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上一次伺杀的是一个年轻人。在"小作为坊之役",他也在现场中。他没有出手。他只在观察。观察的同时,他还做了一件事:记录——记录一:第7号剑手,已着了唐一脚,但他扯住唐的脚不放,使第9号刀手赶得及上去砍唐一刀。附记:第9号刀手已殁。记录二:第十一号杀手,先前已给唐迎面一拳打爆了鼻骨,但他勇战不退,未几,脸上又着了朱一抓,鲜血长流,依然奋战不休,是拼战人材,可堪留意。注意:此人拼战、做事时,均有不合群、英雄感的倾向。记录三:第十四号是小组长,伏袭发动以来,已历半刻,他从没动过手,只指挥手下上前,每该当他在关节上与受袭对象对决时,他都避而不战。研判:这人该送到必杀的战役中,让他壮烈成仁。记录四:如此类推。他的记录簿子厚厚一大叠,这是其中一本。他负责该次行动:算准朱小腰会来颜鹤发的坟前拜祭,伺着机会,格杀毋论。这是白愁飞的意旨:他曾收揽过颜鹤发和朱小腰为"金风细雨楼"里的"神煞",以他的聪明,很快地便觑出颜老大和朱老二的暧昧关系。所以他也作出了以下的判断:任何人都可能、可以招揽,朱小腰却决不(当然王小石也一样)。那是因为他迫死了颜鹤发(还有苏梦枕)——尽管颜大圣不是他亲手杀害的,但朱小腰决不会信,而且,就算就事论事,颜鹤发也不啻是死于自己手上——他不背叛造反,颜鹤发就不必撑舟江上,转移视线,当然,也就不必死了。朱小腰是他的"密友",当然会为他报仇。与其等他伺机来报仇,不如找人伺机杀了她——一个忠心的女人,要比一个忠心的男人更不易收服:那是因为忠心的女人,不但忠于义,还忠于情。杀掉她的男人,惟一的办法,是当她新的男人,否则,谁也赔偿不了她所失去的另一半。朱小腰是美,也有本领,白愁飞却不想也不敢去"当她的男人"。因为他不想冒这个险——关七就是因为太依靠他妹子关昭弟,才致关昭弟一旦嫁与雷损,"迷天盟"就不大如前——雷损就是因为太放纵情欲,如同在自己家园附近点了太多的火头,终于引火自焚,死于郭东神雷媚之手——苏梦枕却是因为个"雷纯",对"六分半堂"始终不肯除恶务尽、赶尽杀绝,以致先手尽失,雷损虽死,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止痛疗伤,养精蓄锐,"六分半堂"依然屹立不倒,而且日渐气势如虹。对白愁飞而言,女人是拿来**欲的。有权力,哪怕没有女人——多美、多听话、多了不起的女人都有!所以他只有强自压抑。他不要招惹朱小腰这种女子。一惹上朱小腰这样的女人,好的时候当成为强助,可一个失控,还不知道怎样死!于是,他下令"铲除"这个女子——既然得不到,也不许别人要。不过,他并不当朱小腰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敌。令是下了,可并不怎么斤斤计较期限。不过,命令一旦下了,就会有人执行。谁都知道、白楼主不再闻间的事,不是代表他真的不理会了;而他一旦再接手过问的时候,要是全无成果、不无行动,那么,负责的人下场会相当悲惨——而像白愁飞这等人,记忆力一向都很好,能力也当然很高。你以为他随便吩咐的事,说不定他只是在考一考你尽忠职守的程度;你以为他说过就忘的话,搞不好他只是试一试你有没有当他的话是话。他可能随时都会作突击检查。是以,梁何与孙鱼部分别对朱小腰下手:梁何是第一波。在是次出手里,梁何的狙杀并未成功。但他记下了:朱小腰的出手——她在应付狙击时的一切举措。一个人在生死关头的求生拒死,往往就是她最真实和最真情的表现。孙鱼是第二波。他记下的是自己派出狙击者的一举一动——这次狙击就算不成功,可是只要他得悉他的手上的人之特性和表现,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更大的成功了。梁何和孙鱼,都负责暗杀朱小腰,但两人的方式都显然不同。但又很类似。两人都注重记录:记下一切重要的资料——因为他们都相信,任何人,只要具备了他详细的记录,就没有他们对付不了的人。他们都觉得自己手上至少有三种文件是不能给人看的——任何人都不能看。包括他们的妻儿、儿子、来信——除非是亲自授意。那是自己的日志——日记记录着自己的心事和想法,还有许多只为己知的事,当然不能公诸于众了。另外就是情书——情信只写给情人看,别人读了只觉肉麻。正如自渎,可以自行欢快登仙,但决不能公诸"同好",否则无非等同卖弄核突。还有就是他们的"记录":——那绝对是"武林秘辛",他们不一定只记载这人的武功、性情、家世、背景、师承、武器,有时候,可能把对方**时用什么角度和姿势进行,一个月行房若干次,有什么癖好,也一一记录在案。那是别人的隐私。也是他们自己的兴味。他们就是这样子的人——只不过,梁何看来十分严肃,孙鱼脸上常带笑容。梁何认为:严肃使人信任自己,而且也造成属下认真的态度。孙鱼则觉得笑才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天下英雄、世间好汉,败于笑容中的比败在拳头下的,多出不知若干倍!梁何负责上一次"小作为坊"的狙袭行动。孙鱼则指挥这一回"万宝阁"的狙杀计划。两人都注重记录。重视资料——可是重视和记录的文式却不大一样。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