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窗外正值傍晚，秋末的黄昏总是来的很快，仿佛眨眼间这太阳就落了山。初晴园，自荣康园请安回来的素颜面带倦意，在小丫头打起的帘子里由着碧柳碧桃两人扶着进了屋，窗外的几株梧桐树遮下阴影越来越浓，更快的倒压在整个前厅里，渐渐的，又和整个夜色混为一体，羊角宫灯的幽幽光线下，素颜靠在了玫瑰椅上，身上裉了件软毛织锦的披风换了小丫头拿上来的寻常夹衫，一头钗环也被碧柳亲自取小心的收在了妆盒里。碧桃则乖巧的捧了茶，“少夫人您喝茶。”“放那吧，去问问今天可有什么事没有。”揉了揉额角素颜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是。”碧桃屈膝行礼亲自去外面找嬷嬷丫头们回事，碧柳则帮着靠在玫瑰椅上的素颜捏肩。“姑娘，您说，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啊？”没人的时间碧柳还是喜欢称呼素颜为姑娘，看着自家姑娘八面来风纹丝不动的表情碧柳一直忍到现在是再也制不住的问了出来，小心的瞅了眼素颜的脸色发觉没什么变化之后便用了更加试探的语气道，“奴婢可是怎么也想不通，他在街上认出咱们什么都不说，巴巴的跑去杨府，如果这算是给姑娘撑脸的话，那晚上那边对您的百难责难世子爷别说拦了，连个安慰的话都没有，直接甩袖回了半秋居，您说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素颜挑了挑眉，之所以赶去杨府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的发现罢了。至于侯府夫人对她的责难……他为什么要拦？怕是暗地里他巴不得他娘对自己再多出点招吧，然后他冷眼看着自己的狼狈？摇摇头这个念头被她一抛而下，现在还是想这些的时侯，端了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她看向素颜，“说说吧，你今天在杨府得到的消息是什么？”她没想到陈氏竟然到了现在还不准备让姨娘和浩然露面，说什么已经去接了，这去接和已经回府可是两码事，这路上的时间要多少天可就全掌握在陈氏的手里了，她绝不能由着姨娘和浩然的性命成为陈氏要胁她的法码。“姑娘，奴婢和含香她们几个都仔细问过了，确实没有回府。”“一点珠丝马迹都没有？”“出手的是二管家，您也知道这个人，夫人身边的陪嫁，是个最难说的上话的。”“罢了，我知道了，找个可靠的小厮盯着那边的消息吧。”“姑娘您就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了咱们的人在那边盯着，一有消息就会报过来的。”“嗯。”碧柳办事她还是比较放心的，看着一脸恭谨眼神淡定的碧柳素颜笑了笑。人和人的缘份真的是没法说的。明明碧柳和碧桃是她睁眼后同时看到的两个人，可她潜意识里总是偏心碧柳一些。有些事情也喜欢和碧柳说上一二，对于碧桃则是尽可能的多吩咐她办事。想着曹操曹操到，湘竹帘一晃，碧桃着了深棕色的夹衫亲自端了碗面进来，未语先笑，声音一如继往的清脆动听，“姑娘您今个一天都没好好进食了吧，奴婢刚刚想着便却厨房亲自下了碗面，姑娘您尝尝看可还合胃口？”掐丝珐琉梅花碗却有几枝梅花从碗底一路开上来，褐色的枝条衬着象牙白的花朵，疏朗秀丽。里面用煲好的鸡汤煮的细细面条，配了绿油油的葱花……香气扑鼻。只看了一眼便让人觉得胃口大开，素颜摇摇头指着碧桃笑，“还是碧桃想的周全，不说还不觉得，这面一端上来我好像还真的饿了，说不定能吃上个两碗。”“姑娘您喜欢就好，奴婢赶明个再给您做。”素颜还真的饿了，白天在杨府是没怎么吃东西的，晚上黄氏特意让她在几个媳妇面前立规矩，一顿饭吃下来胳膊腿都酸了，也不知道黄氏是故意还是怎么的，留下的饭菜全是油腻腻的，素颜勉强吃了几口就让小丫头撤了下去，这会看到这面还真的起了胃口，一大碗的面倒下去了大半碗。“姑娘，要不，奴婢陪着您去半秋居那边看看？”依着碧柳碧桃的意思就是李逸尘是世子，姑娘总不能真的对他不闻不问吧？白天不是世子爷还赶去杨府接姑娘回府了吗，趁着这个时机姑娘去一趟。有什么话说开了也好，姑娘过去一趟总是没坏处的。“不必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把我前几天打的那个络子赶出来，还有那件没做完的汗衫，刚好咱们前几天收起来的绸缎也够用，顺便做件直裰，等你家小少爷回来就得想办法让他去学堂或是找个先生了，总不能没件像样的衣服吧？”素颜说的是杨府的杨浩然，虽然杨府大面上没亏待过他，可里面的汗衫袜子等还是前年自己做的，那些个杨府绣纺上的小丫头们都巴结陈氏的儿女那些正经主子去了，哪里还记得那些不受宠的姨娘和不得宠的庶出子女？“可是……”碧桃咬了咬唇仍欲出声被碧柳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后顿下，乖巧的笑，“姑娘说的是，姑娘一心为着小少爷，想来姨娘和小少爷一定会感念姑娘的好，姑娘如果不嫌奴婢的手笨明个奴婢就帮着小少爷做两双袜子如何？”“好，那我可就又少了不少的力气了。”“要不是姑娘不放心我们，哪里抡的到姑娘亲自动手？”这话说的到也是，对于姨娘和杨浩然这仅有的亲人，素颜一直是能亲自动手的就亲自动手。绝不会轻易假手与人的。百花小鼎的香袅袅的浮起来，主仆三人说笑着，院门外传来一阵的吵嚷声，起先素颜还不曾在意，以为不过是小丫头在外面玩闹，可好大一会门口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杂，甚至带了几声隐隐的交头接耳的声音，素颜挑了挑眉，手里的金剪自银制的立式瓜型宫灯上收回，眼神淡淡的一闪，“碧柳出去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不一会，竹帘一晃，碧柳一脸凝重的走进来，压低了声道，“姑娘，是陈姨娘那边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