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御医……”外头舞杨才领着御医走到门外,便听到是战惊寒里头惊怒的声音,舞杨也顾不得通报了,伸手拽着就把御医拉了进去,才把脚迈到外头屋子里,御医还没站稳,心里正想着是不是得通报一声呀,这可是内眷,整个上京谁不知道大皇子宠妻如命,他得避着点不是,可还这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呢,里头帘子一晃,一道风般的人影旋到他跟前,下一刻御医的衣领一紧,人己经是双腿腾空被拎小鸡一样给拖了进去,砰的一声丢在地下,头顶上已经传来战惊寒急怒的声音,“赶紧看看王妃是怎么了,王妃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要你全家都陪葬。”“王爷,您让下官给王妃诊脉总得松开下官的衣领吧?”感情战惊寒还死攥着人家的衣裳后领没放开呢。“少废话,王妃有点什么事我先要了你的脑袋。”“是是是,下官遵命。”只要是遇到自家主子的事王爷就是这么一副没魂没魄的样子。也不知道平日的冷静是怎么来的。看看那御医苦皱着一张脸的为难表情,舞杨好笑又好气,这也幸好来的是个年轻的,不然怕是要被王爷给吓的手脚不能动了。“怎样,王妃她没事吧?”“王爷,按脉要保持安静……”御医瞪了眼在那里转圈的战惊寒,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神,手脚麻利的自药箱里拿出按诊的一切物件儿,舞杨则在素颜手腕上搭了块小帕子,御医慢慢的把手指按在了素颜的脉门上,先是皱了下眉,继尔又几分惊诧,最后好像又有点迟疑,足足过了大半柱香功夫后御医竟然闭上了双眼好像老僧坐禅定住般不动了。“御……”战惊寒张了下嘴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刚才御医可是说了,请脉要安静……“王爷您别担心,主子不会有事的。”舞杨在一侧小心的安慰着,战惊寒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不许出声。又是小半盏茶功夫过去。御医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收回扶脉的手,御医竟然满脸堆笑的向着战惊寒弯身一礼,“恭喜王爷……”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战惊寒冷着脸给骂了回去,“胡说八道,王妃晕过去你竟然还喜,你若是没那个本事本王不介意给你挪挪地方……”“王爷您等下官把话说完呐。”御医苦笑着摇摇头,终于领教大皇子疼妻的方式了。“那还不赶紧的说,王妃怎么还没醒?”战惊寒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御医,真罗嗦,什么病就说什么病,会看就会看不会看就赶紧给他滚,他再去请别的御医就是了。其实战惊寒本身也会一些服脉,刚才他抱着素颜时也查出素颜的脉息,虽弱了些但却不致于乱,人应该是晕睡过去了,可好好的人为什么晕呀,而且让战惊寒最担心的却是她身上的毒,要是提前发了可如何是好?“王爷,王妃不是病,是喜,是双喜呀。”那个御医捻着胡须摇晃着脑袋,看的战惊寒伸手想把人给一巴掌拍出去。“舞杨,让柳三拿本王的腰牌去宫里把陈御医请过来。限他一刻钟。”一刻钟,就是飞也来不了好不?舞杨伸手拉拉那个御医的衣角,“御医,我家王妃为什么会晕?”他再唠叨几句不说正题她敢保证自家王爷会把这人给从窗子里丢出去。很明显这个时侯御医也反应过来了,嘿嘿干笑两下,直接了当的对着战惊寒开了口,“王妃腹中的胎儿是双生,这几天怕是受了点寒,又有些忧虑,一时气血不继便晕了过去,不过王爷您放心,刚才下官己经确定两个胎儿都没事,开了药方静养几天就好了。”“你说什么?”“主子两个,不,小主子有两个?”战惊寒和舞杨两个人都差点跳起来,战惊寒则是伸手又把人家衣领给拽了,估计是拎顺手了,把人不管不顾的就那么拖到跟前,他咪着眼,眼底一片漆黑酝酿着说不出来的风雨云暴,“你说王妃腹中两个孩儿?”“正是。”“那颜儿有没有什么危险?”御医被拽的想要晕过去,被勒的难受。舞杨却是一脸的感动,王爷待自家姑娘真好。再三再再三的确定了素颜没事,只肖静睡一会便可以醒,又派了亲随去取药煲药,御医却是被战惊寒强硬性的安置在了王府里,用他的话就是王妃不醒过来我不放心,我不放心,你想走,可能么?素颜醒过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戌时中了。缓缓的睁开眼,便看到床侧半靠了身子低头看书却明显心思不在书上的战惊寒。因为她才一动那边的人马上已经丢开手里的书跳了起来,“颜儿你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刚才吓到你了吧,不过是一时起的急了点。”知道他担心,素颜坐起身子不忘安慰着眼前的男人。“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心点,我扶你起来。”战惊寒小心冀冀的把她扶下地,穿好了衣裳,外头有舞杨带着丫头端了银盆简单的梳洗了,坐好了身子,战惊寒看着素颜灯影下有几分虚弱的脸色皱了下眉,“去把御医请过来给王妃再诊下脉。”知道他担心自个儿多说也没用,刚才怕是也吓到他了,素颜也就任由着他去吩咐。没一会被留在府里的御医请了脉直言没碍,便被战惊寒给挥手打发了,他自个儿则拥着素颜如同呵护易碎的娃娃,“颜儿你真的没事吧,刚才怎么好好的会晕呢,对了,以后还是没事别下床的好,不然又晕了就不好了……”“战惊寒。”素颜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不下床,也愧他说的出来。晚膳早有丫头备好,简单的用了,素颜又问了安哥儿两句,知晓他已经用了饭便也放了心,晚上一般时侯战惊寒是不出去的,两个人便歪在靠窗的榻上闲话家常,看着外头星星点点的灯火,素颜把头往战惊寒怀里靠了靠,“阿寒,后天李逸尘出棂,你陪我去路祭一下吧。”素颜不想再进那个威远侯府,也不知道如何和黄夫人见面。索性不去。“好。”眉头微皱了下,抚着素颜发丝的手轻轻一滞,瞬间恢复。不管如何李逸尘是真的救了颜儿和腹中的宝宝,而且是用他的命换来。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去送他最后一程。他可以让颜儿在府里歇着他自己去,可这样的话怕是颜儿心里更会留下结了。他不想这样。反正只是路祭,届时多穿些衣服准备周全点就是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话题不知不觉的便转到了三十晚上的那一场刺杀,素颜是觉得有点奇怪,战北列竟然到现在一点动静没有,是真的没有找到线索还是他另有谋划,不管如何她并没放在心上,可她担心的却是战惊寒,“宫里皇上那边一点线索也没找到吗?”“有,查到了一个御前侍卫副统领,被父皇给下了大理寺了。”竟然是御前侍卫副统领……那就难怪那些黑衣人能闯入内宫,又可以避开战北列龙卫军的眼了。她摇摇头,“那皇上想来肯定要气死了。”想想也是呀,战北列那么高傲的人被自己的属下背叛,他不气死才怪。“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御前侍卫副统领背后有前皇上的影子,我更从另外的渠道里追查到之前辰王的身影……辰王现在还在宗人府天字大牢,是不是有人针对谋划什么还不清楚……所以,这些事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你也就别多想了。”战惊寒轻轻的帮着素颜揉着肩,看着她如玉般的眉眼嘴角微微勾起来,“你现在做的就是要好好养好身子,同时让咱们的两个宝贝安安稳稳的出世。”“可当然,咦,你刚说什么,什么两个?”素颜噌一下自战惊寒怀里钻出来,瞪大了眼瞅向战惊寒,眼里的火苗噌噌的窜。别告诉她这肚子里的是两个……下一刻,她的祈祷成真,战惊寒有些懊恼的摸了摸自个的鼻子,“我刚才好像忘记告诉你了,你晕过去的时侯御医诊脉,说是两个宝宝……”越说声音越小,在素颜嗖嗖嗖小刀子一样的眼神下到最后索性只余下那一脸讪讪的笑了,小心的打量着素颜,他有几分迟疑的看向素颜,“颜儿,你不高兴?”高兴,高兴个屁,这年头女人生产就是个鬼门关。有多少难产而翘脚的女人呀,一尸两命的,母去子留的,孩子保不住的。一个都这么危险了,还偏两个。再加上她身上的寒毒,本身一个她就担心的要命,还两个。“你很高兴么?”素颜眼角竖起,哼哼唧唧的看向他,大有战惊寒敢说一个高兴她要抬脚踹人的驱势。“颜儿不高兴就是我不高兴。”丢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素颜自个把脸窝在战惊寒怀里静静的靠了一会,有些闷闷的声音响起来,“阿寒,我有点担心……”她担心自己不能看着孩子们长大,她担心身上的毒会影响到孩子们,她担心孩子们能不能正常出世,她担心的很多很多,可是下一刻,素颜的头被人轻轻的抬了起来,战惊寒温柔的眼神看下来,深邃而幽深的眸子里一片专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在,咱们的宝宝一定会没事的。”“嗯。”虽然只是一句话,但素颜却是莫名的眼圈一酸,她可其有幸遇上他?下一刻她把头整个又埋到了战惊寒的怀里。正月初九,李逸尘的灵柩出城,战惊寒派了得力的管家去了威远侯府,自个则带着素颜去了城门外不远处侯着,至于安哥儿,不管素颜如何说,他独自一人去了侯府——虽然素颜也怕他在府里会受到委屈什么的,可安哥儿去执意送李逸尘一路,他说要从李府到下葬……再有李逸尘之前也早做了准备,在李氏族里已经把安哥儿的名字列了上去,虽不是嫡出,但却是庶长子,再者府里还有黄夫人和老威远侯坐镇,就是再乱也不会闹到哪里去的。巳时中,钦天监选出来的吉日吉时,宜下葬,扶棂等。远远的一队人缓缓行了过来,漫天白色若雪花般在旋转飘舞,然后落地。素颜的目光自走在前头的几个人身上掠过,在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时怔了一下,这应该是李逸尘和芷宁唯一的儿子了,她看到被人扶着在后头马车上哭晕过去的芷宁,看到一脸哀凄却没有掉半颗眼泪只是脸上一片迷惘怅然的安哥儿,最后落在中间被两排身着白衣的男子抬着的上好楠木镶金边刻花纹的棺木上。里头睡着的就是李逸尘了。那个她初见时紫衣风流,少年轻狂而肆意张扬的威远侯世子。那个一身绵绣华衣,有着几分富贵纨绔子弟性子,任意而随心,不把女人看在眼里,却又莫名可笑的说什么责任所以要她委屈接受一个平妻进门的李逸尘。那个哪怕就是她执意和离,在帝后面前亲口认下妒妇也不愿与之共度的李逸尘,却可以在最危紧的关头给自己送信,为了她又一次成为上京城的笑柄,在大街上对周子默大打出手的李逸尘……一个个的画面转换着,到最后,成就那个紫衣滟滟,隐忍而幽凉,低调而清寒的李逸尘,扑身护在她身前的李逸尘,最后生死关头一纸离书休掉芷宁,说什么生前同床异梦两相纠缠,死后决不再同穴的李逸尘……还有那最后一眼,复杂至极留恋至极的李逸尘……诸多的李逸尘到最后却都变成了眼前这一口远远而来的棺木!三柱香过,送棺的队伍马上就要走过去。素颜抬头对着天空深吸了口气,“咱们回府吧。”“好,我扶你。”两个人才欲转身,身后听到一声女子尖厉的怒喝,“你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敢来吗,都是你害了尘哥哥,我今天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