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普通的民宅,老远就有个身影在探着身子往外看。看到走到前头的小厮,门口站着的明明是老者,尚带着几分佝偻的身子瞬间敏捷起来,噌噌几步窜过来,一把拽住小厮的手,声音透着焦急和浓愈的忧色,“如何,药可抓来了,可有请到了孙大夫?”“没有,不过……”“没有?我怎么吩咐你的?你,你个小兔崽子……”老管家一把拎住小厮的脖子,气的直喘粗气,那眼里除了小厮根本就没看随在后头不远处的银月战雨彤两人!脸色铁青,好似恨不得要掐死手里的小厮,“公子现在什么情形你不知道呀,找不到孙大夫你好歹也带一个回来啊,你,你个小混账……”说到最后老管家话里都带了哭腔,公子如今躺在**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命了,就是连银月姑娘给留下的秘药都不能令公子清醒……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听公子的话,不会让公子离开那小院了。他又恨自己,就是公子离开那处住所,他也该多派几个人留守在那里,随时有银月姑娘的消息也好呀。一是公子坚持,二是他当时也一时的心软。试想若是自家有个那般大的闺女,他又如何舍得让人家整日陪着个一脚迈入黄泉的人?可没想到就是这份心软,却害了自家少主子!眼看着他攥的那小厮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喘不过气来,双脚在地下乱蹬,双眼却不时的往后瞟。银月姑奶奶呀,您怎么还不出声?又拿了幽怨的眼神去瞪老管家,您老人家好坏给我个开口的机会吧?“瞪什么瞪,公子若是没事便罢,有事我让你陪葬!”身后,银月再也站不住,声音发颤,“安叔,周大哥他,他怎样了?”扑通一声,小厮便老管家重重的丢在地下,结实的摔个狗啃泥。他疼的熬一嗓子喊起来,可这会谁理他?老管家眼里的泪哗就掉了下来,一脸的吃惊,继尔是满眼的狂喜,“银,银月姑娘,真的是您?”“是,是我,安叔。周大哥他如何了,赶紧带我去看看。”说着话她不等老管家开口,已经抬脚往门里迈,落后两步的老管家回过神,面上的激动就不用说了,就差没开口念阿弥陀佛了,小跑着随上银月的脚步,嘴里直念叨,“银月姑娘您来的正好,若是再晚来那么一步,说不定,说不定公子他……”“不会的,周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决不会让他有事。”“……”身后,老管家的唇蠕动了下,望着银月的背影,满眼的涩楚。他又何尝愿意让自家少主子有事?可谁能和上天挣命?屋子里,浓重的药味扑鼻,战雨彤甫一入屋便皱了小眉头。老管家眼里只有银月,心里想的只是周子默的事,自然不曾注意到银月后头的小丫头。就是偶尔扫一眼也会以为是银月新收的丫头或下人之类。那在门口被老管家拎着脖子教训的小厮缓过神,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理所当然随着银月进屋的战雨彤就不乐意了,翻了下眼皮,他似笑非笑的挑下眉,“小丫头,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和我出去吧,银月姑娘就要给我家公子施针了,不能轻易打扰的……”抬手指下自己的鼻尖,小丫头一脸的好笑,“你在赶我走?”这天底下还真的没几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呢。“不是你是谁,走,哥哥带你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你家主子施完针,怕是还要你服侍……”扑,忍不住的战雨彤笑出声来,她的主子?“吵什么吵,都给我出去。小成子你再皮,看我怎么教训你。”被老管家狠瞪一眼,小厮不敢出声,只能瞪战雨彤,“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当的啊,一点眼力劲没有,还不赶紧和我出去?”“不用,她就随在我身边好了。”银月的注意力从**脸色腊白的周子默身上暂时转开,看到帘子外头的战雨彤皱下眉。她可不敢让这小丫头离自己太远了。出问题还是其次,若不如她的意,依着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估计能把这院子给翻过来!老管家皱下眉,扫了眼战雨彤,眼底有几分诧异,却并没有开口问什么。现在不是说话的时侯啊。忧心的望着榻上晕迷不醒的周子默,他满含希望的看向正在把脉的银月,“银月姑娘,我家主子他,他还好吧?”这话自己问的都有些心虚,晕迷了三四天的人,能好到哪去?幽幽的叹口气,银月黛眉轻蹙,满脸凝重的看向老管家,“周大哥这个样子有多少天了?”“已经四五天了,先头两天还偶尔能清醒,可最近这两天,十二个时辰里却有十一个半时辰人是半晕着的……”老管家举起袖子揩下眼泪,他的少主怎么命就这样苦呢?期冀的眸光望定银月,老管家的心提到嗓子眼,“银月姑娘,公子他,他还有救,是不是?”一时间并没有回他的话,银月只是再次挹手搭在周子默的脉门。手腕冰冷,不带半点暖意。唇色发青,双眸紧闭,佝起。脉搏轻而浮,虚弱至极……好半响,银月收回手,闭了下眼,“安叔,我要施针,大概得半个时辰左右,你亲自在外头侯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否则别说你家公子,就是我都会落下重伤反噬……”“银月姑娘您就放心吧,除非老奴死了,定不会让只鸟儿飞进来。”“我相信安叔。”银月有些疲惫的点下头,扫了眼战雨彤,略一犹豫,她看向小丫头,终究是不放心她在这屋子里,只是,叹口气,只能先顾眼前最紧要的一个,“你也饿了吧,随着安叔出去吃点东西吧?我这里大半个时辰就会好,届时再陪你好好说话,可好?”“好,我一会过来找你。”小丫头点下头,不解的眼神在**的人身上扫过,耸了下鼻子。这就是娘亲当初差一点嫁给的男人吗?哪里有爹爹半分的好风彩?躺在那里瘦的一把骨头,好丑哦。汗,她就不想想,被重病折腾那么多年的人,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还能有什么好看?“安叔,麻烦你派人好生招待这位小妹妹,一会我再和你细说。”“好,这位小姑娘请和我来。”隔着窗子听到战雨彤被人请走,又听到安叔亲自叮嘱交待就守在外头的话。银月看着阂上的房门,眼泪唰的下就落了下来。手指轻轻抚上周子默的脸,嘴唇哆嗦着,半响是泣不成声。好半响,她平复了情绪,十指运针,只看一道道银光闪过,不过瞬间,周子默全身要穴尽是银针刺入。银月运真气于掌心,若拈花般的拈着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银针刺下去。一股股的黑血自银针上溢出,屋子里散发出股子浓臭。银月却是目不转眼,双手运指如飞,连连点在周子默的全身穴道。一颗药自银月荷包里拿出,欲递到周子默唇边时,她略有犹豫。随即伸手在唇边,咬唇指尖,和着自己的血并那颗药一并送入周子默的唇中!最后,银月运齐全身的真气,猛的一掌,拍在周子默的前胸。一口黑血散发着浓臭自周子默唇中喷出来。而此时,银针上的血色开始渐渐透出些许红色,最后,虽还是有稍些乌黑,却也让银月心头大慰。大半个时辰后,最后一根银针拔掉。眼角余光扫一眼周子默泛起些许红润的脸庞,她嘴角扯出一抹开心的笑。轻轻的把周子默放在榻上躺好,她欲起身,身子一晃,忍不住的嘴角一口腥血喷出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在地下。听到动静的老管家皱下眉,算了下时辰,想了又想,终是隔着门轻唤,“银月姑娘,银月姑娘?”好半响没声音。他心一横,门轻轻打开,看到里头的情景就是一惊。几步过去,伸手在银月的鼻端,心头松了口气,“银月姑娘?”惨白而虚弱的脸,紧闭的双眸,极轻的呼吸……这一切都显示着是真气虚脱,不继所导致的后果。再看一侧的银针,以及地下那一团团的黑血,还有榻上面色多了几分红润的少主子。老管家心头直叹气,真是孽缘呐。银月是两个时辰之后才醒过来,唰的坐起来,“安叔,安叔,周大哥他怎样了,快带我去看看。”“傻丫头,我不是就坐在这里么?你想看多久都可以,乖乖躺着别动。”温柔而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是久病之后的那种嘶哑,可听在银月耳中却是无疑于天籁之音。她惊喜的抬眸,“周大哥,你醒过来了?真好……”“我是醒过来了,你可却晕过去了,下次再这样拼命,看我还理不理你。”轻柔的帮银月掖了下被角,周子默眼底有几分怜惜掠过,只是快的若昙花一现,便是连沉浸在欢喜之中的银月自己都不曾发觉!望着银月俏丽里却透着几分苍白的小脸,周子默心里无声的叹口气,语气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涩意,“你说你这又是何苦,我的病左不过就是这样了,何必一次次拼了命的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