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宗对东南大战十分关注,还表示担忧,打算派个长老过来看看?看了这封书信,公孙敬就觉得心中一阵阵搓火,我白山剑门和鬼王寺打架,这只是两家之间的事情,顶天儿算是东南地区的事情,我又没跑到中原去打,这又碍着你浮云宗什么事了?你还十分关注,你还表示担忧?最后还打算派个人来看看。你们凭什么?当然,这种腹诽也并不能阻止浮云宗长老的到来,事实上浮云宗发个文书就是出于礼貌和你打个招呼罢了,无论你同不同意,他们的长老都会如期而至。这种行为已经是本界的惯例的,无论是出于胆怯,还是出于不想伤了和气,反正从来没有人站出来明目张胆的反对过,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逐渐习惯了。可公孙敬却不大习惯,这也要拜白山剑门前辈们的韬光养晦策略所赐,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惹过什么事情出来,自然也就无从得到浮云宗的垂青,试问人家都懒得看你,又怎么会对你表示什么关注呢?可他不习惯也好,觉得不舒服也好,终归还是要让人家过来的,因为公孙掌门同样也知道,即便他不同意,人家照样会过来,最多换个名义罢了。浮云宗的人来的很急,仅仅是在白山剑门力克鬼王寺的第四天,也就是文书发到的第二天正午,一支由外事堂副堂主王陵江所率领的队伍,就到达了大苍山下。白山剑门这边负责接待的是外事堂长老孙蔚尚,这同样是一位以老好人著称的长老。尽管知道全派自掌门以下都对此事心怀不满,但还是极尽礼节接待了来访的浮云宗人等。王陵江作为一名外事堂的长老,本人倒是和善的很,但他带来的那段口信,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写这份东西的是浮云宗的接引长老鹤胜之。乃是整个浮云宗排名第三号的大人物,同时也是查收外事最多的长老。这位长老在给王陵江的口信中讲到,东南地区的稳定,关乎整个浮云界的稳定,希望白山剑门和鬼王寺能够尽快的结束争端。不要打到生灵涂炭,不可收拾的局面,大家毕竟都是修道之士,没必要拼的你死我活,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做下来商量。公孙敬听罢,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冷着脸说道:“王长老,这可是他鬼王寺先动手的,不但袭击本门在吴越郡城中的江南馆,更在从浮云城到大苍山中途的密林中截杀殷飞林远等人。如今两家的连日大战,那可也是他们现对我们宣战的,您说这话,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本掌门倒是觉得王长老应该坐在鬼王寺内的蒲团上。和鬼王上师那老儿说这些才是。”“呵呵,公孙掌门息怒。”王陵江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模样,又道:“本宗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鬼王寺的手尾,除了江南馆遇袭之事尚待查实之外,其余全部可以定论,不过贵派目前不是一直大胜嘛,本宗的鹤长老也是怕公孙掌门不肯停战,这才派兄弟来贵派。希望能够得到个满意的答复。”“满意的答复?”公孙敬有些好笑的问道:“贵派觉得什么答复才是满意的?”王陵江以为公孙敬这里有门,忙道:“其实也很简单。两家罢兵即可,本宗可以居中调停。让两家重归于好。”“两家重归于好?这样贵方是满意了,鬼王寺那些头陀也满意了,可本门上下却难以满意啊。”公孙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几场大战下来,两家打得跟血瓢似的,现如今贵宗一句重归于好就不让打了,那我那些死难弟子岂不冤枉,我这个做掌门的又如何与全派上下交代?”“公孙掌门一言九鼎,全派上下自当遵从,何况……”“别别别!”公孙敬很不客气的打断王陵江的话,脸色有些为难道:“本门风气一向开放,我这个掌门做错了事情,只要是正式的内门弟子,谁都可以提意见,若是太多人反对的话,本掌门也是做不得主,这件事情王长老若是不信的话,尽可以随便找个弟子打听打听,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公孙敬在这上面倒是没有撒谎,白山剑门风气一向宽松的很,当然也是他这个做掌门的很有风度,小事情到还罢了,只要是能够调集起全派眼球的大事,他都要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讨论,直到达成一个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之后,这件事情才会开始办理实行,此风气在东南地面儿上属于蝎子拉屎独一份,王陵江远在浮云宗,却是也听说过的。当然,这种风气只适用于和平时期,在战时则不适用,若是一个门派和别人大打出手,掌门还做不了所有人的主,那这门派离分裂甚至灭亡也就不远了。不过公孙敬拿这个当做借口倒也合适,至少王陵江就没什么办法反对,人家门中一直都是这个规矩,而且之前几百年没怎么跟别人冲突过,所谓平时战时的说法也没有成例,还不是随便人家怎么说。“况且还有一事,本掌门要先和王长老打个招呼。”公孙敬说到这里时,脸上已经全是笑容,他吩咐人拿过一张东南地面儿的地图来,给王陵江指了指江南的方向,笑道:“本门虽然是这次和鬼王寺作战的主力,但也并不能做所有人的主,至少江南和东海都听我的,我那弟子殷飞在江南势力甚大,可谓盘根错节,而江南富绅豪商一向厌恶鬼王宗,这才与本门合作,我们这边在双方交界打陆战,他们那边则在东海之上打海战,如今也是连胜了好几场。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王长老带着鹤长老的书信过来,本宗理应接待,有事情自然也是可以谈的,但我劝王长老最好还是先到江南去一趟,因为就算你我谈成了。江南那边也不会接受命令。他们可不管鹤长老是谁,碍着他们发财的事情,一概不会理会。”公孙敬这话绵里藏针,好言中带着尖刺,这些王陵江都能够听得出来。不过倒是也不往心里去,他这个做外事堂副堂主的长老,本来干的就都是得罪人的差事,主要是配合红脸堂主颜清潭唱黑脸,好人都让颜堂主做了,所以这坏事自然都要归他。因为做下讨人厌遭人恨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王陵江不得不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面团脸,无论别人怎么出言挑衅,无论在何时何地观察,这位爷都是透着一团和气。让人想发火也发不出来,这不得不说也是一门功夫。当然,这也是被逼出来了,若是把得罪人的事情都办了。他本人还是一副骄狂模样,怕是也活不到今天的,你是浮云宗长老怎么了?那也不能防止各门各派无休无止的暗杀。因此,公孙敬说出这些话来,王长老脸上依然陪着笑,想要再劝说些什么,不过公孙掌门显然已经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用一句‘江南那边不同大苍山。我这个掌门是做不得主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去找殷飞商议’,就把个还有满肚子话没说出口的王长老打发走了。“江南。殷飞……”王陵江在苍狼顶为他安排的客房内摇头叹息,颇有些为难的意思。身边跟着的弟子徐继还从来没见自家师父愁成这个样子过,在他眼中师父虽然总是干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却总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任何难以解决的外交事务,最终都能够通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解决掉。在浮云宗的外事堂中,最受人尊重的自然是堂主颜清潭,但说到办事能力,大部分弟子还是觉得王陵江更胜一筹,只不过颜清潭修为较高,乃是本门十大金丹之一,这才能有资格坐在外事堂中,充当那个与人为善的笑面佛,而王陵江因为只有筑基顶峰水准,所以才不得不出来担任这个笑面鬼。所以他看到师尊的愁眉不展,才分外觉得好奇,忙凑过去问道:“师父,不知是什么事,让您老人家愁成这幅模样,不妨说出来,让徒儿帮您参详参详。”“唉,你若是能参详出来,为师早就放你独当一面了。”王陵江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本宗这次出来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徐继不假思索的答道:“不是想要劝白山剑门放弃争端,与鬼王寺重归于好吗?”王陵江点点头,跟着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上面为何要这样做?”“这个……”徐继有些犹豫,先是眼珠四处转了几转,与王陵江目光相接之后又立刻闪开,最终见师父似乎想要听实话,这才讪笑着道:“徒弟说的不好,师父可别发火。”“你说,我不怪你。”“本宗这么干的目的,其实无非就是不想让东南统和罢了。”徐继说过这一句,又飞快的看了自家师父一眼,见对方没有要发火的迹象,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东南这边什么状况您老人家比我清楚,原本的三分天下,这些年随着蓬莱阁的衰落,变成了鬼王寺与白山剑门的两雄争霸,不过无论是三分还是两雄,都还在本宗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可谁想到这两雄之间一旦动起手来,鬼王寺却如此不堪,或者说,先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白山剑门如此强悍,竟然在极短时间内就将鬼王寺大的丢盔弃甲,如今怕是一半战力都耗光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早晚被白山剑门吞了。”“说的不错,还有吗?”徐继眨眨眼道:“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必要说了,若是吞掉了鬼王宗,东南地面儿就属他白山剑门独大,就蓬莱阁如今那个软蛋掌门余明秋,怕是人家公孙敬不找上门去,他都上赶着要来投诚,白山剑门等于统和了除江南之外东南的所有地盘,这种情况是本宗所不想见到的,因为统和之后的东南,将具备挑战本宗的实力。尤其这白山剑门乃是当年破军剑的传人,徒儿曾经看到过一些本宗的密档,破军剑当年给我们造成的威胁,可远远不是外面流传的那么肤浅,若是让这帮人再次得势,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毕竟和破军剑一脉相承,有些毛病不是那么好改的。”“你能看出这些来,也算是有些长进了。”别看王陵江平日里总是会训斥徐继,但对于门下二十多个徒弟来说,他最为倚重和看好的,也还是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大弟子,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却多少有些不同意徐继的看法,给门派做的事情多了,就连他这个外事堂的副堂主也觉得如今的浮云宗行事越来越霸道,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门派对他们不满,如果还是这般依仗实力我行我素的话,怕是将来总有一天,要被人家联手从神坛上赶下去。要知道,这可已经不是三千年前了,那时的浮云宗一家独大,凭借的乃是超乎寻常的实力,他们一家的实力相当于整个浮云界的八成左右,其他门派自然不敢与抗,只有俯首听命。可如今各大门派经过三千年的历练,早已经研究出了自己的修行法门,实力也是与日俱增,尤其是那几家大派,金丹高手的数量同样很多,两家联手怕是浮云宗就受不了了,他们所能够真正依仗的,也只不过是那位元婴期的掌门人而已。只不过这些话,他是断然不能对徒弟讲的,作为浮云宗外事堂的长老,他也只能竭尽全力的去做好宗门安排给他的差事,至于这些差事对与不对,应不应该去做,那根本不是他这个具体办事的人需要考虑的,他这个级别顶了天能够见到鹤胜之,但在鹤胜之上面,还有本宗的大长老李福通,以及作为本界第一高手的宗主大人。抓紧办差便是,王陵江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尽管这个差事难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