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矛盾（下）

李永看了看手上的蛤蜊壳，均匀对称的扇形，色泽莹白，纹理细腻，确实挺漂亮。漂亮的贝壳确实挺招女孩子喜欢，要不然，宁小雪也不会专门收着。这会儿又珍重其事地前来讨要，肯定是要做些什么。随便想想也能想到，这么好看的东西，不管做什么，都会是用来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做一些贝壳工艺品。宁小雪娇戆地撅了撅嘴，对这个猜测供认不讳，觉得很没意思：“干嘛说出来嘛！”李永的理由也很充分，只有知道她好干啥，才能挑选最合适的贝类。他只是不明白，明明说要做园林模型的，怎么突然又变成贝壳工艺品了？宁小雪的理由同样很充分，都是手工艺品，做什么都一样，再说蛤蜊壳这么好看，不用就浪费了。李永发现，宁小雪似乎将对园林的兴趣，转移到手工艺品上面，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女孩现在很兴奋，很雀跃，因为她有了新的目标。宁小雪一个劲地催促，李永只好到水空间，将那些带贝壳的都弄一点。水空间里带贝壳的数量不少，前后弄进去的，足有十几种，多数是上次在海天买的。这些贝类，都是些世面上常见，用来做菜的，当初买来的时候，模样一般，都不怎么吸引眼球，比如淡水里的螺蛳、蚬子、河蚌、田螺等等，都是青黑色、灰褐色、灰白色的外壳，形状也中规中矩，挺不起眼。海水里的贝类品种更多，蛤蜊、文蛤、扇贝、江珧贝、海螺等等，还有很多李永不知道名字的。海洋贝类的形状五花八门，颜色也各种各样，刚买的时候，同样不很起眼。这会儿从水里捞出来，李永一看，也萌发宁小雪一样的想法。这些贝壳都太漂亮了。别说那些五光十色的海洋贝类，就是最普通的螺蛳，螺壳碧青，透着莹莹光泽，纹理细腻光滑，跟骨瓷一般显出通透。艺术品！李永忍不住赞了一句。盘子大一只河蚌，要两只手才能捧着，外壳光不溜手，表面一圈一圈的纹理，颜色从青到黑，层次分明，色泽莹润，好像上等的瓷釉。拇指头大小的蚬子，有的跟缩微的河蚌差不多；有的白蚬子，外壳是莹白色的，更像缩微的蛤蜊，因为小，显得更精致。淡水贝类以青、褐、白为主色调，海洋贝类有青有白，还有赤色、紫色、蓝色，搁在水里，五光十色。就像彩色的陶瓷，或者彩色水晶做成的小玩意，多看两眼，眼都花了。李永先捞了两把螺蛳，这玩意之前吃过，已经觉得“青螺”的名字很贴切，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愈发出落得“动人”。“哈，好漂亮！”宁小雪伸手捏了一只螺蛳，白嫩的小手与碧青的螺蛳相互映衬，愈发美了。李永“嘿嘿”笑了两下，又捞出两把青褐色的蚬子，宁小雪看了，还是很喜欢、很兴奋的样子。一激动，差点说漏嘴，还好最后及时打住，得意地瞥了李永一眼：就不告诉你要做什么！李永也不跟她计较，貌似螺蛳和蚬子，在这么多贝类里面，最不起眼，后面还有更漂亮的，不信能够忍得住。李永又抓出一捧白蚬子，洁白的蚬壳堪比细瓷。“好漂亮！”不出意外，宁小雪又发出一声欢呼，伸手将蚬子接在掌心：“这个小白壳正好串起来，做风铃的……”“嘿嘿！”李永得意地笑了，这还没到最后，宁小雪已经沦陷。女孩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娇羞地白了李永一眼，很快，又沉浸在许许多多漂亮的贝壳中。严格来说，这些还不是贝壳，而是贝类生物。也幸亏吃的是肉，褪下来的是贝壳，要不然，这么漂亮的玩意，谁也不忍心吃。为难的是这么多贝类，他们俩，加上宋妮娜，一次也吃不了多少。宁小雪就说等到周一，拿楼下做给大家吃。李永却想到鱼味馆，以前曾经说过，隔段日子推出两样新菜。李永都没怎么上心，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运作的，以刘铁真两位高徒的实力，开发一些新菜，应该不是问题。正好想起来，他就觉得贝类不错，是个好项目。至于鱼塘公司，伙食费都有预算，一家人，明算账，偶尔提供一两个菜不是问题，一下子提供这么多，违背原则，也容易引人注意，不好解释。这种“大事”，宁小雪都听李永的，她觉得也蛮好，不用等到星期一，就是叮嘱李永，让鱼味馆好好“照顾”贝壳，别给损坏了。这个倒不用担心，两位大厨的手艺，比李永强得多。李永就给梁嘉亮打了个电话，电话一通，梁嘉亮就在那边一阵乱喷：“李子，你还知道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朋友，忘了鱼味馆还有你一份子呢！你还记得……”汗！好像怨念挺大的，李永赶紧抛出好处：“我这里有点好东西，不知道你想不想要？”果然，梁嘉亮听说有好东西，立刻将对他的怨念抛到一边，大声追问是什么。“你可不要忽悠我，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咱们就新帐老账一起算，快说，有什么好东西？”李永挠了挠头，这就是标准的见利忘义。李永将几种贝类一说，梁嘉亮就挺兴奋。鱼味馆以“鱼”为特色，主打水产品，鱼、虾、蟹、贝，还有水生的藻类、蔬菜等等各种水产品都包括在内。之前也有做鲜贝、螺蛳一类的海鲜、河鲜，凭借两个大厨的手艺，倒也说得过去，好评不少。但是和“陶然鱼”也就是空间鱼主打的“鱼菜”相比，就比较弱势，只能当做一般的菜式来做。梁嘉亮知道，李永既然专门提出来，还说是好东西，至少也是“陶然鱼”同一层次的东西。张嘴一问，果然如此。听说东西在李永那里，梁嘉亮就说马上叫车子过来取。李永也没当回事，本来还想送去鱼味馆，顺便蹭饭，谁知道梁嘉亮急吼吼的，话都没说话，就挂了电话，叫车去了。蹭饭失败，眼看就是午饭时间，还得准备饭菜招待，挺不划算。好在，家里的食材都挺丰富，不仅鱼虾蟹贝随便吃，李爸李妈、宁爸宁妈也经常寄些东西，给他俩，也给对方，李永这里就有不少存货。贝类吃起来都比较麻烦，很多都要去壳，需要充分的时间慢慢去搞，李永就烧了个羊肉，一条鱼，炒两个蔬菜，挑比较方便吃上的蛤蜊，做个蛤蜊炖蛋，又搞了几个大大的河蚌，做腊肉炖河蚌。自家晒的腊肉，用的是带肥带瘦的三层五花夹心肉，红白相间，浸泡洗净以后，切成三指长，一指宽的条块。河蚌在沸水里氽几分钟，锅里的汤就变得羊乳一样奶白奶白，汤留着待用，河蚌捞出来，摘下蚌肉，打理干净，也切成三指长，一指宽左右的条块。再将河蚌、腊肉都放在蚌汤里，大火烧开，放入适量的调料，改小火慢炖。等到其它的菜式收拾出来，河蚌、腊肉也已经炖烂，撒一把香菜，改大火收汤出锅。梁嘉亮赶得也巧，李永这边收汤，下面的门铃也响了，赶上来正好吃饭。进屋就闻到浓浓的香味，梁嘉亮也不客气，操筷子冲着刚刚端上桌的盘子里夹了块河蚌，呢喃着连连叫“好”。李永一看，汗如雨下，咋跟饿死鬼似的，开了个饭店，手下两个大厨，平常还少吃的？话说梁嘉亮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挺精神的小伙子，这会儿挺尴尬地站在那里。李永一问，原来是开车的伙计，好嘛，梁嘉亮这货就知道吃了，也不给介绍一下。李永连忙让司机小伙入座，举起筷子招呼一声，也冲着河蚌去了。腊肉炖河蚌，汤汁浓稠，浓香扑鼻，腊肉蚌肉油光鉴人，让人忍不住就要吃一口。夹一块在嘴里，蚌肉口感光滑，挺有嚼头，入口就是河蚌独有的怡人鲜味，还有腊肉的咸香，嚼一嚼，又有河蚌肉的鲜香。一块河蚌嚼了半天，河蚌肉的鲜香与腊肉的咸香混在一起，越嚼越有味道，直到嚼成了渣，不知不觉下了肚。河蚌、腊肉炖得火候挺足，但是嚼起来，还是很有嚼头、很有味，不嚼烂了，将里面的味道都嚼出来，都舍不得吃下去。嘴里没了东西，咂咂还有余味，就是忍不住还想嚼。吃了一块，又是一块。连吃好几块，梁嘉亮才呼了口气，说出一句比较清楚的话：“这个腊肉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