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入雷，如香烟般飘渺的生命

时光匆匆，果然如白驹过隙。自赵毅入圣地，认了本家老祖宗之日起，一不经意间，已经三月时光。这日，午时将至，在广场中心位置等候多时的赵毅忽觉精神恍惚，全身无力，便连呼吸也艰难起来，立知老祖宗所言之大限将至。在赵天极和赵槐慈和鼓励的目光中，赵毅盘腿坐下来，凝神静气，全力运转灵觉经，等待回光返照时刻的到来。两世为人，赵毅知道，害怕紧张忧郁解决不了问题，换不来生命；惟有积极冷静和果决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因此，越是临近最后时刻，赵毅的心情越是平静。午时刚过一刻，定境之中的赵毅忽觉体内灵气暴涨，五行印符频频发出异于常日的光芒，知道回光返照的时刻已经到来。睁眼望向老祖宗，碰上的是一个询问的眼神，赵毅目光坚定，点头示意；赵天级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鼓励。看赵毅已然准备妥当，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默契在心。赵天级袍袖一抚，一座香案出现在了眼前，香炉之上，一柱细香在渺渺的冒着青烟。赵槐一转身，身形晃了晃，一颗参天的老槐树在广场中心突兀而现，巨大的树干和枝桠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那是岁月的痕迹；老槐树通体泛着明亮的亮青色光华，却是赵槐率先现了真身。“毅儿，九天雷霆所聚云雷大阵，便是我与赵槐也仅能抗衡而已，何况其背后还有我那师弟，这大阵几乎与其心神相连，我要遮瞒过一切，便将无力助你，入了雷柱之后，一切端看你的造化了。”赵天级再一次叮嘱完毕，见赵毅已经明白，身形一矮，席地坐了下来，结了个五心朝天的盘坐之势，双眼半睁半闭之间，犹如实质的精光暴射而出，周身泛起明黄光芒。明黄光芒与亮青色光华一触，顿时融为一体，鲜亮鲜亮的黄色中透出了翠绿之色，化为一只大手，凌空一展，赵毅已然端坐于掌心之上。大手五指微曲，虚握成拳，向上一突，风驰电掣般向着高空之上的巨大雷柱直撞过去；大手奔行虽速，却是悄无声息，便是一丝风声也未曾带起。赵毅虽然闭着眼睛，内守着精神，但是外面的一切，皆如明镜照物，纤毫毕现与心神之上。……这个时间，在青龙山自己房间内休息的思雨，正捧着赵毅留下的那柄紫龙分水剑细细擦拭，专注的双眸里写满柔情。忽然，剑柄上符文起始处那颗宝石有微微的亮光闪动，自那日鹤鸣真人元神问天之时，将这柄赵毅曾经以神念沟通过的飞剑做为沟通之物之后，这颗宝石就一直有微微的青绿色亮光呈现。而此时闪动的亮光虽然极微弱，与平常差别不大；但是落在思雨的眼角余光中，犹如天边划过的闪电般刺眼；思雨一愣，一个激灵，浑身发颤，马上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张口大叫：“爷爷，奶奶，快来！”。鹤鸣真人曾经说过，这亮光代表着赵毅的生机，有任何变动，均需第一时间通知他。思雨的话音刚落，张鹤鸣已经出现在思雨的房间内，芷云真人随后而至。鹤鸣真人疑问的眼神一扫思雨，顿时便晓得是紫龙分水剑上出现了异动，目光随之转向剑柄的那颗宝石。只是思雨握着剑的双手抖的厉害，带着剑柄如同画圈般晃动，那宝石带着亮亮的光芒画着玄奥的无有规律的弧圈，说不出的漂亮；但是这样如何能看的真切。真人手一指，一道淡金色的光华柔柔而出，顿时束住了思雨的双手，定住了乱晃的分水剑。思雨看着晃得自己眼晕的宝石光芒被定住了，松了一口气；这般乱晃，实非自己所愿，这不是不由自主的么。只见原先那青绿色的光芒比先前亮了三倍有余，照理说，这光芒越盛，便代表赵毅的生机愈加旺盛，思雨心里正开心呢，一眼望向鹤鸣真人，却见真人眉头紧皱，似乎颇为担忧，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那雷柱，远望与近观完全不同。白色，是那般的纯洁与空灵，但是当众多白色眩光聚于一处之后，带给人的是无与伦比的压力。尽管赵毅还在护身紫芒和带着翠绿的亮黄色大手的保护之下，但是一入雷柱，紧闭双眼的赵毅在感到眼前一片炫白的同时，有黏糊的**自双眼流下，赵毅知道，自己双眼已盲。凡俗之中一道惊雷已足以震人心魄，骇人心神，但当众多天雷聚于一处之时，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大音希声，这是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听力的范畴，所以不闻其音；但是声音依旧存在，音波的震荡依旧存在，所以，在双目流血的同时，赵毅的双耳也同时流出血来，赵毅也知道，自己双耳已聋。带着翠绿的亮黄色大手自破入雷柱之后，不顾一切地往中心急探，光华急速黯淡，而后路也急速的被炫白的闪电所封锁。很快，赵毅便感觉到了，身上有了酥麻的感觉，知道两位老人能给予自己的帮助即将消失。终于，酥麻的感觉渐重，渐而刺痛，转瞬剧痛，全力运转的灵觉经反馈之下，前方有一个在慢慢游移的，极亮的如车轮般大小的物体出现在心神之中，知道雷晶便在眼前了。最后一丝带着翠绿的亮黄色，倏忽进了赵毅的体内，赵毅张着双手缓缓靠近紫雷。万雷殛身，全方位地压制着紫芒，赵毅痛呼出声。一张口，一点亮光自口中缓缓飘出，转瞬出现在虚空之中，却是附着赵毅心神的五色莲花飘了出来。莲花五色光华流转，在紫芒的保护之下缓缓向雷晶接近；无边无际的炫白之中，突兀出现的这缤纷流转的五色，飘飘荡荡分外的醒目艳丽，如同无边荒漠中出现了美丽的救世女神。渐近……微微碰触……粘上，紫芒泛着柔柔的光芒；这，是友好的表示。雷晶没有抗拒的表示，却似乎颇为好奇的微微蠕动。紫芒轻柔的触着雷晶，温柔的宛如情人爱抚的手。雷晶毫无抗拒，似乎分外享受。紫芒渐渐扩大，渐渐扩大……赵毅的目标，是要将这巨大的雷晶都包入紫芒内。然而，随着紫芒渐渐的扩大，五色光芒无法支撑住这般消耗，紫芒开始变得稀薄起来。稀薄的紫芒似乎不能满足雷晶的感觉，雷晶像是不依的扭了扭。这一扭，与雷晶触在一起的赵毅倒不觉得什么，然而在圣地广场上的赵槐眼中，看到的却是雷柱如同巨蟒翻身般的触目惊心。此时，赵天级正全力施展遮掩天机的神通，香案上的细香正在急速燃烧；若是细香安然燃尽，便表示赵毅降服雷晶顺利成功，若是细香中途灭了、断了，或是香炉爆了，赵毅自然也就完了。雷柱一动，香案上的香炉便诡异的跳动起来，消耗巨大脸色苍白的赵天级脸色变了变，手上印诀急速而动。赵天级印诀未停，雷柱已然停止了扭动，不安跳动的香炉瞬间静止下来，赵天级的动作也缓了下来；而雷柱中心的一幕更是令人大跌眼镜。感受到轻拂自己的紫芒忽然无力，雷晶似乎有些不爽，微微扭动之后发觉这是那五色光芒黯淡造成的原因；又发觉因为与雪莲相触，自己不经意间渗入莲花的光芒能有效的维持并增亮它，而这五色光芒的增亮直接就导致了紫芒的闪亮。所以，雷晶意外的愉悦的主动的向莲花输送起自己的光芒来。雷电，原本便是天地间至纯至正的能量，金丹真人达到九转地步，便能自然而然的达到虚空生电的地步。而雷柱之中的雷晶，更是沉淀了数千年的能量，可谓纯之又纯；因此，随着这般至纯能量的输入，雪莲瞬间闪亮起来。紫芒又开始急速扩展，半个时辰，紫芒便已将这车**小的雷晶整个的包住，虚虚托在闭着双眼的赵毅双手之间；剩下的，似乎只是赵毅如何以心神降服雷晶已初具的神智了。然而，这个时刻，午时已至尾刻，未时即将到来。雪莲流转的五色光华急速黯淡，赵毅的神智也是逐渐的迷糊和虚弱，却是生机在飞速消逝。于此同时，广场香案上原本急速燃着的，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细香那鲜红明亮的香头，猛然暗了暗，眼看着就要灭了一般；就连原先笔直而起的香烟也猛地乱了，这代表着赵毅此刻的生机，便如同这虚幻的香烟随时都将熄灭。盘坐在地的赵天级皱紧了眉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颗颗而下，赵槐忍不住低下了头。“咄！”耳边传来赵天极的一声轻喝。赵槐猛抬头，却见已经燃至根部的细香忽然之间又亮了起来，飘渺的香烟直直冲了起来。四息之后，香头上的明亮火焰跳了跳，缓缓熄灭。赵槐长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这次的熄灭，却是细香自然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