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年的时间已从几个人中间悄然而过,白虎马这时已经死了。贺季玉和杨雯莉的儿子也在这个时候诞生了,小俩口为了儿子的名字大费了一番周折。“三妹,你说咱们的儿子叫什么好?”贺季玉抱着小儿子,一边摇着他,一边笑嘻嘻地望着杨雯莉问。杨雯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二哥,恕我无能,我实在想不出咱们儿子该叫贺什么好?”贺季玉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说:“三妹,你要让咱们的儿子还姓贺?”杨雯莉一歪头,奇怪地看着贺季玉,说:“你难道要让他跟我姓,这可是闻所未闻。”要知道,以现在而言,随父姓或随母姓都是可以的,由夫妻二人商议而定,甚至孩子长大了以后,自己来定都可以。可是,在那个时代,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孩子的姓绝对是要随父亲的,所以杨雯莉才说“这可是闻所未闻”。贺季玉一笑,说:“开闭两门为了一本破书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咱们两个人各自的生身父亲为了所谓的两门的尊严,连咱们都不认,连咱们都要杀,我最可亲最可敬的二姐也是为了这两门的恩恩怨怨而丧了性命,我对这两个门实在已是深恶痛绝。本来吗,咱们儿子自然要姓贺,可是,这姓贺与姓杨本来就是咱们在开闭两门中的标志,咱们大了,无所谓了,可我不想让我们的儿子也背着这个标志过一辈子。再说,开闭两门现在仍在追杀我们,丐帮的人也仍在追杀水龙公公,咱们的形迹难保不露,万一咱们有什么不测,咱们的孩子可能得借助这江水逃生啊。他以后若是到了江湖上,遇见两门的人,一说他姓贺,难保两门的人不会往你我身上想。你想啊,咱们的书都默写出来了,水龙公公也已经把《摩天大法》传给了我们。我们若有什么不测,这书还不是咱们的儿子掌着,那些人要是一联想到他是我们的儿子,自然要对他搜身,这样,只怕不但书保不住,连他的性命也要丢了。”杨雯莉听了之后,知道丈夫在这事上过于细腻,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便又细想了一会说:“这样吧,咱们不如把咱们的名字的第二个字拿出来做他的名字,就叫他季雯吧。”贺季玉道:“这样虽好,但他的名字中保留咱们的迹象太多,再者,你的那个雯字实在不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用字,咱们不如把这两个字都用它的一个同音字来替代,把季节的季换成法纪的纪,把你那个雯的雨字头去了,让他姓纪名文,你看如何?”杨雯莉说:“纪文,好名字,就是不免有些女气,不过也将就了。”就这样,贺季玉的儿子便被叫做纪文。贺季玉抱着纪文哄了他一会,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过来对低头做针线的杨雯莉说:“不知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似的。”杨雯莉笑道:“也许是你见有了儿子,高兴的吧。”贺季玉摇了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来说:“不,雯妹,我长这么大了,直觉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最近,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三妹,到现在了,我必须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了。”杨雯莉放下手中的活,笑问:“什么事呀?”贺季玉这时的脸色已经十分严肃,他说:“第一件事,还是关于纪文的事,咱们倘若不幸,要给他留下什么呢?”杨雯莉眉头一皱说:“二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满嘴不吉利的话,咱们还都年轻着呢,我才十八岁耶!”贺季玉把孩子放下,双手握住杨雯莉的双手说:“三妹,对不起,但我总觉着……唉,咱们还是商议好了,有备无患。”杨雯莉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咱们还能给文儿留下什么?不就是《摩天剑谱》和《摩天大法》,还有这几件衣服,还有什么?”贺季玉松开了她的手,说:“咱们得给孩子留点什么信物,比如这个小重山庄的玉佩和玄坛教的腰牌,以后他要是行走江湖不便,完全可以用他们去投靠大哥或是玄坛教的众位兄弟呀。再比如还有我的这个可以防身开锁的肉桂檀香剑。”“好的。”“还有,万一咱们很快便要……,孩子放出去以后,可就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了,谁知道以后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你说怎么办?”杨雯莉对这话早已不太爱听了,但又不好反驳他,便说:“怎么办?找个玉佩,上面刻上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有咱们的名字,给他带在身上就是了。”贺季玉听后猛地一拍头说:“我怎么这么笨。”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说:“这是我随身佩带的一块辟邪的玉佩,就用它吧。”说罢,拔出宝剑,在正面刻上“纪文二月十三日辰时生”,又把玉佩反过来,刚要刻,忽然又想了什么,对杨雯莉说:“父母的名字刻咱们的?”杨雯莉说:“不行,这样的话纪文这个名字如同白起,他以后一定会叫贺纪文的,这样吧,你把你的名字刻成‘纪玉’,把我的名字刻成‘文利’,也就是把雨草给去了,你觉得如何?”贺季玉点头称是,他知道,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方法能让纪文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且不泄秘了。贺季玉把这一切刻好了以后,把玉佩挂在纪文脖子上,又说:“他不会知道小重山庄那个玉佩是指小重山庄的,不如我也给它刻上一个‘小重山庄’的字样。”说着,拿出来便要向反面上刻,可刚一翻转过来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看看我,自结拜以来对大哥的信物也不看看,连信物上有什么字也不知道。”原来,在小重山庄的玉佩后面刻着“河北承德小重山庄”八个字。杨雯莉不免也笑话了他几句。二人把所有要给纪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全放在纪文的襁褓之中,而后,贺季玉一转身,跪在杨雯莉的面前。这一突如其来的事让杨雯莉心中一惊,忙双手去搀他,问:“二哥,这是为什么?”贺季玉说:“三妹,谢谢你,我……我是对不起你的,你先受我一拜。”说着,便深深地拜了下去。杨雯莉更蒙了,他实在不知道丈夫此举是何用意,忙把他搀起来说:“二哥,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谢谢’、‘对不起’吗?二哥你到底要说什么,说便是的,何必如此。”贺季玉叹了口气,道:“谢谢三妹。”而后坐了下来,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挂着一个雨霖铃的手链,递给杨雯莉说:“三妹,你看。”杨雯莉接过来,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问道:“二哥,这是什么,真漂亮。”贺季玉笑着摇了摇头,说:“三妹,你还记得你的女儿吗。”这一句话刚一出口,杨雯莉的脸上马上变了色,她怎么能够忘记,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她忙说:“我怎么可能忘呢。对了,你现在该告诉我她在哪里,她的那个信物到底是什么了吧。”贺季玉说:“对,我是该告诉你了,也许,若今日不告诉你,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杨雯莉说:“看你,这是干什么呀!”贺季玉苦笑了一声说:“那是在客店里,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本想按着有人给我开的一幅既能补你的身子又能使你暂时昏迷的药方给你抓一幅药,可是不知为什么,你自入了客店以来便一直昏迷着,直到孩子生下来你都没有醒。那时候,由于事出紧急,我压根就没能请来什么大夫,只不过找了客店的老板娘为你接生。孩子生下来之后,老板娘以为那是我的孩子,便将她抱出来给我看,说是个女儿,长得如何如何漂亮,说以后会如何如何好。三妹,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一见那是怜香的孩子,她还安安稳稳地睡在那老板娘的怀里,虽然那小女孩儿是那样的可爱,可是我的心中仍然如同刀绞一般。我一时哪里能够抑制住自己,一下便举起了自己的手,朝那孩子头上击落。”杨雯莉听了这里“啊”的叫了一声,上前便抓住了贺季玉,问:“你……你你你你杀了她?”在这一瞬间,杨雯莉显出了空前的激动,似乎比在当时的客店中还要激动。贺季玉轻轻地抱住杨雯莉的胳膊说:“三妹,原谅我,请听我把话说完。”杨雯莉仍旧十分激动,但还是放了手,颤抖着坐了下来。贺季玉接着说:“我正要把那孩子打杀的时候,那老板娘忽然把孩子向旁边一送,说:‘怎么了?这不是你的孩子?’我当时真的气极了,随口回了一句:‘不是,她不是我的孩子。你把她拿过来,让我杀了她!’那老板娘又说:‘这位公子,孩子是没有错的,你何必非要治她于死地呢?再说,你看,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杀了得话多么可惜。’我当时心中并非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我突然间想起了郑二哥说过的,这个孩子是你的亲骨血。我当时心中想:这个孩子,是我的三妹的女儿,三妹是我的未婚妻,她的女儿自然应是我的女儿,我……我怎么会那样丧尽天良,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呢?我在那个时候明白了,爱人在心中的地位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取代的。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软了下来,但我仍然觉得她是怜香那个老贼的女儿,我不愿与她一起生活个十几年,便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替我把这个女儿养大吧。’老板娘显得很高兴,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还没有孩子,正发愁呢,我白送她一个女儿,还给她五十两银子,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她当时说:‘好的,你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我说:‘这个女儿不是我的女儿,她又是被我抛弃的,我没有这个资格为她取名字,你把抱到后面去与老板商议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吧,不要让我知道。’她转身要走,却又转回身来,说:‘那么,公子,你不为这个女儿留下什么纪念吗?’我听后觉得此举不无道理,便给孩子留了一个信物。”杨雯莉听了之后忙问:“那信物是什么?”贺季玉指指那手链说:“这就是信物。”杨雯莉失声叫道:“你没有把它给孩子?”贺季玉苦笑了一声说:“这铃铛名叫雨霖铃,是暹罗国产的。我二姐十六岁生日那天,有人从海外买了来送给她。我当时便喜欢上了,死缠着二姐要让她把这铃给我,可她不肯。直至后来,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她在把它挂在手链上,转送给了我。这铃铛本就有一对,我二姐挂它们时也用了一对手链。这对手链我因为是二姐留给我的,便始终珍藏在身边,可现在只剩下一只了。”杨雯莉忙问:“那一只呢?”贺季玉笑道:“三妹什么时候变得糊涂起来了,信物便是它们,那一只自然是在你女儿手上挂着呢。”杨雯莉笑了,说:“好啊,跟我猜谜呢。对了,这只手链你不给文儿吗?”贺季玉说:“我正有此意,以便日后他们姐弟相认。”杨雯莉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说:“不好。”贺季玉不解,问:“怎么不好?”杨雯莉说:“他们二人日后见面,别再当了定情信物,他们是一母所生,倘真成了夫妻,成何体统?”贺季玉笑了笑,说:“不会吧,料来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人多少会彼此心意相通吧。若真那样的话……唉,听天由命吧。”杨雯莉缓缓地点了点说:“好吧,也只好如此了。”她把那手链戴在小纪文的手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问:“二哥,我还要问你一件事,那客店里的坟墓是怎么一回事?”贺季玉笑道:“造假的办法我总还是有的,五十两银子,白送女儿,还买不动人去帮你骗人。”杨雯莉摇头道:“我可算真服了你了。”正在这时,突然洞口处有人大呼小叫地上来,二人急扭头看时,却是水龙公公。只见他满身是血,衣服破烂(这衣服是杨雯莉给他缝的一件好衣服)。二人见状忙迎上来,贺季玉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那个口袋呢?”水龙兀自喘息未定,过了一会儿才说:“咳,别提了,我今天偷了吃的,又到桐庐的丐帮分会里去偷天蚕宝……”一年来,三个人的生计大都是由水龙公公出于偷来或抢来的,自然,每次出手,水龙公公都不忘到丐帮分会去偷一点天蚕宝回来,这样一来,三个人的内功早已入化境,又加上贺季玉和杨雯莉二人都又修习了《摩天大法》,三人的实力早已达至高境界。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一年来才敢如此安逸的生活着,一点也不怕敌人来。就在纪文出生的这一天,也由于贺季玉与杨雯莉商议给纪文取名字的这一天,水龙因为杨雯莉快要生产了,自己不便在这儿呆着,便一大早出去,准备多偷些东西回来,给徒儿媳妇坐月子用。水龙的功夫,想要偷一点常见的东西,那还不早已是易如反掌了?不多久,他已经偷满了一麻袋。他的惯例自然是要与丐帮分会去偷一点天蚕宝回来,于是,便又去了丐帮分会。这两年来,丐帮分会里几乎是天天丢东西,不是吃的就是喝的,但每次丢的东西里面指定有天蚕宝。这一点令驻守在这里的八袋长老郝楚风头痛极了。这当然不用问,每一次都是水龙公公在作怪了,郝楚风也早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他估计水龙一定在附近。可水龙的武功那么高,哪能被他抓到,于是,他终于下了决心,请来了一位真正的高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开日门的掌门——虞希材,郝楚风就是请了他和鬼魅五丑——当然,这时是只剩下四丑了——来帮忙捉拿沙龙。虞希材因为知道水龙盗走了与《摩天剑谱》有关的《摩天大法》,早已对此事颇为关心,因此郝楚风一来请他,他似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这些事情只在丐帮内部知道,水龙当然不知道了。他这日仍然按着原路来到丹房,找到放天蚕宝的盒子,用手一掀,里面竟是空的。水龙其实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马上意识到不好,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了,但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门一响,接着便看见一个秀气的公子哥儿接着一把扇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四个怪模怪样的人和郝楚风,还有一些丐帮弟子。不用问,这公子哥儿便是虞希材,那四个怪模样的人自然便是鬼魅四丑了。郝楚风一见站在那儿的正是水龙,当即哈哈大笑,说:“水龙啊水龙,这才叫飞蛾扑火呢,你到哪里去偷不好,偏偏又偷回到丐帮来了。”水龙冷笑三声,说:“这还不都是没有办法的事,除了这里,你让我到哪里去找天蚕宝啊?郝长老,告辞了。”说着,他便纵身向众人头上跳去,想借轻功逃走。可没想到自己还没跳过众人,鬼无仁也跳了起来,水龙压根没有想到对手中还有如此高手,这可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早被鬼无仁一记哭丧棒打在肚子上,一个跟头翻下地来。若这时水龙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无疑是在那里等死。好汉不能吃眼前亏,他依仗自己内功极好,又向后上方一跳两手向上方屋顶一震,内力顿出,一时间竟土石飞扬,整个屋内一片灰尘。等到灰尘散去之时,水龙早已无影无踪了。郝楚风一见又让水龙跑了,顿足道:“唉,怎么又让他给跑了。”虞希材在一旁笑道:“郝长老性急什么?只要你们这整个分会的人都听我调遣,我保你捉住此人。”郝楚风一听这话,忙道:“好,好,我们这个分会一共有九百多人,大都是好手,你看……”虞希材说:“好,留下一百最弱的看家,其余的都跟着我来。”郝楚风这个时候一门心思都在怎样才能捉住水龙了,忙征集了所有的人跟着虞希材出了分会。一出分会,虞希材便笑道:“水龙受了无仁那一棒,伤得可不轻呢,竟然没有逃走,还在这附近晃悠。”说话间,他的身子已经向前飞出,径朝一个路人抓过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路人的头已经被他一下子抓掉,像一个球一样地拿在手中,说:“水龙也不过如此。”郝楚风只道他真得杀了水龙,忙上来道:“虞掌门好身手啊。”虞希材还没有说话,就听不远处有人说话:“你们丐帮竟然为了一个小偷请来这样的魔头,你们不怕丐帮的声名有损吗?”郝楚风一听心中一惊,忙问:“谁?”没有回答,还是虞希材说了话:“水龙,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还怕现身呢?”只听那声音道:“我怎么怕现身了。”一刹那间,路旁的一间小草房的顶已经掀了开来,水龙从里面跳了出来,虞希材早有准备,就趁他刚跳出来这个功夫,猛得跳上前去,一掌打在水龙的胸口,打得他满口喷血,水龙那浑身的功力竟似乎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被打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水龙哪敢稍停,马上爬起来向山洞跑去。其实,虞希材这个人物在开日闭的内部也一直是一个谜般的人物,自从他被选做继任掌门人之后,他的武功竟一步一个台阶,不几个月便已超过了门中的所有人,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这一年多来,他的功力又上了一层楼,是以连水龙这样的高手也被他打得如此之惨。虞希材将水龙打飞之后马上对众人说:“咱们跟住这个老家伙,看看他的巢穴究竟在什么地方。”众人哪敢不从,便都跟着他追踪水龙公公。贺杨二人听完了水龙对今日之事的讲述后,杨雯莉向贺季玉看了一眼,说:“二哥,你的预言实现了。虞希材能把师父打成这个样子,看来就算你我联手也是输多胜少。”本来,杨雯莉应该称虞希材为大姐夫,可是,在杨雯莉的心中,始终只有那个大姐,却从来不愿承认这个想要杀死自己和丈夫的大姐夫。贺季玉说:“倘若最不好的情况出现,你带着孩子从西边那个小洞逃走,我先谢谢你,一定要帮我把咱们的孩子养大。”杨雯莉深情地看着贺季玉,说了一声:“二哥……”话在这里停住了,她说不下去了,她的心中这个时候自然地会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些到了嘴边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杨雯莉就只是那么深情地看着贺季玉,贺季玉也以同样的目光看着杨雯莉,两个就这样对望着,彼此也不说一句话,彼此的心中自然地都有一团乱麻,彼此的心中也当然地存在千言万语,彼此也都是那样,一句也说不出来。两个人的心中都在不约而同回忆着自相识,甚至从小时候第一次无意地相见开始的两人在一起的情事、趣事,自然而然地,还有那些不愉快地事,杨雯莉在香玉宫中的十个月,那个本不应该来到世上却又偏偏呱呱坠地的女儿,还有现在的这一切,似乎这两个人眼看便要面临着生死分离,脑子中竟同时充满了往事。好久,一句话才跳进杨雯莉的脑海,她突然想说:“我跟你们在一起,二哥,我不能再离开你了,就算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块儿,到了阴间路咱们又是好夫妻了。”可是,她不能说,一个贤妻的义务,一个母亲的责任驱使着她,她不能说。因为,她如果说了,就等于面对着丈夫判了刚出生一天的小纪文的死刑。她不愿意的,但又必须的点了点头,慢慢地张开了嘴,说出了一句她最大的伪心话:“二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带着纪文逃出去,让他将来像你一样,做个大侠。”贺季玉那严肃的面孔总算有了一丝的笑容,他说:“我哪里算什么大侠。”水龙这个时候早不耐烦,说道:“我说你们就是婆婆妈妈,反正咱们的行藏已经露了,反正咱们无论如何都打不过那个虞希材,不如咱们一块跑就是了。走,跟我走。”三个人正要动身向外跑,忽听洞外一阵喧哗,模模糊糊地能够听到“抓住水龙”“他就在这里”的喊声。杨雯莉一时没了主意,问贺季玉:“二哥,怎么办?”水龙说:“还能怎么办,他们眼看便要打上来了,跑都来不及了。反正咱们的洞口是倾斜的,我去那里守一会儿。”说罢,便跑到洞口。杨雯莉一时呆在了那里,贺季玉看了看她,走上来一把抱住她,把嘴凑到那红红的樱唇上,深深地吻了她一下,而后猛地把她双手拦入怀中,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紧紧地搂住她,说:“三妹,也许咱们今天真要决别了,我决不会丢下师父一个人去逃生的。你赶紧带着孩子走吧,别了,你以后要多多保重,把孩子教育好。”杨雯莉这时早已泣不成声,说:“不会的,二哥,不会的,咱们一定能逃出去。我不急着走,我要看看,他虞希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贺季玉这时早已深知妻子的脾气,她既已说了这句话,想要赶她走那恐怕是痴人说梦,只得说:“好,你在一边看着,一见不好,马上带着孩子跑。”两个人分开了,谁敢说,这不是两个人最后一次拥抱呢?水龙站在洞口上,凭自己的功力把打上来的人一个个打下去,贺季玉与杨雯莉交待好了这一切之后,也赶来帮他,由于虞希材一开始派了些庸手上来,所以一个个都被水龙和贺季玉轻易地打下去,迟迟攻不上来。洞外。郝楚风见众人迟迟攻不上去,便走过来对虞希材说:“洞是向上去的,敌人居高临下,并且似乎还埋伏有好手,我们的人攻不上去呀。”虞希材笑了笑,咬着郝楚风的耳朵说:“把你那些你认为最没有的家伙派上去,那些人就是被他们打死也不怕。估计你的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没有内功吧,这样,他们把这些人打下来便得耗费许多真气。他上面的好手再好,真气也总有耗尽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再向上攻不是更好吗?”郝楚风似乎长了一个榆木脑袋,虞希材讲了这么一大段他才明白过来这一计的妙处,随即便依计行事,试图把上面人的真气耗尽。这一招哪能不灵,在上面守护着的人不过只有水龙和贺季玉两个人,杨雯莉为了丈夫和儿子,始终抱着纪文站在西洞口处,远远地看着两个人,默默在为他两个人加着油。小纪文安安静静地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是不会感到有任何危险的,杨雯莉低下头来看了看纪文,心中突然一阵酸,她在这一刹间想起了她的那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她的心中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在客店里我做的那个梦是真的的话,那么我的那个女儿以后一定是一位大美人,比我要强了好几倍。想到这些,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安慰,她那满含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小纪文那安逸的脸,对他说:“孩子,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把你姐姐找回来。”这一句话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贺季玉的耳中,他的心中突然又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的妻子似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念着怜香的那个孽种。他心中暗暗发誓:倘若今天能够逃脱,他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怜香把他杀了,第二件事便是找到那个女儿,然后,一家四口人到西北方的大草原上去过这一生。想到这些,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胜利的希望,手上的劲力又猛了。有的人,他可以自诩他是太阳,只是释放,而不需要回收;有的人,他可以自吹他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可以任人去采集宝石和财物而决然不会空虚。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呢?自吹,不错,是自吹,没有这个资本,没有这个能力,还偏偏要说这个话,那就只能是自吹。可这都是没有办法,有些时候,人总是不可避免地要自吹,甚至要大吹特吹。可是,有人可以在这种事上不自吹吗,不自吹的人是有的,可以,他并不是因为能力够了才不自吹,而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这样的人是实在的,让人敢于接近的,可是,他的真我往往又暴露的太多。贺季玉一点也不敢说这个话:“我的内力是无限的。”水龙也不敢,因为他们都不是太阳,或是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他们只不过是两个学会了一些武功,内功也比较强劲的人罢了。洞外,有九百个人使开车轮战术,这一个下去,那一个上来;这一个上来,那一个下去。更互攻打,从不间歇。这也正是虞希材的计谋和打法,因为倘若这九百个攻打的人都在某一个时候集中去休息了,这就给了贺季玉和水龙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们的内功得以恢复。要知道,高手的内功只要稍有停歇,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便可以恢复。这九百个轮番上(当然,实际上的只有一百人左右),贺季玉和水龙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了,手上的劲力也一下比一下轻了,要打下去敌人也一下比一下难了。贺季玉歪头一看水龙,发现他的脸上全是汗,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头顶上早已让汗给浸润了。两个人依旧那样坚持着。这场战斗从辰时三刻一直到了申时正,两个人在这里已经支持了三个时辰零着一刻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要一刻不停地打击敌人,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无论对于哪一个高手来说都会真气枯竭。果然,两个人的力量一竭尽,外面便已经发现了端倪。郝楚风走过来对虞希材说:“上面的人快坚持不住了。”虞希材奸笑了几声说:“好,我去把这个山洞攻下来。鬼魅四丑。”“有!”“紧跟在我的后面,我上去后,你们也跟上来,我到要看看他水龙到底是有多么大的能耐,上面到底埋伏的是什么样的好手。”四丑得了令,紧紧地跟在虞希材的后面,虞希材一路分开众人,来到山洞下面,攻洞的几个人见大统领来了,也停了下来。虞希材没有说话,他知道他不能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他见攻洞的人一闪开,两脚一蹬地,身子腾空,向上飞去。上面,贺季玉和水龙见攻洞的人突然都下去了,只道是敌人见久攻不下,都退去了,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连忙要坐下,调整呼吸,恢复内力。可两个人还没有坐下来,洞的下面已经白影一闪,一个人跳了上来,两个人马上挥掌去击,却被那人双掌分击,将两个人打了出去,两个人都差一点儿落在那山缝里。两个人连忙爬起来时,洞口处又上来了四个人,正是鬼魅四丑。上来的人正是虞希材。他像水龙公公说的那样,穿着一领白袍,腰间别着一把折扇,他看了看洞中三人说:“我当水龙公公到底请了谁来呢?原来是五妹和五妹夫啊。五妹,五妹夫,你们这几年可好啊!”杨雯莉冷冷地说:“托你的福,还没有被你凌迟处死。”虞希材狰狞地笑了一声,说:“这么好的妹妹,如果真的被我打败了的话,我想要还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凌迟处死呢?”杨雯莉冷笑道:“难怪人家叫你虞大掌门‘花中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娶了姐姐连小姨子的主意也打上了。”虞希材笑道:“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同门学艺十六载,你对我了解竟不如你那如意的郎君多,可怜呐!”杨雯莉始终是那么一种冷冷的语调,说:“要了解你这种人恐怕除了爱你的人之处别人了解了都是受罪。”虞希材一歪嘴说:“呶,你难道不爱我吗,你不是在十六生日的后一天还吵着岳父大人让他把你许配给我吗,说过去的话,怎么因为认识了一个新的汉子便忘了。”杨雯莉笑了,说:“好你个虞希材,我服你这张嘴,不过,想要离间我们夫妻俩只怕也是没门。”虞希材针锋相对地说:“好,我也知道你们夫妻俩关系特别好,凭我这片言只字是无法离间了你们的,再说了,我今日来压根就没想到会碰见你们,那么也就无从谈起什么想要离间你们了。不过,五妹,你可要知道,我这个人可是一向心地善良的,你们师徒三人在这儿过的日子可是好极了,我都羡慕得很,看你怀中的那个孩子,将来一定会大福大贵的。”杨雯莉说:“虞希材,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来捧我们或是贬我们。”虞希材见说好话不行,便正色道:“五妹,其实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猜谜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今天来呢就是为了水龙手中的那本《摩天大法》,既然今天无意间又碰上你们二人,那么我今日是可以得到摩天剑法的全部内容。五妹,识相的话,就把手什么的都交出来,我念在咱们同门一场,又是你的亲姐夫,便放过你们,让你们还在这里过清闲的日子,你看,这样的话多好啊。”杨雯莉狂笑一阵说:“虞希材啊虞希材,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啊,你正是因为拿不到书,才始终不肯杀我们。你要是一旦拿到了书,我们能有个全尸下葬就不错了。你这种人,让人无法相信。想要得到秘笈,那也是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