见狐女那紧闭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了开来。坐起身子,一见笑吟吟的女娲娘娘,那狐女爬起身子,向前冲了两步,跪倒在香辇之前,哭道:“娘娘……”珠泪滚滚而下,一时泣不成声。女娲叹道:“你自发了誓愿,自当承守其果,哭有甚用?”狐女膝行两步,到了娘娘膝前,眼泪汪汪地望着娘娘说道:“我以为娘娘不要我了。”娘娘微笑着轻抚狐女的头,宠溺地说道:“傻孩子,我不是来了么?”狐女用力的点头,撒娇道:“娘娘最好了。”又小心的对娘娘说道:“娘娘,您帮帮我的主人吧。”娘娘摇头道:“太一座下之事,我怎可插手?况因果之事,便是太一道兄也是无能为力的,要不然,他祖宗也不会被困这几千年了。”又说道:“我此来是要带你回去。”狐女一愣,连连摇头,说道:“娘娘,我不回去,我要在主人身边,我要帮我的主人。”娘娘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我座下之人,留在这里掺和诸多纷争,非但帮不了他,反倒会乱了天数,害了他的性命。”看狐女倔强怀疑的眼神,娘娘说道:“道魔相争之时,你以妖族身份出手,此事你以为瞒得过太一座下的道尊和魔尊?若非顾忌与我,只怕当时道魔一合力,你已灰灰而去,你还不醒悟么?”狐女想了想,极不情愿地说道:“可人家舍不得主人嘛。”娘娘微微而笑,显是被逗乐了,说道:“你与他缘分未尽,他日自可重聚。你誓愿未成,需得潜心修炼;你不想与他重聚之时,以人身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