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槐满脸通红,喃喃的看了析秋一眼,见她面色淡淡的并无怒容,她受了鼓励心里一横就回道:“我没有说让夫人忍了这口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找凶手,大张旗鼓的去争,最后争回来的,并不是我们的面子,而会丢了春雁的名声!”春柳听着一愣,她意识道碧槐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即便我们不说,大夫人那边难道就没有人说吗?这件事你就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别吵了!”碧梧拦住两人:“两位姐姐都别说了,我们听听夫人怎么说吧!”春柳和碧槐两个人就停了下来,纷纷去看析秋。析秋却是没有答复她们,而是转了头去问紫阳:“紫阳,你在府里时间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紫阳怔住,她没有想到四夫人会问她的意见,她自小进府后来被分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做洒扫,一直是三等丫鬟,直至四爷回府太夫人才挑了她和宝珠两人,升了二等留在这边服侍四爷。不管宝珠心里有什么打算,她只想本本分分在府里做到十八岁,然后被放出去,找个普通的男子嫁了,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她和宝珠在四爷这边很轻松,四爷不常在府里,她们两个也成了各房里最清闲的丫鬟……后来四爷定了亲事,是原二夫人的庶妹,她曾在太夫人的院子里见过她,长的很美年纪很小,看上去弱弱的xing子很绵和。她暗暗有些期待,可是又害怕。二夫人嫁进来时,原来留在侯爷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不到半年的功夫,配人的配人,送去庄子里的送庄子,如今二夫人房里服侍的都是二夫人陪嫁的丫头……兔死狐悲,她也有这样的担忧!所以,当四夫人新婚之夜问她们各自的做的差事时,她和宝珠两人都很紧张。不过万幸的是,过了这几日四夫人似乎脾气真的和她想像中的一样好,也没有流露出要把她们送走的意思。她安心做事,想着能得了四夫人的赏识,抬了一等丫头,那么以后即便出府嫁人,也是体面的事。没想到却碰到这样的事,春雁姑娘人很好她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可是若是问她要怎么做,她真的不知道!“夫人。”紫阳小心翼翼看向析秋:“奴婢……奴婢觉得碧槐姐姐说的有道理。”说完,又害怕的看了眼春柳:“可春柳姐姐说的也有道理!”析秋淡淡点头,没有说话。忽然听到院门口有人砰砰敲门,紫阳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奴婢去看看。”说着飞快的出了房门。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析秋眯了眯了,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对春柳道:“去泡茶,将我从家里带来的武夷大红袍拿出来泡上。”春柳听着一愣,武夷大红袍,那是太夫人常喝的茶!她心里疑惑,目光就朝门口看去,果然就看到太夫人由吴妈妈挽着,两人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她和碧槐两人皆了面色一变,垂着头随着析秋迎了出去。“娘!”析秋上前挽了太夫人的另一只胳膊:“您怎么这么晚到我这里来了。”又看了看太夫人身后:“怎么不多带些人!”太夫人只带了吴妈妈来。太夫人目光就落在析秋的脸上,见她素面朝天眼睛红红的,头上也没有戴任何的首饰,显得情绪很低落。“时间还早,我只是过来坐坐罢了,何必带许多人劳师动众的。”太夫人目光闪了闪,说完就跨上了台阶,又侧目看着析秋道:“老四不在,你在府里可还习惯?”语气要比平日里柔和许多。析秋笑着回道:“有娘在府里,怎么会不习惯!”说完又朝吴妈妈微微点头,打了招呼。太夫人没有说话,就在正厅的主座上坐了下来,目光四处看了一眼,就落在桌面上泡好的武夷大红袍,目光微微一闪,笑着道:“你也别站着了,坐吧!”析秋没有推辞,就在太夫人的下首坐了下来。这边吴妈妈就对春柳几人使了眼色,领着几个丫头出了门,又随手将门关上。太夫人穿了一件团福云纹银边的对襟褙子,头上裹着青色的抹额,即便此刻有些老态,却依旧能看出当年沙场征伐的英姿挺拔。析秋静静看着太夫人,等着太夫人开口。“你嫁进来几日,我也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太夫人叹了口气,看向析秋道:“今晚老四不在,我们正好也聊聊。”析秋一愣,就听太夫人道:“你恐怕也听说了,当初老四执意娶你,我本是反对的,只是他一意孤行我这做娘的也拧不过,只得随他去了。”太夫人说着顿了顿,又道:“老四的xing子倔,我还怕你们会不和,没想到到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析秋面颊微红,垂了头不说话。太夫人看了析秋一眼,又道:“老四不在,让你受委屈了!”终于说主题了,析秋丝毫不奇怪太夫人知道春雁的事,垂着头红了眼睛,片刻,她又抬头看了眼太夫人,眼底晕着眼泪摇了摇头回道:“儿媳不委屈!”说完,眼泪就委屈的落了下来!“唉!”太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你父亲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对于老侯爷的事,析秋了解的并不多,她微微摇头道:“儿媳不知!”太夫人的目光悠远的看着门口,仿佛透过糊着白纱的雕花红漆门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沉吟了片刻她道:“他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是在告诉她,一家人要齐心协力,便是有摩擦也该在大的利益前团结一致吗?析秋没有说话,认真的看着太夫人。太夫人看着她暗暗点头,话题一转便直接道:“春雁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和我说说,你有什么想法?”析秋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她侧开视线声音低低的回道:“娘,我……没有主意!”有些无措的样子。太夫人眼睛一眯,一丝凛厉就从眼底露出来。析秋余光见到,从容的用帕子擦了眼角,接着又道:“不过,春雁服侍儿媳五六年感情亲如姐妹,儿媳原是想等她到了年纪,给她找户合适的人家,风风光光嫁出去,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可是眼下……”她说着一顿:“她向来老实,这件事情又做的这样的明显,儿媳想……若不还她一个公道……到底意难平。”既做出难以决定的样子,又说她和春雁感情颇深,心里气愤意难平!想必太夫人既然来,心中就必然早就有了决定,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和太夫人争一时高低,而是要为春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太夫人看着她,面色终于缓和了一分。若是析秋表现出大义包容的样子,她反而会觉得她心机深沉,这样的人将一切不愤掩藏起来,一旦等到时机必然会出手反击,刚刚析秋说她没有主意时,太夫人便直接沉了脸,可析秋转眼又来和太夫人告状,说起自己意难平,太夫人却觉得这样的析秋是真实的,至少她还能率真的表现自己的怒意,表达自己的不满。倒显得坦诚许多。果然,太夫人微微点头,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这丫头确实是受了委屈!”并没有否认析秋所说,春雁是受害者的说法,太夫人又道:“我那里还有两只五十年的人参,明日让人拿来给她压压惊……她自今日起依旧留在你身边当差,领两份月例,一份自我这边出!你可有怨言?”就这样定夺了此事?析秋擦着眼角,眼角微微一眯,突然站了起来,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娘,这件事您这样处置,儿媳没有半分怨言。”说着一顿又道:“可是,春雁是我的丫头,我也当她亲如姐妹,她被人无辜毁了清白,儿媳若这样平息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她,所以,这件事儿媳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清白!”她说的斩钉截铁,眼泪也簌簌的落在石青色打磨的如镜面一样的地板上。“这是做什么!”太夫人面色一沉问道:“水落石出?你要如何水落石出?”析秋就抬头看着太夫人道:“紫鹃如今下落不明,虽然生死未知,可只要事情是她做的,就必然有迹可询,儿媳只要顺着查下去,就必能找到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在告诉太夫人,若是她想查,这件事她必然能追根究源查出最后的人来!“不要说了!”太夫人将手中的茶盅搁在桌面上,发出叮的声响,她也冷了声音道:“你嫁进萧府,便是我萧家的人,自是万事以大局为重以萧家为先,不过一个丫头,你难道要闹的满府风雨,让旁的人看笑话不成?”析秋抬头看着太夫人,就见太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你心里难过,我也理解,毕竟是你陪嫁的丫头……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要还你的丫头一个清白,我便答应你定还她的清白,至于旁的事,你别的事不要再管了!”太夫人走到析秋面前,亲自弯腰将她扶起来,语重心长的道:“无论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做的如何有没有受委屈,娘心中有数,你今日的委屈娘也不会让你白受,你要记住我的话?!”明白不明白,析秋自然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她的发言权,只能看太夫人怎么做了!太夫人说完,就亲自开了门,带着吴妈妈直接出了院子,又去了大夫人那边。春柳适才站在门外守着,里面的谈话她听的很清楚,气愤的她紧紧咬着嘴唇道:“夫人,难道这件事真的就这样算了吗?”析秋没有说话,太夫人为什么这么维护那个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府里的众人一心的团结么?直觉上她不信,或许有这样的原因,但她却更多的觉得,这背后有她所不知的隐情。春柳见析秋不说话,便气的在一边流着眼泪,碧槐脸色难看的走过去,扶着春柳安慰道:“春柳姐姐,你不再说了,夫人这样做有她的道理,至于春雁姐姐,只要这件事压下去了,保住了她的名声,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春柳喃喃的说不出话来!析秋看了眼碧槐,微微点头道:“你们以后都不要在春雁面前提起这件事,从今往后谁也不要再说!”春柳就攥着拳头,觉得无比的委屈!当晚,就传出大夫人房里的一块玉佩和一些首饰银票不翼而飞,太夫人就派了满府里找偷了玉佩,寻了半夜终于在梅林后的湖里边发现一具尸体,府里众人哗然一片,竟然是大夫人房里的紫鹃姑娘,搜她的尸身时果然在她身上找到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些金首饰。恐怕想偷着东西连夜出府,却不慎落到湖里淹死了。太夫人让吴妈妈待人去查紫鹃的房间,又在紫鹃的房里找到数张便签,吴妈妈断定紫鹃在府里还有帮凶数名,太夫人听到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将阖府的丫头婆子房里全部搜查一遍。最后查到五夫人房里的晴霜姑娘和五夫人身边的一位贴身的杜妈妈,就是紫鹃的同伙,太夫人将五夫人召到正房中,发了震天之怒,并且当着五夫人的面,将晴霜和杜妈妈杖毙!五夫人也因管教不利,被太夫人斥责了半个时辰。太夫人又因此事为由,彻底清除府里的丫头婆子,大夫人身边原有的一个丫头,四个婆子全部送去庄子了,以及侧门的守门的四个婆子,五夫人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也随之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