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朝着四月里迈进的天气里,春风和薰阳光暖暖,大片大片的绿色生机如同一夜间自地下冒出来一般,红的绿的粉的白的,一簇簇伸着腰抬了头争相开放着,虽说不是百花争艳五纷缤纷却也一眼望去如同花海般的存在。转眼,到了柳大将军与卢家姑娘成亲的大好日子。素颜只是头前几天去柳府帮了一下忙,又在正日子之前的头一天让人送了份礼。至于其他的,她就没有关心了。甚至连正日子都推辞了没过去。反正她只是一个外甥女,而且又是和离过的。谁知道人家那位卢家姑娘会不会觉得她若去了是在添霉气?而且那样的场合之下想来这上京里的世勋王公之家不少去的,她若到场,也不过是给自个找不自在罢了,还不如在自个家里歇着躺躺图个自在省心呢,手里捧着的是一本关于地域方面的书,整个大荣的疆土以及各地风土人情气侯俗习等都在其中,虽有些地方也是说的极其模糊甚至是廖廖几语,但却总比没有强了。“姑娘,您的茶。”“放那吧,茴香你来的正好,上次我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素颜身边现在除了碧柳这个大丫头外,得用的就是茴香和离草两人了。碧柳的伤才好,素颜只让她将养利索了再来当差,离草自打出了侯府只把素颜的四季衣物以及屋子里各色箱笼等都接了过去,留下的茴香自然而然就暂代了屋子里小丫头们的管理,而且素颜之前不知道,前几天闲了偶尔和碧柳聊天才发觉茴香的女红竟然是极好的。事后她特意寻了几个略显刁钻的图让茴香绣了过来。针线细密平整,又精致又细巧,指法也很熟稔。不管是绣图样还是打络子都是一双巧手。特别是整个绣件下来不见半点走样的,花样看起来同样的针线偏就比别人活了几分。素颜心头本就有着一个想法,只是初步的并没有深思。现在看着茴香这样的巧手不禁再次冒了出来。她想开个绣品店。并不止于单纯的卖绣活。而是那种出绣品。接收别人的绣品,甚至到裁衣做成衣裳一条龙的那种。除了店里自雇的绣娘绣活计,还可以收外面卖进来的针线活,只要是图案精绣活好的都成。然后再请了专门的裁衣师傅按图制衣……这样整整一套下来就是类似于前世记忆里那种连锁性质的服务店了。而且在她的想法里并不止于这些项目,以后店子正式运转起来会增加各式服务。比如可以按照顾客自个想的法子设计图纸做出满意的衣裳。比如照着记忆里国外那些高端品牌设计限量版衣裳走高端路线等。素颜当时越想越觉得可行,衣食住行衣食住行,衣和食反正是绝不可少的。她相信自己只要做好了一定会赚钱的。她的酒楼也前几天开了张,并没有大张旗鼓的,甚至连掌柜的素颜都是请的别人。是她和刘先生两人经过再三的筛选之后才拍的板。是一位姓周的中年人。性子极是稳妥,办事也有分寸,更重要的是有眼力劲却又不显的轻狂,便是余下的一些伙计都是选了忠实手脚又勤快的人。在她和刘先生的想法里是宁可稳妥些也不用那些容易张狂或是手脚不干净的人。现在这上京城不平静呵。叹了口气,耳边茴香的声音打断素颜的连篇思绪,眼神微闪素颜发觉自个竟然走神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了面前的茶抿了一口看向茴香,“你是说,有家绣坊要转卖,而且地段也不错?”“是的,姑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茴香的眉眼微垂,神色是比之前愈发的拘谨平静。若说以前只是威远侯府少夫人的名份压在她们这些下人的心头。那么现在的姑娘在她们这些下人心里已经完全有了属于主子的威慑。想想这么多天来姑娘所做的事。离了侯府,开了酒楼,短短不到半月酒楼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而且现在少夫人又让她和柳嬷嬷打听起了绣坊的生意,还有刘先生对着姑娘越来越恭敬的动作,几次轻描淡写却又坚定的拒绝了杨府等人的要求,甚至那次还把陈夫人的人给打了……这桩桩件件,可都在茴香等人的心头摆着着。这样手段的姑娘,便是一般男子又有哪个能比?小心冀冀的心情在素颜杀鸡儆猴般的连惩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子,并且最后执意拿了柳府的贴子送到衙门去了之后,到现在,整个家里的丫头下人婆子小厮哪个还敢对素颜这个年轻的主子有半点的轻视或不敬之心?“不必,你和柳嬷嬷说,让她再和人谈一次,我会让刘先生跟着她一起去。”“是,姑娘。”看着茴香福了福身子走出去,素颜淡淡的笑了笑。若非情形如此,她又何必把院子里的气氛弄到这样紧张的地步?乱世用重典,虽如今不是乱世,但却整个上京都在一种诡谲的情景里。辰王和睿亲王之间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前几天刘先生还受了大舅舅的话让她没事最好不要出去。虽再没其他的话,可她还是自刘先生的脸上看出朝堂中的情形怕是越来越不妙。这种情况之下若家里的那些下人再不安稳,那就是自乱阵脚。岂不等于自个把自个的破绽送出去?素颜低头喝了口茶,再没心情看书,只伸手放至一侧的几子上起来,踱了小步至窗前,还不曾抬目望远,耳边扑愣愣一阵鸟翅扇动的声响,而后,尖尖的,带着些怪异腔调的讨好声响起来,“颜颜漂亮,颜颜可爱,颜颜,可爱……”是那只被莫名其妙塞给她的破鸟。她抬头,自窗内望去,外面檐下鸟笼里那鹦鹉正眨了绿豆般的鸟眼讨好的朝着她扇着鸟翅。巴巴的望着她竟有那么几分求饶讨好的味道。这是在向她卖好了么?素颜吃的一声低笑,转身自屋子里走出去,到了鸟笼前站定,还不等她出声,那鸟已经扑愣着朝她这面飞过来,摇头晃脑的扯了嗓子喊,“颜颜美人,美人,花花可爱,可爱花花。”不知怎的,素颜竟自那双鸟眼里看出几分属于人性的讨好。她先是失笑的伸指点点鸟脑袋,“看你下次还敢乱飞不。”这鸟实在是太聪明,她之前怕它乱飞又怕不知自个回笼子只把它整日关了养。可后来偶尔一次小丫头忘了关鸟笼却让它钻了空子。就在素颜和茴香等人急的到处找,它却在一侧素颜平日爱坐的椅子扶手上扯高气昂的站了。最后一番人仰马翻的折腾,它却自个如同得胜的将军般抖了羽毛自个飞进了鸟笼里。自打那以后素颜便偶尔也会让丫头把它放出来放放飞。可没想到前个儿这破鸟竟然把她才绣到一半的荷包给啄了。这也罢了,红红绿绿的绣线都给弄成了一团。她一怒之下让茴香把它关到笼子里,又下令两天不许给它最爱吃的松子仁。只许给它喝水。先是没声没息的过了一天,她还以为这鸟认罚了,想不到这会竟朝着她讨起好来。瞬间的,脑中想起浩然做错事时拉了她的衣角求饶的表情。胸膛一热的同时,又被另一张粉雕玉砌的小脸给着实的撞击了一下。是勤哥儿。由当初的强烈敌意不接受,到被动的和自己住在一起。然后是渐信渐疑,直发展到最后的接受……脑海里浮起自己离开侯府之前那天早上他散了头发赤了脚来找自己。惶惶的眼神,不安的小脸,倔强而又固执的拉着自己的手。他是那样的相信自己,依赖自己。可是自己却只能顾不得他的把他放开。他在晚上等不到自己一定很难过很伤心吧?会不会在人前不敢哭,只能扯了被角在夜里独自的小声的哭?心头有些钝钝的疼,如同被没开刃的刀在心头滑过,伤口细密不一,却又疼的很。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窒闷气息。她不心软,也不是圣母,甚至前段时间把那两婆子二十棍子打了又坚持送到衙门就知道那两人是决计不会留下性命的了,可是对于那个单纯的完全接受了她的孩子,说她女人心软也罢,说她什么也好,只要一想到那小小的身影她就觉得心酸——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时刻作出小大人般的模样。小小的身板挺的笔直,懂得讨好黄夫人,却又知道在下人面前摆出刺猬般模样。现在,勤哥儿想来一定会恨恼自己的失言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又伸手按在鹦鹉的小脑袋上,“花花啊,你说这人心怎么就这么的奇怪呢。”明明她和那个孩子没半点关系的,不过就是一年的相处,而且是不能拒绝的一种负担罢了,可现在摆脱了,她却几次在梦里都梦到勤哥儿的哭喊和对她的指责!她想,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也曾想着去找人打探勤哥儿的消息,可派去的都是一些接近不了主屋的。只能是隐隐约约的听了勤哥儿再次搬了家。这次却不是和黄夫人一个院子,是在荣康园的隔壁。素颜听了也就放下了这一成心事。侯府的事她可不能打探太多,让人捉了些把柄可不是什么好的。“颜颜漂亮,花花可爱。”尖锐的如同才学会说话的孩子般的怪异语气让素颜的思绪回到眼前,看到把鸟脑袋往她手里来回蹭的鹦鹉她抿唇一笑,再听到这话不禁哈的一声笑出来。这鸟果然是自恋到家的,讨她好的时侯都不忘夸自个儿。花花是她给改的名字。那战惊寒说这鸟叫小花,当时她听了只觉得全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怎么就不叫翠花哩?当下在她回来茴香正脸色白白的寻她,待看到她一喜,轻轻的埋怨了两句继尔给给披了袍子,又把目光放到她手里的鹦鹉之上时,她便直接把鸟笼丢给茴香,并且以坚决的语气给这破鸟改了名字——花花。心里瞬间闪过七七八八的念头,回神对着一心讨她好的花花素颜不禁心软起来。伸手点着花花的脑袋,“以后再敢乱飞乱动东西看我不把你丢黑屋里。”所谓的黑屋她现在也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把鸟笼用布围了不见半点的光亮,只是偶尔把水和食物送进去。素颜相信对于这只极爱自恋又懂得讨好人的鹦鹉来言绝对是一种残忍的惩罚方式。也不知道那战惊寒用这方式罚过它几次。以至于现在听到小黑屋就乖巧的只瞪了绿豆大的眼瞅着人讨好。逗弄了花花一番,素颜把它放了出来,看着花花扑愣着翅膀转眼飞上一侧的枝头,再一抖羽毛,昂了鸟头在那里瞬间恢复往日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免在心头暗自羡慕一番,若人人也和花花那般,有着瞬间平复心绪的能力就好了。她叹口气转身回屋,脑海里却是盘算着自个是不是要回一趟杨府了。她这段时间和老太太没少暗中过招。中间隔着一个柳夫人,素颜终是有些投鼠忌器,而且这样折的也是下人的面前。根本伤不了老太太的半点根本。更何况还有那位推波助澜幸灾乐祸的陈夫人……不过她最近应该没什么心情和自己计较。年前杨紫颜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诚伯侯陈左秦的次子,陈忠民。虽不是承侯承爵的嫡长子,但却也是实打实的嫡次子。而且诚伯侯和夫人极是宠爱这位嫡次子,嫡长子陈忠明又是出了名的爱护手足。最重要的是这位陈忠民已经跟着办差了好几年,虽然这会只是得了个闲职。但聪慧机敏的名声却是实打实的。诚伯侯府乃是世袭枉制,算是铁帽子的一种,若是往日杨府还真的捡不到这么一个便宜。可这亲事却是诚伯侯府的二公子陈忠民亲自认定的。只道是在街上惊鸿一瞥,风揭起杨紫颜的帷帽……如是,诚伯侯夫人心疼幼子,又磨不过他的缠功,只能让人去杨府说亲。自然是一说即合。年前落了定,又合了八字,成亲的日子则定在了今年的六月初八。陈夫人虽是有嫡子,可却只有这么一个亲生的女儿。又因为之前吵闹着和威远侯府的人换亲一说,自然名声上多少有损。后来连着一年说亲都是没什么上好的人选。这会突然有诚伯侯主动上府提亲,陈夫人开心之余更是准备了再准备。恨不得把整个杨府的好东西都给女儿带了去。她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给杨紫颜备嫁妆的事上,哪会注意她?杨老夫人却不同了,而且素颜敢肯定,老太太耳边肯定有人吹风了。说不定就是辰王的人。幸好她之前利用各种渠道又是谣言又是故意让老太太放到柳氏身边的耳目听到。让她清楚自个这回和侯府和离是得罪了皇上皇后的。如果再趁着风把她许给辰王或是什么人家,说不定帝后就会连杨府也生了怒意。现在看来辰王那边还没什么动静,老太太又没让人亲自过来接她回府。只是时不时的让柳夫人回来试探她的动静。应该是她让人放出去的那些话是起了效果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四月中。素颜只着了件家常的衫子歪在榻上,全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浮躁。屋子里闷热的很,但还没到用冰的时侯。半开的窗外空气都是闷的,带着潮热,远远的可以看到空中乌云压的极低,一层又一层的压的人心头喘不过气来,本来才过正午的天,转头就暗了下来,如同黄昏,整个天际间仿佛被人拿了锦被给包裹住了,闷不透风,素颜靠在榻上只觉得气闷,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茴香端了在清水里汲过的葡萄笑着走过来,“姑娘闷了吧,您看了一上午的书了,歪着吃点水果歇会,奴婢来帮您打扇。”“明个儿屋子里放一盆冰吧。”“姑娘您就再忍段时间吧,夫人不是说了过了四月五月中才可以用冰么。”“你们就知道听娘亲的话,我看明个都跟着我娘亲去当差吧。”听着素颜抱怨的话茴香只是抿了唇笑,拿了团扇帮素颜轻轻的扇着,看着茴香的表情素颜自个也觉得气馁,现在身边这几个丫头根本就不怕她,反到是对于她娘亲的话记的紧,像这次,她前些天在屋子里放了盆冰结果被柳夫人撞到,立即吓的花容惨变,唬的她也赶紧让人把冰撤下去,心里头奇怪她娘亲好像以前屋子里也放过冰啊,虽然少,质量也不是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被这一盆冰给吓到吧,结果等她和丫头好不容易把柳美人安抚好,还没等她问原因,柳氏已经一连声的吩咐茴香几个,不出四月不入五月中,不许给姑娘屋子里用冰……虽然有时侯确实是热了些,但素颜却觉得心头很舒服。因为柳氏是真心的关心着她的。还有浩然,以及大舅母和几位舅舅……她在这个世上不是一无所有的,她还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亲人。还有茴香离草碧柳这些个忠心的丫头,以及外面的那些生意铺子所赚的钱。以后,她还会有朋友,有更多的银子!轰,空中一个爆雷炸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素颜主仆两人听的都是心头一跳,各自把目光看向窗外,瓢泼般的大雨轰然而下,如同泄了闸冲溃了堤的洪水,又如银河倒流,老天爷仿佛发泄般雨水没头没脑的冲泻倒地下来,闪电一道接着一闪,要劈开这个天空冲入另个世间一般,看的人心头直打颤,素颜微微的皱了眉,好大的雨。外面小丫头来回走动关窗子避雨的动静传进屋子里来。茴香似是才被惊醒,跳起来朝着窗子走,边关窗边道,“姑娘您靠里面点,小心着风受凉。”另一侧窗子里一道绿影疾射而过,茴香回头就被这影子惊了一下。才想出声那影子已经照着素颜的肩上撞了过去,“颜颜,怕,黑,花花怕。”原来是那只破鸟。茴香这才长舒了口气,再看那鸟却已是站在了素颜的肩上缩了脑袋的样子不禁又气又好,只伸手欲把它拎了放回外面的鸟笼里,谁知花花却是一闪避开她的手,伸嘴竟在她手上狠狠的一啄,“坏人,坏人……”声音凄厉而尖锐,是平日里花花从不曾有过的。茴香的手背上被鸟嘴啄了一下,顿时疼的倒抽了口气,只缩了手看。手背上竟是一块红肿。不禁恨的咬牙,跺了脚要去捉它,素颜离花花最近,抬眼就看到这鸟全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而且眼里是一种她从不曾看过的凶悍气息,她皱了下眉对着茴香摇了摇头,“你下去拿药油涂一下手吧,让它就在我这好了。”“可是姑娘一会它要是再发疯抓您一下如何是好?”“不妨,你去吧。”茴香欲言又止,手背是隐隐传来陈阵的疼痛,她赶紧屈了膝退下去,只是终究不放心花花在素颜的身侧,只是道自个涂了药油马上回来,又在门外吩咐了两个丫头守着,看着她做这一切素颜只是嘴角噙了笑低头看向站在自己肩上有些暴躁的花花,想了想伸手轻轻的抚抚它的羽毛,用了愈发轻柔的语气道,“坏花花,下次记得不可以啄茴香的手知不知道,还有,花花就是要抓也要抓坏人的,茴香还有我身边的人都不是坏人,要记得啊。”“坏人,坏人。”看着它眼中暴悍稍减了几分,可仍是用了提防的姿势看着自个儿。而且随着外面的闪电雷声一下大似一下,它只摇头晃脑的露出不耐的表情。素颜知道它应该是怕这些闪电和雷了。也不再说什么只轻轻的抚着花花的羽毛用着温柔的语气闲聊着。终究是一起待过好几个月的,好大会总算是把这只破鸟安抚好,只在素颜面前跳来蹦去的昂了头如同一只傲骄的孔雀般走来晃去,但终究是不敢靠近窗子那边,素颜也只由的它,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也没什么心情看书,面前摆着几本帐册,有两本是摊开看过的。是刘先生之前让人送过来的。虽然酒楼在赚钱,但她最近一连串的动作都是用钱砸出来的。所以,刘先生给她看账本的意思素颜已经清楚了。没钱了。揉着脑袋听着外面的雷雨声,素颜慢慢的阂上了眼皮。素颜是被耳边一阵的嘀咕声给惊醒的。慢慢的睁开眼坐起来,身上的薄毯滑落在地下,应该是茴香给她盖的。她弯腰捡起来睁着朦胧睡眼伸个懒腰,“茴香?”“姑娘您醒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雷却是没了,茴香掀起帘子,身后两个小丫头端了银盆绞湿帕子服侍素颜净面梳洗,又换了家常的小袄,头发只用一根梅花钗在后面松松固定了,拒绝茴香要涂的胭脂,她慢慢的走到外面厅里站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酉时了,姑娘您睡了整一个时辰呢。”是茴香跟了过来,服侍素颜在椅子上坐了,隔着门帘看着外面的雨景,院子里两排灯笼被风雨吹起来一会东倒一会西晃的,素颜接过小丫头上的茶抿了两口挑了挑眉,“我竟然睡了一个时辰,你怎么不叫我。”“左右没事,姑娘能睡岂不是好的?”门外,隔着雨声响起来的声音让素颜面色一喜,是碧柳。再看过去,门帘已经被小丫头挑起来,碧柳把手里的伞交给小丫头又褪了身上的蓑衣,在门口理了理衣裳走进来便是给素颜行了一个大礼,“奴婢叩谢姑娘大恩。”若是换了另一个主子,怕是早把她丢出去自生自灭了,哪还像姑娘这样又是请大夫又是让她直歇到完全好利落了再来当差,期间一切待遇不但没变还照样发了她每个月的薪银……碧柳眼圈含了泪,“姑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以后定服侍姑娘一辈子。”“傻丫头,你赶紧起来,今个儿这么大的雨你不会改天过来么?”这些丫头真容易被感动呵。她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可碧柳却这样一副恨不得以死相报的表情。上下打量了碧柳,看着她红润的脸色压下心头的激动素颜笑着点头,“好,回来就好,以后你就还跟在我身边吧。”她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茴香脸色瞬间的变色,好在却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初,她心头顿了一下,略有所思之后便瞬间有了决定,只让碧柳站在自己身侧又看向茴香和一侧不远处的离草道,“碧柳伤好了是喜事,刚好我也有个事要宣布,下个月开始茴香和离草两人就都提为一等丫头吧。”“啊,谢姑娘。”茴香先是一惊,继尔大喜的向着素颜郑重行礼道谢。离草却是听到茴香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然也是心头一喜的站出来向素颜谢恩,再起来站至一侧的茴香面上却是再没有了半点的芥蒂,她的心思素颜也清楚,不过是这段时间都是她一直服侍着自己,可现今碧柳回来了,自己自然是依靠碧柳多好的,而且有着那么多年的情份在,她这个才提了的二等丫头怕就要靠边站了……可她却不知道素颜的心思。素颜身边是需要人,可却绝非只是一个丫头。而且这段时间茴香和离草两人服侍她也极是尽心,她也是很满意的。现下出了侯府了,她是单门独户过日子。身边自然只有一个碧柳是不够的,籍着这个时机刚好把她心头早想好的决定说了出来,也免得让茴香心里头的想法和抱怨越积越多,她可不想再出现一个碧桃,丫头给素颜添了茶,又拿了果盘点心,主仆几人凑到一块说闲话,旁边不远处的小几上一只鸟扯高气昂的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有小丫头走过去逗弄它两下,花花时而扯两嗓子坏人时而卖弄般吊几句,倒把屋子里众人逗笑不止,碧柳是之前不曾见过花花的,只笑弯了腰,“姑娘您这鸟是哪来的啊,真真的是成精了,简直就是个人一般。”“成精了成精了……”一侧花花似是知道在说它,只摇头晃脑的扯了嗓子鼓了绿豆般的鸟眼晃脑袋。素颜笑笑,“也不知道舅舅从哪弄来的,说是给我解闷的。”上次这鸟被茴香看到时素颜也是这么说的。反正她们这些丫头也不敢和她舅舅去对质,而且就是对质了她不是还有三位舅舅可推么?这个不是自然就是那个喽。嘴里说着素颜却在心头暗自不愤。那个小破孩说不定还没她的岁数大,却被他暗自占了回便宜。这只破鸟时刻在自己跟前晃,可那个战惊寒却在事后又让人莫名其妙的送了几回东西之后便彻底没了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只是她在事后却多少心里头有了点数,战姓可不是当今的皇姓么?只是她在后来也悄然打听了,皇子里却是没有这么一位战惊寒的。而另外几位皇家王爷的子侄里成年的也没有这么一个名姓。倒好像是说的假的一样。可素颜却在心头有一种笃定,那少年不会骗她的。瞥一眼破鸟,也不知道那少年可还好。耳边传来茴香带笑的声音,“三位将军的法子真多,而且待姑娘也好。”“那可不是,您没看舅太太过来时给姑娘带的那些个东西呢。”素颜笑着打断她们的话,抿了口茶看向茴香,“刚刚我在里头睡醒时听到你们好像在说什么,我才想着问却又是碧柳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素颜本只是随口一问,可却在看到自个的话音才落茴香的脸色就是一变,就是加身侧离草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她不禁也跟着脸色一凝,“可是哪里出什么事了不成?”“回姑娘话,夫人和柳府还有咱们这里都好好的。”这三处都好好的,那就是终是有地方出事了?眉头轻蹙素颜看向回话的茴香,“是哪里出什么事了,你说就是了。”“姑娘,是威远侯府那边出事了。”“威远侯府?”端着茶的手在半空中一滞,素颜一惊之后瞬间就是不相信。威远侯府前月前才迎娶了郡主进门,虽然这桩婚事的背后实是有着极大的不堪。但锦上添花以及奉迎巴结的人却是大把的在。有端平王以及芷宁郡主,有皇后亲自赐赏这么多的恩典下,婚事还是办的极热闹的。现在可以说芷宁郡主是被绑在了威远侯府一条船上。怎么会由着威远侯府出事?而且她也没听说最近辰王和睿亲王之间有太过剧烈的冲撞啊。似是知道她的心思,茴香咬了咬唇看了眼素颜,面色有些怪异的垂下眸子,轻轻的解释道,“不是威远侯府出事,而是勤哥儿出事了。”“你说什么?”素颜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洒在桌子上,甚至打湿了衣袖。她却只是看着茴香,眼神极是犀利的看过去,“倒底是怎么回事,勤哥儿怎么了?”那样乖巧可爱的孩子,又懂得看人眼色,外人看着小家伙嚣张霸道。但实际上不过是他对于陌生或是外人的一种防备罢了。而且他才几岁啊,身边时刻有着丫头跟着,又有金嬷嬷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之前还特特交待过金嬷嬷,亭兰进府之后让她一切留心,千万不要让勤哥儿和亭兰对着干……这才不过多久啊,亭兰入府还没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这就出事了么,想着那个孩子乌黑如葡萄般晶亮的大眼,软软的喊着自个娘亲的声音,她的心头一痛,看向茴香的眼神愈发的锋利了,“说你们知道的情况,勤哥儿他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哪里不好了?”“都不是,是……”茴香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素颜眼里却是无疑于惊涛骇浪。又如同外面的狂风骤雨,直欲把素颜整个人给打翻了,拢在袖中的手指直在掌心掐出月芽儿形的血痕,她一字字用着颤音看向茴香,“可是没了?”说完这几个字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素颜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双眸也紧紧的闭了起来,勤哥儿不过是个孩子,亭兰就这么容不下么?“不是没了,是失踪了,外头有侯府的人到处在冒雨找。虽然只说是寻失踪的下人,但奴婢让人刻意去打探了,确实是勤哥儿走丢了。”茴香被素颜的脸色吓到,不敢怠慢的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一古脑的倒出来,最后看着素颜惊喜的睁开眼,她才重重的点点头,“奴婢让人去威远侯府那边打探,听说是之前勤哥儿冲撞了县主,应该是动了胎气请了御医,姑,李世子一怒之下打了勤哥儿一掌,等到申时快过完了金嬷嬷去看被罚跪祠堂的勤哥儿却不见人影了……”“……”一席话说的素颜全身发冷手脚冰凉。李逸尘竟然对一个孩子动手,而且这样的天气罚跪祠堂……又是雷又是雨,别说孩子的身子受不受的住,就是光吓也吓的够呛。要知道祠堂那院子可是平日里极少去人走动的,用的灯笼都是素白素白的。这会被风雨一吹,又冷又吓的勤哥儿不崩溃才怪。心头如同被刀剜了一下,素颜脸色惨白惨白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她冷冷的瞥了眼茴香,“这事你早知道?”却没有提前告诉她,说不定她早知道了可以派人一起出去找找勤哥儿,勤哥儿才五岁,平日里很少出府,又那么大的雨天,那么小的孩子就是混出府又能跑到哪去?那些侍卫找了这么久却没找到。有没有出力不说,说不定这其中还受了某些人的叮嘱。“请姑娘恕罪,奴婢不是存心不报,只是看您睡的那么香……”茴香被素颜的脸色吓到,赶紧跪下去,“姑娘您生气奴婢不敢解释,可奴婢只是觉得姑娘您是不宜再插手威远侯府的事的。”说着话她一个头磕下去,声音轻柔却自带了一份镇定,“而且您就是再心疼勤哥儿又如何,他终究是威远侯府的庶长子,和姑娘您是没关系的,若一般人关心也就关心了,可姑娘您身份特殊,还有那位主却又是个嚣张蛮缠的,难不成还想着和那府里有所牵扯不成?”茴香说的极是,可是那是勤哥儿,一个五岁的孩子呵。素颜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真的觉得心疼的不成,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的如同锤子一下砸到她心坎上,她越想越坐不住,脑海里浮着的全是勤哥儿素白白的小脸,带笑的一笑就弯的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紧紧的闭着,想着自个再也听不到那软软的声音,素颜霍的一下整个人站起来抬脚向外走,“碧柳去吩咐柳大他们过来。”“是,姑娘。”身后茴香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却被碧柳摇头止住。这会姑娘正在气头上,一切还是等会再说吧。走到门口,风夹着雨扑头盖脸打过来,素颜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冷意袭来,小丫头惊惶的撑了伞过来,另有人手忙脚乱的给素颜披上蓑衣,素颜只是直勾勾的望着雨幕,如同一个木偶般由着丫头们披好了衣服,她却蓦的转身,冷冰冰的眼神看向仍跪在地下身子挺的笔直的茴香,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她狠了狠心仍是咬牙道,“茴香你自个想想这事你错在哪了,就在偏厅里罚跪一个时辰吧,若想不出来就不用到我跟前了,什么时侯想通了来回我。”“是,姑娘。”茴香脸色一白,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起来。姑娘这是不要她了么?门侧,素颜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外面的瓢泼般的大雨,幽幽的声音隔着雨传入跪在地下的茴香耳中,“茴香你说的我都清楚,可勤哥儿只是一个孩子,他是没错的,而且和侯府的那些人不同。我说过做事要有底线,可不管怎样的底线,对一个孩子来言他都是无辜的。”说着话她迈步走入了雨帘之中。身后丫头们的惊呼被完全抛入雨里,只有几盏风灯被风雨吹打的东摇西晃的。茴香的话没错,也是一心里全为她着想。可一则勤哥儿只是个孩子,她不能坐视不理。二来,她恼的却是茴香的擅自作主。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给私自作主瞒下来了,若只是凭着为她好的一腔忠心给瞒了,那以后若再遇到这类似的事呢,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岂非要误她的事?所以,她今个儿是定要给茴香一个惩罚的,而且茴香相较离草和碧柳来言心气劲也恁高了些,个性里极是好强。但愿今个这事能让她反省反省。素颜把柳大几个人都派了出去,又细细的交待了柳大只在侯府附近的小巷以及门牌楼子里搜寻一遍,她就怕小孩子一时惶恐的跑出府去,却被又雷又雨的给吓到,躲在一个角落里时间一长就晕了或是睡过去。人派出去了,素颜只坐在前面的院子客厅里侯着。并没有派太多的人。因为素颜觉得那些人派出去也没用,说不定被侯府有心人看到了还会添麻烦。转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眼看着戌时将近,柳大等人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素颜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碧柳和离草两人都不时的安慰着她,离草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素颜自然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道,“你什么都别说,我只是想让茴香自个反省一下她今个的事错在哪里,她若是想通了明个儿自会什么都没有的回来当差,否则一切免谈。”原来姑娘只是想让茴香反省一下,并不是不要她了。离草长舒了口气,脸色微红的看向素颜终是面色微涩的开口道,“姑娘您猜错了,奴婢不是说要茴香,而是想和姑娘说勤哥儿的事。”素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捉了她的手,“你可是猜到他在哪了?”“姑娘,奴婢又不是万事通,哪里算的到。”离草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素颜对勤哥儿的关心不觉得疑惑,只是心头更加暖了。姑娘对一个孩子都这般的爱护和关心。那她们这些跟着姑娘的丫头只要好好的服侍姑娘,姑娘定不会不管她们的。这样一想离草的心就更安稳了几分,只轻轻的抬了眼用着澈透的大眼看向素颜道,“姑娘您也别急,勤哥儿吉人天佑,想来定会无碍的。只是奴婢刚才突然脑子里浮起了一个念头,您说勤哥儿会不会出来找姑娘您来了?”“怎么可能,他哪知道咱们的住处……”然而话还没说完素颜自个就停了下来,没有人和他说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了。府里最八卦的可是那些个碎嘴的丫头婆子们。勤哥儿又极爱偷偷的各处和金嬷嬷玩捉迷藏,若是那些丫头们婆子们碎嘴。被他无意中听到了呢?可是可能么,勤哥儿跑出府来找自己?她摇摇头却又在心头升起一股希望,招手唤来一个小子吩咐道,“去找柳大的人说,让他再沿着咱们这院子的路线走一遭,仔细的找寻,可记下了?”“姑娘您放心,小的定把这话传到。”到了这会素颜是再也坐不住,只在屋子里团团转。碧柳和离草两人无奈的叹着气,外头小丫头晚膳已经热了三次了。都被素颜给斥了下去,最后碧柳索性只让她在厨房里小火煨着。什么时侯用什么时侯去传。就这样转眼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可外头的人还是没有消息。而且据柳大的人回来说,侯府那边已经请了衙门的人来找。听到这个消息素颜皱了下眉,却立即让人传话给柳大,只把人都撤回来好了。是沿着侯府至素颜的小院的路线撤回来的。即然已经加入了衙门的人,素颜自然不好再让柳大几个人在外面了。被侯府的人误会事小,若被衙门的人盯上了怕是麻烦。她可不想在这些事上落人口实。院外的雨终是有了渐停的趋势,比之刚才已经小了不少,素颜手里捧着的茶已经被换了三次了,她却只不知所觉的皱了眉坐在那里,碧柳叹口气上前劝着,“姑娘您再这样下去,怕是勤哥儿找不到您自个的身子却要垮了。”难不成要为了那个孩子把自己的身子给弄病了不成?碧柳心头不禁暗自升了几分悔意。早知道自家主子对那个孩子这样心软,当初就不该由着主子对那孩子这般的亲近和用心。“我没事,柳大的人可有回来?”“还没有,要不姑娘您用点晚膳,咱们边吃边等?”素颜挑了眉正欲说不,现在她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啊,只要一想到勤哥儿那么小的孩子在这外面又是冷风又是冷雨的吹了一两个时辰,她就心头发慌,这样的情况可是最容易引发风寒的,而这个时代的发寒又是最容易让人送命的,勤哥儿那么小抵抗力肯定不强,可她眼角余光一下子扫到碧柳以及离草两女脸上满满的担忧和愁思,不禁心头一软,是了,她这样自个在这里折腾的坐立不安的,怕是这两丫头也跟着担心的不得了,这样一想就向着碧柳点头道,“那就传晚饭吧,咱们边吃边等。”“是,姑娘。”终于肯吃饭了……碧柳和离草两人在空中互换了个眼神,都长舒了口气。饭菜摆上来,素颜拿了筷子挑了她最爱吃的蒜苔送入嘴里,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手里的白米饭好像石头一样难吃,正想放下说不吃了,可抬头看到被她强拉了坐下来一起用饭的碧柳离草两女都巴巴望着她的眼神,她只能干笑一声,“今天这菜煮的挺好的,你们多吃点。”“姑娘觉得好吃您多吃点。”“……”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碗中多出来小山般的菜,素颜一脸黑色的低头扒饭。双耳却是一直紧紧的竖起来听着外头的动静。一会失望一会又在想,是不是柳大他们找到人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大半碗米饭却是不知不觉得的被她送到了肚子里,又就着碧柳呈来的汤喝了几小口,终是再也吃不下了,小丫头撤了碗碟,碧柳离草两女服侍着她净了手,才待着要去外面看看,猛不丁院中雨里传来几道脚步声,素颜霍的站起来,“去看看可是柳大回来,要是他的话直接让他进来。”柳大被碧柳直接带到素颜跟前,一身衣裳还滴着水。抱了拳却是面带惭愧的看向了素颜,“柳大没用,辜负了姑娘的重托。”一句话直接把素颜自天上打到了地下,说是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她咬了咬牙身子微颤,犹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过去,“那衙门和侯府的人可有消息?”“有消息个屁,衙门的人只是随便转了一圈就跑到酒楼喝酒寻乐去了。”柳大一脸的义愤填膺,愤愤的对着地下狠狠的吐了一口后始向着素颜惭愧的道,“姑娘您见谅,柳大说话粗习惯了,以后偶一定小心。”“无妨,那侯府的人总会尽力在寻了吧?”衙门那些人不尽心应个卯并没有多少意外,毕竟这样大的雨,又不过是个庶子。若是再加上某些人暗中的叮嘱。自然不会有什么尽力寻人的事了,可侯府的人却总不该吧。勤哥儿怎么样也是侯府李逸尘这个世子的庶长子,是他们正经的主子。可谁知素颜一腔的希望全被柳大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打破——“姑娘您不知道那侯府的管家真tmd的不是人,他竟然吩咐那些人道,只管慢慢的搜,不着急,只要用心了就好……”素颜的眼一下子闭了起来,慢慢的搜,不着急,这话的意思不用再说了吧,傻子也猜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