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萧四郎不过随便聊了几句,而太夫人那边听到时却是问道:“又怀了,这沈夫人到是位有福的。”眼底里有着一丝羡慕。吴妈妈隐晦的劝着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这孩子生的密了,对女人的身子可不好!”太夫人没有说话,便问吴妈妈道:“可去问过了,析秋小日子可来过了?”吴妈妈便脸色一暗,点头道:“前几日就来了!”太夫人就叹了口气,露出失望之色。吴妈妈安慰道:“……四夫人还年轻。”等到了晚上,析秋服侍萧四郎梳洗后,萧四郎便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析秋脱了外套也上了床,看了眼萧四郎,见他眉头轻锁,便语气轻快的问道:“四爷,雷公公上任了吗?”萧四郎听着一愣,没想到析秋对朝事感兴趣,回道:“说是过了年便赴任。”析秋就歪着头,拿了枕头边的《大周地理志》翻了起来,萧四郎侧目看着她翻的认真,就问道:“怎么了?”析秋就回道:“妾身看看,大周一共有多少港口,圣上既然动了开海禁的心思,想必重设市舶司也不会只设通州这一处吧。”随即哗啦哗啦的翻书声越发清脆。“不用翻了。”萧四郎面带笑意的回道:“大的港口约莫三十个,小的更是不计其数。”析秋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又听萧四郎道:“先帝未禁海禁之前,通港的也不过大小十几个,宁波,太仓,厦门,福建,广东等几处罢了,如今想再开只能从小处开了,然后再渗透到福建几处大港。”若是她执政,她也会这么做,循序渐渐徐徐图之才是上上之策,圣上不能着急,只能一点一点去渗透。“那四爷说,太后娘娘是同意圣上解除海禁呢,还是不同意?”萧四郎原只是见她感兴趣,随便与她说一说,现在听析秋这么一说,随即便是眼睛一亮挑着眉头回道:“自是不同意。”海禁是先帝下的旨,太后自是不会同意。析秋又道:“那沈家呢,沈家和四爷一样,便是什么也不说,旁的人也会认为你们自是支持圣上解除海禁的吧?”她说着一顿又笑道:“既然大家认定了,四爷又何必烦扰,沈家和太后如何,那不过是皇家的家务事,四爷是外臣也不好干预,不如就安心留在家中……至于沈府如何,想必长宁公主心中有数。”她明白萧四郎的烦恼,太后与长宁郡主,皇后娘娘的不合,沈家与荣郡王的针锋相对,荣郡王是前太子的嫡子,便是他不在朝中担任职务,朝中定也不乏一些朝臣对他尊敬有加,他又有太后在宫里做后盾,而沈家……如今如日中天,自是当仁不让!宣宁侯府在外人眼中,与沈府同气连枝,可府里的二夫人却是荣郡王的嫡亲妹妹,宣宁侯府才是这其中最难做的。“四爷!”析秋也坐直了身体,侧身看着萧四郎道:“当初四爷能舍身救圣上出城,又在外磨砺数月之久,想必四爷当时没有这么顾忌吧?”她顿了顿又道:“是因为四爷一直都知道,无论他们做什么,对与错是与非,只有一个人能判定,那就是圣上是不是?”不管是什么饭碗,不管是多大的荣宠,只有圣上给的饭碗,圣上承认的荣宠,才是银的金的摔不烂的。萧四郎抿唇轻轻笑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析秋:“以夫人之见,我们是不是该随送一份礼到沈府去?”析秋也掩面轻笑起来,点头道:“想必四爷心里早就定夺了。”萧四郎哈哈笑了起来,揽着析秋在她额头上连亲了数记,笑着道:“今儿长宁公主还夸你,说你温柔恭良,邀你常去走动走动。”析秋一愣,就垂了脸露出歉意的表情:“若四爷再见到长宁公主,还望四爷替妾身转达,就说妾身得空一定前去拜访。”萧四郎看着她,越发的笑意满满!两人说的没有错,当晚长宁公主很晚才从皇宫里回府,自是在沈府后院开了一处宅子给新来的李姨娘住,沈夫人抱着孩子一路哭到宫里头皇后娘娘身边,皇后娘娘也头疼不已,去和圣上诉苦,圣上却是轻描淡写的道:“也是太后的一片心意,沈季收了便是!”皇后听着一愣,目光一转心生一计,托着肚子就回了宫中宣了自己母亲进宫,母女两人一合计,在沈家的旁枝的旁枝中挑了一位小户出生,貌美端庄的嫡女进了宫,由宫里的嬷嬷日夜训导,在新年的前一天,唤了宣宁侯萧延亦进宫。晚上,一顶小轿便从宣宁侯府的侧门抬进了侯府!满府哗然,没有人想得到,太后和沈家的斗争中,萧延亦却成了无辜炮灰!二夫人坐在房里,冷声问身边的宋妈妈道:“人安排好了?”宋妈妈回道:“安排好了,就在藤姨娘的院子后面。”“侯爷呢,人在何处?”宋妈妈目光一闪便道:“在太夫人房里还没有出来。”二夫人就冷笑一声,她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萧延亦时怦然心动的感觉,她明明听说萧延亦和佟府有口头婚约,可还是求了太后娘娘赐婚,哪怕是下嫁做了续弦,她也甘之如饴。而萧延亦呢,对她也不错,但她仍旧知道,当初他娶自己是因为顾全大局。如今皇后娘娘赐了美妾,以他的一贯作风,为了大局,这个房是非圆不可了!她想着就捏着帕子红了眼睛,吩咐宋妈妈道:“去那边瞧瞧,若是缺什么就让人送过去,人既然送来,这面子的上的事自是不能让人议得了长短才是。”说着便冷笑着。宋妈妈心疼的看着二夫人,低声应是。二夫人说完,自己站了起来,道:“我去娘那边看看。”说着,带着丫头婆子,提着灯笼便去了太夫人那边。萧四郎和萧延亦坐在房里,太夫人看着两个儿子便淡淡的道:“既然人送到府里来了,就好好收着吧!”她说着一顿,又道:“明日让承宁去宫中谢恩!”萧延亦和萧四郎没有说话,侯府既然是局外人,就要一直保持着局外人的姿态,承宁嫁给萧延亦就是萧家的人,太后和皇后的事是皇家的家务事,萧家的手臂还没有那么长,能去干预皇家的家务事!“娘!”二夫人从外面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进来朝萧四郎点点头,又和萧延亦道:“侯爷也在这里。”说完坐在太夫人身边,笑着道:“沈姨娘已经安顿好了,房间里布置的有些急,等过了年再细细收拾。”说完,笑盈盈的去看萧延亦。萧延亦端着茶,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太夫人笑着携了二夫人的手道:“辛苦承宁了,旁的事也别管了,这年节里大家过的轻松些吧。”又看着萧四郎:“天色也不早了,析秋一个人在房里,你也早些回去。”萧四郎就站了起来,朝萧延亦和二夫人打了招呼,对太夫人道:“我回去了。”说着,大步出了门。萧延亦看了眼二夫人也站了起来,淡淡的道:“我去一趟外院,稍后回去!”二夫人眉梢一挑,眼底就露出一丝讶异来,太夫人挥着手道:“你去吧!”旁的话没有多说更没有嘱咐他去沈姨娘房里。二夫人就留在太夫人这边,两人低声说着话。萧延亦一路回了书房,温润的面容渐渐沉了下来,他拧了眉头取了钥匙,打开放置在多宝格边的一个箱笼,从里面拿出一副画轴……就缓缓在桌面上铺展开来。“夫人。”碧梧满脸的兴奋的从外面进来:“夫人,奴婢……”出口的话卡在喉间,碧梧在看到炕头上坐着的萧四郎时,顿时捂住了嘴垂着头朝萧四郎行了礼:“四爷!”萧四郎淡看她一眼,这时析秋从净室里出来,看到碧梧在房里,挑着眉头问道:“有事?”碧梧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四郎,忙摇着头道:“没……没事。”说完,又指了指门外:“奴婢……奴婢还有事,这就去办!”一溜烟的退了出去。显然是顾虑萧四郎在房里,没敢再说。析秋抿唇轻笑,看向萧四郎道:“妾身稍后要将各房的银树让人送去,四爷可有旁的吩咐?”今天是年三十。萧四郎站了起来,看着析秋道:“我和大哥去祠堂,外面路滑你让婆子们去做,你在房里歇着吧。”说完,朝析秋点点头,便转身先出了房门。待萧四郎离开,析秋也出了房门,远远的就见到碧梧躲在耳房里探头探脑,她笑着朝碧梧招手,问道:“一大早,是有什么话要说?”“夫人。”碧梧笑着凑过来,满脸八卦的样子:“奴婢早上见着新来的沈姨娘了。”析秋眉梢一挑,在正厅的冒椅上坐了下来:“你早上就去了二房看热闹?”“没有,没有。”碧梧嘻嘻笑着摆着手:“园子里好些丫头都借着各个名头去二夫人那边,奴婢心里好奇也忍不住跟着去了,沈姨娘给二夫人敬茶来着。”说着一顿又道:“长的真是美,奴婢瞧着比藤姨娘还要美几分,藤姨娘娇小显得有些……有些……小家子气,可沈姨娘不同,很端庄,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敬茶?”析秋听着一愣,随即又觉得是理所当然,不管怎么说沈姨娘是皇后娘娘赏的,这第一夜侯爷自是要陪着的。碧梧就点头道:“听说昨晚侯爷从外书房又去了凌波馆,很晚才回去,可还是去了沈姨娘房里了。”萧延亦有萧延亦的难处,析秋叹了口气道:“别去凑热闹了,这会儿指不定多少人心里正难受呢。”说着也站了起来:“你找几个婆子,将各房的银树都送去,余下的在内院的二门放一棵,在各处的小径上放几棵,凌波馆边的亭子里也放两棵……”碧梧听着直点头回道:“奴婢记住了。”析秋说完,又站了起来:“算了,我和你一起吧,也省得乱摆了位置。”二夫人虽说无所谓好坏,可看她对一套茶具都吹毛求疵的样子,想必心里也不会真正的无所谓。“我在园子里等你们,你们等把各房都送过去,就来园子了寻我。”碧梧就点头回道:“奴婢这就去。”碧梧年纪还小,又逢了过年满心里的兴奋。析秋就带着碧槐出了门,碧梧和春柳带着七八个粗使婆子,就挨地儿去送银树。析秋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敏哥儿和鑫哥儿,晟哥儿跑了过来,三个人各自身后跟着丫头和奶娘,每人手里都抱着一摞红纸,鑫哥儿昂着小脑袋道:“四婶婶,我们来给您贴对联。”析秋这才看到,她们拿着的红纸上都写了大字的,她问道:“这些都是谁写的,是你们写的吗?”晟哥儿就摇着头道:“不是,是姑姑写的,我们一早上写了好多呢。”说完,又献宝的抽出一张来:“这张是我们三个写的,很好看吧?!”析秋挑着眉头去看晟哥儿手里拿着的对联,看到上面歪歪斜斜认不清的墨团,笑着点头:“真好看!”三个孩子得到了夸奖,满脸上的高兴,跳着道:“四婶婶,我们去贴对联吧,贴完了您这里我们还要去外院贴呢。”析秋忙点着头,道:“好。”回头去吩咐碧槐:“快去让岑妈妈煮了米糊来。”鑫哥儿身后的奶娘就摆着手道:“四夫人,米糊是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