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桌前,孙大凯忙碌着,眼睛盯住电脑,接听着一个电话,一边嗯着答应着,一边语调亲切地回答着客户的问题,这时李昭达不声不响地站到大凯桌前,等着大凯接完电话。大凯放下听筒,看到桌前的李昭达,问道,“达子,有什么事?”。达子眯了一下眼睛,口气神秘地说道,“吴总找你,我先替你一会儿。”孙大凯推开总经理办公室门,一张精巧的办公桌后,坐着商务中心年轻的总经理,吴媛,大凯恭恭敬敬地问道,“吴总,您找我。”吴媛抬头着大凯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一身紧身的黑色工作裙装,衬出她窈窕的身材,她走到一只保险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只长方形的白色大信封,回到办公桌坐下,将大信封放到桌上,郑重其事地用双手将信封推向大凯,大凯的双目盯住大信封,从大信封移向吴媛一双纤细光滑的手,顺着双手,移向光滑的手臂,移到黑色的短袖衬上,移到她秀丽却难见其表情的面颊,长长的浓密的头发,梳成一个大大的发髻,盘在脑后。大凯停在吴媛平静的双眼上,用目光问询着。吴媛低柔的,不卑不亢的声音,“孙大凯,你为公司办了一件大事,这是公司老板给你的奖金,两万元,你点一下收好。”大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万元!”不由得问道,“吴总,这么大的数,我为公司办了什么大事?”吴媛轻轻地摇摇头说,“办了什么大事,自有老板知道,您拿了奖金,继续好好工作就是了。”大凯奇怪地问道,“吴总,难道您不是老板?”吴媛看了他一眼说,“咱们上面还有大老板,我哪里是。”大凯问:“哪一位是咱们的老板?”吴媛垂下眼帘,语调变得低冷,“咱们公司不成文的规矩,不要议论,也不要打听老板。取走奖金,好好干好自己的活就是了。”说完将大信封又向前一推,说,“孙大凯,你点一下,把奖金取走吧。”大凯声音变得懦懦,点头称是。走上前,拿过信封,信封是开口的,大凯竖起信封倒一下,两叠捆好的百元大钞,这样多的钱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大凯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把奖金推回信封说:“没错,甭点了。”手指按着信封中厚厚的现钞,大凯脑中划过一个疑问,一上班,中心就给他发了一个卡,说以后工资都是打到卡上的,为什么这奖金用现金发给他呢,他不禁又望了吴媛一眼。吴媛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说道:“咱们老板给员工发第一次奖金很少打到卡上,说是拿到现金,可以有物质感,成就感,所以更能激励人不断地好好干下去。”大凯听了噢了一声,晃然大悟,心想第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吴媛说:“拿了钱后,马上存到银行吧,还是进银行保险些,银行就在咱们公司大楼斜对过的工商行,咱们公司的定点银行。”大凯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吴媛,将大信封折一下,揣进裤兜,点下头起身回走,听得吴媛又跟了一句,“把好你的钱,小心让达子给你刮干净。”声音仍是平平静静,分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大凯心中又涌出那感觉,是她?又坚定摇头否定了。大凯回到电脑桌前,达子代替他坐在电脑桌前盯着电脑,见大凯回来,达子抬起头,一双滑稽的小眼睛闪着光,审视着大凯的神情,小声地问道,“大凯,吴总找你,有好事?”大凯还沉浸在兴奋与惴惴不定的心情中,不知怎么回答。达子倒替他答出了,嘴一呶小声地问道“老板发奖金了?”大凯惊讶这小子怎么这么灵,仍然不知如何回答,达子见他不答,说道“我一看你神气,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儿。”他伸出一个手指,问道,“一个?”大凯眼睛瞪着他,觉得不可思议,达子又伸出两个手指“两个?”大凯仍然愣着看他,达子自言自语答道“那是两个!”他把食指和中指做成一个v字挥一下,表示祝贺,又朝办公室大门外指一下,小声说道,“那还不快点存银行去,别忘了多留点银子请客!”大凯定定地看着达子,半天说出一句,“达子啊达子,你可真是名不虚传。”大凯转身向外走,办公室在五楼,是一间综合型的办公室,最里靠窗户并排两间是吴媛的总经理办公室和行政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右侧是是三张电脑桌,隔成三个小间,监控室是一大间,紧挨着电脑间,左侧是男女更衣室兼休息室和一间工具储藏室,此刻,正是忙时,办公室内没有什么人,大凯打开办公室门走出,乘升降梯下楼,奔银行而去,一边走,一边琢磨着,真是奇怪之极的事,大凯来到冠隆商务中心才刚刚一个星期,他能为公司做什么大事,值得获得这么丰厚的奖金,如果说上面大老板不愿让公司员工分心,所以不许基层人员打听老板的事,还倒好理解,但是为什么发了奖金,还不告诉原由,让员工自己琢磨?。大凯边走边想,想起自己来到这家商务中心的经历,才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一个多月前,大凯从老家来到这座t城闯闯天下,老爹老妈听说他要来t城,是非常不悦的,大凯清楚地记得老妈脸上甚至掠过惊慌的神色,说在咱们这小城里混得蛮好,为什么要到那个大城市t市去。大凯大学毕业,已工作了一年,不好不坏,如果混下去,也许能混个过得去的前程,但是他执意要走,爹妈也奈何他不得,在老家工作一年,大凯的工资随赚随花,属于月光族,是老妈给了他四千元,说大凯你到t城找工作,找到了干干看,找不到的话,把这四千元花光,就快快回家。大凯为什么如此执着地非要到这k城来,是因为一年前他刚毕业时,和同学们一起到这座k城来旅游,碰到了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她,象一条线牢牢地栓住他的心,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尽管只见了她一次面,怎么让他如此放不下。他带着大海探针的决心,要到这个城市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尽管他心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到了这k城真正要讨生活时,才明白世事的艰难,他到处求职,却屡屡碰壁,四千元钱在将近一个月时,连吃带住,花得差不多了,大凯苦笑一下,心说,“看来大凯啊,您真是痴心得可爱,现在也只有回家了。”那天他准备做一次最后的冲击,再求一次职,如果得不了手,下决心立马回家,就在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闯荡时,只觉得脑袋忽然蒙了一下,晃晃忽忽地有些迷茫,似乎入眠一般,待他一清醒,发现他站在了这条大街上,人流车流熙熙攘攘,他四周一望,怎么这么熟悉,一下想起,去年夏天,他也是脑子蒙了一下,稀里糊涂地来在这条街上,在这个地点,看到了他的那个她!准确地说,就在他现在站立的便道边缘,她从马路边款款地走过,大凯从那一点转圈向四周看,恨不得再次看到她来到面前,随着目光的转视,她没有出现,却看到眼前一幢四五层高的玻璃幕墙大楼,气派的大门边,一块十分讲究的金色标牌,几个隶书体大字—“冠隆商务中心”,大凯向标牌边看时,惊奇地发现贴有一张公司告示,上面写着,“冠隆商务中心招聘通知,招聘男女文员,要求,管理专业中专以上毕业资历,有实践经验的优先录用。。。。。”大凯看完招聘通告,见不少男女青年正在推门进入大厅,问正要进门的一个男青年,“你们是要进去应聘吗?”这个青年点头说,“是啊。你有兴趣也来试试嘛。”大凯心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临离开这个t市,为什么不再搏它最后一次,于是提提气,推门进了大厅,大凯察觉到他一进大厅,中心前台的服务人员们,无论男女,都抬头打量了他一下,大凯并不对这样的目光陌生,大凯一米八的身高,脸型有楞有角,浑身散发着男青年青春洋溢的气息,在进入大厅的青年男女中,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一位前厅的女文员亲切地引导着大家说,“是来应聘的吗,请你们上四楼。”到了四楼,一个小女孩子迎接了他们,说她是小女孩子,因为她个子不高,至多一米六,大凯的个头看她,只在他的脖根下面,小鼻子小嘴,一双弯弯的月牙般的小眼笑眯眯,穿着海兰色的工作裙装,显得年龄又小又可爱,但是这个女孩儿非常干练,亲切地招呼着大家,让大家耐心等一下,一个一个地见面。轮到大凯时,小女孩打量他一下,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对大凯说请进,大凯进了屋,迎面是一张精巧的办公桌,一位年轻的女子坐在桌子后面,旁边一张椅子上,是一位男子,约摸二十**,三十来岁,头发梳成偏分,戴一只金边眼镜,一张固执的嘴紧抿着。大凯定睛看这女子时,不由得心震动了一下,是她?均匀的面容,一双秀美的大眼睛,浓密的头发梳成一个大大的发髻盘在脑后,黑色裙装的衬衣袖下,一双光洁的胳臂优雅地放置在桌前,纤细的双手交叠着,若看她面容是非常年轻的,至多二十三四岁,但是她的发型在大凯看来,都是少妇们才用的,加之一身黑色的工作裙装,让她神情更加庄重而大气,好像是为了维护管理者的威严,才故意这样装扮得年龄大一些?大凯和心中那个她对比着,认为只能是外貌有些像,但是美丽的女人总有相像,而丑女们丑得各有不同,她的神态与气质绝不是大凯认识的那一位。大凯心里否定了,不可能是她。坐在旁边的这位眼镜男看了大凯一眼,又望一下吴媛,对大凯客气地说道:“这位先生,是来应聘的吗。”大凯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说是的,心里骂起自己来,你小子是来应聘的,上面坐着的是公司领导,是决定你饭辙的人,你怎么突然想入非非了呢。眼镜男说道:“请你把材料递上来。”大凯赶忙将自己准备的三页个人材料恭恭敬敬地递给这位眼镜男,眼镜男将材料翻看一下,递给了这位女子。女子不动声色,翻阅了材料,问道“你的名字?”大凯答道“孙大凯”女子问道“你是##大学毕业?”大凯回答说“是的。我是##大学企业管理专业毕业。”女子问道“你对商务中心的业务熟悉吗?”大凯忙答“我在大学时,曾经到我们城市的一家商务中心实习过半年,对这方面业务非常熟悉。”女子点一下头,看眼镜男一眼,互相轻轻点下头,将材料递给大凯说,“今天是周五,你下周来上班。你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工资是三千五百元,如果转正,是中心最低工资四千五百元。上班时,由罗主任带你安排。”说完看一下眼镜男,大凯眨眨眼,看看女子,又看看眼镜男,肯定是罗主任,大凯说道“我录取了?”女子点一下头,对着门外喊一声“下一个。”大凯心中狂喜,就要扭身朝门口走,罗主任看了大凯一眼说“中心的工作是多专多能,在这里工作的人必须快速适应所有的岗位,如果三个月拿不下来,只能走人。”大凯抬头望了罗主任一眼,心说我大凯是什么人,还用得着这样敲打?但仍然客气地答道,“我当然要好好的干,争取转正。”上班后,大凯得知女子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吴媛总经理,眼镜男是行政办公室主任,名叫罗泽伟,主管所有具体工作,而且还得知,那次招聘,来了那么多应聘者,最后,只招了他一个人,这个消息让他颇感意外,开始心中很自傲,但很快又变成一种不解,一种由于不解而产生的忐忑,脑畔中不时地浮现出妈妈在他决定要来t市闯荡时那慌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