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变相相亲宴

“莫叔，发生什么事了？”马车里传出一道女声，虽声音和缓温柔但却掩不去那一丝冷静干练，随着女子的声音隐隐的有道年轻稚嫩的男音，好像是嘟囔什么，又是一道轻柔的女音安慰着，而后是男孩子带笑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响起来……听着这些动静，赶车的车夫脸上的笑意挂起来……前头的声音应该是自家姑娘的，后来的男子是安公子，最后的是夫人了吧，他才想着便听到一道略略提高的声音，“莫叔。”“姑娘，刚才有个人冲出来，咱们的马车差点撞到。”赶车的车夫回神，把目光看向被马鞭甩到一侧的人。马车里素颜一惊，边安慰着柳夫人边掀起了车帘一角，“娘亲你别担心，即然莫叔说没事自然就没事，而且有浩哥儿在呢，一定不会有事的……”素颜的眼神追向浩哥儿的身影，在看到他修长却越来越稳重的身影之后跟着安下心来，扭头只朝着柳夫人微微一笑，“外头有浩哥儿在处理呢，咱们安心等等。”浩哥儿已经自马上跳了下来。一身宝蓝色绸缎直裰，发上玉带束着，因为在外头跟着刘先生历练，褪去之前的稚嫩和浮气，现在余下来的只有沉稳，素颜看着看着欣慰的笑了起来，浩哥儿真的长大了，真好。不远处，杨琛被摔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趴在地下被折腾的半响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才发现自个呈八字型趴在地下的。甚至有一颗门牙被摔断。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坏哪里？”杨琛又恼又怒身上摔的又疼，由着那男人的手把他扶起来，却是下一刻劈手拍开男子的手，一张脸铁青看也不看眼前的人破口就骂了起来，“你找死啊，摔死我了，赔钱啊。”说到这里杨琛脑中瞬间亮起一个念头，对啊，这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鼻青脸肿的杨琛也顾不得生气，甚至一双眼都跟着亮了起来，朝着那车子指着几乎要跳起来，“那车子是你家的吧，差点撞到我不说了，现在你又把我摔的胳膊也断了腿也断了，你们要赔我医药费一千两，看看我这脸上被你摔的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压惊费也要给，不用多，五百两就是了。”“你这人怎么……”车夫差点跳起来，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要不是他突然从那边闯出来马车会差点撞上他吗？还有，要不是公子用马鞭把他拎开，这会早被马车撞个半死。哪里还有他在这里说跳脚说话。还要什么压惊费，简直就是敲诈……他还没说完却被浩哥儿低喝拦下，“住嘴。”“公子。”“你给我回车上去，和夫人说这里的事我马上解决好就走，给我留下两个人你们先走吧，别让舅母等久了。”“是，公子。”车夫想说什么却被浩哥儿一脸阴霾的神情吓了一跳。乖乖的留下两个小厮回到了车上。浩哥儿看着马车缓缓驶开，他眸光微闪面色复杂的把眼神收回来，看向一脸愤愤颇有几分不出钱就不罢休的杨琛身上，细细打量一番浩哥儿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你是杨府的杨老爷？”“对对对，是我，你是哪一府的，说不定我和你家还认识。”杨琛一脸的谄媚笑意，看着浩哥儿如同看到宝山。他是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浩哥儿脸上的痛楚一闪而过。抬头望着蓝色的天空，用力的闭上了眼。差一点喷涌而出的眼泪制住，浩哥儿的双手指节握的青白。也不过是几年没见，他的父亲不但把他当成了陌生人。还把他当成了敲诈的对像！“嘿，这位小哥儿，你家是哪位，说出来，看看说不定咱们是世家，我是杨府的大老爷，到时去拜访呀。”杨琛现在满脑子都是看到了钱，看到了银子，对于眼前一身锦衣风度十足的浩哥儿根本就是直接无视，在他的眼里这就是有钱人家公子的标准打扮，一身锦衣玉服头上玉带束发，腰间玉佩坠着，这就是他的金山银山呀，怎么能放过？“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对啊对啊，两家多走动走动嘛。”杨琛点头哈腰，边不时的瞅着浩哥儿，只是对着浩哥儿晶亮幽深的双眼之后一怔，那样的一双眼好像似曾相识呢。不过杨琛也只是一想便抛开，这上京里世家勋贵都是盘根错节的，姻亲连着姻亲关系连着关系，说不定自己之前认识他家的人呢，这么一想杨琛瞬间把心头的那点疑惑抛开，再次拦在了浩哥儿的跟前，“我胳膊断了，腿也断了，哎哟，痛死我……”浩哥儿眸色复杂的看着杨琛，转头看向一侧的小厮。“送这位杨老爷去医馆，还有，给他一百两银子。”“哎哎，一百两怎么够？你是有钱人，不能这样吝啬吧？”“哎，你站住……”浩哥儿对身后的喊声直接忽视。紧绷着身子，迈着踏实却坚定的步子向前走去。他只是杨浩然。不过是偶尔姓杨罢了。是柳夫人的儿子，是杨素颜的弟弟。他只是碰巧和杨琛姓同样一个杨姓罢了。浩哥儿身手利落的上马，不顾后头的忽喊径自扬马而去。柳府里素颜和柳夫人已经被沈夫人亲自迎到了正厅。安哥儿乖巧的行了礼便去和峰哥儿去了外厅。此时已是巳时中。邀请的客人一般都会在巳时末到。素颜便陪着柳夫人沈夫人以及卢夫人在客厅里说话，因为之前柳三将军的那一封信，卢夫人眉眼里的愁闷虽不曾完全退去，但相较前几年以及在坐的沈夫人却是减轻不少，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光彩，亲自执了壶帮着沈夫人和柳夫人添了茶，又笑着看向素颜，“颜儿今个这套头面正好，倒是添了几分神彩，要我说呀，就该这样嘛，小女孩就要穿成这样才好看。”“三舅母说的是。”虽然一直和着卢氏等人说着话，可素颜的眼神却一直望着外头，心头跟着升起了几分疑惑，浩哥儿今天的事情好像办的有些异常呢，要是一般的人差点被撞，叫人带去医馆送些医药费确定没事就是了，没必要亲自留下来呀。就是万一那人敲诈，大不了送到衙门就是了。正这么想着门口脚步声传来，然后是丫头的声音。“给表公子请安。”“起来吧。”是浩哥儿回来了……素颜眼一亮，便看到一身直裰的浩哥儿踩着阳光走了进来。向着在座的柳夫人沈氏卢氏等人行礼，“见过娘亲。给大舅母，三舅母请安。”沈夫人笑着把人扶起来，“我们浩哥儿真的长大了，比舅母都要高了，让舅母好好看看。”丫头上了茶，大家说笑一番，外头有婆子传话，有客到。沈夫人卢夫人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迎的。柳夫人也跟了出去，素颜却是恰到好处的退后几步，与浩哥儿站在了一起，拿手臂撞了一下浩哥儿，挑了下眉压低声音问过去，“撞到的那个人是谁？”不是疑问更不是疑惑，而是肯定。浩哥儿有些不自然的笑，就知道瞒不过自家姐姐。他也没打算瞒，“姐，差点被咱们撞到的人是杨家的老爷。”杨家的老爷？素颜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浩哥儿说的是杨琛。抬眸看到浩哥儿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素颜叹了口气却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拍了拍浩哥儿的手，“咱们跟过去吧，娘亲和舅母她们都走远了。”她理解浩哥儿的心思——复杂而怅然。又带着几分痛和失望以及难过。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更何况这个时代又是极为重视孝道。浩哥儿是地道的古代人，和她这个换了魂的不同。舍不下杨琛也是自然的。午时一刻多，已经陆续有客人到来。沈夫人的大嫂以及卢夫人的娘家嫂子都带着自家的女儿到来，当然了，除了这两位还有几位妇人，但都是一些身家不入流的官职，甚至还有几家是和素颜生意有往来的商家妇人，不管存了什么心思面上总是笑意盈盈的，大家依次落座，男公子由着峰哥儿浩哥儿安哥儿在外厅招待，至于夫人姑娘则由着沈夫人等人招待，午时二刻，丫头们摆好了饭菜，沈夫人携了众人入席，“都是些家常菜，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哪里话，沈夫人招待的很好。”说话的是一位商人家的夫人，随身带着自家十五岁的女儿。来之前也隐约听到这宴席的目的，自然也存了几分心思。虽然柳府和杨家的情况都不怎么样。但两家的儿子都不错，能嫁过来也不为好好的选择呀。“是啊，沈夫人卢夫人很细心，柳夫人也很周到，柳姑娘和杨姑娘那么乖巧，真是几位夫人教导的好呢。”这回说话的是另一位从六品的官，虽然夫君是从六品，但却是上京有名的世家成府的庶子一支，自视清高的同时却又身份尴尬，这位夫人是个精明的，听到了杨府的消息，便打起了素颜的主意。娶个商家媳妇虽然不好看，但她们家本身就不好看了。里子都要没了面子还要来做什么？素颜的名声是不好，但能干呀，又能带来大笔的陪嫁。说不定能改善家里的生活。有何而不可？“这位就是杨姑娘了吧，长的好标致的姑娘。”成三夫人笑着转身拉了刚好添茶走过身侧的素颜，眉开眼笑的夸着，“杨姑娘真是又聪慧又能干，还孝顺，真是让我们羡慕，要是谁家能娶了去就是福气了。”“成夫人夸奖了。”素颜垂下眸子轻轻巧巧的笑。“怎么是夸奖呢，我说的可是真的，你看看连声音都这么温温柔柔的，和鸟声一样，真好听。”成夫人拉着素颜的手说个不停，素颜眸中无奈掠过，成夫人虽然很热情但也得看看场合吧，她另一只手还端着茶壶呢，再不松手她要累的拿不住了。另一侧一位夫人大抵是和成府这位夫人有过节。也或者是看不过，只撇了嘴低低的笑，“成夫人，您再夸下去杨姑娘受不受的起且不说，杨姑娘的手怕是要累坏了。”说着也不顾成夫人脸色只轻笑着嘟囔着移开眼，“夸人也没见这么夸张的，真是没见识，眼皮子浅……”“你……”成夫人被气的脸色发白，呛的差点要背过气。想说什么可她也意识到这会的场合，只松开了拉着素颜的手干笑两声，“是我不好，杨姑娘累坏了吧，改明个儿去我府上再和杨姑娘好好聊，我呀，和杨姑娘一见倾心呢。”“是呀，还想着娶回家呢。”“……”素颜心底叹口气，她果然还是受不了这些无聊妇人们的场合。那边柳夫人已经笑着把话头带开了去。坐在柳夫人的身侧，偶尔朝着那些搭话的夫人姑娘回个笑，素颜目光微闪，面上多少带着几分游移，自她昨晚说了那样的话今早后就没看到战惊寒了，直到现在没出现……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想到自己昨晚的话，素颜不禁抿唇一笑。她不过是气头上想着开个玩笑，顺便气气他罢了。怎么会真的让他去扮女人？不会那男人真被吓到，躲到角落里不出来了吧。“颜儿，颜儿你在想什么，刘太太和你说话呢。”沈夫人不动声色的帮着素颜夹了菜，笑笑的嗔怪了她一眼，又带了歉意看向刘太太，“这孩子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刘太太。”“哪里话，杨姑娘怕是被我们这些烧焦了春卷一样的给吓坏了，是我们不好才对。”刘太太一脸的笑，可素颜却看的清楚，那笑意背后隐隐掩着的却是对自己的不屑和倨傲，又是一个想打自己，或是浩哥儿背后钱财的主意的人吧。笑着应付几句，宴席散了，大家移至后花圆的柳亭。亭子居高临下一览整个后花园。四周有精致的湘竹帘半围了，有风徐徐吹过来。石桌上有茶有点心，装在精致的白玉甜瓷碗碟里。而不远处的高台是早早搭好的戏台。上面请的是上京有名的英家班，正伊伊呀呀的唱着戏。太太们说的无非都是一些家常里短，脸上带着种种虚伪的笑，素颜听着听着便觉得索然无味，她的身侧是王家和刘家的几位姑娘，如同素颜看到的诸多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神情温婉，被人看上几眼脸就红的似充了血，素颜和她们说了几句话便再也没了出声的心情——她们感兴趣的无非是琴棋诗书画以及女红。可她偏不会这些。而且看着那几位女孩对着她紧张不安的样子，素颜不禁又是好笑又好气，在这几位面前她都要怀疑自个是那吃人的大灰狼，而眼前几位则是那无辜可爱的小红帽了。几出戏罢，便到了申时初。戏台上也暂时停了场，沈夫人等人都跟着赏了红包。云姐儿看着自家表姐一脸无奈的样子笑着站出来，“娘亲，我和表姐陪着几位姑娘去园子里走走吧，你们看戏我可看的有些坐不住了。”顿时有那胆大些的姑娘附和，“是啊，还是柳姑娘说的好。”“是我疏忽了，云儿颜儿你们照顾好几位姑娘。”“是，舅母。”素颜云姐儿两姐妹起身，携了五六位姑娘走向后花园子。柳府花园虽不大，但这几年经过卢夫人的悉心照顾也是成了柳府的一道风景，这会又正值初夏，各色花开的正好，有含苞待放也有开的正盛，粉的红的绿的浅紫的，众女难得出来一回，兴高彩烈的一路看着，不知不觉便走的远离了戏台，几位姑娘各自带着贴身丫头有前有后的渐渐分开，素颜则带着成府的两位姑娘和舞风几个丫头走到了最后。成府两位姑娘是双生，不过十一二岁，正值天真浪漫时。唧唧喳喳小鸟一样围着素颜问个不停。素颜也喜欢她们的可爱，倒难得在外人面前放下几分戒心。就在大家说笑时，远处小路上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正朝着素颜面前走过来，停在她身前抱拳拱手一笑，“姑娘就是杨姑娘吧，小生黄子明见过杨姑娘……”“黄公子好，只是这里是内宅了，黄公子可是迷了路，我让婆子带黄公子出去……”带着成府的两位姑娘转身向侧方的小路上走过去，要是让人传出去柳府家宴让男子混入内宅，那柳府的名声就要被毁了。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无语……素颜皱了下眉，浩哥儿和峰哥儿两个人终是粗心了点。竟然让男子混到了内宅。她说迷路本就是一个借口，若是聪明一点的自然就随着这借口顺势而下了，可想不到那位黄公子却是听而不闻，颇是潇洒的一笑，“杨姑娘，小生是刻意为杨姑娘而来的，杨姑娘慢走一步，小生有话要和姑娘说……”他说着竟然伸手便欲拉素颜的衣袖，素颜大惊，正要躲闪，却只觉得身边一阵风掠过自己的衣角，接着眼角余光看到一道绿色身影闪过去，照着那位所谓的黄公子面门一拳就捶了过去，“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