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哥儿想也不想答道:“祖母不高兴。”虽然祖母和平时一样并未有多少的情绪流露,可是他却能感觉到,祖母看到看三伯父和三伯母时并不高兴,可是却又按捺住情绪,笑着去和他们说话。敏哥儿想着也觉得有些疑惑。析秋却是拧了深思起来,这么说来,太夫人也并非多喜欢萧延诚,可是听萧延筝说太夫人和萧延诚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可若是真的不错真心疼爱,太夫人当时又怎么会送受了伤的萧延诚去别院疗养,时隔十年再相见时却没有如普通母亲那样激动的热泪盈眶?她越想越觉得迷糊,其中有许多关键之处解不开。等晚上萧四郎回来,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析秋伺候他梳洗,什么话也没有去问,萧四郎却是抱着,将脸埋在她的肩上,声音闷闷的道:“三哥回来了。”析秋学着他平时的样子,顺着他的后背:“嗯,妾身知道!”萧四郎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很想杀了他,如当年那样,可是娘……”析秋听着便是一愣,萧四郎是在顾忌太夫人,他是怕太夫人伤心吧!析秋抱着他轻拍着他后背道:“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顾忌或是不得已,妾身虽不知道四爷和三哥之间的到底有什么矛盾,可是他既然回来了,你们又是兄弟,有没有可能试着坐下来谈一谈,将彼此的心结解开呢。”萧四郎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刻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可能!”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为什么?”析秋挽着他,两人在床边坐了下来:“四爷和妾身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四郎敛目,眼底便满是悲愤:“当年父亲并非病死,而是中毒而亡!”析秋听着便就怔住,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中毒而亡?可是妾身曾听人说起过,说老侯爷自二妹出生后,身体便就开始衰败,之后几年连路也走不得,怎么会是中毒而亡?”萧四郎听着便目露悲凉,深邃的眼底露出一抹狠戾:“那不过是对外宣称罢了,娘便是连我们也全都隐瞒着,可是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忌日,我无意中听到明伯在父亲灵位前哭诉,才得知父亲那些年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毒,那种毒无药可解会一点一点蚕食人的身体,其时间跨度甚至可以长达几十年,所以父亲到最后几年身体才慢慢衰败下去。”“明伯?”析秋疑惑的问道。萧四郎点了点头:“明伯是父亲的常随,随他三十年。他那一夜在父亲的灵位前自缢而亡。”析秋听着越发的糊涂,问道:“那这件事和三哥有什么关系?”萧四郎松开她,负手而起站在床前,目光看向幽暗无边的夜幕中,许久他道:“我bi着明伯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原来那种毒根本不会立刻致命,父亲中毒也不过才十几年,按明伯的推断父亲应该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才是。”析秋听着心里便是一跳,本该有十几年生命的人,却突然离世!果然,萧四郎转身看着析秋,便一字一句道:“我连夜带着一位仵作,去了父亲的墓地,仵作验过之后果然与我设想的相同,父亲最后是食了砒霜而死。”说着一顿又道:“家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我便搜了全京城的药铺,最后终于查出一年前三哥身边的常随曾去长街的一间药铺上买过砒霜,我暗中抓了三哥的常随,一番bi问他供认不讳……”所以,才有了后面与萧延诚对峙,继而动手的事吗。析秋看着萧四郎眉宇间浓浓的伤痛之色,她心疼的走过去,问道:“四爷问过三哥?是三哥给老侯爷下毒的?”萧四郎紧紧攥了拳头,凝眉便道:“是!他承认了。”承认了!萧延诚为什么这么做?为了爵位?那根本不成立,萧延炙和萧延亦都比他年长,怎么也轮不到他!萧延筝也说萧延诚为人风趣很亲和又很孝顺,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对老侯爷下此毒手,一个被毒折磨的只能挨着过每一日的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她又想到太夫人的态度,似乎可以解释太夫人为什么当初将萧延诚送去别院养伤,这件事无论发生在哪个府里,都是容不下的,弑父之罪当千刀万剐,当然,萧氏的事不可能外传出去,萧延诚受到的责罚不过是去别院思过而已。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失踪,失踪十年后又为什么回来?他是来找萧四郎报仇的?一团乱麻,析秋看着萧四郎道:“三哥当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得不对老侯爷下毒呢?”“没有!”萧四郎不假思索的回道:“便是有,也不可原谅!”是啊,不管什么理由,弑父之罪如何原谅。她不由对萧延诚生出好奇之心,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别人形容的和他的行为却差别如此之大?析秋叹了口气,走到萧四郎身边,她现在似乎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他敬重的父亲如高山一般存在的父亲,却被和自己感情亲厚的兄长害了……这样的打击,想必常人都会难以承受。可是……好像还有一处不对,是哪里?析秋揉着额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哪一个环节被她忽视了?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疑惑中她去看萧四郎,就见萧四郎已背转过身负手看着窗外,背影冷清而萧条,透着浓浓的悲凉。直觉上,萧四郎并未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必定隐瞒了一部分,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她自是不信到萧四郎故意隐瞒……他不说就肯定有他的原因。她心中暗暗狐疑。“四爷!”析秋走过去,看着萧四郎:“四爷打算怎么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难道要萧延诚偿命,当初萧氏没有报官现在就更加不可能这么做,那萧四郎手刃萧延诚,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很想如此,可老侯爷没有了太夫人还在,萧四郎还是顾忌太夫人的感受,可是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萧四郎转过身,揽她在怀里,析秋声音轻轻的道:“不管四爷怎么做,妾身都支持您。”闻言萧四郎身子一怔,他松开析秋情绪不明的看着她,析秋朝他微微一笑,萧四郎眉头就蹙了蹙,便一脸无奈却又满足的摇了摇头。太夫人独自进了佛堂,捻着佛珠就跪在蒲团之上,她闭着眼睛面上是压抑的痛苦之色,嘴中喃喃的道:“侯爷,妾身有负您所托,没能教导好几个孩子。”“老四xing子倔强,不管妾身说什么他都不听,妾身知道他不相信我这个做娘的了,依旧在查当年苗疆之事。”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侯爷,我该怎么办,那孩子根本劝不动!”“当年若非妾身,侯爷也不会遭受此难,更不会有老四和老三之间的矛盾,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作下的罪孽。”“若非不放心二房,老二婚姻不顺鑫哥儿身子又不好,妾身早就想随着您而去,如此去了也干净!”太夫人说着,一滴泪便落在手中的佛珠上:“老三回来了,虽与以往一般亲热的样子,可是妾身却能看出来,他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他笑时眼睛完成了月牙儿我瞧着便欢喜,如今却只是笑……侯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几个孩子平平安安,宣宁侯门楣决不能在妾身手中毁了!”太夫人独自垂着眼泪坐着,喃喃自语了半晌,又拿了帕子擦了眼泪才站了起来,她开了门吴妈妈正守在门口,见太夫人出来立刻扶着她的胳膊,吴妈妈笑道:“三夫人带着姐儿来了。”“嗯。”太夫人点了点头,出了门就见三夫人带着绿珠正站在正厅里,见太夫人出来三夫人母女就蹲身福了福,道:“娘,刚刚是儿媳失礼了!”看来是萧延诚回去说过了,这会儿来道歉了?“一家人,不用这样见外,快起来吧。”说完又摸了摸绿珠的脸:“何况我们绿珠这样讨喜,祖母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为这点事就生你们的气呢。”绿珠大眼忽闪,听了太夫人的话就转头看着三夫人,道:“阿姆,我都说了她不会生气的吧,我们走吧,你说好了带我去游湖的。”三夫人听着眉头一簇,喝道:“要喊祖母,怎么这么没有规矩。”绿珠就嫌弃的拧了眉头,手臂一挥头一转:“哼!”转身就跑了出去。三夫人满脸的尴尬的看着太夫人:“娘……”“没事,没事,你快去看看她吧。”太夫人笑着道。三夫人就朝太夫人行了礼追出了门,在院子外头追到了绿珠,绿珠眼睛红红的瞪着她道:“不是说只是来住几日的吗,我们时候回去?”“绿珠乖。”三夫人哄着她:“我们最多只住半年,半年后我们就回去,你阿爸的事情还没办完,办完后我们就走!”绿珠满脸的不高兴,嘟着嘴道:“这里的人一个个死板的很,不好玩,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说着,跺着脚就朝另一边跑去:“我去找阿爸,问他什么时候走。”三夫人眉头一拧就露出忍无可忍的样子,抽了腰上的鞭子便是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在绿珠身后响起,怔的她身子一抖脚步顿住,三夫人走过去忍着怒火道:“我怎么和你说的,要听话不准胡搅蛮缠,你就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绿珠低着头,嘴巴一咧就哭了起来,三夫人拧了眉头额间青筋跳动:“我警告你,在我的容忍极限内,你最好立刻擦干眼泪。”说着,就抖了抖手中的鞭子。绿珠吓的就是一抖,正在这时她的余光看到萧延诚走了过来,随即眼睛一亮朝萧延诚跑过去:“阿爸,阿姆欺负我!”“住嘴!”三夫人冷喝一声,萧延诚就抱起绿珠,无奈的看着三夫人,摇了摇头道:“你的脾气啊,总也改不了,还是这样急躁。”说着,单手抱着绿珠朝回走。三夫人不服气:“我脾气如何不好,是她总是激怒我。”说着,瞪了眼绿珠:“我今天已经忍了你许久了,这里不是苗疆你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从今儿开始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任xing妄为。”萧延诚有些诧异的看着三夫人:“这话谁和你说的?”三夫人一愣,本不想说的,可是挨不过萧延诚看似含笑实则冷漠的眼神,想了想还是道:“是五弟妹,说府里的规矩大,让我注意些!”还说了许多,她不敢和萧延诚说。萧延诚听了,目光中就露出深思的样子。三个人回了以前的院子,萧延诚在门口将绿珠放下来,对三夫人道:“你在家里待会儿,我去出去一趟。”三夫人听着就问道:“你要去哪里?”“我去看看四弟。”萧延诚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去看绿珠:“在家里乖乖,过两日阿爸带你去逛庙会好不好。”绿珠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三夫人却是一脸兴致盎然:“那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四弟妹。”萧延诚听着便是眉梢一挑,朝三夫人看去,就见三夫人眼底露出戏谑的笑容来,萧延诚唇角一勾看向他们母女道:“即这样,那我们便一起吧!”三夫人听着一乐,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道:“我去换件好看的衣裳。”飞奔回院子,过来一刻就换了件比身上穿着花纹更加复杂的衣裳出来,依旧是火红色但却更加的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