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的将军姓苏,很有名气的一个名字,苏牧武。总是让素颜情不自禁的就想到苏武牧羊或者是苏轼!可这却是不可能的。素颜穿越过来的这个大荣朝的历史她在这么些年来已经自各地风俗或是史子经书里了解的不少,荣之前是元,元之前是越,越之前则为周,但不管是素颜没听过的越荣也罢,还是她曾经了解过的元周也罢,她都是不熟悉的,而且所以谓的元周也不是她之前所了解的那个元和周!甚至连一些她在前世耳闻能详的大炙人手的经典诗词都没有!这个历史是架空的,或者是另一个平行延伸出来的历史。反正,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些。身后舞风舞杨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小跑着才能追上素颜。军营里脚步杂乱,不时有巡营的士兵低声喝问。都是柳大直接拿了腰牌给拦了。大半的人已经惊动了起来,随着素颜越接近中军帐,遇到的拦阻越多,她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个苏牧武到底在搞什么,敌人都打到营门口了,他却还在这里议事!素颜猜的一点没错,营帐里有不少人,那位苏牧武高居主位,一身铠甲穿在他身上透着霸气,坐在那里有几分居高临下的看着帐中之中,很有种凛凛然的气势,素颜进来的时侯他正一手拍在面前的桌案上,不带半点意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杀气的盯着面前的几位偏将和副将,“那依着你们说,就是让我们的人这样白白送死喽?”“那敢问将军,不出战,咱们又能如何?”几位偏将军里有一位是随了战惊寒很久的,咪了眼也冷冷的回了过去。他本来是要跟着战惊寒去前方拼战的,可他前几天凌晨点卯误了事,偏原因又是酗酒,虽然那酒不是他故意要喝而是有原因的,可还是被战惊寒当场打了五十大板,以至这都卧床歇了七八天了,错过了去前面拼杀博取战功的他自然是手痒,现在好不容易敌人送到了嘴角,可镇守的苏牧武却偏说什么要固守!看着面前人模人样的苏牧开,他真想爆粗口。谁不知道他是二皇子战惊鹏的人,其实大皇子也怪。好好的留守营地派谁不可以,非得用这个人……看吧看吧,这会果然公子一走就想着出妖蛾子了吧,这位叶将军撇撇嘴,“您是大将军末将自然以您的心思行事,但是,这样固守下去怕是不成。”敌军先用骑兵开路,一路破竹把他们的大本营冲散,然后趁早着他们整营自乱阵脚的当再用后头跟上来的军队拼杀,到时他们这些人就是想冲出条活路都难!苏牧武不知道这些道理吗?他知道。可他有他自己的苦衷。他是战惊鹏提拔起来的不假,和战惊鹏走的近也是真的。可他真的没存私心。在他的心里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军人只能战死杀场守卫边土,那些阴谋诡计在他看来是不入流的,是他所不屑的,他之所以只守不攻不过是凭着营外头那些布置,最外头的沟壕是一层,那是早就布好的暗桩,后头有绊马锁绊马绳,然后则是营地次一层地面之下摆好的荆棘,之前他曾刻意让整个留守下来的军营帐篷搭在了一起,那是有原因的,帐篷之外所有的暗沟里被他用尖刀和镰钩给铺满,连人带马下去他敢保证绝对逃不了好。军营留下的都是新兵,他不能让这些人轻易出战。等到那些来犯的敌人被这样一拨拨的陷井给折腾晕,已经差不多把他们的气势给消弱到了最低点,而且他相信能通过外头那么多暗桩和战惊寒留下的一成兵力拼杀闯到军营里的人也应该是疲惫不堪了,那个时侯才是他准备主动出击的时侯!可有些人不知道呀。再加上他在军营履历上是吏属战惊鹏。自然就有更多的说法了。可不管如何,苏牧武只是咬死一句话。除了我之发命令出去的几位偏将军,其他人不得擅自出战。否则军法从事!单就这一条已经让大家恨的牙根直痒。议事厅吵的很凶,甚至连素颜的到来都不曾知晓。听着他们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素颜皱紧了眉。苏牧武是战惊寒留下坐镇军营的。如果他觉得这个人有问题,那就不会对他这样信任了吧?想到这里她伸手唤来一个小兵,把自己腰间的令牌递给了他,指了指主位上任由着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指责却半点不变色也绝不改变主意的苏牧武,“把这个交给苏将军,就说是大皇子临走时授给他的。”“是,杨姑娘。”素颜在军营几乎是全军都知道的事。战惊寒和素颜两个人是根本就没觉得这事要掩饰。至于战北列,更不在两人考虑之中了。“苏将军,这是给您的。”小兵低首和苏牧武说了几句话,苏牧武看着手里的令牌脸色微变,继尔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吩咐几句让小兵退下,下一刻他立即抬头看向门口,入眼的是素颜朝着他微微一笑的神情,苏牧武一怔,然后便看到素颜笑着点点头转身而去的背影,此刻,这位苏将军眼中的眸光一片说不出来的诲暗。身为以纯军功出身一步步升上来的苏牧武是真的没想投靠谁。他效忠的只是整个大荣朝,保的是自己的家。现在一步步走过来不过是想着完成自己的军旅生涯罢了。可没想到却被硬生生贴上了二皇子的标签。他这次被调到战惊寒手下是算好了要吃冷板凳的。如同这回他被吩咐留守营地。在他看来就是自己不受战惊寒重用的表现之一。什么人才会被勒令留守后方?那是后勤军需人员,是老弱伤病员。这种心思直到敌军夜半突然来袭,他脑海里想起战惊寒在吩咐他留守时最后的一句话——如果有特殊情况,你可以全权作主,如果有必要,你甚至是就地格杀!看着下面这些争执不下的诸人,他苦笑一下。自己看来还真是不了解皇家的人。大皇子怕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桩敌军袭营,所以才留下他。手里的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可背面却刻着一个大大的令字,后头有编号,是个大写的二字,这面令牌他认识,总共不过十八枚,最早的时侯号称战惊寒身边的十八卫,可后来一场场的变故出现,十八卫战死的战死残的残,战惊寒索性把十八卫撤消,空出去的令牌便收了回去,可他身边却还有四五个人随身带着这令牌,大家更是都知道,见令牌如见战惊寒!想不到这位杨姑娘竟然拿到了二号令牌。而且,还半点不犹豫的给了自己……敛下眸子再次看着手心里的令牌,苏牧武眸中掠过异样。难怪传闻里大皇子对这位姑娘一往情深,甚至为之辞了江山。他以前是觉得斥之以鼻的。可现在看着素颜远去的方向,他心头的看法却是不觉偏移开。远处有战鼓擂响,是有敌军已到营前!苏牧武冷冷的一哼,亮出了手里的令牌。“大将军令在此,谁敢不听?”没人敢。因为之前真的有人在这面令牌下被就地斩杀过!“刘将军,武将军王将军,列队出战,李将军黄将军连将军几位随本将在后头掠队。”苏牧武面色凛凛,出口的声音更是铿锵有声,双眸若星般寒冽幽深,“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不然提头来见。”“属下遵命。”“末将遵令。”“得令。”外头的情形一如苏牧武所料,在经过一重重的陷进搏杀之后就是侥幸到了营内也是筋疲力尽的,而苏牧武的确是个守营的高手,不能不说战惊寒在用人上的时光还是比较独到的,营地之前原来是灯火通明,在对方发动进攻前突然所有的灯火都被捻灭,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不时有啊的惨叫以及扑通扑通的恐怖声响,偶尔有马疯狂的嘶鸣,应该是被陷井里的尖刀给扎的!这一回算是彻底踢到了个铁板。可这还没完,就是侥幸逃过那几劫闯到营中的,早有人唰的一声同时燃亮了灯水,然后奉了苏牧武出兵的几位将军则已经悄无声息的掩抹杀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如同切瓜砍葫芦一般,一地的血腥里,素颜只觉得腥气入鼻,喉咙口都是腥甜的,她这还是站在营内帐篷门口,并没有去最外层观看,可见这血腥之重了。“姑娘,姑娘您没事吧?”“我没事,舞风你别急,别惊动了旁人。”舞风两人自是清楚知晓素颜的心思,只能叹着气帮她端了杯清茶慢慢慢喝了,又拿了之前特意备下的蜜桔含了,耳边听着外头喊杀声震天,似是要冲破这漆黑如墨般的苍穹,直欲破天而去,舞风两人虽不时的安慰着素颜,可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抬下去的伤员,两张俏颜还是不约而同的都惨白了起来。这一场厮杀持续到天色破晓。苏牧武亲自带队一直把来犯敌军赶至营外百余里。战后清理战场,收缴敌军兵器以及马匹无数。至于伤或是已重伤不愈的马更是不计其数。苏牧武大手一挥,“杀了。”至于那些俘虏,倒是全被关了起来等侯战惊寒归来处置。天色已然接近黎明,东方一抹曙光冲破天际,援揺之上,天空中尚透着黎明之前的那些许黑青,听着外头打扫战场的动静,以及偶尔自素颜特意建议战惊寒分离出来的伤病员区传来的惨叫呼痛声,素颜靠在营帐中的榻上没有一点睡意。她之前不是不了解战场。什么一将功成百战枯,什么势若破竹炮火连天,甚至在电视里很多中外古令现代古代大型征战场面都曾见过不少,来之前自己也有所想到战场的残酷,可想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么多天来战惊寒刻意把她护在战场的最后头,恨不得连伤员都不让她见,所以素颜除了每天看到进出的部队调动以及一些出营训练的官兵是真的没看到什么鲜血的场面。可如今这一夜却完全被打破了。她不是没见过血,当初辰王打她的主意时她也曾杀过人。可没有人告诉她想像和现实区别这么的大。而几十人的血腥和千余几千余人的鲜血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现在闻着空气里都是那种粘稠的血的味道。她想吐,可却又什么都吐不出,那口气只能在心口来回翻腾。“姑娘,要不奴婢帮您去找营医开些安神的药?”“不用去麻烦了,军医那边应该忙的很。”舞风想了想自一侧的箱子里把带来备好的安神香燃了起来。主仆三人就这么无声的静坐着。对于今晚来言不光是素颜的冲击性太大,就是这两丫头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她们常跟在素颜身边见多了世面,如不是身侧还有一个主心骨是素颜,想来两女这会也早晕过去了。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杨姑娘可睡了?”“是苏将军。”舞风抿了抿唇低声的回着话。舞杨则挑了下眉看向素颜,一脸的请示,要见么?“你们两个扶我去外头,请苏将军在外头稍侯。”这么晚还过来,苏牧武应该是来还令牌的吧?素颜换了身衣裳,由着两丫头扶着走到了外头帐子。苏牧武来之前换了身衣裳,可还是铠甲。配着他本就黝黑的脸,才拼杀的气息犹在,愈发的威风凛凛。看到素颜过来径自起身低头见礼,“末将见过杨姑娘。”“苏将军客气了,我可不是你的上司,无需多礼。”素颜微笑着坐下,示意舞风上了茶,苏牧武在舞风亲自给他捧茶的时侯脸色一红,却很快把眼神移开,只把茶放到桌案上对着素颜拱手,一脸的感激,“末将来的唐突,打扰姑娘之处还请见谅。”说着话他自袖子里掏出令牌并不曾递给素颜,只是轻轻放到桌子上推到了素颜面前触目所及之处,“末将谢过将军的这是姑娘的令牌,现在特归原主,牧武多谢姑娘的援手。”虽说没有这块令牌他最后也能镇的住那些人,但苏牧武却清楚那样或者现在的局势不会有这般的顺利!“苏将军真的不必介意,没有这枚令牌将军不过是多费点周折罢了。”素颜笑的很真诚,对于真正的军人她自心底里是敬重的,虽然这个人身上标着战惊鹏的名字,但他今夜的所为以及睿智和稳重让她在心头给他加了几分。如果换成那种另有心机的,会不会趁机捣乱。甚至用一场败仗来趁势把这淌水再给搅挥些也不是不可能。“杨姑娘,在下之前多有得罪,见谅。”苏牧武一本正经的拱手道歉。就连和人道歉都是一脸的冷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来回把玩着手里的茶盅素颜抿唇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天色已近黎明,苏将军还是回去歇一歇吧。”他知道苏牧武的意思,之前战惊寒帅帐议事,多半都是带着她旁听的,军营自古都是铁血男人所在之地,岂能由一个女子在旁并坐?有些是战惊寒身边的老人也就罢了。可后来随着战北列出征反攻打天下的那些人却是议论纷纷。军营重地,特别是帅帐里怎么可以让她在列?但战惊寒不理他们,素颜更是直接无视他们的脸色。就是这样却阻挡不了一些人对素颜的敌意。之前苏牧武就是其中一员!这也是之前战惊寒托付他留守时明明交待过有事可以找杨姑娘商量,他却偏一字不提的原因。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有什么见识?可他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女人却能那样果断利落的信任了他。对于苏牧武的说辞素颜一笑而过。其实素颜心里头也很清楚,那中间应该有一半或是超过一半的将军是对自己本身没意见的,他们有意见的应该是自己这个女人的身份,觉得自己身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闲来无事扑蝶,抛头露面已是不该,现在更是跟着上了战场,真是叔可忍婶不可以忍。但是没办法,势不如人。那么,用战惊寒曾和素颜玩笑说过的话就是叔叔也罢婶婶也罢都还得给我死命的忍!“在下告辞。”“我送将军出去。”两人这会已经消去了大半的隔阂,苏牧武客客气气的告辞。素颜带着舞风和舞杨柳大几人送到帐外,苏牧武拱手,“杨姑娘请回,在下告辞。”素颜点点头正欲转身,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喊。“苏将军,苏将军可在,属于奉战大将军之命前来回事的……苏将军……”这一句话让素颜苏牧武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各自抬眼看向不远处小跑着过来的传令兵,苏牧武站在那里,他身前的亲兵长枪一指来人,“站在那里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