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一个累字

亭兰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幽怨瞟了李逸尘一眼，“逸尘哥哥好兴致呢，出来看灯也不说一声。”说着话眼角瞟到一侧正和勤哥儿两人低了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素颜一眼，略略抬高了些声音娇声道，“去年逸尘哥哥可是陪我足足逛了一晚上呢，我可是在家里等了逸尘哥哥好久，我以为逸尘哥哥会去找我，想不到却躲在这里陪美人来了。”“我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凑一下热闹罢了，来人呐，赶紧给县主和辰王上茶。”李逸尘面色有些尴尬，眼神甚至连看素颜一下都不曾。明知道素颜是和勤哥儿在那边说话，他总觉得素颜看透了他和亭兰的关系。这大抵就是心虚吧？而事实上素颜确实也在注意亭兰和李逸尘。她**的发觉李逸尘在亭兰进来的瞬间有些变色，而且亭兰的那些话也让她觉得好笑。话里话外酸溜溜的也就罢了，看看那说出来的是什么？陪美人……素颜哧的一声低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杨素颜是那个外面不正经的女人呢。她亭兰以为自己是什么啊。是李逸尘的妻子？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捉奸？真可惜了，让她失望了。而且，她杨素颜才是李逸尘名份上的妻子，不管之前亭兰和李逸尘之前怎样，也不管以后如何，反正现在需要靠边站的是她亭兰，跟本不用去想，素颜只是仍旧低了头和勤哥儿两人玩闹在一起，当没看到那进来的两人——一个亭兰绝对是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自己的了。至于另一个，听李逸尘的招呼是辰王，四皇子可不就是被封为辰王？不管是潜意识还是怎么的，反正在素颜看来皇家的人是难躲就躲能避就避的。只是她想躲却有人不让她如意，四皇子辰王带笑的声音响起来，“逸尘，那位就是嫂夫人了吧，听母后说嫂夫人端庄贤淑聪惠讨喜，便是连三皇嫂都赞不绝口，逸尘不该给本王介绍一下吗？”“王爷客气，娘子，过来见过四王爷，亭兰县主。”亭兰县主几个字在李逸尘的唇边顿了一下却在看到亭兰斜睇来的威胁眼神之后始吐了出来，他本来是有心想避开亭兰的，可一想到以亭兰的性子若素颜真不给她见礼怕不知道闹出点什么来，而且再一想，亭兰是皇家御封的县主身份，素颜这会给她见个礼也不算什么，至于日后……他在心头暗自叹口气，以后亭兰进了府再说吧。“四王爷好，县主。”素颜似是不曾看到亭兰面上隐隐的挑衅，只是落落大方的牵了勤哥儿的手走到过向着四皇子微微屈身一福，而后向着亭兰轻轻一笑，“县主也来看灯了啊，早知道县主也来这里就一起了。”又拍了拍身边勤哥儿的肩轻声道，“勤哥儿见过四王爷，这位是亭兰县主。”“是，母亲。”勤哥儿很乖，而且很**，被素颜牵在手里乖巧的向四皇子请了安，却在给亭兰行礼时声音拘束了很多，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位长的和娘亲一样漂亮的女人对他看着很好，但眼神里带着的疏离和和一身隐隐而露的居高临下的气势却是显而易见的——小孩子的眼眼是心灵之窗，不曾被世事污染，是最为纯真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是真心或者他因为太小而不懂，但亲近谁害怕谁他却是知道的。四皇子虽然带着属于皇家的威严但那是普遍的，每个人都有的。可亭兰身上对素颜的敌势对身为庶子的勤哥儿的不屑却是只针对她们两人的。“呵呵，你就是勤哥儿啊，好，这是爷赏你的，拿去吧。”辰王随手扯了腰间的玉佩递了过来，素颜却只是垂了眸子不语。有李逸尘呢她出什么头。果然，李逸尘虽面色不好但也只是点点头，“还不谢过辰王爷的赏？”勤哥儿小小的身板挺的笔直，依言接过玉佩，软软的声音却半点不失礼数的道谢。看的素颜直心疼，李逸尘是真的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吧？再看对面已然落坐的辰王和亭兰县主，接过丫头们的茶轻轻的抿了，更是根本不曾把勤哥儿放在眼里，便是连勤哥儿的道谢辰王也不过是自鼻子里轻唔了一声随意的点了点头罢了，素颜笑了笑并不在意，这就是上位者有钱人的正常心态罢了，要是太过在意难过的只会是自己，她笑着摸了摸勤哥儿的脑袋，示意金嬷嬷领他出去，“勤哥儿乖，和金嬷嬷去把那几个灯笼也猜出来，要是勤哥儿全都猜中了，晚上回去之后我可是有奖励哦。”“好，我一定会猜中的。”“嗯，就知道我们勤哥儿最聪明了。”看着金嬷嬷牵了勤哥儿走向外面的台子，他小小的人影在一盏盏的大红灯笼里若隐若现，素颜抿唇笑了一下转身由茴香扶了坐在一侧整理好的桌子上，有小厮上了茶，素颜抬头便看到一侧李逸尘正帮了亭兰夹了块点心面色温柔的递过去，而亭兰则整张小脸带了幸福小女人般喜悦的光芒，娇俏的身子如同小鸟依人般就差没贴到李逸尘身上了，“逸尘哥哥谢谢你，就知道你会记着我最爱吃这个了，我最喜欢逸尘哥哥了。”“那你多吃点，好吃的话我一会让伙计打个食盒带回府去。”“谢谢逸尘哥哥。”亭兰的声音愈发的娇软，李逸尘只是摇了摇头，这丫头现在倒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哪有平日里半点骄傲，要知道亭兰可是曾经敢在皇宫里挥鞭子的人，虽说打的只是一个大臣之女，可若换了别人怕早得了皇上惩罚和讨厌了，亭兰却只是被皇后勒令罚抄女戒半月……“娘子你也用些，宝华楼的糕点做的最是甜软可口的，若是好吃一会也带个食盒回去。”终于想起她这个人来了么？深吸了口气素颜才待出声，身侧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过来。她微蹙了眉，眸光轻转便看到辰王那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隐隐的还带了几分挪愈和探究……那样的表情，活脱脱的竟似是在看她笑话般。她眨眨眼菀而一笑，却只是低头细细的品起了手里的茶。想看她的笑话么？她却还不乐意当这个演戏的人呢。望着身侧上演卿卿我我戏码的两人，素颜眼角微勾一抹冷意自眼里掠过。李逸尘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当然了，说失望以她现在对李逸尘的心思还谈不上，但多少有几分不舒服还是有的。是她奢望了。原本就知道他这般的富家公子哥身为侯府世子，又岂会把一颗心思对着一个女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手里的茶盅被修长的五指细细的捏着，她淡淡的抿着茶，眼底失望却是一闪而过。拢在袖中的手指把掌心掐的生痛，心头快速收拾好了几分落寞，买卖不成仁义在，她和李逸尘也不过就是买家卖家的关系罢了，即是他这个买家不合适，那她自然会再慢慢的寻找下一家，至于他李逸尘……素颜无声的晒笑——现在若是能看清他的心思，比起日后糊里糊涂赔了心又赔了身才彻然大悟要好的多不是么？“少夫人可喜欢梅花？”嗯？素颜回头，眸底带了几分防备的看向四皇子，“辰王爷这话从何说起？”“那一树的梅花很好看。”辰王微微一笑，比之李逸尘的俊逸邪魅辰王多了几许风流潇洒。镶金滚银的紫色长衫更是恁添几许尊贵凛然。此刻他对着素颜似笑非笑的却又暗含几分打趣的眼神让素颜觉得极是不舒服，而且，他的话也让素颜心头一顿，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换个人或者就听不出来了，可素颜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皇宫里莫名其妙送她梅花的人怕就是眼前这位四皇子了！问还是不问？只是一瞬间素颜就打定了主意要装傻，有些事心里头知道是一回事。可知道了把它从嘴里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到这里她只是扬眸向着辰王轻轻一笑，“辰王爷说的也对也不对，我这个人呐，虽然俗了点，那些个琴棋书画之类的也不精通，但所幸还有点爱好那就是那些花花草草了，我喜欢的可不止是梅花，那些什么兰花啊**啊什么的可都爱看。”声音微顿，素颜凤目微闪流光轻转间微然一笑，端起茶轻啜一小口后始神色自若的继续道，“这花嘛，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谁不爱看呢，辰王爷您说是吗？”“少夫人说的是。”辰王垂眸微微一笑，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瞟向一侧的李逸尘两人。而此刻两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一侧的李逸尘和亭兰两人，李逸尘略带疑惑的看向素颜，再看看四皇子，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一时间又查觉不出什么来，狭长的凤眸里涌起几分不解，却快速被他掩去，只是轻轻一声，“娘子喜欢花么，这还不简单，赶明个我让人去多买些回来放在初晴园就是了，保你开窗就看的到。”“是么，那妾身就多谢夫君了。”低眉娇羞一笑，素颜故意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眼角余光却是瞟向一侧的亭兰。最好是气死你才好。满意的看到李逸尘左侧亭兰眼底瞬间的阴霾，不禁在心头无声哼哼了两声，下一刻心情则是如出了口恶气般的轻松不少，她刚才就是故意的，可以称呼李逸尘为世子爷的，可不知怎的看着亭兰那脸夫君两个字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话罢才有些后悔——真是没事找事，和一个明显被宠坏的小女孩有什么好争的啊。亭兰低低的一声冷哼，眼珠一转却甜甜的笑着看向李逸尘，“逸尘哥哥可真是偏心，杨少夫人进宫了都让人把梅花送花宫里去，当时你可不知道，连睿王嫂嫂看了都觉得羡慕不已呢。”声音停了一下，她故意偏了头满脸璀璨笑意的看向素颜，“说起来那几株梅花可是开的正浓时，而且当时我看了就觉得那花瓶配了那粉白的梅正正相当，现在想想那花瓶却是青花细瓷高腰浮雕花鸟瓶可是极其罕见的，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花瓶却是一对，一只赐给了逸尘哥哥，至于另一只嘛，好像辰王兄那里有一只吧？”“正是，亭兰好记性。”辰王眸底不悦一闪而过，暗地里警告性的瞪了亭兰一眼。这个亭兰现在是越来越任性了，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喜欢她哪一点。没有半分女孩子家该有的矜持和分寸……李逸尘脸色微僵，亮若星辰的眸子唰的浮过几分审视和怒意，却被他籍着抬手喝茶的当恰到好处的掩了去，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笑意，“亭兰说笑了，你若是想要什么说一声，皇后娘娘还会不给你？”“哎，也是，逸尘哥哥偏心不疼我，好在还有皇后娘娘。杨少夫人你说是不是？”“县主说是自然就是了。”素颜轻轻的笑，眼中笑意却是不带半点暖意，冷冷的瞥一眼亭兰在心头叹了口气她起身对着李逸尘点了点头，“世子爷，辰王爷你们聊，我去看看勤哥儿，他小孩子玩起来没分寸别累到了。”话罢却是再不看亭兰一眼径自离去，不是有句话说，最好的藐视就是无视么？以亭兰这样骄傲的个性自己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离场，怕就是对她最好的挑衅和反击了吧？“娘子，你……”李逸尘眉头微蹙目带不满，素颜这样的离开让他心底觉得很不舒服。在他的心底女人家这样做是极失礼仪的，可看到身侧亭兰鼓着的脸他又觉得头疼。他又不开离开，总不能让四皇子自个做在这里吧，可让妻子自己一个人走……他心头多少有些不安，刚才素颜的眼神虽然带着笑可语气却是疏淡的。而且这前亭兰一直似有似无的针对妻子他也看在眼里。嘴角一丝苦笑浮起来，这还没开始呢就针尖对麦芒的，以后要真进了府可如何是好？倒是端坐在那里喝茶的辰王了然一笑，轻轻的掩下了眸中异样。李逸尘啊李逸尘，你真以为齐人之福是那般好享的？单不说亭兰县主身份，便是现在杨素颜身后的柳府几位大将军便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亭兰的性子，那样骄纵任性，被皇上皇后宠信的亭兰会乖乖的屈尊平妻？真真的是可笑至极。不过他绝不会说什么的。他越是做的错一些，自己才有可能把这水趟的更混更乱一些不是么。笑了笑他抬头看向亭兰，“亭兰你刚在外面不还嚷着要猜迷的么，怎么着，现在不玩了？不过我看着刚才少夫人和勤哥儿可是猜出来不少的迷底，有些可是连我都觉得没把握的呢，你不去试试，说不定还能赢个头奖呢。”宝华楼的头奖是他设的，是一对翡翠镶东珠的小凤钗。亭兰知道了可是一直嚷着吵了要呢。他用这话去挤兑亭兰定能激起她的好胜心，更何况一侧边上还有一个杨素颜呢？果真，他的话才一落亭兰已经唰的站了起来，“去就去，我还就不信赢不回来了。”她拉了李逸尘往另一边的栏杆处走去，颐指气使的吩咐着，“给本县主和世子爷把你们的灯笼都拿过来，今个本县主定要把那个第一抢过来。”说着话她眼角余光可着劲的向素颜那边瞥，李逸尘有些无奈的抽出自己的手，“县主若是想玩的话一起玩吧，我家娘子刚刚可是猜出了好些个迷底，人多也热闹些不是？”“一起就一起。”不知道亭兰想什么面色不悦一闪而过瞬间却是笑着点了点头。李逸尘才不管她想什么，只要她能安安静静的别再胡闹他就念阿弥陀佛了。以她的性子自己若不依着她一些……亭兰怕是会真的要把那天的话一时口无遮掩的说出来了。让皇上皇后以及芷宁郡主等一家知道了，自己这个世子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看着走过来的三个人，素颜觉得自己只能是叹气了。她能说什么？一个个都在那里算计着她，都比她官大权大势大，就她一小老百姓。还是个微不可闻的弱女子……“世子爷，辰王爷，县主。”屈膝福了身，素颜牵着勤哥儿退后了一步，直接把地方让给那三人。即然你们想玩那让你们玩好了。勤哥儿手里提着一个小猴子样式的灯笼，猴子的眼睛不知用了什么点出来的，好像会转一样，勤哥儿宝贝的不得了，因为这个灯笼是他自己猜中迷题赢回来的，拎着灯笼炫耀般小脸笑的红扑扑的吡了牙向素颜显摆，“娘亲娘亲你看，好看吧，这是勤哥儿的，还有那个是祖母的……”他说的是他身后金嬷嬷提着的一个八仙闹海样式的宫灯，是勤哥儿在猜中了谜题赢了灯笼之后特特留给黄夫人的，看着他昏黄的月色以及灯影下红扑扑的小脸，笑咪了的眉眼，素颜只觉得可爱的不得了，把之前的满腔心思都抛开，只弯了腰看向勤哥儿故意装出有些委屈的样子道，“勤哥儿的也有了，祖母的也有了，勤哥儿刚刚好像又猜中了一个，那个应该是你爹爹的吧，只有娘亲一个人没有灯笼，勤哥儿偏心，不疼娘亲呢。”“有娘亲的，有。”勤哥儿终究是小孩子，看到素颜的样子以为她真是难过了，不禁急了起来。小脸蛋皱成一团，伸手去拉素颜的衣袖，声音很低又糯糯的，自风里人声里传来让人听了只觉得软到了心窝子去，“刚刚的那个就是给娘亲的，是两个小娃娃呢，奶奶说的，有娃娃了，勤哥儿就有妹妹弟弟了，勤哥儿想要弟弟妹妹……”轰，素颜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被煮熟透了的虾子。她万万不曾想到勤哥儿竟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而且看这意思还是黄夫人说给他听的。成亲也要将近一年了，前几个月是她没被黄夫人放在眼里。后面几个月姨娘即被皇上御赐抬了平妻，又有柳府几位舅舅这样的依靠。想也知道黄夫人这会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了。嫡子这个问题现在应该被黄夫人列为了日程中重要的一环吧？而她和李逸尘，还有这个可能吗？生下自己的孩子，让他整日生活在朝不保夕，天天被人算计的环境里。哪怕是在自己的家里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得提心吊胆。防备着被人下毒，小心着走到河边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推自己下河。甚至在屋子里坐着还得担心是不是要中了别人的计……这样的家，真的就是自己以及她以后孩子所要生活的地方？只要是光想一想素颜就觉得自己不寒而栗。“娘亲，对不起，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勤哥儿这个灯笼送给娘亲。”小孩子以为是素颜等不及而难过了，有些紧张的咬了唇把自己另一只手里的灯笼递过来，随即又有些惋惜的皱了小眉头，“只是可惜了，没有小娃娃，勤哥儿不能有弟弟妹妹了。不过没关系，”他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小脸又是一亮，“我可以帮娘亲拿着啊，娘亲看到勤哥儿就看到小娃娃了，到时勤哥儿也有小弟弟小妹妹了，是不是娘亲？”你是会有小弟弟小妹妹，但却不是我的……苦笑的掩下眸子，素颜轻轻的摸了摸勤哥儿的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好孩子。”母子两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言的，旁边李逸尘却堆满了笑。从不曾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这般顺眼过。说的真好，抬头看到对面辰王意味深长的眸子，李逸尘扬起明亮的笑看过去，“小孩子不懂事，让王爷见笑了。”说是见笑，不懂礼数，可谁看不出来李逸尘此刻大好的心情？辰王勾唇一笑，紫色长衫在风里吹起来，黑发如墨面若刀刻出的最绝美的雕刻，整个人愈发的尊贵非凡凛然威严，“虽是童言，但却是惹人欢喜，本王在这里就祝逸尘早日如愿以偿？”眼神在素颜亭兰两女身上一扫而过，心头却是蓦的浮起一个主意，或者，他是该想个法子把亭兰弄进李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