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偏心

一条街上某处民宅失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样的消息是引不起半点人注意的。在那里住着的都是一些混天度日或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他们奉行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是天底下掉下来块石头，只要别砸到自个头上。随便砸哪里。所以，当柳四带着人把那几家屋子一把火点了个正着时，半夜里虽然也有偶尔几个人麻木的自**爬起来，但却绝对不是为了救火。而是因为着火的地方离他们太近，怕烧到自个喽！早饭用了一碗小米粥，一碟水晶饺被素颜吃了几个，余下的全都被周子默给吃了。素颜索性把自个面前的那碟也推了过去，“帮我解决吧。”摇摇头，看着那个抿唇吃的飞快，却不失半点优从容的男子。她终是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嫉妒的心思。原来真的有老天厚爱这一说的啊。你看看这个男人，哪怕看似在飞卷残云的吃东西。可他身上高贵华美的气质谁人能比？看着他吃好了，又移到了偏厅，丫头给两人上了茶，素颜才抿了唇略带几分挪愈的笑着朝周子默望了过去，“莫不是我舅母他们或是你身边的人虐待你不成，看你这样子却像是几天没用过饭似的。”“哪里是关柳夫人她们的事，是我自个的事。昨天忙了点，一时间就忘记了。”他本来是想着赶紧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来这小院和她汇合的。可不想却在事情即将忙完的时侯又出了点事。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凌晨了。“也没休息好吧，我让人带你去歇着，有什么话中午再说好了。”“好。”事实上周子默确实是累了，前夜他夜入诚伯侯府，便是在窗外站了大半夜。又连着一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处理事情，便是铁打的人也不过如此，此刻看着素颜便站在自己身前，宁静的神情，浅笑弯弯的眉眼，心头涌起一股满足，心底深种所有的空位被填满，为了这一抹笑，挪愈的，略带几丝狡黠的笑容，他宁愿付出一切。再多也不为过，哪怕是他的所有！素颜亲自带他去客房，早有丫头铺好了床，周子默却蓦的转了身子。“我晚会再歇着。”“怎么了？”“柳四的人怕是该回来了吧？”“你知道了？”素颜怔了一下，自己不过是昨晚临时派柳四等人出去的。眼前这个人却都知道这事。她笑了笑，“那些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应付的过来。”“我只是陪着你。”他是想让自己何时回头，都能看的到身边有他的陪伴吧？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伴着她……眉眼弯弯的一笑，素颜侧了侧头，“咱们上次的棋还没结束呢，要不继续？”“恐怕今个儿是不成了。”素颜才挑了眉，正自疑惑间便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不禁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这个人，是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了吧？而且来的人应该是柳四。她转身，便看到碧柳身后跟着进来的柳四，朝着素颜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见过姑娘。”不待素颜出声让他坐了，柳四又朝着周子默拱手一礼，“周公子好。”“用过早饭了没有，我让丫头拿上来先垫点肚子？”“多谢姑娘，柳四不饿。姑娘的事情为重。”他说着话，欠了欠身子，只沉声道，“知道姑娘记挂着那事情，柳四不敢耽误，已经把消息问出来了，但却怕还是让姑娘失望了，那孩子是存在过，但被一个客人给买走了。”“……”素颜闭了闭眼，脸上一抹痛楚划过，“什么样的客人。”这大半天一夜里她睡不着坐立不安吃不好。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形吧？上京城里虽是对于男风极是鄙视，但私底下总是有那么些人喜欢的。如是。但凡和男风沾了边的不是没有，却不比开在明面上的红楼楚馆。那些东西可都是开在暗处的。又有专门的一个圈子在私下里操作，凡谁要进去或是寻什么中意的人选，只要有钱，又肯出大价钱，保证能弄的到。如果你喜欢，又有钱，哪怕是想要十余岁的孩子都能送上门去。买家不能透露卖家，卖家不可以出卖买家。否则就会受到某些人的报复。而这些，在上京城某些人眼里是约定成俗的，不能的规定。其实她昨天自听到柳四打探回来的消息之后就觉得不安。怕的就是这种情形。勤哥儿长的粉妆玉砌的，像个玉团一样。可是有不少人专门就好这一口的呵。手脚冰凉的同时素颜极力的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乱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她努力的坐好，尽量保持着身姿挺拔，咪了眸子看向柳四，“可查出是什么客人，还有，那些孩子可处置好了？”依着昨晚她和柳四的商量，是有家的愿意回家投亲的她自是想法子让他们如意，若没家又不愿去官府没处可栖身的则由着柳四在庄子或是哪处先给他们住下来再说。“姑娘您放心，那些孩子周公子已经派人接走了。”周子默？素颜挑了挑眉，抬眸看到周子默温润宠溺的笑，她心头一甜。却又情不自禁的递了个白眼过去。这个人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把事情在背后给她处理好了，又不让她知道。就是不知道在背后要瞒了自己多少事。想到这里，素颜狠狠的一个眼神刀般剜了过去，你就装神秘吧。她这两天有空了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他。她不是没什么眼界见识的女孩子。嫁一个人她真的不在意他的家世，因为她要嫁的想嫁的不过眼前这个人罢了。然而这却绝不代表他能瞒她呢。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给他机会，他竟然每次都装傻充愣的混过去。只说等这里事情处理好了，他便带自己回他家。到时一切可明了。哼哼，他莫不是怕自个的家是龙潭虎穴，怕把自个吓跑了不成？耳边轻咳声响起，素颜回神，便看到周子默挪愈戏谑的眼神，红唇轻掀微微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妩媚妖艳，“颜儿，柳四在回你的话呢。”这家伙，竟然取笑她走神。正了正脸色素颜在心头哼哼两声，她看向柳四，“你刚才说已经查到那人的住处？”“回姑娘话，是的，据那妇人和她的男人所言，如果那孩子真是姑娘嘴里所说的孩子，那么把他买走的便该是端平王府的大管家，贾孝仁。”“你是说，端平王府的大管家？”“……是。”虽然不清楚素颜为何表情这般凝重，但柳四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不但是他的人查的，还有周公子的人协助。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出结果了。想到这里，柳四心头一动，眼角余光飞快的扫过坐在太师椅上细细把玩手里茶盅的周子默，这个人好像真的无所不知。不过用了大半个时辰便把端平王府的那位管家身份给挖了出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柳四暗自沉吟间，不远处周子默似是有所发觉。嘴角噙了抹轻笑深邃幽远的眸光微转，就那么淡淡的朝着他看过来。一瞬间，柳四几乎觉得自个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明明是带笑的，甚至是极其随意的一瞥，可柳四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好在这个时侯素颜再次开了口，“你下去吧，这事让我好好想想。”“是，姑娘。”就在柳四对着屋子里的两人拱了拱手，一脚门内一脚门外时，素颜却是蓦的唤住了他，“选几个机敏些的人，把端平王府那个管家的资料能查出来多少是多少，明天这个时侯我要看到。”“是，姑娘。”柳四退下去，素颜略带不悦的单挑了眉哼哼着看向周子默。“虽然你确实帮了不少的忙，但也不用这样吓我的人吧，知道您周公子本事大。”“你看错了。”轻轻的几个字，一本正经的语气，让素颜的嘴角抽了抽。这个人。摇了摇头素颜的眉头跟着皱起来，“你应该知道那位所谓的贾管家吧？说说看。”“我以为你会冲动的马上跑去要人。”看着他眸光一闪看似挪愈实则担忧的眼神，素颜自嘲的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冲动，我还没活够呢。”她是很担心勤哥儿。但勤哥儿却还不会让她冲动的把自个的命都不顾了。所以，她还是自私的吧？如果是其他的人，她或者还会马上冲动的去让柳四等人暗中入府去搜人什么的。可现在事情牵扯到了端平王府，她哪里还能轻易行事？这事表面上牵涉到的是端平王府的大管家，是那个贾孝仁。可内里呢？端平王府真的就没沾边？打死她都不会信。“那位贾管家表面上看去是位不错的人，也极有好评，但实质上他确是个有断袖之好的男子。”周子默的话在这里稍微顿了一下，看着素颜眼底布满的浓厚的自嘲不禁在心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又极重感情，可自己喜爱的看重的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她？伸手轻轻的握住素颜的手，似是这样便能给她无限的支撑和依靠，他始接着道，“而且那位贾管家在某些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爱娈童，又极是好色，当然，他的好色是指**，没少祸害了人，可别人都碍于他是端平王府的大管家，极得端平王的看重，又则那圈子里可都是一些有来历的人，他的渠道也极是隐秘，所以人们都是彼此心照不宣，并不曾引起什么大的祸事上身。”“端平王爷就这么由着他乱来？”“端平王不见得知道。”周子默摇了下头，这次到是语气认真了几分，“我和你说过，贾孝仁的表面工夫做的极好，人也确有几分本事，不然也混不到端平王府大管家的位子上，而且一坐便是十余年，再说了，他那点事便是端平王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里头的。”嘴角轻轻的一扯，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是啊，爱好**在那些风流的高贵的人们眼里，不过如此罢了。他们觉得是无所谓的，不过就是几个男人和孩子罢了。说不定还有些人心里头觉得看的上那些人是他们的福气。怎么会觉得是罪，是十恶不赦呢？周子默有些心疼的看着素颜紧紧蹙起来的黛眉，伸手指轻轻的一一捻开。“别皱眉，会难看的。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不用，我自己来。”素颜挥挥手，一脸的果决冷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找你，但是你先让我自个处理一下，我不想事事都靠别人。”而且，柳四等人也该处处练练手了，她还就不信自个真的连个王府的管家都处理不好了。“颜儿。”周子默几乎是气恼般的低头在她耳垂上细细的磨咬了两下。怎么就这么的倔强？而且，他是别人吗？“周子默，外头有人看着啦。”素颜脸上又羞又恼的伸手推开了周子默，翻个白眼送了过去。这个男人，外头还有丫头在守着呢。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戌时初，浩哥儿带着两个贴身小厮到了。不等丫头进来通报，自前院大刺刺的就闯将了进来，人还不到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姐，姐，姐，我快被饿死了，有吃的没有。”素颜正歪在靠窗的大榻上看最后的一本账册，一侧的小几上已经叠了好几本，最近一直在庄子里头住，又这事哪事的，这些东西自然便被素颜搁到了脑后，只全权丢给了刘先生，昨个儿刘先生听了她回来，早早便派人把帐册送了过来。刘先生觉得素颜是主子，看不看是她这个主子自己的事。但送不送却是他的事了。他可不想落个欺主或是瞒主擅专什么的罪名。在外头听到素颜把账本收下，且言明会细看的刘先生心头顿时舒了口气。亲兄弟明算账，可见事情一牵涉到金银这些事便是个说不清的乱。刘先生是聪明人，而且在心里头已经认定了素颜为主。自然不希望自己和素颜之间有其他隔阂或是误解存在。所以，在听到素颜说会查账之后不恼反松了口气。心底无私天地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呐。“姐，姐，我好饿，有吃的没？”门帘轻晃，浩哥儿穿着一身宝蓝缂丝的直裰走了进来，头上白玉束发，乌黑发亮的大眼亮闪闪的巴巴的瞅着她，让素颜瞬间想起花花讨好她时的情景，不禁抿唇一笑，把手里的账册合起来就着碧柳的手起身，伸手在浩哥儿脑门上弹了一记，只故意绷紧了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看你这急的样子，难不成诺大的杨府还饿到你了不成，说过多少次了，凡事不能急更不能由着性子来，你看看你自个像什么样子？”“姐，我错了。”浩哥儿撇撇嘴，虽是道歉，却对着自个姐姐眼圈蓦的红了。却想到刚才素颜的一席话，只倔强的咬了咬唇把头转向了一侧。神情里透着一股子的委屈看的素颜一惊。在杨府真的受了委屈？只把眼神看向门侧随着他进来的嬷嬷，“少爷是怎么回事，怎的会饿了肚子？”“回姑娘话，”那嬷嬷朝着素颜屈了屈膝，毕恭毕敬的回着话，“老爷今个儿响午检查少爷的功课，书没有背好，老爷便多说了几句，少爷偏顶了嘴，老爷着恼，然后少爷便被罚了站，又不许吃东西，直到戌时初才解了禁，少爷便带着老奴等和老夫人回了一声来了姑娘您这……”“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把那嬷嬷打发了，素颜叹口气伸手拉了浩哥儿在身侧，“走，咱们吃饭去。”浩哥儿这会的情绪已经平缓了下来，被素颜的手一牵，咬了下唇，终是忍不住的出声辩解道，“爹爹让我背中庸，我只背了一半，爹爹又让我解释，我，我……”小家伙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他不过和爹爹辩解了一句，说自个儿还没有学到，才学了大学，可却被爹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还说什么跟着妇人自是学不来什么东西，只给杨府丢脸云云，他哪里气的过？然后爹爹便咬牙切齿的让他滚出去，只在院子里罚站。那些丫头婆子小厮们一个个来来往往的看着。想想那时的情景浩哥儿就觉得委屈。他不过是没学到，背不下来自然是正常的。轩哥儿不是连大学都没背下来？开头的第一句都背错了，爹爹却一径的夸他好……“姐，以后我再也不回那里了。”“好，咱们不回了。”轻轻的抚着浩哥儿的发丝，素颜心头沉甸甸的。一样的父母，怎么能偏心到这样呢？生而不教不养……杨琛是如此。李逸尘还是如此。这且是她看的到的。看不到的地方呢？在这个重嫡子的封建时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这样的情景存在？图风流，图快活，却让这些无辜的孩子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