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见危险解除便推开身边的侍卫道:“走,回去喊人来。”说完就要继续朝营地而去。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支利箭,自左侧的方向射了过来,速度之快宛若闪电一般,众人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见箭头已经没入皇长子的左肩之上……皇长子眼睛一瞪不敢置信,被箭的力量拉扯着倒在了地上。一切又再次恢复至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人自营地骑马奔跑而来,萧四郎自马上跳下来,吩咐人将皇长子和敏哥儿以及陈副将抬回去,他自己则是策马朝丛林奔去。直到深夜,敏哥儿因为伤在腰上,随行的太医忙碌了一个晚上,终于将身上的箭取下来,他却发起烧来。两个儿子在同一时间受伤,圣上发了震天之怒,令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刺客。钱忠带着手下几人领命而去,追寻刺客。萧四郎站在敏哥儿床前,看着他惨白的面色,孱弱的呼吸,他目光阴冷,转过身他坐在桌后,在幽暗的灯光下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喊来贴身的亲随,道:“你亲自回一趟京城,务必在五日之内在信送回京中,亲手交给夫人。”亲随应是,将信贴身塞在胸口,跪地领命:“属下领命。”起身而去。萧四郎起身沉默的走到敏哥儿床前坐了下来,太医端着药碗进来,萧四郎问道:“他伤势如何?”太医有些惊恐的回道:“公子高烧不断,明天若是能醒就无大碍,若是不能,只怕是……”说着叹了口气,沉重的舀了药去喂敏哥儿,敏哥儿紧抿着唇药汁一滴不剩的从嘴角流了出来。“大都督,这可怎么办,吃不进去药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啊。”太医气馁的又试了试,萧四郎帮着他掰开敏哥儿的嘴,又低声问道:“大皇子那边如何?”太医抹了汗,无比苦涩的道:“比公子情况稍微好些,可也不敢太过乐观。”他怎么就摊了这样的差事,一个是皇长子,一个是萧督都的公子,一个他也得罪不起。萧四郎便没有再说话。析秋梳洗好,去问春柳道:“马车备好了?”春柳应是,回道:“岑妈妈已经先去了侯府回禀太夫人。”她点了点头,正要出门,这边天诚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站在帘子外头对析秋道:“夫人,爷来信了。”析秋听着一喜飞快的掀开帘子看着天诚:“信呢?”天诚就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析秋:“是爷军中的亲随亲自送回来的,您要不要见一见他?”“好,请他进来。”析秋接了信在手,见天诚出府。她回到房里正要拆信,外头绿枝匆匆进来:“夫人,宫中来人了。”碧槐话音方落,院子里已经传来内侍特有的嗓音:“四夫人,皇后娘娘病重,特召您入宫。”析秋拿着信一愣,正要说让他等一等,对方又道:“还请夫人速速与我去宫中。”等不及的样子。析秋拧了眉头朝春柳看去,就道:“看来是避不开了,你去侯府告诉太夫人和侯爷一声,再去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别的府的夫人也被传召入宫。”若是皇后娘娘真的病重到也罢了,就怕她根本不是病重,而是别有它意,她不得不防备。春柳面色凝重:“让碧槐去吧,奴婢陪您进宫。”门外内侍又催促道:“四夫人,劳您快些!”语气急促。“你也进不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说着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回头放进床头收好。只能从宫中回来看了。她低头理了理衣装,便掀了帘子出了门,随着内侍去了宫中。她一步一步走进凤梧宫中,来往宫人步履轻盈并无焦急之态,她心中便已经知道,皇后病重应只是个借口而已。皇后到底想干什么?她紧紧蹙了眉头。入了宫,毛姑姑正站在门口,见析秋进来深看了她一眼,行礼道:“四夫人随我来。”领了析秋进去内殿。析秋微微颔首,默默的跟着毛姑姑进了内殿。就见层层叠叠的纱幔之中,露出一张雕花龙凤红木方床,床头靠着的正是皇后,穿着一件正红色里衣,脸色不好看但精神却非病重的样子。她在十步之外停住行礼,毛姑姑走近回禀,皇后伸出手来道:“四夫人请坐。”析秋谢恩在五步外的杌子上坐下来,并不朝**看。皇后却是语含悲伤的道:“本宫适才觉得不适,心中憋闷就想找人来说说话,让四夫人白跑一趟了。”若只是想说话宫中怎么会没有人?析秋回道:“娘娘严重了,娘娘能凤体安康,也是天下之福妾身之福,此趟又怎么会算是白跑呢。”皇后冷笑,面上却道:“国舅爷……”掩面而泣:“却是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娘娘请节哀顺变。”析秋也是面露哀痛:“国舅爷离世妾身心中也深感悲痛,他为国献身,为百姓造福,必定万世颂扬,百姓心中也感念与他,永世难忘。”说完,又看着皇后,语气亲和的劝慰道:“您是一国之母,千万保重凤体啊。”皇后恨不得将手边的玉枕丢在析秋的脸上,万世颂扬,他要的是活生生的弟弟!这一切都是拜萧四郎所赐,她还敢大言不惭说冠名堂皇的话!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内侍闯了进来:“娘娘,娘娘,出事了。”毛姑姑眉头一拧喝道:“当这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的!”内侍跪在地上回道:“刚刚吴阁老得了信,是圣上军中送回来的。”析秋一愣,侧耳去听,皇后也不禁坐直了身体。内侍胆战心惊的看了眼皇后:“五日前皇长子和萧公子遇到刺客双双受了重伤。”析秋身体晃了晃,皇后顿时变了脸色:“怎么会受伤,现在人怎么样?”内侍垂着头回道:“皇长子昏迷未醒。”说着一顿又看了眼析秋:“萧……萧三公子……没……没了?”没了?什么没了?析秋抬起头来,朝内侍看去,眯起了眼睛,皇后朝析秋看了一眼,露出焦急的样子:“萧三公子没了,何时没的?”没有问皇长子。内侍就回道:“就在受伤的第二日!”敏哥儿死了?析秋脸色煞白,皇后见此立刻喊道:“四夫人。”析秋缓缓站了起来,动作木然的看向皇后,却是下一刻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四夫人!”“娘娘,四夫人晕过去了。”毛姑姑将析秋接在怀里,抬头看着皇后:“可要请太医来?”皇后强撑着,这些日子身体其实亏损的极厉害,只能靠在床头看着下面,面上现出喜色,声音却是着急的道:“来人。”说完指着门外进来的女官:“将四夫人扶去偏殿休息。”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析秋扶去了隔壁的偏殿,太医匆匆忙忙的进来给析秋把了脉,又去皇后那边回话:“四夫人有些体虚,一时受了刺激晕过去了,稍作休息便会无碍。”说着一顿又道:“微臣开了安宁静神的药,已让人去煎药,稍后喂了应就无妨了。”隔着帘子,皇后淡淡的靠在床头,声音悠悠的开口道:“你去吧。”太医低着头出了门。皇后看向候在一边的毛姑姑吩咐道:“你过去看看,看着她吃完了药再回来。”毛姑姑应是转身去了偏殿。她进了门,就见**躺着的析秋,单薄的身姿惨白的皮肤,她走去一侧的贵妃榻上拿了毡毯过来,搭在析秋身上,又无声无息的看了眼,站在了一侧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稍后一刻,有女官端着药进来,毛姑姑亲自接了碗用勺子喂进析秋嘴里,她又拿了帕子轻柔的给析秋擦嘴角,好半晌才将一碗药喂了进去,放了药盅回身对女官道:“都出去吧,让四夫人好好休息。”说着,众人都退了出去又关了门,毛姑姑吩咐四个女官守在门口,她去给皇后回话。待人悉数退了出去,躺在**原本昏迷着的析秋,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慢慢移放在门口,房里空无一人,但她却没有动。刚刚内侍的话还停留在她脑海中。敏哥儿没了?皇后没有必要用这样的假消息来试探她,沈宁当初被沈季抓住时,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沈太夫人和皇后早已经得知了福建的事乃萧四郎所为,也定然知道敏哥儿的身份,事到如今大家顾忌的不过是表面上和气,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况且,只要她从宫里出去,什么事情都瞒不住。那么,这个消息就是真的,是圣驾随军传递回来的消息,敏哥儿和皇长子真的遇到刺客受伤了?敏哥儿真的死了?她就想到皇后刚刚听到皇长子昏迷未醒的消息时,没有半分的紧张和惊讶,反而在关心敏哥儿的生死……她眉头微微一拧,心中便跳出一个假设来……难道这次的刺客事情,和这个结果皇后早就知道了,或者说早就安排好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件事根本就是她和沈太夫人做的,在得知敏哥儿真正的身份之后,迫不及待的要将他除去!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圣上的面对敏哥儿动手。心中一缩,那么敏哥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生是死?她不相信敏哥儿会死,就如同他信任萧四郎一样,到了这一步他定然是什么都算计好了安排好了,不可能让敏哥儿死的。突然的,她就想到萧四郎送来的那封信,就在宫中得信前到的,和军中的消息一前一后,时间竟然这么巧,那封信的内容,会不会就是敏哥儿的状况和萧四郎的打算。她紧紧蹙起眉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的承尘,有件事让她觉得很奇怪,按内侍所言皇长子也受伤未醒,既然这件事是皇后和沈太夫人做的,那就不可能对皇长子下杀手,可现在军报中清楚的言明皇长子身受重伤。皇后和沈太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去执行任务的人失手伤了?还是军报有误?她摇了摇头,都觉得不太可能,以沈太夫人做事的谨慎,她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而军报是送入内阁又是从圣上手中送回来的,也不可能有所失误。心中一顿,她坐了起来……是了,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的通。那么,她要做什么,怎么做才能配着萧四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呢?她了解萧四郎,既然这件事他从到尾都知道并且有所准备,那么他定都安排好了。而且诱沈季去福建的军报确实是假的,这件事可大可小,沈太夫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漏洞,他会怎么补救?如果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有让沈氏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让他们的党羽无暇分身,才能将这件事彻底抹去,至于圣上不可能毫不知情,那么他前面不过问,事后就更不可能再去追问,只要萧四郎处理的毫无痕迹,他定不会追查。萧四郎要如何做,才能让沈氏毫无反手之力?大老爷……萧延亦……吴阁老?她目光投向窗外,有月光落在地上,细碎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