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面露淡淡的笑意,朝庞贵彬投去一眼。析秋也暗暗诧异,萧延筝已经松开析秋,朝萧四郎走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他:“四哥。”然后竖起食指:“就一晚。”萧四郎没有说话,脸有点黑,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睡觉好动,你四嫂现在身子不便……”萧延筝听着脸就一红,跺了脚:“四哥!”庞贵彬目光落在红着脸的萧延筝身上,满目的宠溺之色。析秋心安,这边就听萧四郎又道:“你睡觉惊醒些。”算是同意了,萧延筝立刻笑了起来,像孩童时那样看着萧四郎点头道:“知道了,我一定万分小心不伤着四嫂。”这也算是承认了她睡觉不老实,萧四郎眼底闪过戏谑之色,萧延筝看见就嗔眉瞪眼:“二哥,您看,四哥欺负我!”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析秋也不由笑了起来,萧四郎也是不想让大家太伤感,所以才故作姿态调节气氛的吧,她忽然很好奇,他们六个兄弟姐妹小的时候是如何相处的,对这个年纪最小的萧延筝,应该很受宠爱很宠溺的吧。她看着萧延筝又觉得很难能可贵,她身在高门,上面有这么多哥哥疼爱,周围也皆是护着她的妈妈丫头,这样的环境她的xing格虽开始有些不好亲近,但熟悉了之后却是那样的懂事和善解人意。众人散了,萧延筝巴着析秋说悄悄话:“……您先回去,我稍后就过来!”析秋眉梢一挑去看她,萧延筝就红着脸道:“相公一个人住在这边,我有些不放心过去安顿好他我再来找您。”析秋笑了起来,点了头道:“去吧!”萧延筝就朝她的院子走去,庞贵彬晚上住在那边。敏哥儿和鑫哥儿三个人凑在一起说话,鑫哥儿推推敏哥儿就有些为难的走来,看着析秋道:“母亲……我晚上能不能留在祖母这里?”想和鑫哥儿,晟哥儿告别。“好,稍后我让人将你换洗衣裳拿来,我和宋先生打了招呼,明日休半日,你们好好说说话。”三个孩子就聚在一起欢呼起来。太夫人失笑,和萧延亦两人进了屋。析秋和萧四郎以及大夫人朝回走,析秋和大夫人并肩走着,大夫人淡淡的开了口,道:“娘这边有我和二弟,你过去安心养着胎,也不用来回的跑,身子为重。”“谢谢大嫂。”析秋看着大夫人回道:“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她若不走,大夫人也能继续种花看书过着和以前一样悠闲的生活。大夫人无所谓的样子,摆手道:“无妨,不过几十年如何过都是一样。”说完,目光投向前方,那里暗暗的什么也不见,她却看的那样认真。析秋微微心酸,垂了脸没有说话。和大夫人分了手,和萧四郎便回了房里,析秋让春柳将次间收拾出来,有些为难的看着萧四郎道:“那四爷今晚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嗯。”萧四郎应了,析秋又说起敏哥儿的事来:“瞧着敏哥儿的样子,像是还要在这边上课,妾身想问问四爷的意思。”萧四郎在桌边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回道:“他既是想在这里,那就随他吧,每日让二铨和天诚护着他便是。”析秋点了头,应道:“妾身明白了。”一顿又道:“就是觉得,现在天气舒爽倒是无妨,一旦天冷下来早上早早起来奔波,有些辛苦。”“这点苦不值一提。”萧四郎不以为然,析秋知道他小时候练武吃的苦比这个要多,现在敏哥儿与之相比自是不足一提,只是析秋依旧有些心疼,若是敏哥儿年纪大些她也不会如此,他才不过才四岁而已。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春柳进来禀道:“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有一些常用的摆在手边,明日上午再收拾,若是四爷和夫人这会儿想要用什么,只怕有些……”搬家嘛,自是有不便之处,析秋点了头道:“一夜而已,无妨的。”说着顿了顿又道:“你带着问玉去前面看看,姑奶奶今晚要住过来,你去接一接!”春柳应是,析秋便回房里梳洗,等她上了床躺下,萧延筝还没有过来,她迷迷糊糊靠在床头开始打盹,不知过了多久房间才响起脚步声,萧延筝和萧四郎压着声音低低的说话声。萧延筝像是在道歉,许是萧四郎觉得她来的太迟影响了析秋休息,说了萧延筝,萧延筝进来时眼睛红红的,析秋披了衣裳起来道:“你四哥有时候说话有些重,你们亲兄妹,比我还要清楚他的,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会儿也没有睡呢。”萧延筝点着头道:“四哥说的对,四嫂有孕在身我该早点来的。”说着红着脸垂头道:“可是……相公那边我又不放心。”析秋失笑,牵着她的手笑道:“你啊,即是不放心又何必呢。”“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和以前那样!”萧延筝笑着道:“相公他也同意的,他和我说四嫂人很好心细又很周到,好相处,说让我多和您走动走动呢。”析秋眉梢一挑,萧延筝又点头道:“是真的,相公说你那么多优点,让我也学学!”虽是这样说,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你们啊,竟是拿我说事儿了。”析秋失笑拉着萧延筝道:“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去梳洗吧!”萧延筝点头应是去了净房,洗好出来析秋就让出里面的位置给她,萧延筝摇着头道:“四哥说的没错,我睡觉滚来滚去的……还是睡在外面安生些。”“怎么我以前没有发现,上次咱们睡一起我也没觉出来!”析秋笑着,还是移到里面去了,将外面的位置让给她。萧延筝笑了起来,靠在床头回道:“那次我可是一夜没敢睡,就怕睡着了不知道伤了你。”析秋摇着头,一脸无奈。两人缩在被子里,萧延筝长长的眼睛里射出亮晶晶的光芒来:“四嫂,怀孕是什么感觉,和我说说。”析秋歪着头,想了想道:“不知道如何形容,总之觉得心里是满满的,好像填了许多的东西在里面,很踏实。”她说完看着萧延筝,问道:“怎么了,你也有了?”“没有,没有!”萧延筝摆着手:“不会这么快的,婆婆说有的女子一两年也不得怀,有的女子三两个月就上了身,各不相同的,她怀相公就很迟,都快三十岁了才上的身。”析秋笑了起来,看着萧延筝很诧异的道:“你和亲家太太都聊到这些内容了?”“我有什么不懂就会问她,她也知无不言,我觉得婆婆的人很好,也不像别人那样有什么事总藏在心里,让你去猜。”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嫁去这么久,就第一日早上起来伺候婆婆吃了茶,后来再没立过规矩,我可是听说别人家的婆婆常给媳妇立规矩呢。”析秋不由想到太夫人,太夫人也从未让她近身伺候立规矩。“就是公公有点难相处,整日里板着脸,一点不顺就骂婆婆,我常看到婆婆在一边偷偷抹眼泪,就去和相公说,相公也是一脸无奈,说公公年轻时也考过几次县试却是一次未中,此后就弃经商了,但心里却一直留着遗憾,人也因此变的有些孤僻。而婆婆的娘家则是世代经商,公公可能从心底里有些瞧不上婆婆吧。”析秋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就想到蒋老夫人,同样是出身商户,庞老夫人却是进退有度举止很有分寸,可是蒋老夫人呢却是……她摇了摇头,不去想蒋家的事,如今也不相干。“公公毕竟隔了一层,只要婆婆对你好,相公对你贴心,家里头妯娌之间和睦,便无所求了。”析秋笑着道:“这也是姑奶奶命中的福气。”萧延筝抿唇轻笑,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是我的福气。”说完,目光有些悠远:“相公对我真的很好,我嫁过去时他房里原是有两个通房的,我本也无所谓,有通房总比有妾室的好,可是相公第二天一早就让婆婆给了两个丫头银子,让他们自寻出路,没有出路的就在府里给她们配了人……相公平日同僚邀约去饮酒也从不沾花惹草……”析秋终于放了心,回道:“他既是这样对你,你也该对他好些,不过你xing子好又有分寸,我倒也不用担心。”萧延筝轻笑不语,朝析秋拱了拱和她头靠在一起,看着头顶的蚊帐,过了许久才道:“其实我几个哥哥,大哥坚韧说一不二,二哥xing子温和最是细心温柔,三哥二哥奇思妙想最多人最风趣,四哥话虽少可是外冷内热人也是最聪明,学什么都是最快的,五哥敦厚耳根子有些软可却很良善,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可是如今看来,就只有四哥过的最好,也最顺坦了。”析秋目光一闪,轻叹了口气,萧延筝看向析秋,笑道:“如果他们都在就好了,家里也不会这么冷清了。”说着一顿又为难的摇着头道:“也不行,四哥和三哥……”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勾起析秋的好奇心,她问道:“三哥为什么不在家中,我甚少听你们提起他,还有,他和四爷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延筝脸色灰暗下来,叹了口气,道:“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年,三哥和四哥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动起了手,四哥仿佛发了疯一样……将三哥的手臂……”析秋身体一怔,心砰砰的跳了起来,问道:“怎么了?”“……三哥的胳膊,没有了!”析秋只觉得浑身冷了下去,巴着萧延筝问道:“怎么会这样,四爷为什么会砍了三哥的手臂?”萧延筝摇了摇头,一脸的沮丧:“我也不知道,他们瞒着我不告诉我,我只知道哪天晚上之后三哥就不见了,第二日四哥和娘大吵了一架,四哥也搬出去住了,后面的事你也该听说了,四哥浑了好些年,夜夜笙箫买醉纨绔浪荡也不和府里走动,直到娶了您他才彻底收敛了。”析秋越发的疑惑,萧四郎和萧延诚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想到当初在祠堂时就没有看到萧延诚的牌位,果然萧延诚没有死,或者说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萧延诚到底有没有死。萧四郎为人虽冷漠,做事雷厉风行,脾气也不算好,但是他从不会冲动而为不考虑后果,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气怒成这样?难怪上次在别院之中,提到三爷时他不愿多说。“三哥人很风趣,常说笑话逗我们开心,父亲刚去世时,家里仿佛天塌了一样,各人都不愿说话各忙各的,大哥要顾家,二哥要照顾我们,四哥练武只有三哥日日守在娘身边陪着娘和我,说笑话让我们高兴……还给我们每个院子里都搭了花架子,种了许多的花……四哥院子里的花架子就是三哥和四哥亲自动手搭的,费了好几日的功夫,一根木头一根木头架上去的,不过现在没有了!”析秋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么说来萧延诚的为人是不错的,和家里的人相处也很好……看来这其中必然隐了难言的隐情。“那府里没有去找过三哥吗?三哥走前成亲了吗?”她没有见到过三嫂。萧延筝摇了摇头,回道:“父亲去世前,娘正准备给三哥说亲的,后来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事情就耽误下来,三哥走时并未成亲。”说着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四哥一直在找三哥,派了许多人去寻,大哥和二哥也是,可是三哥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