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柳点了点头,和太夫人和大夫人打了招呼,就走到二夫人的面前,她盯着二夫人的眼睛看了许久,又要拿她的手腕搭了脉,又要去看别处二夫人却是挥着手:“滚,都给我滚!”根本近不了身,阮静柳索xing就放了手,回头正碰上太夫人急切的目光,她回道:“她滑胎后身子一直没有康复,有热症,恶露消褪但却带下郁阻于体内。”说着一顿又道:“至于是不是失心疯,现在还无法断定。”这样的病,并非一个失常的行为或是搭了脉搏就立刻能知道的,还是要从长期的反应去判定。太夫人也理解,便点了头拿眼去看二夫人。二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上满是痛苦和恐惧:“滑胎?不,不可能,我没有滑胎,没有!”说完四处去找自己的孩子,看了半晌目光就定在墙角多宝格上放着的一个花瓢,她飞快的跑过去抱着花瓢在怀里:“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娘在这里,你不要怕娘和你在一起呢,哦,对还有你的父亲,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离!”太夫人皱起了眉头,指着门口候着的柳妈妈道:“去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下来!”柳妈妈上去要去抢二夫人怀中的孩儿,二夫人忙将花瓢紧紧抱在怀里,用脚去踢柳妈妈:“滚,给我滚开,不准抢我的孩儿!”又腾出手来去推柳妈妈:“你们谁也不准动我的孩子,她是我的,她是我和侯爷的孩子,呵呵……你们在嫉妒我,一定是在嫉妒我,你们都是jian人,你们都配不上侯爷,不配有他的孩子,都去死,都去死!”析秋听着便拧了拧眉头,不期然的,想到沈姨娘的孩子!她看向太夫人,果然见太夫人也皱着眉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二夫人,大夫人却是突然出声问道:“只有你配,那么沈姨娘呢?”二夫人一惊,戒备的看向大夫人,朝里面缩了缩尖声回道:“她不过是妾室,我要她死她就死,不经过我的允许,她就怀了身孕,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那么低jian的身份怎么可以有侯爷的孩子,该死,都该死!”说完,又吃吃的笑了起来,食指放在嘴唇上:“这件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是别人做的与我无关!”太夫人变了脸色,她余光看了眼析秋,耳边就听大夫人问道:“是藤姨娘做的?”二夫人眼睛一瞪,眼底射出一道厉光,又吃吃的笑着道:“对,是她做的,就是那个jian人做的!”大夫人又淡淡的问道:“那藤姨娘人呢,她去了哪里?”“去了哪里?”二夫人歪着头去想:“她去了哪里?”她垂了目光仿佛真的在努力思索,过了片刻她突然抬起头来就道:“死了,对,她对了!李妈妈呢,她怎么还没有回来,事情办妥了没有,蠢奴才办点事都办不周全!”太夫人扶着桌面的手便是一颤,怔住,藤秋娘难道也……也是承宁做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二夫人,竟然是她做的,那那张字条呢,也是承宁故弄玄虚迷她的眼嫁祸给析秋的?她撑住了额头,说不出话来。不单太夫人怔住,便是析秋也怔住,她看向大夫人,去看她的表情,想知道她只是顺着二夫人的话在试探二夫人,还是她根本一早就知道藤秋娘的事,现在来问不过是在让她说给太夫人听?可是大夫人面色依旧和以往,除了有些惊讶以为,没有半点的异常,她看不出来她的情绪,析秋紧紧蹙了眉头。若是她有意如此,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看不惯二夫人的行为而故意如此?可她为什么不早说,如今才来问?析秋无法确定,心里却越发对大夫人生出好奇和疑惑来!二夫人的情绪很不稳定,说了话又开始挥着手,紧抱那只花瓢对众人道:“都给我滚,你们不配在这里,都给我滚!”又对外面没有目标的吩咐道:“来人,去将侯爷找回来,就说孩儿哭了,让他快点回来。”说完又看着她们,很得意的道:“孩子每次哭的凶的时候,只要侯爷在他就不哭了。”太夫人听不下去了,她猛然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对柳妈妈吩咐道:“将这里的所有人发卖出去,找到紫鹃乱棍打死,从今日起给我将门窗封上,二夫人疯了靠近者一律按府规处置!”就是说,不管她疯没疯,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疯了!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哭声一片。太夫人挥袖而去,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析秋和大夫人以及阮静柳随着太夫人出了院子,太夫人走的很快比平日都快,可脚步很重仿佛每一步都极为沉重,大家都跟在她后面,静悄悄的四周一片黑暗。院子门外,连翘和沈姨娘候在外面,两人皆是红了眼睛,见到太夫人就在门口跪了下来,道:“太夫人,侯爷他怎么样了,让奴婢见一见,让奴婢服侍侯爷吧!”太夫人停了脚步,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两人,一一审视之后又落在沈姨娘身上,沉吟了片刻不留情面的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都给我回去!”说完,也不管两人哭成什么样子进了院子。“娘!”大夫人追上去扶住太夫人:“您还注意身子啊。”太夫人站在门口,朝大夫人点了点头,对着她和阮静柳道:“你们忙了一夜,这会儿老二也没事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大夫人目光动了动,阮静柳已经应声了,大夫人想了想回道:“那儿媳回去了,娘也早些歇着!”太夫人目送大夫人和阮静柳出了门,她又看向析秋,语气比刚才柔和几分,她道:“你今天受了惊吓又奔波了一天,敏哥儿这会儿睡了,就让他留在我这里睡一夜明天再回去,你也回去歇着,老二这边你不要多想,不是你的错!”析秋看着太夫人,就觉得她此刻有些不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与以往每一次都是不同。她依言点了点头,行了礼:“儿媳告退!”太夫人点了点头,等析秋带着丫头出了院子,太夫人就支撑不住似得扶住了门,吴妈妈从门口迎了出来:“太夫人,您怎么了?”“我没事!”她仿佛很疲惫无力的样子,指着暖阁里面:“扶我进去!”她在暖阁的炕上坐了下来,看着吴妈妈道:“你让人去外院,将胡总管找来!”吴妈妈应是出门点了个婆子去请胡总管。一盏茶后胡总管匆匆赶了过来,太夫人让吴妈妈守着门,她就从她早就拿出来的匣子里拿出当初那张字条给胡总管:“你明天去打听看看,郡王府中有没有幕僚擅长临摹他人笔记的!”胡总管一怔,他在侯府里呆了这么多年,心思早就练就的八面玲珑,太夫人说完他心中一转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点头应是,道:“小人明日一早就亲自去办!”太夫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析秋走在路上,春柳和碧槐仿佛心有余悸的将她围在中间,碧梧和问玉在前头打着灯笼,四个人心里也都是沉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谁的心里都不好过。在院子门口,碰到从外院回来的萧四郎,几个人朝萧四郎行了礼。析秋停在那里,朝萧四郎看去,萧四郎也正朝他看来,两人并肩进了房,春柳在房门外停了脚步关了房门。析秋和萧四郎站在房中,析秋看着他,眼圈便渐渐红了,仿佛积压了一天的委屈在这一刻溃塌,她走过去无声的搂着他,将脸埋在他怀里,眼泪便落在他的胸襟上。萧四郎没有动,手臂也紧紧的圈住了她。她受了委屈他知道,她心里难受他也知道,她心里愧疚他也知道,她心里自责他也知道……过了许久,析秋闷闷的喊道:“四爷!”“嗯。”萧四郎揽住她,柔声回了,亲了亲她的发顶,析秋却没有了话……析秋不松手也不抬头,萧四郎知道她好面子,从来不轻易在旁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他理解所以并不勉强她,任由她抱着,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过了许久,析秋情绪稳定下来,才慢慢抬起头来,手却没有松,她看着萧四郎道:“二哥他……妾身也没有想到。”萧四郎点了点头,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回道:“我知道。”析秋听着便是一愣,疑惑的去看萧四郎,萧四郎用手指去擦了她眼角的泪迹,回道:“我曾在他的书房,见过一副画像!”析秋听着身体一怔,脱口问道:“妾身的画像?”“嗯。”萧四郎牵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解释道:“画风生涩不是二哥的手笔,像是无意中而得!”析秋忽然就想到当初佟敏之送来的那幅画,那副她去找却没有找到的画,没有想到最后却到了萧延亦的手中,她问道:“四爷为何没有拿回来?”“傻丫头!”萧四郎眉宇间也有不忍:“我自小跟在二哥后头,大哥在外院撑着家里,二哥便带着我和三哥还有五弟,他一直扮演着长兄的角色,护着我们,便是我们一个个长大了,他还依旧如此,维护着我们兄弟间情谊,别人我或许不了解,可是二哥我却很清楚他,他既决定将事情放在心中,便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何必道破!”他若道破,又置萧延亦与何地!这是萧四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一向冷漠的他这一句里却有着解释,有着理解,有着包容,有着大度。析秋此刻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想中间会有这么多事,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是她到最后才知道的,她心疼的看着萧四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第一次面对他她不知道说什么,很词穷。她站起来,抱着萧四郎,萧四郎将她抱起来圈在腿上坐着,摸着她的头道:“傻丫头,每个人都有心里的秘密,便是兄弟间也会有,我在乎的……”他一字一句柔声道:“只有你的想法。”不期然的,析秋想到当初萧四郎和她置气的那几日,现在想起来,正是佟敏之丢画后没有几日,那一次萧四郎是不是已经看到萧延亦藏有她画像的事,所以他生了她的气,他那时生气是不是因为他不确定她爱他,不确定他的介入她有没有因此而快乐,所以才有了那一次的置气。可现在不同,他很确定她的心意,才会如此大度能忍,将一切都看的开了。正如他所说,他在乎的只有她的想法,别人如何他无法干涉,也与他无关!析秋靠在他的肩头,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过了许久,析秋想到今天萧四郎突然去郡王府的事,她问道:“四爷怎么想到妾身会在郡王府的?”那么短的时间,他不单做出了反应,还很准确的去了郡王府找到她。萧四郎却是淡淡的回道:“直觉!”便不打算再说。析秋却不相信,不过又觉得以他的能力,定是知道在京城中敢动沈家的马车,敢动萧四夫人的人为数不多,而与两府都有瓜葛的就更加的少之又少,如此便不难推断的出郡王府。只是,他不去别处去找,不去暗访查探却是直接登门去找荣郡王,仿佛料定了她在郡王府,仿佛料定了她无事,就好像她在郡王府做客她去接她一样,那样镇定那样从容。或许这才是他的直觉?知道她能有办法解决危机?第二日一早,圣上身边的常公公便来了,直接去了太夫人院子里,穿着便服来的,只带了两个随从,在太夫人房里待了一刻钟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