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略作沉吟,回道:“我已经差人去喊天益进来,先把男子带到外院看管起来,至于春雁……大嫂,恕我不敬,我正也有事想问一问您房里的丫头。”大夫人听着一愣,抬头看着析秋问道:“我房里的丫头?”析秋就点点头:“下午是您房里的紫鹃把春雁喊出来的,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大嫂院子里虽是人少,可各个房间都该有钥匙或是婆子在院子里走动吧,若不是熟悉的人,怎么能把人藏在里面?还有,您也看到了,春雁和那男子至此都是昏迷不醒,显然就是被人做了手脚,这幕后必然有人导演着这一切!”大夫人不傻,她主持中馈十多年,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只是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院子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让她恶心!“幕后有没有人,四弟妹自己去查与我无关,但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那个丫头即可,至于我房里的丫头,你也无权审问!”析秋心中窝着火,可是她只能忍,她冷笑着看着大夫人道:“大嫂也不用这样高高在上,我的丫头如何处置,我心中有数,至于这件事,想必大嫂想摘也摘不干净的吧?!”“你!”大夫人一怔,怒看着析秋道:“你什么意思?”析秋就微笑着道:“那就请大嫂把紫鹃喊出来问一问就知道了。”大夫人拧着眉头,走到门口喊来婆子去找紫鹃,可是找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却满府里找不到人,这个时候大夫人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正巧这时天益带着人进来,析秋就对天益吩咐道:“你用麻袋将人捆了带出去,找个地方把人看管起来,明日等他醒了仔细问问,若是他什么也不清楚也不要为难他,若是知道……”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有些不忍出口。天益却立即接了话道:“小的明白怎么做,四夫人尽管放心。”析秋敛了双眸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天益就带着几个人,把房间里依旧昏睡着的男子用麻袋捆住抬出了院子。析秋就回头看着变了脸色的大夫人,声音比起方才要温和许多:“大嫂,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但现在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有人蓄意为之,针对的是你我二人,春雁我必须保住,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她说着一顿,看着大夫人道:“紫鹃找不到,以我所见只怕已经凶多吉少,这件事想瞒只怕也瞒不住,但不管如何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去找,等找到了紫鹃事情就会随之明朗了。”若是紫鹃死了,那么这个线索就彻底断了,如果春雁记得还好,若是不记得只怕对方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让她去顺藤摸瓜!但不管如何,她绝不会任由人拿捏!大夫人显然也气的不行,她在府里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与世无争的,如今不过动工修了个花房,就有人这样看她不顺眼!她怒容满面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握着茶杯极快的抖着,析秋看着她,忽然想到萧延炙遗体回府的那一日,大夫人也是这样,静静的坐着不哭也不说话,仿佛是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她紧紧攥了拳头,对大夫人道:“大嫂早点休息吧,若是有消息我派人来告诉你的。”说着,就出了正房的门。紫阳傻傻的站在院子中间,看见析秋出来就没了方向的跟在析秋身后出了院子。析秋看也不看她,就快步回了院子。等析秋离开,大夫人就喊来身边的妈妈,冷冷的吩咐道:“把院子里的人都喊过来,我要一个一个的审!”说着一顿又道:“带我去紫鹃的房间!”这边析秋进了春雁的房门,春雁已经醒过来靠在**,见到析秋她要下床来给她行礼,析秋按着她看着她面无异色,就知道她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果然,春雁就满脸迷雾的指着春柳和碧槐,碧梧问道:“小姐,他们一个个都怎么了,怎么哭丧个脸?”说着,又看着自己身上:“奴婢怎么在房里躺着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析秋给她掖了掖被子,笑着道:“没什么,你可能是累了自己也不记得了,等天亮了再说吧!”春雁将信将疑,努力去想下午的事情,她只记得进了大夫人的院子里,紫鹃倒了杯茶给她喝,剩下的事情她就全都不记得了!大夫人沉了脸坐在暖阁里,她身边的唐妈妈就坐在炕边的杌子上,叹了口气道:“小姐,这院子里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您审也审了除了紫鹃不在,也都没瞧出疑处来,依奴婢看这件事许是她们真的不知情。”大夫人不相信,如今院子里一共留了两个丫头四个婆子,加上唐妈妈一共七个人,紫鹃带了人进来不可能没有人发现才是,怎么可能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她审问了几遍,那些婆子的回答,却真的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妈妈,您说紫鹃是受谁的指使?她这么做难道只是打压四夫人,让我再建花房么?”大夫人拧着眉头,冷冷清清的面容上,此刻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来:“大爷走了这么久,我也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呢!”唐妈妈听着就是一惊,脸色巨变打断大夫人的话:“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依奴婢看若事情真如四夫人所说背后有人指使,那保不齐就是五夫人做的孽,当年已故的二夫人和五夫人之间结了那么大的仇,五夫人这是在拿四夫人出气呢!”大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她摆摆手满脸的无奈:“你不用安慰我,老五家的几斤几两我比你清楚!”说完,她走到房里,拿起桌边放着的一本经,静静的看了起来。唐妈妈就满脸的不安,小心的道:“小姐,那四夫人那边怎么说,春雁姑娘的事我们要不要告诉太夫人?”大夫人目光微转,轻轻道:“府里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娘,与其让她来问不如我们直接告诉她,至于如何处置就由娘来决定吧!”唐妈妈认同的点点头,又道:“奴婢看四夫人只怕不愿意轻易了结此事,到时候紫鹃的事……”四夫人今晚的态度她看在眼里,也绝非好拿捏的人,看来她也不是真的如表面所见没有心机柔弱的样子,那样的眼神她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丝胆寒。她又想到萧四郎……或许,这个府里最后要依靠的,可能还是四爷和四夫人!大夫人脸色一变,垂了眼帘沉吟了半晌:“她是聪明人,盛怒过后也会冷静下来,想保住自己的丫头,不声张此事才是最好的办法。至于她以后会怎么做,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而娘那边,自然有她的办法!”唐妈妈听着便不再说话,收拾了之后便带着婆子去了太夫人房里。析秋静静坐在房中,看着墙角跳动的火烛,眸色微眯。春柳敲门进来,看着析秋面色沉沉,她的声音也压低了一分小声道:“夫人,天益来了!”析秋眉梢一挑,转头看向春柳:“让他进来!”说着,她自己也起身走到正厅里,转眼功夫,春柳带着天益走了进来,和碧槐两人守在门边。天益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微垂着眼帘显得很机灵。“你也跑了半夜,快坐下说。”析秋开口又让碧槐去泡茶。天益不敢坐,小心的看了坐在上面的析秋,回道:“夫人,那位男子醒了,小的套了他的话,他是随刘执事进府来的工匠,山东人……说是今天的事全没有半分记忆,只知道有位小丫鬟找她,说院子里的墙有个老鼠洞,想让他帮忙堵起来,他随着小丫鬟进了院子,那丫鬟很难客气还给他泡了杯茶,他捧着喝了一口,之后的事就全不记得了!”果然还是这样的伎俩。两个人都被人下了江湖上盗贼常用的迷药,在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两人在脱了衣服放在同一个房间中,等着大夫人房里的下人去发现他们。“那刘执事那边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可有什么说法?”来大府里做事,进门前要都落实了人数,走时也要核点一遍,以免有人落单私留在内宅内。天益垂着头,慢慢回道:“刘执事那边说是有人家中有事,下午就被领事送出了府。”若真是这样,那么刘执事和那位男子就必然有人在说慌了。析秋看着天益,声音冷了一分:“那你查的结果呢?”天益暗暗吃惊,没想到四夫人这样细心,他确实是查甚至也派人去了山东,查证此人所说的身份是否属实,他想了想回道:“小的仔细问过了门房,中午确实有人出府了!”说着一顿他又道:“所以小的又回去审问那人,那人才如实招供,说那小丫鬟给了她十两银子,说府里不准请人来做私活,所以只能私下找他,让他先出去府,然后小丫鬟又开了侧门放他进来,小的又问了那人,领他进来的丫鬟长的是什么样子,他描述和紫鹃的相貌基本一致!”这么说来,整件事情只有紫鹃一人在参与?她想到大夫人在院子里审了许久却毫无收获的事情!天益仿佛知道析秋的疑问,就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回道:“这些事,看来都是紫鹃一人做的……”天益的话仿佛没有说完,欲言又止的样子。析秋静静看着他,心里却生出疑惑来……过了片刻,她问道“这件事没有旁的人知道吧?!”天益回道:“都是小的和天成暗暗查的,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析秋听着就满意的点点头:“人你先暂时扣着!”天益点点头应是,析秋又道:“你先出府吧,二门这会儿该落锁了!”“那小的出去了,夫人若是有事就让二门的婆子去唤小的。”四爷走前可是吩咐过他的,若是夫人有吩咐,让他听夫人的差遣。析秋让春柳和一个婆子把天益送出院子。天益的表情……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析秋便喊来春柳,碧槐,碧梧以及紫阳进来,析秋指了面前的椅子道:“都坐下说话。”紫阳有些忐忑的去看春柳,就见春柳应是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就随着春柳几人,小心翼翼的挨着椅子坐了半个身子。析秋看着几人,声音淡淡的:“今晚的事,你们谁也不准出去说半个字,若不然我定不会轻饶,可知道?!”她声音很轻含着一丝疲惫,但几个丫鬟却俱是神情一怔,紫阳余光偷偷去看四夫人,就见她表情平静,可却是有股无形的压力落在她身上,她不敢说出半个不字,仿佛不用四夫人去证实,她便能想到她必然会说到做到!紫阳想到春雁今晚的样子,暗暗擦了额头上的汗。“夫人!”春柳有所顾忌的看了紫阳一眼,紫阳见她看过来立刻低下头去,春柳想了想还是道:“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做?”析秋挑着眉头看她,问道:“你们觉得呢?!”春柳想也不想就回道:“自然不能任她们拿捏,不然她们还以为我们怕了她们!”“不对!”碧槐很果断的打断了春柳的话:“夫人,奴婢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但绝不能这样处理!”春柳听着面色一沉,怒声叱道:“那你说怎么做?难道春雁白白受了这样的委屈?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这件事这么明显,分明就是有人针对我们,夫人若是真的忍了,以后我们在侯府只怕更难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