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玉米地,樱娘见杂草与玉米苗都紧挨着长,开始她还有些担心,怕自己锄杂草的同时,把玉米苗也给锄死了。当她摆出身姿真正锄起草来,她才发现刚才完全是瞎担心。因为樱娘这副身子可是干活的老手,一举一止都显得十分老练,下锄头的那顺溜劲让她自己都没法相信。伯明见了有些吃惊,也自叹不如,因为樱娘一会儿就锄到前头去了,他还落在后头。“樱娘,你锄得可是比娘还要好,也更快。不过你还是别这么拼命干,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伯明自己锄一会儿就觉得弯着腰酸,所以他觉得樱娘现在肯定很累。没想到樱娘回头笑了笑,“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接着她又吭哧吭哧的,很快就将一厢地给锄完了。她见伯明那一厢才锄完一半,她又过来帮他锄。伯明有些着急了,直催道:“你还是去地梗上坐着歇息会吧,干活不着急的。”樱娘冲他笑了笑,“不行,我们得趁天黑之前把这剩下的都给锄了,爹娘知道了肯定高兴。”伯明这时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樱娘这是为了哄爹娘开心,怕等会儿被爹娘领来的姑娘给比了下去。他瞧着樱娘那积极模样,觉得煞是可爱,心里只是偷乐着,没再说什么,由着她去。待太阳落了山,这块玉米地剩下的几厢都被锄完了,樱娘与伯明扛着锄头回了家。回到家,他们俩又忙活着做晚饭,因为公婆及三位弟弟都还没回来。待晚饭做好了,三位弟弟才相伴着回了家。仲平还啥情况也不知道,见大哥和大嫂将几盘菜都摆上桌了,爹娘却还没回家,觉得甚是奇怪,便问道:“天都快黑了,爹娘怎么还没回家?要不我去地里喊一声吧,这是自家的活,又没有人拿着鞭子催着干,没必要这么辛苦的。”伯明朝门外瞅了瞅,“应该快回家了吧,爹娘不在玉米地,而是去顾家村给你挑姑娘去了,听说山里又来了一批逃荒的。”伯明说得很平常,仲平却如同听到炸天雷,惊得瞪大了双眼,呆在原地不动,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是咋回事。樱娘在旁打趣道:“二弟,等会儿就有娘子了,高兴不?”“我……”仲平的脸红得跟抹了浓重的胭脂似的,窘迫着脸,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叔昌与季旺一起跑了过来,嘻笑道:“啊哈哈,二哥也要娶娘子喽!今夜是不是就要洞房了?”“瞎说什么,一边去!”仲平说话时赶紧拿起葫芦瓢舀水喝,掩饰他心里的激动与不安。这时叔昌与季旺双双跑进了东厢房,忙活着把被子往另一间厢房抱。仲平走了过来,纳闷道:“你们俩这是干嘛,那边**都没有褥子,只铺了一层麦杆。”季旺笑道:“麦杆就麦杆吧,难不成今夜我和三哥还要和你一起睡,然后看你怎么洞房?”仲平这下被惹得羞极,跑过来挥起拳头,做出要揍季旺与叔昌的假把式来。就在这时,薛老爹与杨三娘进了院子,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紧跟着他们的后面进来了一位紧低着头的姑娘。本来这哥仨正闹得欢呢,樱娘与伯明也在一旁瞧着热闹,这会子见爹娘似乎都不太高兴,便都住了嘴。他们都很想瞧瞧领来的姑娘到底是啥模样,可是这位姑娘却紧埋着头,似乎很怕见人。他们只能瞧出她又矮又瘦的身段,瘦得跟竹杆似的。樱娘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肯定是待公婆去了后,好的都被挑没了,领回来的这个姑娘肯定是公婆有些相不上的。杨三娘拿着装钱的荷包往房里去,自言自语道:“好歹只花五十钱。”薛老爹招呼着仲平,“老二,这是爹娘给你领来的娘子,你瞧瞧成不?若是不想要,你就把她送回顾家村去,还有人等着想要呢。不是爹娘不仔细着帮你挑,是等我们去了后,已经晚了,就剩这一个了。”仲平还不太明白这位姑娘到底哪儿不好了,不就是矮一点再瘦一点么?莫非是脸长残了?可是这位姑娘都快把脸埋到脖子根了,他根本没法看到她的脸长啥样。这时杨三娘从房里出来了,“招娣,你抬起头来,让我家老二瞧瞧吧。你放心,若是他不想要,把你送回去后,还是会有别人要的。”招娣紧张得双手捏成小拳,抖得厉害。她慢腾腾地抬起了头,惴惴不安地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大家一瞧,都愕住了。要说她的五官,虽然说没啥太出挑的,但也算不上丑。若仅仅是长相平平,这会子大家估摸着不知道要高兴成啥样,花五十钱就能找到这样的姑娘很是不错哩。可是,偏偏她的右脸上还有一大块紫红色胎记。她的脸本来就又瘦又小,乍一瞧上去,这块胎记似乎大得要占半边脸了。其实,樱娘在前世有一位好朋友就是脸上长着胎记的,初见时,确实觉得很不太舒服,但处久了熟悉了,也不觉得什么。而且对方特别好相处,她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可能是樱娘见习惯了,所以她的惊愕大大低于伯明他们兄弟几个。仲平瞧了招娣后,脸上顿时蒙了一层灰暗,看来他真的是很不满意。大家都没吭声,等着仲平做决定。可是他又迟迟不说话,因为招娣惶恐不安,且又可怜巴巴地瞧着他,他似乎想不要却又不忍心。薛老爹轻轻咳了一声,朝仲平道:“我瞧着也没啥不行,看多了就顺眼了,只要心眼好,人也实诚,这就够了。不过,这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是真的不喜欢,爹娘也不会强塞给你。”仲平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若是不要吧,家里又没有钱为他定门好亲事,怕是熬到来年,也只能找个马马虎虎的,到时候还得四处借钱,还得好几年才能还得清。大哥娶大嫂不就是花掉了家里几年存下来的粮与钱么?若是要吧,他再瞅一眼招娣,他心里又叹了一气,要是没那一块紫红色的大胎记就好了。招娣知道大家都在嫌弃她,心里一委屈,眼泪顿时哗哗地流,但又不敢哭出声来,紧紧咬着唇,整个身子都颤颤的。仲平瞧她那可怜的模样,心一软,呼了一口气,道:“就这样吧,别再送回去了。”伯明见二弟已经做出决定了,就招呼着大家,“都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