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误解了柳远那绕动右手之意,是在拜谢他相救之情。因为柳远除一条右臂之外,左臂和两腿上的关节,都被陶玉错开,难以挣动,眼看那车夫伸手抓向左臂,就是无法闪避。只觉一阵筋断骨折,裂心碎胆的剧疼,左臂硬被那大汉抓了起来。事情果如陶玉所料,在这等裂心碎胆的痛苦之下,那还能多作思虑,右臂一挥,砰然一声,击在那大汉胯间。那大汉被柳远打了个仰面朝天,半晌才挣扎爬起,指著柳远大声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不分敌友,出手就打,我瞧你躺在这里等着狗来吃吧。”转身大步而去。他似已被柳远打的不轻,心中有些害怕,不敢再多停留了,转身急步而去,片刻间轮声辘辘,赶车而去。足足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柳远那震动的筋骨痛疼,才逐渐平复下来,抬头看那车夫时早已走的不知去向。他长长吁一口气,右手又抓起一颗石子,等待着第二个机这时,他被移动的方位,已无法看到官道,只能凭藉双耳去听。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才听到一阵蹄声传来。这时柳远有了准备,早已用右手在地上写了两行字。只听蹄声得得,由远而近,柳远凭听觉算准了位置,猛投出了手中石块。果然,应手响起了一阵马嘶,想是投出石块,击中那匹健马。他无法抬起头看,只好举起右手来,不停的摇晃,希望藉此能引起来人的注意。但闻砰的一声,一条马鞭,正抽在柳远的右腕上,虽然有些痛疼,但他足可忍耐,藉势抓住鞭梢,用力一带,手指指向预先写好的字迹上。果然那人骤不及防的被他一带,身子直冲过来,正待发作,突然瞧到了地上字迹。只见第一行写道:“我被人点了哑穴。”这时,柳远因来人的方位移动,已可看清楚来人是一位十八九岁,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那蓝衫少年回头望了柳远一眼道:“你可是不会说话……”大概他亦自觉到此言多余,也不待柳远回答,目光又移向下面一行字迹上,只见上面写道:“请到‘水月山庄’,就说杨夫人已为陶玉所掳去。”只听蹄声得得,又一匹快马奔驰而来。那蓝衣少年回顾来人一眼,道:“我带你同去那‘水月山庄’如何?”伸手去抱柳远。神刀柳远吓得连连挥着右手。那蓝衣少年愕然不解,凝目想了一阵,道:“你还是用手写出来吧!”柳远无可奈何的伸出右手在地上写道:我被人错开了全身关节,全身不能碰得。那蓝衣人呆了一呆,道:“我虽然学过推宫过穴的手法,但却从未学过替人接续关节,此事兄弟无能为力……”突听一个尖冷的声音道:“这是西域三音神尼的‘拂穴错骨’手法,不足为奇。”蓝衣人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身后己站着一位手持佛尘的道姑。道姑生得十分美丽,只是眉字间有一股怨愤之气,似是对世间所有的人物,都充满着恨意。蓝衣人听她口气托大,本想出言讥讽她几句,但一见她那泛现怨愤的脸色,竟是不敢多言。只见那道姑放下手中拂尘,蹲下身子,伸出白嫩的双手疾快的替柳远接上被错开的关节,说道:“这手法虽然歹毒但如在三十六个时辰之内施救,人就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哼哼!他可是认为那‘三音神尼’的‘拂穴错骨法’就无人能解得了么?”那蓝衣少年暗中瞧了那道姑两眼,只觉除了她脸上一股怨愤之气外,秀眉樱唇,美丽不可方物,不禁心头一荡,暗道:这出家人好生美艳,当下一伸大拇指道:“喝!仙姑武功了得,在下好生佩服。”那道姑缓缓转过脸去,双目充满怨毒之色,瞧了那蓝衣少年一眼,冷冷说道:“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蓝衣少年吃了一惊,回身急奔而去,纵上马背,放辔疾驰。柳远深深一揖,道:“多谢仙姑救命之恩。”那道姑冷冷说道:“不用谢了……”微微一顿,接道“那错开你关节的人,可是当真名叫陶玉么?”柳远道:“自然是真陶玉了。”那道姑道:“他穿了什么衣着,仔细的说给我听。”柳远道:“黄色及膝大褂,手套金环,背插金环剑。”那道姑双目中厉芒一闪,道:“果然是他,想不到他竟然未死……”突然厉声接道:“他往那个方向去了?”柳远略一沉思,指指正北道:“似乎向正北方去了。”那道姑怒道:“什么似乎不似乎的,你难道没有看清楚么?”柳远道:“不错,在下确实未瞧清楚……”忽然想起昨夜那黄衣少年和伏牛三恶,订下岳阳楼的约会,急急接道:“不过仙姑如要找那陶玉,还有一个办法。”那道姑道:“什么办法?”柳远道:“那陶玉邀约了伏牛三恶,在岳阳楼上见面,仙姑请到那岳阳楼去,或者可见着陶玉。”那道姑冷冷望了柳远一眼,道:“他们约好几时见面?”柳远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他们约定的日期十分含糊,约了日期,但却未讲明时刻。”道姑道:“怎样一个约法?”柳远道:“前夜相约在三日之后,应该是后天才对。”那道姑道:“后天就后天吧,我能等他很多年,难道还不能多等两天。”她自言自语,听的柳远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追问,心中忖道:此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和陶玉似乎有着很深的仇恨。只听那道姑冷冷问道:“你现在要到那里去?”柳远道:“我要到水月山庄,去见那杨大侠,告诉他妻子被人掳去……”那道姑道:“我瞧你不用去了。”柳远诧声问道:“为什么?”那道姑道:“找到我也是一样,别人都怕陶玉,但我却不怕他。”柳远心中纳闷,暗道:那杨夫人也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岂可过河拆桥,不予置理,当下说道:“不行,我已答允那杨夫人,如何可以失信。”那道姑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敢勉强去,我就再错开你身上关节。”柳远听得吃了一惊,暗道:这话倒也不尽是恐吓之言,她能接上错开的关节,再错开自非难事……忖思之间,突听那道姑冷冷说道:“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吧!”柳远道:“仙姑的救命之恩,在下是感激不尽,要我赴汤蹈火,那是万死不辞,但在下去通知杨大侠一声,似亦无害……”那道姑冷冷接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用再谈这件事了。”转身直向岳阳行去;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道:“走吧!”柳远略一沉吟,只好随那道姑身后行人城中,问道:“咱们还要到那里去?”那道姑道:“找一个客栈住下,我利用这两夭的空闲,传你一点武功,到时候,也许有用你的地方哩!”柳远暗暗叹息一声,忖道:看来是无法把讯息传入“水月山庄”了。只听那道姑问道:“你认识杨梦寰么?”柳远摇摇头,道:“不认识,但那杨大侠鼎鼎大名,天下知闻,不认识他的人虽多,但不知他名的人那确是少之又少了。”那道姑又道:“他的声名如何?”柳远一伸大拇指道:“江湖之上,提起扬大侠杨梦寰三个字,谁不肃然起敬。”那道姑充满着忿恨的脸上,突然绽现出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杨师弟能有今日,也算光了我们昆仑派的门户了一一”柳远听得心中一动,不觉接口说道:“听说那杨大侠,原本出身昆仑门下,姑娘想必也是昆仑门中弟子了。”那道姑回过脸冷冷说道:“我不是。”柳远心头纳闷,暗暗忖道,这人有些疯癫,明明听她自称昆仑门下,却又不肯承认……。流目四顾,只见街上行人侧目,大都望向两人,柳远霍然警觉,暗道:我这一身装束,带着一个美丽的出家道姑同行,自然引起别人的好奇之心了。转眼看去,只见那道姑大步而行,似是毫无所觉,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女子只怕是真的有毛病,和她同行在一起,倒是真得小心一些才是。那道姑当先带路,行入了一家客栈之中。柳远随她身后直入一座客房。店伙计看了那道姑冷若冰霜的脸色,竟是不敢间话,直待两人进了客房,才躬身说道:“两位可是要住店么?”那道姑冷冷答道:“不住店来此作甚?多此一问。”店伙计楞了一愣,悄然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只听那道姑尖声喝道:“站住。”声音不大,却充满着煞气,吓得那店伙奔了回来,道:“女菩萨还有什么吩咐么?”那道姑冷漠的说道:“谁要你带上门了。”店伙计连连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抱头鼠窜而去。柳远望着她满脸愤怒之容,亦不禁心头凛然,只觉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出手杀人。只见她放下手中的拂尘说道:“过来,我传你几招武功。”这几句话却说的口气大见缓和。柳远依言走了过去,那道姑果然一式一招地解说起来,这柳远,武功本有根基,一听之下,立时觉出,都是极具精奇的手法,立即全神集中学习。那道姑传过口诀之后,端然而坐,指点着柳远练习,半日时光,就这般匆匆过去。太阳沉下西山,夜幕低垂,室中一片漆黑,柳远仍然沉醉在那几招深奥的手法中,不住的挥拳出手,苦苦习练,浑然不觉间,黑夜已至。直待他把三招手法练熟,天色已经是初更时光,这才警觉室中还未点灯,招呼了店伙,送上灯火,再看那道姑,还盘膝闭目而坐,运气调息,一层茫茫如烟的白气,不停的由她顶门面蒸蒸上腾,不禁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好精湛的内功。那道姑似是练功正值紧要关头,根本未曾留心到室中景物,柳远点上灯火,她仍是毫无所觉。柳远想到未能通知那杨梦寰,内心极为不安,探手摸到怀中的黄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虽不能亲自赶往那“水月山庄”,为何不可派人前往一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事想来不难。心念转动,悄然离室,唤过店家,借了笔墨,修好书信,一封,问道:“伙计,店中可有闲人么?”店伙计道:“东廓之下,住了一位客人,吃饭没饭钱,终日无事,清闲的很。”柳远道:“好!快去唤他过来。”店伙计应了一声,片刻间带来一个髯眉皆白,衣着褴楼的老人。柳远瞧了那人一眼,摇摇头,道:“不行,此人年纪太大。”那老人望了柳远一眼,道:“老朽是者当益壮。”柳远仔细打量他一眼,果然发觉他脸色红润,虽然是髯眉皆白,毫无龙钟老态,问道:“你可走得动么?”白眉老人道:“日行百里,算不得什么稀奇。”柳远道:“你可知道那水月山庄么?”白眉老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大有名之处,天下谁人不知!”柳远道:“好!我有书信一封,快送往‘水月山庄’。”探手入怀摸出黄金一锭,交给那店伙计,接道:“这块金锭,暂存你处,待这老先生送信归来,你扣除宿饭之后,余下的银钱都找还放他。”老人接过书信,双目中神光闪了一闪,大笑而去。柳远听得那大笑之声,心中突然觉出有异,回头望时,那老人已闪出了店门,消失于黑暗之中,不禁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身法,难道我柳远遇上了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么?”心念一转,缓步而回,低声对那店伙道:“那人住在这里好久时间了?”店伙计道:“不足十日。”柳远道:“他可曾付过饭钱。”店伙计道:“他如能付宿饭之资,咱们做生意的,也不敢把他撵到廓沿上住了。”柳远心中大感奇怪,看那老人气宇不凡,何以竟付不出宿饭之资,口中问道:“他可曾说些什么?”店伙计一抱拳,道:“大爷请恕小人之罪,小人才敢直言。”柳远心中愈奇怪,急道:“你说吧!”店伙计道:“那老人说十日之内,自会有孝子贤孙来此替他老人家付帐、要我们店里放心,他决不会赖我们一宿之资。”柳远一日夜间,连经了两次生死大劫,脾气好了甚多,心中暗道:好啊!你们明明知道,故意害我罢了。口中却微微一笑,转身而去。那道姑只顾自己打坐调息,理也不理,柳远的进进出出,她亦似浑如不觉。.次晨天色微明,柳远已然醒来,想到昨日学到的三招手法,也该温习一下,当下轻启房门,准备转到后院中去,那知室门一开,竟赫然有一人站在门外。那人身着黄色及膝短褂,高卷着一双袖管,双袖之上,各套着一双金环,背上斜插着一支金环剑,唇红齿白,俊俏动人。这装束,留给柳远深刻无比的印象,不禁瞧的一呆。黄衣人举手轻轻一挥,低声说道:“我不愿惊动别人,所以进门都未叫,咱们到房里谈谈吧!”柳远心中虽想拒绝,但他心中过深的畏惧,竟然讲不出话,不自觉的向后退去。那黄衣少年随手关上了两扇房门,微微一笑,道:“咱们合伙作一笔买卖如何?”柳远经过这。一阵子工夫之后,心神才逐渐平复下来,暗中提聚真气,双掌上凝聚功力,说道:“什么买卖,、这句话说的声音甚高,有意要惊动别人。”那黄衣少年突然一伸右手,疾向他肘间点来,口中细声细气的接道:“讲话不可以小心些么?”柳远左掌一圈,右手疾快由黄影中穿了出来,击向那黄衣少年右腕。黄衣少年似是不存心和他动手,随随便便的点出一指,立时收回了掌势,接道:“这桩买卖,对你大是有利,只要你答应下来,终身受用不尽。”柳远忽然觉到,眼下这黄衣少年和那日错开自己关节的少年声音有些不对,不禁心中一动,问道:“你不是陶玉?”黄衣少年道:“你看我是不是?”柳远道:“不是……”突觉腕脉一紧,右腕已被那黄衣少年拿住。柳远冷冷说道:“你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像,但心地的毒辣。阴险却是和他一样。”黄衣少年扬指点了他一处穴道,冷冷说道:“什么人救了你,接续上你的断骨,快说。”柳远还未来得及答话,室门砰然大开,一个身着道装,手执拂尘的道姑当门而立,冷冰冰他说道:“是我,陶玉,想不到吧?”黄衣少年抬头瞧了那道姑一眼,道:“你是什么人?”那女道姑脸色一变说道:“先放开他,咱们再慢慢算帐。”那黄衣少年目光一转,瞧到了那道姑目光隐含怨毒之情,直似择人而噬,和她那柳眉樱口的娇美之貌,大相径庭,不禁一皱眉头,缓缓放下神刀柳远,暗中提聚真气戒备,冷冷问道:“你认得家……”突然想到了陶玉警告的话,如果武林中有人把他认作陶玉,不可以出言解释。那道姑拂尘一挥,唰的劈了过来,随着那根根竖立的马尾,带起一股劲风。黄衣少年吃了一惊,暗道:瞧不出这美貌年轻的道姑内功,如此精深!心中忖思,人却横里避开三尺。那道姑拂尘攻出,目光却凝注在他双腿之上,看他身形移动之势,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我已经忍耐等待了许多年,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心中之恨。”那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你对我积怨很深……”道姑道:“倾尽长江之水,难洗心中之恨。”黄衣少年笑道:“好!今日定有你报仇雪恨的机会就是,但在未动手之前,我要请教一事。”那道姑道“什么遗言。”黄衣少年道:“请教法号。”那道姑脸上泛现出重重杀机,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任你装模作佯,也难减我报仇之心……。”黄衣少年怒道:“那个装模作佯?”那道姑呆了一呆,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黄衣少年道:“自然当真了,难道和你说笑不成?”那道姑厉声喝道:“童淑贞,你该记起了吧!”黄衣少年道:“童淑贞,童淑贞……好一个陌生的名字……”翻腕抽出了背上的金环剑,接道:“你可以出手了。”这一次倒是该她发起呆来,仔细的瞧了那黄衣少年一阵道:“你当真不是陶玉么?”神刀柳远突然接口说道:“他不是。”童涉贞回顾了柳远道:“你怎么知道?”柳远道:“昨天在下被那陶玉错开关节,弃置荒郊时,曾经见过那真的陶玉,和他同行的有两个黄衣少年,衣着相貌,都和陶玉一般模样。”童淑贞道:“既是一样模样,你如何辨得清楚。”柳远道:“在下从他说话声音中辨别出来。”那黄衣少年哈哈一笑,扬起手中金环剑,指着童淑贞道:“找我也是一样,能够胜得我手中兵刃,再去找他不迟。”童淑贞冷然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用着一样的兵刃?”黄衣少年道:“我是他身外化身……”童淑贞冷笑一声,接道:“擒你之后,再行逼供,不怕你不说实话。”手中拂尘一挥,扫了过去。那黄衣少年正是陶玉四灵化身中的朱雀,专习剑道,眼看童淑贞拂尘扫来,金环剑随着发动,幻起了朵朵剑花,挡开一击,飞起一脚,踢开后窗,穿窗而出。童淑贞冷冷说道:“还想走么?”一提气,如影随形般,疾追出窗。这两人的身法迅快至极,柳远探首窗外时,已不见了两人踪影,不禁摇头一叹,道:“江湖之上只怕将从此多事了……”语声未落,突然右腕一麻,穴道竟被人紧紧扣住。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黄衫佩剑的俊美少年,脸上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此人来的无声无息,不知何时进入室中。柳远自知非其敌手,纵然有心拼搏,也是绝难幸胜,何况右腕穴道,已被人扣住,想到那错骨分筋之苦,不禁心中一寒,暗中把功力聚贯左掌,陡然反乎一击,猛向天灵穴上拍去。只见那黄衣少年右手一抬,疾快绝沦的一指点在了柳远的左时“曲池穴”上,一条左臂,软软垂了下来。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想死么?没有那么容易。”柳远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陶玉不知有好多化身,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死了的好,只是杨夫人被掳之讯,不知是否已传到“水月山庄”……。那黄衣少年看柳远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当下冷笑一声,道:“你不用再打寻死、逃走的主意,眼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受尽人间最痛苦的折磨,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一条是听受在下之命任在下……”只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接道:“只怕是还有第三条路,快放开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青衣青裙,头挽宫譬的美丽少妇当门而立,一条左袖,在晨风中微微幌动。黄衣少年微微一怔,道:“你是谁?”那青衣少妇动作奇快无比,就在黄衣少年一句话间,人已欺近身侧,说道:“师兄死里逃生,还活在人间,足见皇天相待之厚,怎的还不洗面革心,仍这般黑心辣手。”这黄衣少年乃是陶玉四灵化身中的苍龙。只见他凝目打量了青衣少妇两眼,道:“你是谁?报上名来。”青衣少妇一对大眼睛动了两下,道:“师兄连我也不认了么?”苍龙道:“咱们从未见过。”青衣少妇脸色一变,道:“师兄当真翻脸不认人了,好,你既无师兄之义,我也不用讲师妹之情了,我那霞琳妹妹现在何处?快说出来。”苍龙虽然不知详情,但沈霞琳被掳一事,却已听陶玉说过,当下哈哈一笑,道:“你可是由‘水月山庄’中来的?”青衣少妇怒道:“陶玉,你装模作样是何用心?”苍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你可是说那杨夫人么?”青衣少妇忽然动了疑心,一双眼神盯注在苍龙脸上,道:“咱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别人不知你的为人,我却是清楚得,任你诡计多端,也别想瞒得过我。”一面留心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苍龙笑道:“你盯住我瞧什么?”青衣少妇道:“你当真不是陶玉。”苍龙答非所问的道:“那位沈姑娘就要变成陶夫人了。”青衣少妇人已经渐趋冷静,淡淡一笑,道:“你想得很好,只怕心机白费了。”右手一伸,缓缓向苍龙右腕抓去。她出手动作的缓慢,直似举不起一条右臂。苍龙微微一皱眉,呼的劈出一掌。掌势出手,那青衣少妇抓来的右手,也突然由慢变快,一闪而至,击向肘间关节。苍龙吃了一惊,霍然向后退去。他忘了一双手还牵着神刀柳远,后退之势,受此牵制,动作一缓。就这一缓之间,青衣少妇指尖已然扫中了苍龙的肘间。在这危亡一发,生死须臾的瞬间,苍龙那里还顾得到别人,左手一松,放开柳远,疾快的向后退出三尺。饶是他应变迅快,时间仍被指尖扫中,一条左臂,再难运用。柳远自知非敌,身躯移向一侧。青衣少妇冷冷说道:“你果已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苍龙怔了一怔,暗道:我这身武功,都是师父所传,那里是从‘归元秘笈’学来。只听那青衣少妇又道:“你可记得我爷爷那‘乾元指力’吗?”苍龙莫名所以的答道:“不记得了。”青衣少妇道:“你果然不是陶玉,快些说你是谁?”苍龙道:“你得先报上名来。”青衣少妇一字一句的说道:“李瑶红,听人说过么?”苍龙摇摇头,道:“没有。”突然跃起拍出一掌。李瑶红右臂一扬,接下了这一掌,竟然被震的右臂一麻,心中吃了一惊,当下一提真气,呼呼抢攻三掌。她只有一条右臂,是以曾下过数年苦功,克服女人先天上的弱点,以增长掌力雄浑,劈出的掌力,一招强过一招。那知对方竟然把三掌全都接了下来。原来这苍龙主掌,李瑶红以掌力和他拼搏,正是他的专长。室中劲风激荡,桌翻椅倒。苍龙接过李瑶红三掌之后,突然高声喝道:“住手。”李瑶红依言停下手来,说道:“有什么话说?”苍龙道:“这室中地方狭小,施展不开,咱们找一处空旷地方,能够施展开手脚之处,好好的比试一阵如何?”李瑶红道:“我志在寻找我那霞琳妹妹的下落,并无意和你比拼掌力。”苍龙哈哈一笑,道:“这比与不比,岂是你能决定的么?”谈笑中,陡然一跃,穿窗而出。就在他跃起穿窗而出的同时,回臂劈出一掌。一股强大的潜劲,直涌过来。李瑶红身子一侧,右手斜里拂出,引过撞击过来的力道,一挫柳腰,疾快的迫了出去。只见一条人影闪了一闪,已然消失不见。柳远目睹数日来所见高人的武功,才知自己一身所学,实不过武功中的皮毛功夫而已,求进之心,油然而生。正在感慨之间,突然一声轻咳传了过来。柳远已然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声轻咳,吓的全身一颤。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髯飘飘的者者,当门而立,一身儒衫,满面慈和。只见那老者一拱手,道:“惊扰兄台,老朽这里先行谢罪。”儿日来连番的折磨,已使他以往的豪强之气大减,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老前辈有何见教?”那者者目中神光闪烁,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位内家高手,只见他淡淡一笑,道:“请问兄台贵姓啊?”柳远道:“在下柳远,世居长沙府。”长髯老者道:“柳兄可认识那杨梦寰么?”柳远道:“在下是久闻其名,心仪已久,只是缘悭一面,无由晋见。”长髯老者道:“那你认得杨夫人了?”柳远道:“昨日见过一位杨夫人……”长髯老者接道:“刚才那青衣少妇,不就是杨夫人么?”柳远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刚才她在和什么人动**架?”柳远沉吟了一阵,道:“陶玉的化身。”那老者脸色一变,道:“陶玉还活在世上么?”柳远道:“仍活在世上,昨日在下还被他错开了身上关节。”那老者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他当真仍活在世上,想必已尽得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忽见柳远脸色一变,道:“陶玉来了。”那老者霍然回身,果见一个身着黄衣及膝大褂,粉面朱唇,高卷袖管,腕套金环的少年,停身在四五尺,正是五年前被那朱若兰打落悬崖的陶玉,不禁呆了一呆,才拱手说道“贤侄果然仍活人世,还识得老夫么?”这黄衣少年乃陶玉四灵弟子之中的白虎,双目转动,打量了那老者一眼,道:“你是谁,口气托大的很。”那老者眉头一皱,道:“贤侄当真连老夫也认不出了么?”白虎道:“什么老夫老夫的,你难道没名没姓么?”那老者脸色一变,似欲发作,但他终放又忍了下去,道:“老夫萧天仪,贤侄总该想起了吧?”白虎摇摇头,道:“咱们素不相识,你这般倚老卖老,称我贤侄,是何道理?”萧天仪脸色一变道:“你纵然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也不能对老夫这般无礼,无怪李兄谈起你时,长吁短叹,自责甚深,说你心地歹毒,如若不死,必将为江湖上一大祸患。白虎怒道:“你自拉自唱,说的什么,快些给我闪开……”目光一转,投注到柳远身上,接道:“你可是叫柳远么?”柳远道:“不错,在下正是。”心中却是暗暗震惊道:这陶玉不知有多少化身,似是每一个都身怀上乘武功……。只听萧天仪冷冷说道:“贤侄既然不识得老夫,老夫也下好勉强……”白虎怒声喝道:“你罗罗嗦嗦说些什么?闪开……”右手一挥,横里扫来。萧天仪气的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右手五指箕张,扣向手腕。白虎怒喝一声,突然收回右手,道:“老匹夫可是想要讨死。”双拳连环击出,眨眼间,连攻出六拳。拳势如巨斧开山一般,带着呼啸劲风。萧天仪道:“怪不得你如此狂妄,连老夫也不认了,原来是自恃武功高强。”双手齐出,连封带避的才把六拳让开。他虽是挡开了对方六拳,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对方如是拳再强两分,自己就无能招架了。要知陶玉四灵弟子中,白虎主拳,破山十拳,乃拳势中刚猛无涛的绝学,萧天仪接下了六拳之后,立时展开反击,掌指齐出,夹杂着擒拿手法,专以点袭白虎双臂上的要穴、腕脉。那白虎对敌经验不足,被萧天仪快速攻势,迫得无法还乎,虽然身具了世间最威猛的拳势,却是无法难以施展。突然间传过来一声尖喝道:“住手。”白虎应声而退,跃退四尺。萧天仪抬头看去,只见又一个黄衣少年,站在六尺以外,面上带着微笑,赫然又是一个陶玉。只见那人一抱拳,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还识得陶玉么?”萧天仪望望白虎,又望望那自称陶玉的黄衣少年,只觉两人形貌,无一处不同,竟然无法分辩,呆了一呆,道:“你是陶玉么?”陶玉道:“正是在下。”萧大仪望着白虎,道:“这一位又是谁呢?”陶玉道:“是晚辈四灵化身之一。”萧天仪口中啊的一声,心中仍是有着怀疑。陶玉道:“晚辈正想寻找老前辈,想不到竟在此不期而遇。”萧天仪道:“找我有什么事?你那恩师……”陶玉打断了萧天仪未完之言,接道:“晚辈想重振天龙帮,有劳老前辈助我一臂之力。”萧天仪道:“你师父是何等英雄人物,都不作死灰复燃之想,难道你还自信强过师父不成?”陶玉笑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我师父十年前,虽然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但今日武林,却是我陶玉的天下了。”萧天仪脸泛不乐之色,道:“你是自信强过你那师父了?”陶玉道:“老前辈适才和四灵化身对敌,觉着他武功如何?”萧天仪道:“不在老夫之下,”陶玉道:“这就是了,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强过老前辈了?”萧天仪道:“你可知道这几年来,最受武林尊仰的人是准么?”陶玉道:“晚辈数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形势,隔阂不明。”萧天仪道:“两年前,少林派首作东道,邀请九大门派,和各方豪雄,聚会少室峰顶,纵论武事,杨梦寰一篇宏论.使与会数百英雄,惊服不已……”陶玉接道:“那我就先制服杨梦寰,以镇天下英雄。”萧天仪道:“杨梦寰天纵奇才,已隐隐成为武林中的领袖,你这般轻言相侮……”陶玉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萧天仪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陶玉道:“杨梦寰能在短短数年中,成为天下武林人物心目中的偶像,倒可使我陶玉省去不少手脚了。”萧天仪道:“这话怎么说?”陶玉道:“当今武林之中,人人对那杨梦寰敬爱有加,视他有如天人,如是我陶玉能把杨梦寰控制手中,那岂不等于一举间震惊天下英雄。”萧大仪道:“那杨梦寰一席活,能使与会少室峰顶的数百英雄,个个五体投地,惊服不已,武功是何等高强,你口口声声要把杨梦寰制服,谈何容易?”陶玉脸色一整,道:“老前辈可是不信么?”萧大仪道:“老夫虽未应邀与那少室峰顶的英雄大会,但却是亲耳听你那师父述明经过实情,杨梦寰那一篇宏论,确使人人佩服,开阔前所未有的武功途径。”陶玉冷冷接道:“老前辈请住口好么?”萧大仪先是一怔,继而怒声喝道:“好!你既对老夫这般无礼,那是早已不把老夫放在眼中了……”陶玉道:“虽未放在眼中,但却念念难忘。”萧天仪冷漠的说道:“那也不必了。”陶玉道:“那‘归元秘笈’之中,有几则炼丹秘方,我要借重老前辈的博学医道为我炼制秘丹。”萧天仪道:“这个恕老夫不能应命。”陶玉微微一笑,道:“为什么?”萧天仪道:“老夫不愿助你为恶,茶毒武林。”陶玉道:“你可知道我要炼制的是什么丹药?”萧天仪道:“我虽不知你炼制的是什么丹药,但想来决不是什么救人济世之物。”陶玉道:“你倒是明白的很……”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放眼天下,老前辈的医术,很少有人能及得,你心中虽然不愿,也只有勉为其难了。”萧天仪怒道:“老夫不允,你又岂奈我何?”大步向前行去。陶玉肩头微动,疾如飘风一般,拦在萧天仪的身前,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既然被我碰上了还能放你走么?”萧天仪怒声喝道:“你敢对老夫这般无礼,还不给我闪开。”陶玉格格一笑,道:“得罪了。”右手一挥,疾向萧天仪点了过去。他的手法怪异至极,萧天仪眼看他一指点来,就是闪避不开,竟眼看着被点中了穴道。陶玉随手一指,又点了萧天仪的哑穴,笑道:“老前辈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能怪我陶玉无礼,暂请忍耐一二,助晚辈霸业有成后,自是不会亏待老前辈。”萧天仪被点了两处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虽是激忿难忍,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只见陶玉举手一招,说道:“白虎过来。”白虎应声而出,高声说道:“师父有何吩咐?”陶玉笑道:“把这位萧老前辈带回我们的居处,吩咐他们要好好的照顾,不得有丝毫失礼举动。”白虎应了一声,背起萧天仪飞奔而去。陶玉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柳远身上,冷笑一声,道:“好长命啊!”陶玉想到那错骨分筋之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一个人生死有命,不足为惜。”陶玉道:“死虽不可怕,但那不死不活的活罪,只怕是难受的很……”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眼下有两条路,可任你选择,我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你武功虽不好,但资质不错,得我指点一番,不难有所成就,如肯投我门下,不但可免去身受之苦,且将成就一身绝技,日后在武林之中,亦不失独挡一面的雄主身份。”柳远轻轻咳了二声,正待答话,陶玉却突然欺身而上,右手快如闪电一般击出去。柳远想待让避,已是不及,又被点中穴道,一跤跌倒在地上。陶玉顺手提起柳远,直奔入童淑贞的房中,把柳远塞入床底,笑道:“你不妨冷静的思考一下,然后再答复我不迟。”大步出房而去。柳远被点了麻穴、哑穴,心中却十分清醒,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大概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室中响起了步履之声,一人大步行入房中。但来人是谁,柳远却无法瞧得。凝神听去,久久不闻声息,似是那人入室之后,就静静的站着不动。柳远突觉脑际灵光一闪,暗暗忖道:更糟!来人不是陶五,亦将是他四灵弟子化身之一,静止不动,分明是准备暗算那道姑,那道姑纵然武功高强,只怕也无法防备来人的暗算。他眼看陶玉出手点那萧天仪的穴道,武功确实高强得很,以他的身手,再隐在暗中突然施袭,是世间第一流的武功,只怕也是无法闪避……。忽听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人直向室中走来。但闻啊哟一声尖叫,紧接着响起了陶玉的笑声,道:“童姑娘,咱们数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显得美艳了。”童淑贞愕然说道:“你是谁,快放开我。”陶玉哈哈一笑,道:“怎么?你竟连我也不认识了?”童淑贞冷冷说道:“这世上有几个陶玉?”陶玉道:“一个,陶玉虽是只有一个,但却有无数的化身。”童淑贞道:“哼!就算你有一百个化身,我也要把它赶尽杀绝。”陶玉道:“只我一人怕你就无法胜过,不用说狠活了。”童淑贞道:“你放开我,咱们打上一场试试!”陶玉笑道:“我听说你得到天机真人遗留下的拳谱,不知可有此事?”童淑贞道:“有又怎么样?”陶玉笑道:“那是无怪你有些自负了,这几年来,你必然苦下工夫,练习那拳谱上记载的武功。”童淑贞道:“不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记着心中的仇恨,苦练武功,亦是为报仇之用。”陶玉看了童淑贞一眼,格格一笑,道:“你心中恨的那个?”童淑贞厉声说道:“你!陶玉,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肉,生饮你的血,把你挫骨扬灰……”陶玉冷笑道:“那么严重么?”童淑贞道:“你如是还有一点男于气概,就放开我,咱们各凭武功,分个生死出来,这般暗施谋算,也不觉得卑下可耻么?”陶玉脸色冷漠,毫无表情的道:“你纵然用尽世间最恶毒的名同来骂我,我陶玉也不在乎,不过你口口声声要和我比试武功,定当要你如愿,你如胜得了我,固可啖我之肉,饮我之血,如果败在我的手中,又该如何?”童淑贞道:“那我就横剑自绝,死在你的眼前,我苟且愉生,活在世上,只有一个未完的心愿,那就是杀你报仇,如是杀你不了,活在世上,也是没味的很。”陶玉微笑道:“想不到你竟恨我如此之深?”童淑贞切齿地道:“倾尽东海之水,也难洗我心头之恨。”陶玉重重咳了一声,道:“你想不想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童淑贞道:“我忍辱活了数年,苦心习武,就在等待这一个机会。”陶玉道:“这么说来,我如此刻把你杀掉,你是心有不甘了?”童淑贞道:“含恨九泉,死不瞑目。”陶玉道:“你如是想我给你个施展武功的机会,必得答应我两个条件。”童淑贞道:“什么条件?”陶玉道:“第一是你不能死,第二是投我门下,为我效力,你为什么不恨那沈霞琳、朱若兰呢,如非她们占去了杨梦寰。我陶玉也不能得到你了……”童淑贞怔了一怔,怒道:“你不用想破坏我那杨师弟,他为人光明正大,胸怀磊落,岂是你能及其万一……”陶玉接道:“情爱之事,和正大何关,你们昆仑门下,如苔没有沈霞琳,杨梦寰和你童淑贞,岂不是一对壁人么?如果你心中当真是充满着怨毒、悲忿,应该去恨那沈霞琳夺去你心上情郎才是。”童淑贞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茫然说道:“我很喜欢杨师弟么?……”这心念深藏在童淑贞潜意识里,纵是那童淑贞的本人,平日亦不觉得,此刻被陶玉反复提出,使心中满怀怨毒的童淑贞,登时有些茫然错乱之感。陶玉悄然移动右手,轻轻=指,弹在童淑贞“百会”穴上,说道:“杨梦寰到处留情,对我那瑶红师妹,何尝不是存下了始乱终弃之心,只因李沧澜武功高强,天龙帮声势浩大,形势迫的那杨梦寰非娶我师妹不可,如是你那授业恩师慧真子肯像那李沧澜一般的为你作主,杨梦寰也不敢弃你不顾了。”童淑贞“百会”穴被陶玉一指点伤,理性已然混乱,是非善恶之辨,已有些混乱不清,只觉心中念头转动,杨梦寰那滞洒英俊的形貌,不停在眼前闪转晃动,茫然他说道:“我那杨师弟也很喜欢我么?”陶玉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喜欢你了,那杨梦寰曾经亲口告诉过我……”童淑贞这些年来,修习玄门正宗内功,定力大增,一阵迷乱之后神智忽然一清,怒声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话。”陶玉心中一凛,暗道:短短的数年中,她内功如此精进,我已点伤她百会穴,她竟然仍有清醒之时,右手连挥,又点了童淑贞“通天”、“承灵”二处穴道。这几处要穴,都是人脑神经的要枢,童淑贞内功再深,也是承受不注,顿觉脑际间一片混乱。陶玉重重的咳了一声,道:“那杨梦寰亲口对我说过,如不是沈霞琳从中作梗,他定然要娶你为妻的。”童淑贞脑际中隐隐作疼,意识一片混乱,茫然说道:“这话当真么?”陶玉道:“自然不骗你了。”童淑贞道:“好!我去找那沈霞琳算帐去。,”陶玉默查情形,童淑贞神智已乱,只是她心中的怨恨,还不深入,当下接道:“那杨梦寰因我夺得了你,曾经苦追我数千里,必欲杀我而后炔,昔年我掳走那沈霞琳时,他也未曾有过如此的激动。”说话之间,放开了童淑贞右腕脉脉穴。童淑贞血脉畅通,精神随着一振,道:“我要去问问杨师弟,这些话是真是假?”原来那“归元秘笈”之上,记有一种手法,可伤人大脑神经,使人记忆混淆不清,忘记过去,如若在她神经初受震伤之时,加深她模糊印象中的仇恨,此人就牢牢记着新仇,淡忘旧情,为人所用,陶玉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竟然拿着重淑贞当作试验,借她潜意识中对那杨梦寰的一点暗恋之情,把童淑贞心中的仇恨,嫁移到杨梦寰和沈霞琳身上。忽见童淑贞双手抱头,竟然呻吟不止。陶玉默察反应,果然都和那“归元秘笈”中记载相同,不禁心中大喜,高兴得纵声大笑起来。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童淑贞突然站了起来,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望着陶玉,呆呆地道:“你笑什么?”陶玉道:“我笑你太过懦弱了,那杨梦寰本来十分喜欢你的,你却把他甘心奉让给那沈霞琳。”童淑贞脑中的记忆,逐渐的淡失,陶玉在她脑际中播种新的仇恨,却是愈来愈觉鲜明。只听陶玉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那杨梦寰本来对你十分喜爱,只因为了那沈霞琳,才对你始乱终弃,你如不杀了他们两人,心中的气愤,如何能够平消?”童淑贞脑中记忆,愈觉模糊,陶玉却加重语气,注入了新的仇恨。她隐隐记得,自己确被人始乱终弃,当下喃喃自语的说道:“当真是杨师弟么?”陶玉道:“自然是杨梦寰了,如若不是那沈霞琳从中作梗、杨梦寰也不会对你这般寡情寡义了。”童淑贞只觉脑中又疼又乱,哺哺自语道:“这要怎么办呢?”陶玉道:“这还不简单么?杀了杨梦寰和沈霞琳就是了。”童淑贞双目中厉芒一闪,凝注在陶玉脸上,久久不发一言。陶玉心中暗暗惊道:莫要她神智仍然清醒,记忆未失,我岂不是替那杨梦寰送了一个大好的帮手。一时间心念不息,不知放她去呢,或是杀之以绝后患。忽听童淑贞大声叫道:“不错,杀了他们以雪我心中之恨。”纵身一跃,破门而去。陶玉追了出去,童淑贞已跃上屋面,去如飘风,当下高声喊道:“那杨梦寰住在‘水月山庄’……”余音未绝,童淑贞已走的踪影不见。柳远听的明白,但却不知陶玉用的什么手段,竟能在片刻之间,使那童淑贞心念大变,把蕴藏在心中的一腔怨恨,尽皆转对到杨梦寰的身上。心念转动之间,突然脚被人一拖,从床下拉了出来。柳远感到这几掌拍在身上,被点穴道悉数解开。转头望去,只见陶玉面上带着笑容,站在身侧,心中一阵跳动,道:“阁下解我穴道,是何用心?”他虽明明知道其人定是陶玉,但见到陶玉之后仍不禁心头一跳。陶玉像貌本极俊秀,笑容亦很甜美,但看在柳远眼中,却有着一股森冷之气。只听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柳远道:“想什么?”陶玉冷笑一声,道:“你大概很想念那不死不活的滋味。”右手一伸,已抓注了柳远的左臂。柳远想到那分筋惜骨的痛苦,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颗的汗珠儿,直向下滴。陶玉格格一笑,道:“你心中很怕么?”柳远道,“不错,那分筋错骨的痛苦,确不是一个人所能忍受,但如若让我投你门下,助你为恶,我宁可再忍受一下那分筋错骨之苦。”陶五冷冷说道:“你倒是很有骨气,不过我陶玉为人,向来不让入称心如愿。”柳远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怎么?难道你还有比那分筋错骨更苦的方法么?”陶玉道:“你可是很敬慕那杨梦寰么?”柳远道:“在下虽和那杨大侠缘悭一面,但对那杨大侠的风范,却是心慕已久……”陶玉怒声接道:“好,那我就让杨梦寰亲手杀死你,叫你死得称心如愿,”柳远心头一凛,道:“如以杨大侠武功而论,举手投足之间,自是可把在下置于死地,但那杨大侠仁义可钦,纵然在下确有开罪他的地方,也不至出手伤人。”他口中虽然说的强硬,但心里却是相信陶玉身具此能。陶玉缓缓放开柳远的手臂,道:“你可是有些不信么。那咱们不妨就试试,你转过身去!”柳远虽不怕死,但他气志早为陶玉所夺,竟然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陶玉缓缓举起右手,说道:“我要击伤你的大脑神经,让你忘去了过去的事,我要在你记忆失去之后,在你大脑中播种下仇恨,让你去杀死那杨梦寰,纵然那杨梦寰腹有行舟之量,也不会束手待毙让你杀死,为求自保,那只有杀死你了。”柳远呆了一呆,道:“当真有这等神奇的武功么?”陶玉道:“其实说穿了并无神奇之处,只是一般人不知如何找到那穴道而已,而且落手的轻重,要恰到好处,重则伤命,轻则无法破坏脑中神经,无法使人神智错乱,失去记忆。”柳远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真有此等事情,在下宁可忍受那分筋错骨之苦。”陶玉笑道:“我讲过要那杨梦寰亲手将你杀死,决错不了。”举手一掌,击在柳远的“百会”穴上。柳远只觉一股热力,随着陶玉那击在头上的掌指,直透而入,全身似是陡然间被投入火窟一般,一阵奇热,出了一身大汗。陶玉格格一笑,道:“怎么样?”这时,柳远的神志已经有些茫然无主,缓缓回头说道:“我身上很热。”陶玉笑道:“那就不错。”连点两指,弹在柳远头上要穴,接道:“现在有何感觉?”柳远正待答话,突觉脑间一阵剧疼如裂,抱头蹲了下去。一阵剧疼过后,柳远大脑已受到剧烈的破坏,脑际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忘记了过去。陶玉举手一招,道:“站起来。”柳远目光凝呆,随着陶玉的手势站了起来。陶玉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柳远茫然的啊了一声,口齿启动,道:“我叫……我叫……”竟然连自己的姓名也说不出来。要知道这柳远内功修为和那童淑贞相差很远,脑中受到的破坏,也较那童淑贞强烈甚多,是以,连自己的姓名也已忘去。陶玉一皱眉头,道:“你叫柳远。”柳远先是一怔,继而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叫柳远,我叫柳远。”陶玉道:“你可知道谁是你的仇人么?”柳远茫然摇头,道:“不知道。”陶玉道:“杨梦寰,那杨梦寰杀了你的父母,霸占了你的产业妻儿,此仇此恨岂可不报。”此刻柳远的脑中一片空白,陶玉一句一字都深入了他脑际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杨梦寰……杀死了我的父母,霸占了我……的产业妻儿,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找他报仇。”陶玉想不到这伤脑之术,竟有如此功效,想到日后凭仗此技,可把武林搅成一片混乱之局,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柳远仍然诵念着那几句话,一遍又一遍,生恐忘了一般。陶玉停下了大笑之声,道:“你都记熟了么?”柳远道:“记熟了。”陶玉道:“好,不要忘。”悄然一掌又拍在柳远后脑的“玉枕”穴上。柳远只觉眼前一花,金星乱闪,半晌之后双国才可视物。陶玉满脸庄严的说道:“那杨梦寰现住‘水月山庄’,你找他报仇去吧!”柳远口中诵吟般地道:“杨梦寰住在‘水月山庄’,我要去找他报仇。”陶玉望着柳远大步而去的背影,运气说道:“那杨梦寰险毒狡诈,不用听他解说。”运功传音,字字如箭,射入了柳远的心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