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那位所谓的成表哥铁青了脸,瞪着吃人般的眼睛盯着素颜,一副恨不得用眼神把素颜杀死的表情,接下来就在素颜的冷眼里他蓦的跳起来,哇的一声怒喝,“你竟然打我脸,我和你没完!”“……”这话喊的是恁也搞笑,素颜抬起往外迈的脚步不禁在半空顿了一下。莫不是自个不打他的脸就和自己有完了?或者,别人打他还要看准地方选个他同意的?她摇摇头索性懒得再和眼前这男人废话,直接对着门外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几个小丫头挑了挑眉,“去服侍表公子歇下吧。对了,记得拿点药膏给表公子,刚才有个好大的蚊子不小心叮了表公子一口,真是天可怜见的,好好的一张脸,你们记得要小心服侍。”“姑娘您放心,表公子请。”“哼。”身后那只花孔雀气哼哼的被丫头带下去,站在院中碧柳与离草早迎了过来。“姑娘,您,没事吧?”“天儿不早了,咱们回吧。”“姑娘请。”如银的月色倾泻而下,把整个大地铺就一层银纱般的存在。晚风习习,两侧花荫被风吹的花香隐隐。素颜主仆几人行走在小路上,不时有丫头迎面撞来屈膝福身见礼。一路上沉默无声的走着,素颜手里的帕子被她用力的绞成了麻花。陈夫人和杨老夫人果然没安好心。这一点她不意外,但是能让杨老夫人也跟着吐口,这个所谓的刘保成可见是个有来历。只是,杨府在这一柱事情里能得到什么好处,让老夫人不顾自己之前刻意营造出来的来自于宫里和辰王的警告,执意应允这一桩婚事?若非一般的利益,怕杨老夫人不会轻易动心。有些懊恼的她习惯性的揉着眉角,心里头再次为着自己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手而无奈。屋子里柳夫人靠在榻上边做着活计边侯着素颜,听到动静放下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起身下了榻,门口素颜已经被小丫头扶进来,见了礼,两母女随意说了会子话,并不想让柳氏担心,那些事说了也没用,只是徒自再曾个人的烦恼罢了,素颜对于柳氏的问话只笑着答一切都好,又喝了碗丫头呈上来的汤汤便称有些累了向柳氏告辞,“娘亲也早点歇着吧,后个儿便是老夫人的寿辰,明个怕是还有好些事要忙,虽然母亲不管事但说不得也得去前面应酬着,今晚还应早睡的好。”看着素颜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屋外,柳夫人靠在榻上半响无语。精致的眉眼里全是忧色和自责。颜儿总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都自个承了,生怕她这个当娘亲的担心或是难过。可自己却是她的娘亲呵。难过的神情一闪而过,柳氏慢慢的垂下了眸子,眼角一丝嘲讽掠过。她是颜儿的娘亲又如何,她这个娘亲能帮得上女儿什么?想来,她应该是天下最不合格的娘亲了吧。灯影下露出素颜影影绰绰的身影,碧柳和离草两人只在外厅里侯着。刚才她们本想着服侍素颜睡下,可素颜却只是在梳洗之后把她们赶了出来。说是看会书自己静静一会自会睡下,不用她们在跟前服侍了。这会两人也不敢走远,只待在外头的屋子里。都拿了些活计随手做着,沙沙的飞针走线的声音里,偶尔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之前水榭厅那边的动静虽然她们这些丫头离的远没听到,但最后那位表公子的低喝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而且对比着姑娘的话,什么蚊子大了叮了,这可能吗,再看那位表公子对自家姑娘吃人般的眼神,两女想来想去就一个可能——她家姑娘动手了!不管是不是那位表公子先招惹的姑娘,可姑娘动手却是真真的。这么一想再看看如今屋子里不动声色的姑娘,两女多少有些担心。那位可是陈夫人的亲戚,而姑娘以后不管怎么说靠的还是自个的娘家啊。哎。两女的眼神在空中再对视一下,彼此轻轻的发出了今晚的第二十次的叹息声。次日一早,素颜不动声色的随着柳氏依旧到福园给老太太请安。眉眼温婉的笑,轻轻的附和说着吉利的话,遇到陈夫人乖巧的行礼。陈夫人比起昨个儿面色有点不好看,背后无人注意的角落,素颜**的感受到自己身上那道投注过来的咄咄逼人的视线,好像恨不得把自个生吞活剥了,应该是陈夫人吧,心底冷冷的哼了一声,素颜晒然一笑,她现在还就真的不怕她了。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现在自食其力,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和杨府这些人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再算计她。转眼九月十一这天来到。一大早素颜便被柳氏拉了起来,梳洗打扮又换了身讨喜的玫红色裙衫,头上戴了点翠如意小凤钗,耳垂上同色的珍珠耳坠,腕上是老坑玉的玉镯叮当作响,一身的珠光宝气,便是连脚下的鞋子都是拿了小粒的珍珠做缀,走起路来闪闪耀眼,饶是这样柳夫人还觉得不够,直到后来素颜一迭声的讨饶才算作罢。丫头在偏厅里摆了早饭,浩哥儿穿了同样的玫红直裰小跑着走了进来。以往有些弱的身子经过这些月的刻意锻炼得到了明显的改善。眉目里有一种别日不曾有的神彩飞扬和自信,双眸流露是的尚带有了孩子气的睿智。而且相较之前还带着几分跳脱的冲动,更是恁添了几分稳重。这样的浩哥儿让素颜看了只觉得极是欣慰。她身边顶顶就这么几个亲人,若再加上柳府那边怕一只手也数的过来。若连浩哥儿都扶不起来,那她实在是不舒服的。巳时,福园里老太太的屋子已经热闹了起来。杨琛以及陈夫人和柳氏各自给老夫人拜了寿,余下来便是几个小的。嫁出门的杨贞颜因为跟着外放的夫婿到了任上所以不曾来。只是让人送了礼物又有嬷嬷代磕了头,余下杨澈然杨轩然两兄弟给老太太磕了头,送了个玉制的瓷枕,即好看又养人,说是冬暖而夏凉,老太太喜的爱不释手,只连声道好,才嫁出去的杨紫颜带了丫头婆子一众拥着回了府,素颜只冷眼看着,说是给老太太祝寿,还不如说是在自己等人面前显摆来的准确些,而事实上也不由得素颜这样想,杨紫颜只是给老太太送的礼品便足足有一车!更何况那刻意寻来的绣了山水花鸟和梅花怒放喜鹊登枝报春图的紫檀木的双层炕屏,还有以及那据说是开过光在佛前供过的太上感应篇,这可都是千里难寻有钱也难以买到的东西,而且更是老夫人喜欢的物件?“好好好,还是四丫头疼我。”“祖母您也疼四丫头啊。”看着杨紫颜笑盈盈的滚在老夫人的怀里,真真一副祖孙情深和乐融融的画面。素颜只淡淡的勾唇讽笑一下,可惜她不会画呢,不然真该画下来让在场各位看看自个的表演竟是那般的精湛呢,垂眸笑了笑,她在接触到柳夫人的眼神示意后牵了浩哥儿的手缓缓上前一笑,两姐弟轻轻跪下,齐齐向着老太太一拜,“孙女(孙儿)祝老夫人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孙儿孙女在这里给老夫人磕头了。”“好好好,都起来,乖。”或者是今个老太太的寿辰,是大喜的日子心情好。也或者是因为老太太心里早有算计。故对着素颜等人都是脸上堆笑了和蔼的笑容,让人看上去眉目详和极是慈爱的长者。可惜只是看上去像罢了。素颜慢慢的垂下眸子笑了笑,再抬头,脸上一副温婉真挚的笑着让身后碧柳上前。“老太太,这是孙女孙儿特意给您备的礼物,希望老夫人您喜欢。”她轻轻的示意碧柳打开手里捧着的个长方形的锦盒,微微一笑,“老夫人,这是孙女和浩哥儿给您在佛思寺请的紫檀坐羊脂玉白衣渡母的观音像,有两尊,一尊您放在屋子里,另一尊是浩哥儿说您那小佛堂刚好还空了一尊白衣观音像,正好请回去,而且浩哥儿还亲自帮您手描了副观音像,希望老太太别嫌弃。”观音像很精致,而让素颜之所以把这东西送出来的原因是老太太一辈子信佛。她相信这东西一定能让老太太喜欢。而且浩哥儿画的观音像也讨了巧,有老夫人有几分眉眼相似。这种种素颜知道老太太会对浩哥儿另眼相看几分的。果然,一听罢素颜的话老太太把余者都丢到了一边,竟是颤颤的亲自起身捧了观音像亲热的磨裟起来,脸上欣喜的表情可谓是到了极点,嘴都合不拢了,又连声对着身侧的嬷嬷吩咐着,“赶紧去摆起来,小心点,轻点……”直到屋子里的那尊放好,又有嬷嬷回话小佛堂的也摆好,老太太才长舒了口气,伸手拉了浩哥儿到自个的跟前一脸笑容的打量,又是亲又是赞的,直把个浩哥儿都弄的不知道手脚往哪放,“老夫人您喜欢就好,那是孙儿孝敬您,应该的。”“好好好,乖孩子。”那边厢气坏了陈夫人,杨紫颜更是脸上阴霾一闪,对着素颜流露出几分怒意。说说笑笑转眼便有外头婆子进来回话,有客人到了。陈夫人出去迎客,老夫人作为寿星自是喜气洋洋的只管着受礼。素颜等人只陪坐一旁,有柳夫人亲自服侍杨老夫人,这种场面她是不怎么有出场的机会的。虽也是平妻,但毕竟是还有陈夫人这个正妻在。到了午时客人到齐,大家都拜了寿,奉了礼物,便开宴。宴席摆在了百荷厅,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又分了男女两处,杨琛自是陪了男厅在外厅,陈夫人柳夫人服侍着老太太在内厅。菜色很精致,席面上陈夫人八面玲珑的陪着笑,不时的赞着这位夫人,又转而捧着另家的姑娘,素颜在一侧的席位上冷眼看着实在是觉得这位陈夫人确实是个人物,够圆滑够滴水不漏的,也难怪能在这府里坐稳嫡妻的位子了。主位上,柳夫人和陈夫人都被老夫人特意赐了坐。坐为陪席坐在老夫人身侧,可哪里敢用什么,那自是眼光时刻不离老夫人。陈夫人只殷勤的给杨老夫人布菜,“老夫人,这是您爱吃的八宝酱鸭,媳妇特意让人炖的烂烂的您尝尝看。”心里头多少有些愤怨,老夫人竟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开始想着干涉这府里的事了,要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老夫人手里把这权给弄回来的,现在若被老夫人再抢回去,其不是她得又要在老夫人面前伏低作下陪小心的过日子?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想当初刚嫁入杨府的受气生活她可不想再重新味一番。其实她一点不在意杨老夫人待她如何,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把杨老夫人看在眼里。你是他亲娘又如何,他现在是和我在过日子。而且,杨琛有今天的地位大半靠着她们陈家才得来的,你杨府对我就应该是感恩戴德的。当然,在这个孝字为先的年代,她表面上还是不敢有所怠慢的。面子啊谁都会做。“老太太,这是媳妇特意为您煮的汤,加了您爱吃的鸡丝和萝卜丝,您尝尝看。”一侧柳氏温声软语的捧了汤碗,服侍着老夫人用汤。两个媳妇的孝顺和服侍让杨老夫人笑的眉开眼笑,又有旁边一些人羡慕的打趣声,“老夫人却是两个好媳妇,真真的是有福喽。”“那可不是,看看这两媳妇,一个温婉一个能干,站在那里好像姐妹花一样,杨老夫人可是好福气……”对着耳边不时的笑声,杨老夫人只谦虚的笑着应下,柳氏依如故往的眉眼温润的笑,“妾身可不敢和陈姐姐比,陈姐姐聪慧贤淑妾身可是个愚笨不堪的。”席子的人自有人笑着道柳氏谦虚,又笑着向老夫人转头赞陈柳两人和穆亲热感情好,老夫人只笑着点头不语,唯陈夫人握着筷子的手恨不得把筷子给折断!我呸,还感情好,姐妹花。暗地里对着刚才说这话的人直飞眼刀子。她娘亲可就生了她们姐妹两个,她只有一个姐姐,从来没有妹妹!陈夫人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只笑盈盈又接了几句话,冷冷的望了眼坐在杨老夫人身侧的柳氏,眸底藏深阴鸷的眼神自正弯了腰柔声哄了欣姐儿吃菜的素颜身上扫过,抿了抿嘴角竟是笑着望向一侧的某位穿黄色衣衫的中午妇人,“老夫人您昨个儿还在念叨着说找不到人做冰媒,依着媳妇看,这位程家的姐姐却不是刚刚好?”素颜初时没听清,继尔回味过来瞬间心底警铃大响。然而不等她有所反应,事实上这样的场合下她也不可能说出什么。那边厢,杨老夫人看向陈夫人,“哦,媳妇的意思是?”“媳妇觉得这位程家姐姐又贤惠又能干,又能说会道,可不正是老夫人心里头的人选?”她慢条斯理的挑了细长的眼角,向着老夫人轻轻的笑着,眼角余光唯有扫过柳氏时带着几分倨傲的同时又多了些挑衅和说不出来的意味,只看的素颜皱紧了眉头,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陈夫人竟然当众要把那件事说出来,是想着让自己哑巴吃黄连,有吃说不出,只能咽下去,继尔承认那件事?“你倒是个有心的,不过……”老夫人也蹙了下眉,心里头多少知道自家媳妇这个时侯迫不及待的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可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眼角余光情不自禁的自身侧僵直了身子的柳氏身上扫过,最后在素颜身上定住。又看向了隔了不远处的柳家两位夫人。心头多少升起几分沉吟,要不要如了媳妇的愿这个时侯说出来?要知道这可是人多嘴杂,事情说了出来那就是没的改了。柳府会有什么动景?两侧的人都被这对婆媳的对话吸引过来,再看看这会老夫人脸上的沉吟,不禁都各自垂下了眸子,或笑或低语的转移了话题,唯那位穿黄衣服的妇人却轻笑了一声挑高了眉笑问道,“不知陈夫人是想着请我给哪位姑娘作媒,可是咱们的五姑娘?”“姐姐可是猜错了,您看我们家……”陈夫人暗恼杨老夫人到了这会还犹豫,是在顾虑那母女身后的柳府吧?心头一恼她此时耳边再听到那位夫人的问话,直接就轻笑着把眼眸扫向素颜,只轻轻的笑道,“我却是想让你给我们家……”她的话还没说完,身侧一直和她挨了坐在她下首的柳夫人却是袖子似有意似无意间的一拂一抖,一碗滚汤对着陈夫人身子就倒了下去,顿时把她胸前衣衫打湿一片,这还罢了,袖口上溅了不少,烫的她倒抽了口气,呀的一声惊呼跳起来,又是吡牙又是咧嘴的直甩袖子,“啊,汤死我了。”她另一侧却是杨老夫人,然后一杯茶被她袖子带的直接对着杨老夫人身子就倾斜着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