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下共敌

赵毅驾驭云龙加入战团，所过之处剑光四射鲜血飚飞，迅捷犹如鬼魅，狠辣胜似凶神。胖子确定来援之人是赵毅，原本已经略显萎靡的他顿时精神大振，呼喝斥骂，如同疯癫，牛踏刀劈下，居然无有一合之敌。只是十余息之间，胖子周边百丈方圆之内，已经看不到一个敌人。百丈之外的敌人忽见一道黑乎乎的龙形事物，冲入前方战团，然后见到原先正在大呼酣战的修士，如同下雹子般纷纷向地面坠落，顿时傻了眼。有人远远看到了赵毅的那条紫龙，但是他们不知道是赵毅，而且之前知道除了被追缉的两人之外，青龙山已经没有活口，他们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居然敢于整个修真界为敌。整个修真界都知道，龙，是青龙山已然身陨的鹤鸣真人的独门标志。难道在阴间的鹤鸣真人看不惯修真界赶尽杀绝的手段，从阴间还阳来为他的弟子和孙女出气了。看看这又是暴雨又是暴雪，日间还突降漫天雷电的异事，一些想象力丰富的修士心下已然开始煌煌。“难道是张鹤鸣从阴间回来了？”有那口快的，直接就说了出来。这一说不打紧，问题是与他同一想法的修士不在少数，然后见到原先左支右拙已现颓势的胖子，忽然如同打了鸡血般，气势汹汹的站在云牛背上，双眼通红长发飘飞，犹如厉鬼般大声呼喝着向他们直冲而来，顿时胆寒了。又见那如同来自九幽冥界的，看着黑黝黝的龙在转了一圈，杀了一堆的修士之后，忽然转向，不声不响地也向他们直冲过来，哪里还忍得住心中惶恐？顿时四散奔逃，跑得那叫个飞一样的快。而胖子大发神威了一阵，见视线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一个人了，哈哈大笑着骂道：“这些废物！”话音未毕，晃了晃，云牛忽然散了，胖子和坐在身后的思雨一起向地面掉落下去。一条紫龙忽然探出头来，接住了两人。思雨一直坐在胖子身后，原本打算若是胖子不敌，便自杀了事的她，忽然看到有头戴斗笠，脚下踩着紫龙，战力惊人的神秘高人相助，心下也是兴奋难言。待见得这斗笠高人使出一剑幻五的神通来，心下便有些怀疑；但是遭逢巨变，这许多日来尽在逃亡的惊险和凄风苦雨中渡过的她，如何敢相信？那岂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云牛一散，往下便坠，思雨只来得及“啊”地惊呼了一声，便已经发现自己踩在了紫龙之上，这紫龙的气息，是那般的熟悉。看向已经托住胖子的斗笠男，思雨三分警惕七分企盼地问道：“你是谁？”斗笠男一手托着胖子，一手掀开斗笠，将遮头的青布远远抛出，柔声说道：“雨儿，我是小毅哥啊。”“小毅哥？！”看清了那张英俊的面孔，看见那灿烂阳光的笑容，思雨惊呼一声，呆呆地笑了笑，眼珠子一翻，向后便倒。赵毅一看，赶紧地丢下胖子，身形如风般一转，从身后抱住了思雨，端地是迅捷无论，尤甚鬼魅。看思雨那张清瘦的带着震惊和笑意的脸上，眼角犹自挂着一滴泪水，赵毅心下怜惜之意大起，伸手拂去泪水，心下有些奇怪：雨儿怎么传个斗篷遮掩的这般严实呢？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掀开斗篷的帽子看看，耳边忽然传来呻吟声，抬眼看时，却是胖子吃了一跌，醒转了回来。挠着头，胖子艰难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赵毅问道：“毅儿，可是你回来了吗？”言语间，似乎有些惊疑不定。赵毅点点头，有些哽咽地说道：“胖师傅，是我回来了。”得到赵毅的确认，听到“胖师傅”的特别称呼，胖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毅儿，你师祖和师祖母没了，你大师伯二师伯四师伯也没了，云瑶师姐和定乾师兄也没了，咱们青龙山，只剩下我和思雨逃出来，呜呜呜。”胖子这一场哭，当真惊天动地，酣畅淋漓，其中的心酸、憋屈、愤懑，令人闻之色变，恻隐丛生。之前赵毅已经听那两个被自己劫持的修士说过了青龙山灭门之事，心里有了些准备，但此刻见平时大大咧咧的胖子哭的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想起如同老太爷般慈祥的鹤鸣真人，想起对自己犹如子侄般的云瑶姑姑和定乾道长，想起青龙山众人对自己如同亲人般的关爱，心里忍不住的悲伤，泪水潸然而下。哭了一阵，胖子终于将这些天的憋屈都释放了出来，看着赵毅斥道：“毅儿，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你这么哭鼻子抹眼泪的，算什么男人？”赵毅愕然，却也因此止了泪。紫龙此时已降落一处山头的平坦之处，胖子指指遍地的尸首，看着在暴雨之下依然未能冲刷干净的满地鲜血，说道：“这些人，就是郑博奇和天一宗勾结，陷害我青龙山举山均已入魔之后，郑博奇开出极大赏格招引来的散修。”赵毅托了托思雨的身子，让晕厥过去的思雨在自己的怀里躺的更舒服些，抬头看向胖子，轻声说道：“胖师傅，您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胖子看着天空，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之后，胖子低沉的话语在这漫天暴雪和暴雨的漆黑夜色中轻轻响起，将当日赵毅入圣地未曾归宗，鹤鸣真人施展元神问天之术，以肉身硬抗八转雷劫，以及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说到青龙山灭门之战，满门弟子慷慨赴死，芷云真人自爆，鹤鸣真人以得胜旗将自己和思雨送出青龙山后杀身成仁之时，已是哽咽不已，泪水不住的从胖脸上往下落，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随着胖子的述说，赵毅觉得浑身的热血都直往脑门冲，双眼已是通红，双拳更是捏得“咯咯”直响；那无边的暴雨和暴雪尚未近身，便如同仓惶逃窜般向一边溜去。赵毅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冰凉，低头看时，却是思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转，贝齿紧紧咬着略显苍白的樱唇，无声而流的泪水已经将自己胸口的衣衫打湿，心中怜惜，双手紧了紧，将思雨抱得更紧了。感受到赵毅的怜惜，思雨再也忍不住了，肩膀剧烈颤抖着哭出声来。胖子说完青龙山灭门之事，依然仰头向天，片刻之后，身躯地颤抖渐渐平静，伸手抹了把脸，沉声说道：“毅儿，天下人均以为我们青龙山一脉举山入魔，修真界几无我等容身之地；何况这几日，死于为师刀下之人也不知凡几。”顿了顿，狠狠说道：“你我师徒已然是这天下修真之人的共敌，毅儿，你可畏惧？”赵毅坐在地上，温柔地看着怀中思雨因为多日忧惧苦劳而消瘦的脸，目光无比温柔，缓慢而异常坚定地沉声说道：“师门深仇，不共戴天，即便这天下俱是敌人，又有何惧？”听到赵毅的缓慢而坚定的回答，思雨睁着因为清瘦更显卡哇伊的泪眼，痴痴地看着赵毅；而胖子振声说道：“好！那么便让你我师徒二人与这该死的天下斗到底吧！”听到这话，思雨看向胖子，不满地说道：“小七叔，还有我呢。”又转向赵毅，问道：“小毅哥，你说是不是？”胖子放声大笑：“好！好！好！我们三人一起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赵毅也笑道：“是，是，是，咱们不能忘了雨儿。”伸手轻轻拭去思雨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雨儿，苦了你啦。”听赵毅这一说，思雨顿时又将头埋到了赵毅怀中，泣道：“小毅哥，我以为不能活着见到你了。”赵毅拥着思雨，柔声说道：“雨儿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放心，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来，让小毅哥看看。”说着，伸手去掀思雨斗篷上的帽子。帽子微微掀起，便见到了如霜的白发，赵毅手一抖，惊道：“雨儿，你的头发，……”思雨紧紧拽住帽子边沿，摇头道：“小毅哥，不要，好丑的。”一边的胖子指着赵毅骂道：“思雨这般模样，还不都是你这臭小子害的？”见赵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胖子叹息一声，将思雨以“玉女祈神诀”为赵毅拜求女娲娘娘的事说了一遍，叹道：“我真想不清楚，你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能让雨儿为你这般付出？你需记着，不可负了雨儿。”话音陡然严厉：“如若不然，别怪师傅对你不客气。”赵毅摇头道：“师傅多心了，雨儿对我情深意重，我赵毅又岂是那种负心之人。”低头对怀中的思雨说道：“雨儿，让小毅哥看看。”思雨微微踌躇，终于点了点头。赵毅轻轻掀开思雨的帽子，看着那一头如霜的白发，看着一头白发中思雨清纯娇羞的容颜，看着思雨有些慌乱的目光，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思雨的额头。思雨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脸颊顿时绯红，美眸中俱是甜蜜，一伸手，搂住了赵毅。两人忘情相拥片刻，思雨忽然想起边上还有个胖子呢，推了推赵毅。赵毅自然明了思雨的意思，两人携手站起，来到胖子身边。胖子此刻已经站在了远处的崖边，静静地看着远处周荣登他们所在的方向。知道两人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胖子没有回头，说道：“天一宗四转金丹周荣登便在那个方向。”赵毅点头道：“原来那四转金丹就是周荣登啊，嗯，那里以他的修为最高。”略略感应，又说道：“二转金丹有三人，一转的有五个，合神期有三个，其余几个是腾云期的。”“咦？”胖子霍然转身，看着赵毅，疑惑地问道：“毅儿，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赵毅指指南边，说道：“那边有三转金丹两个，二转三个，之间隔了三个山头。”又指向北边，然后指向南边，一一说出那些方位的修真者合围的情况。胖子心下更是疑惑了，微一凝神，说道：“毅儿，你到底有何奇遇？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也感应不到你的修为？”赵毅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您察觉不到我的气息，我估计他们也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啊，……”一拍脑门，忽然说道：“师傅，我们的灵觉经练错了。”胖子：“啊！……”当下，赵毅将自己入圣地筑基成功，却遭遇已是魔宗之人的周离邪的暗算，坠入雷池后的种种事情与胖师傅和思雨一一说了，便是成胎之时在魂府之中与莲儿发生的事情，也吞吞吐吐的大略说了。当然，赵天级与赵槐的名字和圣地中有关道、圣、世三尊恩怨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胖子和思雨知道这些，未必是什么好事，因此赵毅还是瞒了下来，只说机缘巧合之下帮了一位同样修炼灵觉经高人的大忙，在那高人指点之下，学了真正的灵觉经和四相神拳，又得其帮助，入了雷柱，收了雷晶而解了五年阳寿之厄。胖子和思雨听完，唏嘘不已，便是当时听了赵毅与莲儿之事老大不高兴的思雨，也原谅了赵毅。“毅儿，这样说来，你如今的修为已远在为师之上了，可惜为师修炼多年，积重难返啊。”胖子叹道。赵毅牵着思雨的手，对胖子摇头道：“不对，我感觉到您体内有一股气息，这股气息我很熟悉，它或许没有雷晶那般巨大的能量，却有洗髓伐体逆转阴阳的妙处。我有办法能……”想了想，赵毅又说道：“那郑博奇和天一宗的周荣登不是想致我们于死地吗？或许，我们如此……这般……，狠狠地打击他们一下，您看如何？”胖子摸着原先光溜溜，现在已是胡子拉碴的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成，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