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剑的传说由来已久,浮云界现存的修士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说清楚当年的事情,只知道这是当年一伙非常强悍,同样也是非常强势的修士群体,他们曾经在浮云界掀起轩然大波,打得各门派鸡飞狗跳,甚至在最强盛的时期,具备了挑战浮云宗的实力,只不过因为是新崛起的势力,根基还不牢靠,最终才不得不又蛰伏起来。破军剑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为传说,但稍稍有些老资格的家伙们都能够说出一两件典故来,尽管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生,更加不可能见过,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同辈或后辈面前显摆他们的见识。清魂禅师在鬼王寺中号称第三博学者,仅次于方丈大师和截云禅师,而骊山禅师则是有名的只修功法不读诗书,甚至连佛经都背不上几篇,这也让清魂禅师非常乐意和自己这位师弟交流学问典故,而后者也真的相信师兄所说的每一句话,这种令人心醉的和睦关系让鬼王寺上下人等都十分羡慕,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个像骊山禅师一样的师弟。所以,当清魂禅师说出自己的理由之后,骊山禅师没有任何质疑,立刻派人安排撤退事宜,五千人马分出两百人来,从赵天妄等人的手中将胥江那十几号人捞了出来,其余人等则全线后退。连番的大战,让赵天妄也显得有些疲惫,见敌人大队已经撤退,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但他们赢了这一仗是肯定的。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逐渐衰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困倦和伤口的疼痛,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让手下的师弟们停止追击,撤回了那个刚刚被他们占领的炼鬼塔。并安排人向师门发送捷报。连续三场大捷。一场比一场更加辉煌,最后的一场甚至创下了奇迹,以不到一百人的残兵冲阵,硬生生逼退了对方五千人马,之前还打残了一个百人前锋队伍。非常值得大书特书。参与此事的弟子们一个个都被描述成了本门的英雄,甚至是整个东南地面儿上的英雄,江南的期刊目前已经成为东南的舆论风向标,而江南地区又是基本上都支持白山剑门的,所以风往哪边刮可想而知,五行剑堂的名声一下子响亮起来,赵天妄也成为了众多女修和大家族千金小姐择婿的又一大有力人选,名气已经直追刚刚在海上大胜而还的殷飞了。不过和胜利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第一次大会战的号角,鬼王寺的五千人马已经在两名金丹长老的带领下占据了中部的首明山。布下了厉鬼大阵,与伏牛山的人马对峙,并向白山剑门送来了战书。战书倒是写的很客气,毕竟大家都是名门大派。即便是正处在交战状态,也不能扯着脖子大骂,就算是真的骂街,那也是在两军阵前,而不能在战书这种可以留档传世的东西上面。写这封战书的人正是清魂禅师本人,作为寺中第三文化人,这种动笔墨的事情他显然十分热衷,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旁博引证,洋洋洒洒上千字。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便完成了。拿到战书之后,公孙敬最初竟然没看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因为清魂禅师先是开始回忆、或者说臆想了一下两派那子虚乌有的传统友谊,甚至追述到了几百年前,整部分如果单独来看的话,倒像是打算跟白山剑门和亲的意思。可第二部分却突然风云急转,先是对公孙敬的种种行为表示失望,认为他背弃了双方并不存在的传统友谊,接下来则是夸耀了一番鬼王寺的强大实力,以及对本次大战的强硬态度,叫嚣之意跃然纸上。可写到这里的时候,清魂长老的话锋又是一转,开始苦口婆心的进行规劝,让公孙敬悬崖勒马,不要做白山剑门的千古罪人,不要做两派友谊的掘墓人,否则的话,他在死后将无颜以对列祖列宗,希望公孙敬慎重考虑。“神经病!”对于这封文采瑰丽的战书,公孙掌门最终只给出了这三字评语,伸手抓起毛笔,在旁边的另一张绢帛上写了个斗大的‘战’字,吩咐身旁的剑童道:“你出去将本门最能言善辩又不怕死的找来,给那些头陀把这封信送过去,顺便好好损他们一通,什么东西嘛,也敢在本掌门面前放肆!”白山剑门最能言善辩的人是谁?殷飞,但此君正在海上一边肉疼一边指挥船队进行炮术训练,期盼着门中早开天恩,给他们送些炮弹钱来,又或者某位大户看到了舰队的无限潜力,决定雇佣他们给商队保驾护航,好歹能把这炮弹钱和补给钱赚回来一部分,否则现在这样只出不进的,他过不了多久就要破产了。处于破产边缘的殷飞自然不可能去送战书,何况他这人怕死得很,没有足够让他提着脑袋玩命的利益,他才不会拿宝贵生命去开玩笑,那剑童思来想去,只得在苍山城中临时抓了个说评书的,一路押过去给鬼王寺那边送信。那说书的本以为必死无疑,可鬼王寺的清魂禅师看了公孙敬那个斗大的‘战’字之后,居然以书法不错为由,愣是没有发脾气,反倒是管了他一顿饭,临走还送了一小包灵石的跑腿费。不过深知底细的骊山禅师知道,师兄这是不想将两边的关系弄成死敌,同时因为鬼王寺目前名头太差,导致在东南地区形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局面,江南那些期刊他们也是看过几份的,虽然不如和重视,但终归也知道舆论这东西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看他们一路前来,各门各派那种誓死反抗的势头就能看出来。如果现在再杀了人家派来送战书的使臣,天知道那些玩笔杆子的家伙会如何写他们。可清魂禅师还是低估了文化人的厉害,即便是没有杀掉那个说书的,报馆的书生们一样也有的写,笔杆子们向来是可以两头堵的。你把那说书的杀了。那自然是野蛮凶残,毫无人性,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可如果你没有杀那个说书的,他们同样可以说你心虚胆怯,连个说书人都奈何不得。这般胆略也配与白山剑门作斗,还是趁早投降的好,省的身死门灭。“欺人太甚!”一天之后,骊山禅师将手中的江南日刊狠狠拍在桌上,随即又拿了起来,几下撕成粉碎,犹自不解恨的喊道:“师兄宽仁大度,放那说书人回去,可这些报馆竟然说我们心虚胆怯,不堪一战。这不是空口说瞎话吗?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必须把那些书生收拾掉!”“咽不下去又如何?”清魂禅师垂着眼睑,慢条斯理的说道:“把那些书生收拾掉?你想怎么收拾掉?”“我……”骊山禅师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办法收拾人家。想了想实在憋得慌,赌气道:“我亲自杀奔江南,到吴越郡走一遭,将那报馆砸个稀巴烂,把那几个写文章的都杀了!”“去吴越郡走一遭?”清魂禅师带着几分嘲讽的笑道:“你还以为这是几个月之前,东南地面儿想上哪里都可以的时候呢?人家江南现在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透,那殷飞手上有一支舰队。岸上也有不少人马,何况那里至少三个金丹修士。你若是去那边大闹一场,能保住性命回来就不错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真有可能将那报馆砸了,杀掉几个写文章的书生,估计也是不在话下。”“师兄这话怎么讲?”骊山禅师有些不理解,师兄刚刚还说自己能保住性命就不错,怎么这会儿又说能把事情办成,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用,很是谦逊的拱拱手道:“小弟愚鲁,还请师兄明示!”“这还有什么想不通透的,人家想让你杀呗。”清魂禅师叹口气道:“先前我也是小看了这白山剑门,更是小看了那个叫做殷飞的小子,原本以为就是个有些根骨的弟子,哪知道此人如此难斗。你想想看,如今东南舆论已经对本门十分不利,除了少数过往有些交情的门派,哪里还有敢和我们站在一起,敢为我们说几句话的,反过来看看那边,沉寂蛰伏了多少年,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更兼会拉拢人心,这东南上下快有六成人都被他们拉过去了。若是你这一趟过去,砸了那间报馆,再杀上几个书生,又会有一大批人对我们彻底失望,到时候本门可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孤家寡人又如何,我鬼王寺怕过谁来!”骊山禅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清魂禅师叹了口气,用有些失望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这个勇猛好战的师弟,摇摇头道:“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的话,本门怕是离覆灭不远了。”“师兄的意思是,本门这次真的在劫难逃?”听师兄语气寥落,骊山禅师也有些发慌,他这人精于战阵,但想事情实非其所长,忙说道:“可是我们五千大军尚在,门中也还有数千部众,这还没开始打,师兄怎么就断定打不赢?”“我倒是也没断定打不赢,但想打赢不太容易,一直以来本门都觉得自己乃是东南第一号的霸主,可这白山剑门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之势,现如今人家不说附庸从属的门派比我们多,本门的力量也要胜我们一筹,想要打赢的话根本别想指望着堂堂之阵,只能盼着对方自己犯错误。”清魂禅师说到这里时,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可你看看那殷飞的诡计多端,公孙敬的阴险狡诈,哪里像是能犯什么错误的人?你我师兄弟如今能做的就是把眼前这一仗打好,如果事不可为的话,也不要在这里硬顶着,保全有生力量退回鬼王寺才是正经的,不然人都在这里消耗干净了,你让方丈他们拿什么继续打下去?若是在这首明山败阵了,我们恐怕也就只有退回寺中,等待北面来人调停了。”“北面来人调停?”这已经是骊山禅师第二次听师兄说起这事,不禁有些怀疑道:“浮云宗那边真会派人来调停吗?这毕竟是东南的内部斗争,他们来算怎么回事?白山剑门会同意吗?”“会来的,只要我们坚持的时间长一些,调停的人就一定会来。”清魂禅师冷笑道:“不用管白山剑门同不同意,浮云宗是本界的老大,他不可能看着东南出现一个强大的统和势力,如果白山剑门真的拿下我们,就凭蓬莱阁那起子废物软蛋,根本就不敢与之相抗,怕是前后脚的也就投降了,东南之地素来富裕,你觉得浮云宗会让这地方从彼此不相统属的分裂局面,变成以白山剑门马首是瞻的铁板一块吗?”“师兄说这些,小弟也不太懂,不过小弟就明白一件事,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本门就有希望!”骊山禅师牙关紧咬,似乎又找回了年轻时那股热血沸腾的感觉,拍拍胸口道:“来日师兄坐镇中军,且看小弟和他们大战一场,也让整个浮云界的人都看看,我鬼王寺可不是谁都能够拿捏的软柿子!”三天之后的清晨,伏牛山前,被派来督阵的万古舟和杨雄坐在门中配发的玄虎战车上,批示着手下不时发来的请示,而负责炮队的连山川则忙的手脚打跌,不时的催着这个骂着那个,力争让炮队在开战之前找到既定位置。没办法,这种成建制的大战白山剑门也没打过,先不说他们几百年来都在蛰伏,哪怕是当年的破军剑,临战对敌时也都是一窝蜂的往上冲,这是整个浮云界的规矩,大家比的就是谁门中的修士多,法力强,之后计算法器的杀伤能力。可自从殷飞不断地把可以成建制成批量的法器发明出来之后,他们的战斗形式就变了,战斗形式一变,方法也一定要变,否则可就白白浪费这些花费大价钱造出来的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