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他们目光都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以几人过人的目力,本可以看得远一些,讨厌的是那弥漫在黑暗中的雾气,限制了视力。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六七尺外。一品刀丰富的阅历,使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敌人就算常聚黑谷,能够暗中见物,但一样的无法看透黑雾。这等浓重的雾气,混入了黑暗中,是一种自然的障碍、限制、那不是一个人内功所能突破的条件,至少,金长久和田荣,都还没有这种突破的功力。黑谷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习武人讲究耳目并用,这时间、这处境,显然是耳闻重过目视。突然间,金长久听到了一阵步履之声。他倏地停下了脚步,凝神倾听。但那步履声又复消逝不闻,耳际间却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冷峻的意味说道:“你们听着,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停身之处,这黑谷中步步凶危,我们随时可以把你们置于死地,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那是我们不愿诸位就这样死了……”金长久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冷冷说道:“金某人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我不相信会在阴沟里翻了船,不错,这黑谷中很凶险,目力难见一丈外的景物,但老夫相信你们也是一样……”那女子声音接道:“不一样,我们熟悉这谷中景物,谷中布置,闭上眼睛也可以来去自如。”但他还未来得及发动,突觉火光一闪,呼的一声,身前不足半尺处,闪起了一团蓝焰,着地生花,立刻熊熊烧起来。那是一种燃烧力十分强劲的毒火,落地之后,化作小碗大小一团蓝色火光。在浓重的黑雾中,照亮了两尺方圆一片地方。金长久疾快的一闪身,避入了暗中,冷冷说道:“臭丫头,只有这一点能耐吗?”那女子声音又传了过来,冷冷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你们如若还不肯束手就缚,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金长久道:“老夫见的多了,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说话间,一条人影疾飞而起,扑向女子声音传来之处。是金剑银衫客田荣。他借金长久和那女子对话之机,突然飞身而起,连人带剑攻了过去。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一听就知是女子声音。伍明珠低声道:“金塘主,请他快些回来。”金长久微微一笑,高声说道:“田兄弟,请回来吧!”步履声中,田荣缓缓而归。剑已回入鞘中,神情间一片冷肃。伍明珠道:“你杀了她?”田荣冷冷说道:“嗯!我杀了她,一剑正中心脏,一呼而绝。”金长久道:“姑娘,现在,咱们应该如何?”只听江玉南叫道:“快些让开!”群豪闻声而散,同时各自挥掌拍出。但见十余点火光,划破黑雾而来,落在了群豪的停身之处。那是一种毒火弹,破空袭来,并且来势甚疾,只见数十点光芒,劈劈啪啪。落在地上,爆裂出一团团的火花。群豪之中,虽然没有被火烧中,但一个个都心头震动不已。这些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只一眼,已瞧出那毒火弹的厉害。只要被那毒火沾染到身上,就很难熄去。群豪虽然没有人被这一阵毒火袭来烧中,但他们停身的地方,都已经被十余堆毒火照明。每一个人,都在毒火的照耀之下。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说道:“放箭!”立刻间,弓弦声响,箭如飞蝗般,直射过来。田荣大喝一声,金剑挥动,飞身而起。但见寒芒如幕,响起了一阵卜卜之声。那如雨密集的长箭,竟被一片光幕所阻。伍明珠回顾了身侧的井望天一眼,低声道:“这是什么剑法?”井望天道:“后起三秀之才,自非小可,目下咱们已知其二,还有一人,听说是后起三秀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却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江湖很少有人认识他。剑光收敛,田荣重又现出身来,手执金剑,肃然而立。伍明珠高声说道:“诸位,咱们站在火光照耀之处不行,想法子摸过去。”田荣突然俯身捡起了地上几支长箭,扣在手中,一扬腕,向发箭之处投掷过去,人也跟着向前扑了过去。金长久道:“老弟,等等我,不可孤身涉险。”紧紧追在田荣身后。小蛇女也放步追踪。阎五低声道:“小叫化子,咱们困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涉险和他们一拼。”突然举步向前追去。江玉南、伍明珠,也随着一路跟上。这黑谷的范围,相当的大,一口气行出了数十丈,既未遇抵抗之人,也未见什么可以存身之处。伍明珠低声说道:“停一停,这样追法,追不出什么来。”群豪停下脚步,围了过来。阎五首先开口说道:“伍姑娘,他们地形熟悉,咱们追,她们跑,永远追不上她们。”伍明珠道:“这追法不行。”金长久道:“明珠姑娘有什么新办法?”伍明珠道:“她们一定有个住的地方,那地方可点起灯火,可以煮食用之物,咱们先找出那个地方,才能在黑谷中长久地住下来……”金长久接道:“长久地住下来?”伍明珠笑一笑道:“我说的长久住下来,可能是三天,也许是十日,咱们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摸出她们的底细。”金长久道:“原来如此!”伍明珠道:“人是活的,可以跑,但东西是死的,不会跑,咱们追不上她们的人,可以找出她们住的地方。”小蛇女李青青道:“她们不会在谷中搭建一座房子,定然是住在天然的石洞中,咱们要找出一面山壁,就不难找到她们的住处……”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接道:“不用那么费事了。”伍明珠道:“你是谁?”那人应道:“你们身在何处?”伍明珠道:“黑谷。”那人道:“老身就是这里的主人。”金长久很想接口,但他却轻轻咳了一声,又强自忍了下去。伍明珠道:“谷主亲自现身和我们相见,那是最好不过了。”黑谷谷主冷冷接道:“老身现身,你们就死定了,对你们有什么好?”伍明珠笑道:“至少,我们会死得明明白白,你是一谷之主的身份,总不能和她们一般的暗施算计吧!”黑谷谷主冷冷说道:“你们想死得清楚明白?”伍明珠道:“是!咱们希望死在目能见物的地方。”黑谷谷主道:“好吧!老身成全你们。”阎五低声道:“明珠姑娘,想法子叫她见见咱们,老叫化要瞧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伍明珠高声说道:“谷主准备在那里接见我们?”黑谷谷主一怔,道:“接见你们,老身为什么要接见你们?”伍明珠笑一笑道:“谷主隐此潜修,有不少年代了吧?”黑谷谷主道:“老身居此已三十余年。”伍明珠道:“三十余年之中,咱们只怕是第一次进入贵谷的客人。”黑谷谷主道:“如不是老身有意引你们进来,你们决到不了此处。”伍明珠道:“可惜的是,我们已经传出了信息,大批人手即将找来黑谷。”黑谷谷主道:“这地方形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难入。算你们有千军万马赶来,也无法进入黑谷。”伍明珠道:“晚进相信谷主之言……”黑谷谷主哈哈一笑,接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不少都是湖上很有名气的人。”两人交谈,金长久和阎五,却在暗中计算她和群豪之间的离、准备发动。伍明珠道:“不错啊!我们之中,确然都是很有名气的人如七刀塘的金塘主,号称一品刀,还有笑面神丐阎五、井望天二堡主……”黑谷谷主冷冷一笑,接道:“这些人,都已经老了,老身想知道什么后起三秀,是不是都在这里?”伍明珠心头一震,道:“看来,你谷主常在江湖上走动?”黑谷谷主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老身三十年未出黑谷,对江湖中事,一样了如指掌。”伍明珠道:“那真是难得的很……”黑谷谷主道:“你还没有回答老身的话,号称江湖上后起三秀的人,是否在这里?”伍明珠道:“在……”黑谷谷主放声而笑,道:“那很好,银瓶,亮灯,引他们到客室中去。”但见火光一闪,浓浓夜雾中,亮起了一盏黄灯。黄色的灯光,在浓重的黑雾中,似是白色的灯光,更具照明的作用,群豪立刻可以看清楚附近的大略景物。在灯光的导引之下,群豪行入了一座石室之中。但老练的金长久和阎五,都防范到了突然的变化,两人留在门口,不肯先行入内。直等到执着灯火的银瓶,带着黑谷谷主等先行入内,两人才随后而入。众人进去之后,两扇石门立刻关上。石门关上之后,石室的光亮,立刻又增强了很多。室中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这一座石室不大,但也不太小,摆了二十多个小木椅。靠上首,一张虎皮椅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妇人,头发已白,脸色也不见红润,但却不见皱纹。只看她坐的位置,大概已可确定她的身份,是这黑谷的谷主了。在那黑衣老妇人两侧,分坐着两个半老徐娘,四十左右的年纪,也穿着一身黑衣,但却完全没有半老徐娘那种风韵,脸色冷漠,似乎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她。六个佩剑的黑衣女婢,一字排开,站在谷主身后。执灯的银瓶,和另一个年轻少女,分列在老妇人的左右。只见居中而坐的黑衣老妇人道:“老身就是黑谷谷主,你们请坐吧!”伍明珠道:“谢坐了。”群豪依序落座,接道:“谷主准备如何发落咱们?”黑谷谷主淡淡一笑,道:“谈不上发落,至少,目前诸位都是我的贵宾。”伍明珠道:“也许片刻之后,咱们就成了谷主的阶下囚了。”黑谷谷主道:“那是以后的事,如是咱们谈得投机,各位就可以平安离开了。”伍明珠道:“谷主请说吧!”黑谷谷主道:“你们伤了我不少人,我可以既往不究,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伍明珠道:“谷主很大方,但我还得先听听,那是什么事情。”黑谷谷主道:“我想聘你们作本谷的护法。”伍明珠道:“这个,只怕,我们力难胜任。”金长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就凭你这一处不见天日的黑谷……”黑谷谷主接道:“还有我一身不同凡响的武功,不答应的只有一个字:死!”金长久哈哈一笑,道:“谷主,想处死我们?”黑谷谷主冷冷说道:“我要用武功杀你们,使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实的武功,也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金长久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笑声和话声,同时止住。原来,他忽然想到,数十年来,从未听过这么狂妄的口气,见过这样狂妄的人,一个老妇人,敢在阎五和自己面前讲出这种话的人,不是活腻了,就是疯子。但黑谷谷主没有疯,也不像活腻的样子。太大的口气,反使金长久心中动了怀疑。停住了笑声,回头望了阎五一眼,道:“叫化子,你相不相信她的话?”阎五道:“我听到了。”这句话有些答非所问,但金长久明白,阎五这样答复,有着弦之音,他不愿承认这老妇人的话,但心中又觉着,她并非完全是在吹牛。其实,那黑谷谷主说出“杀你们’三个字,一种杀气已由她身上散发出来。这也是金长久突然停下笑声的原因。一种习武人的本能,使金长久感受到那股无形的杀气。黑谷谷主冷然一笑,道:“金长久,你不信老身的话?”就算金长久真的信了,也不能承认,他摇摇头,道:“是不太相信。”黑谷谷主缓缓站起身子,道:“好!那咱们就试试看!”这时,坐在两侧的中年妇人,忽然都站了起来,道:“杀鸡焉用牛刀,由弟子出手就是。”黑谷谷主道:“都坐下。”四个中年妇人依言坐下,不敢多口。未见她带兵刃,赤手空拳的由座位上行了下来,道:“老身再给你一个便宜占占,咱们动手一百招,你能接下我一百招,老身就下令,恭送你出谷。”金长久道:“哦!谷主的口气越来越大了。”黑衣老妇人已然逼近了金长久,道:“再让你先机,出手吧!”伍明珠突然喝道:“且慢!”黑衣老妇人道:“小丫头,可是想争先赴死?”伍明珠道:“晚进自知非前辈之敌自然不会出手。”黑衣老妇人道:“那你要干什么?”伍明珠道:“谷主要杀光我们?”黑衣老妇人道:“不错,除非你们愿束手就缚。”伍明珠道:“即使咱们有这个意思,也希望在未死之前,问明几个事情。”黑衣老妇人道:“嗯!你问吧!”伍明珠道:“带咱们来此的绝情谷主,现在何处?”黑衣老妇人道:“什么绝情谷主?”伍明珠一怔,道:“你不认识绝情谷主?”黑衣老妇人道:“老身自然是认识,但她没有来。”伍明珠道:“千真万确的,她带我们进入贵谷,要不然,我们怎知此谷门户?”语声一顿,接道:“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黑衣老妇人哦了一声,回头说道:“金花、银瓶,你们见这一个穿紫衣的丫头吗?”银瓶一欠身,道:“回谷主的话,小婢见过。”黑谷谷主道:“见过,她到哪里去了?”银瓶道:“借黑雾掩护,似是溜入后谷去了。”黑衣妇人道:“溜入后谷干什么?”银瓶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黑衣妇人沉吟了一阵,道:“量她也跑不了。”目光转到伍明珠的身上道:“有这么一个人混入本谷,但她不是绝情谷主。”伍明珠愣住了。其实,与明珠一行人全都听得怔住了。难道那位紫衣姑娘,真的不是绝情谷主?还是这黑衣老妇人故意隐瞒她的身份?但听黑衣老妇人冷冷说道:“小丫头,你的事,老身已经回答了。”伍明珠道:“真是叫人难信啊!”黑谷谷主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与老身何干?”目光一掠阎五、高泰、江玉南等,转注在金长久的身上,道:“你心中害怕,可以要他们换一个人。”金长久笑一笑,道:“老夫不吃这个,也不愿占你先机,你出手吧!”他经过这一阵沉思,冷静之后,觉着不见得真的会败,就算败了,阎五等也不会坐视不管,何况还有田荣在侧。自然,如是由别人先出手,使他能看清楚对方的拳路,那就更好了。可惜,黑谷谷主,第一个就选中了他。黑谷谷主冷笑一阵,道:“你听着,老身就要用一双空手胜你,你可以不受限制,兵刃暗器,随便出手。”金长久道:“老夫号称一品刀……”黑谷谷主道:“那你是以刀法见长?你可以用刀……”金长久究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见那黑谷谷主口气愈来愈大,心中暗生震骇,呆了一呆,接道:“你还是不用兵刃?”黑谷谷主道:“是!我已经说过了,我要用赤手空拳,对付你兵刃,暗器,你用刀用剑,悉凭尊便。”金长久手握刀柄,刷的一声,抽出了红毛宝刀,冷冷说道:“金某人混了几十年,手中这把刀,也会过不少人,像你这样狂的人,在下确也没有见过,恭敬不如从命,金某人亮刀了。”黑衣妇人道:“现在,咱们要谈条件了。”金长久道:“条件!什么条件?”黑衣妇人道:“我败了,恭送你们出谷,而且,任你们取走任何需要之物?”金长久道:“包括那一条千年白鳝?”黑衣妇人道:“是!那条白鳝,还好好的放在一个玉体之中。”江玉南突然接口说道:“阴阳刀诀,是否也在这里?”黑衣妇人道:“你就是要追查那份阴阳刀诀的人?”江玉南道:“是!”黑衣老妇人道:“你能胜过老身,老身就交出阴阳刀诀。”江玉南道:“这个,在下从命,不过,在下还是希望先知道,刀诀是否在此?”黑衣老妇人道:“在!”金长久退后一步,未再接口,他希望江玉南能接过去,先自己出手。但江玉南似是早已洞悉了他的用心,竟然不再接言。黑衣老妇人目光转到了金长久的脸上,接道:“你败了,就留在黑谷。”金长久道:“做什么?”黑衣老妇人道:“作本谷的护法,老身久在这座黑谷中,已经住了数十年,静极思动,准备出而逐鹿江湖,我黑谷中,虽然有些好手,但他们见识不多,阅历太浅,很需要像你金塘主这样的人,辅助老身。”金长久笑一笑,道:“老夫之后,还有七刀塘……”黑衣老妇人接道:“这也是老身特别重视你的地方。”金长久哈哈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似是已经吃定金某了?”黑衣老妇人道:“所以,我们要先行谈了条件,胜负一分,立刻履行,终生不渝。”不闻金长久回答之言,那黑衣妇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缓缓说道:“一个人,如若愿意死,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了。”突然一侧身子,右手疾探,向金长久抓了过来。金长久身躯晃动,闪电一股地避开五尺,右手红毛宝刀,向上撩出,快如电光石火。这一刀,谈不上什么奇异的变化,只是顺势出刀,快速无匹,是很难闪避的一刀。但那黑谷谷主根本就不闪避,右手向下一压,竟然用右腕硬向刀上撞去。金长久的红毛宝刀,虽非切金断玉的宝刃名剑,但它的锋利,却胜过一般的刀剑,握在金长久这样人物的手中,更是威势倍增。就是一根坚木、一根铁条,在金长久的刀下,也要被劈成两断。何况,黑谷谷主的血肉之躯。只听啪的一声,黑谷谷主的右腕,竟然是完好无伤。金长久呆了一呆,忖道:这是什么武功,就算练成金钟罩。铁布衫的工夫,也挡不住我这一击才对。但他究竟是江湖阅历极为丰富的人,立刻知道上当,那黑谷谷主的右腕之上,定然戴有极为坚硬之物。”他明白上当时,已经晚了一步,黑谷谷主右手五指,已经抓住了刀身。一品刀金长久,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他暗提真气,用力一挣,竟然未能挣脱。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金长久,这是第二招。”左手一挥,直拍过来。金长久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弃刀而逃,一条是挥掌硬接对方的攻势。但金长久选择了后者,左手一扬,硬接下了黑谷谷主的掌力。他心中虽然十分震惊,但却又有些不服。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金长久竟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形势迫人,他只好弃刀而退。黑衣妇人冷笑一声,道:“金长久,我要用你自己的刀杀了你。”欺身而上,红毛刀疾挥斩出。一片冷森刀气,掠着金长久的顶门而过。金长久和对方硬拚了一掌之后,血气还未平复。这一刀来势又快如飘风,虽然避开一刀,但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活的很舒适,实在不愿意死。但黑衣人的第二刀跟着劈了过来。看不出她用的什么招术,但出刀如迅雷电光一般,只占了一个快字,快得金长久吸气后退,勉勉强强避开了第二刀。人虽然没有伤着,但前胸的衣服、却被划了一道口子。森寒的刀气,直透肌肤。不但金长久吓得变了脸色,在场之人,一个个都为之心中生寒。一品刀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声誉,何等的风光,但竟被黑衣妇人逼得团团乱转。第三刀还未攻出,一个熟铜棍横里伸了过来,封住了刀势。是阎五,他挡住黑衣妇人的攻势,道:“谷主好高明的刀法。”黑衣妇人道:“你闪开!老身说出口的话,非要做到不可。他不投黑谷,老身就杀了他,除非他能接下我一百招。”阎五道:“谷主别忘了,我们是一起来的。”黑谷谷主道:“你要替他架梁子?”阎五道:“谈不上架梁子,咱们既是同入黑谷,自然要患难与共。”黑谷谷主道:“就老身所知,你们不是同时进入黑谷的。”阎王道:“虽有先后之别,但我们此刻却是合于一处了。”黑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听着,你和金长久一样条件,要动手,就要接下老身一百招,否则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投入黑谷,一条是死于黑谷。”阎五道:“这两条路,老叫化都不想走!”黑衣妇人道:“你可以不降,但死却由不得你,老身要用你的铜杖打死你。”回头叫道:“金花接刀。”右手轻挥,红毛刀飞了过去。一个年轻女婢,伸手接住。阎五走了数十年江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悍的人,吸一口气,凝神戒备。伍明珠缓步行到了江玉南的侧身,低声道:“江兄,你能胜她吗?”江玉南摇摇头,道:“不能,她的武功造诣,已经到了随手挥洒皆成文章的境界,已经破去招式的限制了。”伍明珠道:“哦!”江玉南道:“恐怕咱们在场之人,都不是她的敌手。”伍明珠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全无机会了?”江玉南道:“全无机会,只有败死的先后顺序不同罢了。”伍明珠道:“如若咱们联手拒抗?”江玉南道:“有一半保命机会。”伍明珠点点头,高声喝道:“住手!”黑衣妇人正想出手,闻言而住,冷冷说道:“你这小丫头,叫鬼叫,等一会老身撕开你一张嘴巴。”伍明珠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晚辈生平仅见。”黑衣妇人道:“老身在这黑谷之中,冥思武功招术变化三十年。终于突破招术变化的界限,自己还不太相信,今日试来,倒还有点用处。”伍明珠道:“你武功太强了,我们一个个的和你动手,谁也不是你的敌手。”黑衣妇人口里虽然不吃这个,但内心之中,却被伍明珠这番话捧的十分高兴,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伍明珠接道:“我们要联手合战你一个。”黑谷谷主道:“你?还有谁?”伍明珠道:“我不算,他们四个人。”黑谷谷主道:“哪四个人?”伍明珠一指江玉南、田荣、高泰他们三个,加上阎老前辈。其实高泰、田荣,都看出了今日之战的情势,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合几人之力一战。但谁也说不出口。伍明珠一语道破,三个人都为之心中一松。现在,要看那黑谷谷主的回答了。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要他们四人联手对付老身?”伍明珠道:“是!不知道老前辈是否同意?”黑谷谷主道:“老身可以答应,不过,他们也得先答应老身的条件。”伍明珠道:“老前辈请说。”黑谷谷主道:“老身准备正式出现江湖,逐鹿武林,需要大批人手,这几个人还不错,所以老身手下留情,没有杀了他们,只要他们答允:联手一战,仍败于老身手下时,那就请他们答应留此,做老身的护法从卫。”伍明珠道:“好!就此一言为定。”黑谷谷主道:“你这女娃儿,主意很多,也要一并留下。”伍明珠道:“好!晚辈答允。”黑谷谷主道:“他们呢?要他们许下诺言,就可以联手出战了。”伍明珠沉吟了一阵,回顾江玉南、高泰、田荣一眼道:“三位意下如何?”高泰轻轻吁一口气,道:“只要江兄、田兄同意,小叫化乐于从命。”田荣道:“在下答应。”江玉南道:“两位都愿一赌,兄弟也只好从命了。”阎五长叹一声道:“好吧!老叫化行走江湖三十年,从来有过和人联手拒敌的事,今日只好破例了。”江玉南、田荣都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高泰亮出了一对如意金环。田荣也亮出了金剑,只有江玉南未亮兵刃。黑谷谷主道:“你怎么不亮兵刃吗?”江玉南道:“谷主不用兵刃吗?”黑谷谷主道:“老身已练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功,用不着兵刃了。”江玉南道:“在下暂时不用兵刃,如若愿亮兵刃的时候,在下自会及时出剑。”黑谷谷主双目盯在江玉南身上,打量了一阵,笑道:“很好,年轻人是该有点傲气。”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你们听着,老身答允你们联手一战,也是给你们一个离开黑谷的机会,如是你们胜了。固然可以带走失去之物,老身也可能就此老死黑谷,不再作重出江湖的打算;如是你们败了,必须要遵守约言,忠心不二地追随老身,老身一旦霸业有成,你们都是老身的开山功臣;如有哪一个不守诺言,休怪老身掌下无情,把他击毙当场,而且,牵连所及,还要累及他的家人、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老身话已至此、诸位要再给老身一个明确的答复。”黑谷谷主似乎是非要逼出每一个人的承诺不可,目光转到阎五的身上。黑谷谷主道:“老身的话,你都听到了,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阎王道:“我,我看这一场赌约,咱们只有撑下去了。”黑谷谷主道:“好!那你是遵守咱们的约定了?”阎五长长呼一口气,点点头。黑谷谷主目光又转到了江玉南的脸上,道:“你怎么说?”江玉南道:“如是约定了赌约,咱们自然遵守。”黑谷谷主目光一掠高泰和田荣,道:“你们两位如何?”高泰、田荣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黑谷谷主格格一笑,道:“你们都是男子汉,一言如山,老身相信你们。老身的话已说完,诸位可以出手了。”阎五和高泰常年在江湖上走动,彼此之间,很有默契,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挥杖攻出。高泰的如意金环,紧随着阎五的铜杖之后,连环攻出。金环后发先至,分击黑谷谷主的双臂。阎五的熟铜杖,卷着一股强劲疾风,迎头砸下。田荣的金剑,刺向前胸。三大武林高手,三般不同的兵刃,同时攻也出完全不同的部位。三个人不是合搏,但出手一击,却是封死黑谷谷主的还击。只有江玉南没有动手。但见黑谷谷主身子一闪,身子突然间横里闪开了五步,脱出了三般兵刃的合击圈子。阎五双臂一伸,熟铜棍施展凌风八打。但见一片棍影,挟着呼呼的劲风,当头罩下。这是阎五的绝技。幻化的棍影,笼罩了七八尺方圆。黑谷谷主完全被罩在一片棍影之中。但见黑谷谷主双手一挥,忽然间响起了一阵乓乓乒乒之声,那漫天的棍影,竟然完全被封闭开去。没有人看清楚黑谷谷主用的什么招术,但闻一阵响声过后,阎五的熟铜棍,已然被黑谷谷主抓住。高泰突然大喝一声,一双如意金环,忽然间分击黑谷谷主的双腕。田荣的金剑也随着出手,一下横斩,拦腰击去。金环、金剑,同时攻到。黑谷谷主冷冷说道:“好剑法!”左手一挥,挡开金剑,右手一伸,抓了金环。这等快速的出手和准确的计算,实已到了天衣无缝之境。高泰暗运内力,猛然向后一带,希望能挣脱被黑谷谷主扣住的金环。哪知黑谷谷主紧扣金环的五指,忽然一松,同时有一股暗劲,直向高泰撞了过去。暗劲反推金环,击向高泰前胸。这是武林搏斗中从未有过的事,但竟然发生了。高泰竟无法控制住那反推金环的暗劲,竟被金环撞击在前胸之上。顿然间心头一震,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击竟然不轻。但觉眼前金星乱冒,一时间失去了再战之能。这不过一刹间事,几乎在同时,阎五的熟铜棍,挟雷霆万钧之势,击向黑谷谷主的右臂。就算那黑谷谷主一条手臂是铁打铜铸,这一棍也可以把她击成两断。田荣的金剑再攻出手,刺向黑谷谷主的小腹。电光石火般的快速攻势,生死存亡之变,间不容发。但见黑谷谷主的身躯,忽然间向后暴退五尺,阎五下击的铜棍正击向田荣的金剑剑身之上。田荣发觉了,阎五也发觉了,但双方势道都极快速,一时间,竟然收势不住。幸好这两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在铜棍,金剑将要触接的刹那之间,收住了力道。两人都为此分去了心神。却不料暴退五尺的黑谷谷主,倏忽间已到了身前,双手齐出,快如闪电。右手食、拇二指,捏住田荣的金剑剑身,左手却抓住了阎五的铜棍。田荣冷哼一声,首先发难,腕力骤发,金剑突然间推了出去。阎五却大喝一声,全力举棍,想仗凭神力,把黑谷谷主的身躯抛甩出去。田荣全力推剑之时,忽觉一股吸力,向后一带,连人带剑,撞向一侧。这是四两接千斤的手法,再加那一股特异的吸力,田荣竟然无法控制自己。黑谷谷主却突然放开右手,轻轻一掌,拍在田荣的后背之上。那正是背脊上关节大穴,田荣只觉全身一麻,软瘫在地上。黑谷谷主心分二用,右手对付田荣,左手却发出内力,随着阎五向上举棍的力量顺势加劲。阎五本身的强大内力,再加上黑谷谷主的力道,阎王竟然无法把握着手中铜棍,脱手而出,砰然一声大震,击在洞顶上。闪起了一串火星。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身经百战,从未遇上过此等事情,兵刃脱手飞出,不禁为之一呆。黑谷谷主已到了他的身前,举手一指,点中了他的穴道。这是不该有的疏忽,尤其是像阎五这样的老江湖,竟把身侧敌人忘去,被人如此轻易地点了穴道。黑谷谷主的动作实在太快,阎五的穴道被点中之后,那击在石洞顶上的铜棍才落了下来,锵然有声。井望天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会有人练成这样的武功。伍明珠也呆住了,她心中盘算着,这黑谷谷主,已经制住了三位高手,余下的力量,只怕是无法和他抗拒了。金长久也呆住了,豪气全消,望着黑谷谷主出神。但他在惊呆之中,却有着一丝安慰,不是他金长久一个人不堪黑谷谷主一击。阎五、高泰、田荣,都是一样。黑谷谷主目光转注到江玉南的脸上,冷冷说道:“年轻人,刚才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联手,莫非要独自和老身一搏吗?”江玉南凄凉一笑道:“一搏总是难免……”黑谷谷主接道:“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同时出手?”江玉南道:“我在看。”黑谷谷主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江玉南道:“看出来了,谷主练成了接引神功,能够用敌之力攻敌。”黑谷谷主道:“瞧不出来!你还真有点名堂,既能瞧出老身用的接引神功,想必你已有制胜之机了?”江玉南抱抱拳道:“没有,在下也非谷主之敌。”黑谷谷主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这一战免了。”江玉南又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在下虽然明知非敌,也要奋力一战。”黑谷谷主道:“你倒是豪气干云。”江玉南道:“不敢!谷主请先出手。””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倒真的勇敢得很。”扬手一掌,拍了过来。江玉南右掌斜出,五指半屈,反扣黑谷谷主脉门。黑谷谷主点点头,道:“好!看来,你比他们强一些。”侧身避过,反拍一掌。这两人动手恶战,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紧张激烈的样子,掌指击出,立刻变化。江玉南打得更奇怪,双手既非握拳,手指亦不伸直,攻出的招式,一直是轻飘飘的不见一点力道。但那黑谷谷主,却似有所畏惧,不敢象对付阎五、高泰一般,直攻直取。她视利剑如顽铁,不避强猛铁锤击岩一般的掌势,但对江玉南那半伸半屈的五指,却似是有所顾忌。伍明珠看不懂。井望天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有些不大明白。但金长久看懂了,江玉南半屈五指,一直蓄劲不发,对方虽然身怀接引神功,却无力可接,无力可引,只有凭仗招术上的变化和江玉南缠斗。片刻工夫,双方已缠斗了数十招。黑谷谷主已然有些不耐,忽然冷笑一声双掌连环拍出。他掌势招招直逼,如影随形一般,随着江玉南转动的身子折转。表面上看去,就像是黑谷谷主的两只手,沾在了江玉南的身上一般。只听江玉南叫道:“蛛丝掌。”紧接着,砰砰砰连声大震。原来,江玉南被掌力所迫,只好硬接对方的掌势,连接九掌。九掌过后,搏斗停了下来。黑谷谷主肃然而立,双目神光逼人,但如仔细看时,可以瞧出她双目中血丝隐隐。江玉南却双手捧胸,身体半屈。连吐出两口鲜血,缓缓坐下。石室中一刹那间静得鸦雀无声。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黑谷谷主才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小子不错,还能再战吗?”江玉南脸色苍白,星目微闭,摇摇头,没有开口。黑谷谷主目光环顾了石室一眼,道:“你们都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一位如是不想遵守约言,现在可以提出来,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连问数声,无人回答。黑谷谷主拍活了阎五和田荣的穴道,道:“阎五、田荣、高泰、金长久,由此刻起,你们已是老身座前的四大护法。”四人相互默然,点头受命。黑谷谷主笑一笑,道:“江玉南,你是黑谷的总护法。”江玉南星目微启,凄苦一笑,表示受命。黑谷谷主目光转到井望天的身上,道:“你可以离开黑谷,回去告诉伍堡主,老身任命他为黑谷中第一分舵的舵主,要他好好准备一下,老身一月之内,会带人到伍家堡中。”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正想开口,伍明珠已抢先说道:“二叔,快去吧!别误了谷主的大事,一月之期,时限很紧。”黑谷谷主点点头,道:“金花,送这位井二堡出谷。”金花应了一声,带着井望天离去。黑谷主道:“伍明珠,你很聪明,就留在老身身侧,做一个传令使者吧!”伍明珠一欠身,道:“晚进受命。”黑谷谷主目光转到小蛇女李青青的身上,道:“你这丫头,能和他们相处一起,定然也有一点本领了。”李青青道:“我会招蛇逐蛇,收服各种毒物。”黑谷谷主笑一笑道:“那很好,老身也养了一些毒物,你就去饲管那些毒物吧……”她用人不疑,刚刚收服之人,立刻予以要职。金长久、阎五听得心头震骇不已,原本只道她是息隐于此,练功有成,静极思功的一个不知江湖中事的人,想不到她对江湖中事,竟然是清楚得很,这一切事情,似乎是都早在她计划之中了。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谷主,老叫化心中有一点疑虑。想问个清楚,不知谷主愿否作答?”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本来是不该问,因为你是黑谷中的护法,不过老身很敬重你的为人,破例允许你问几句话。” 阎五道:“多谢谷主。”语声一顿,接道:“咱们今日在此会见谷主,是出于偶然呢?还是谷主刻意的安排?”黑谷谷主淡淡一笑,道:“说是刻意安排,诸位未必会来,说是偶然赶巧,不会这么一个巧法,老身可以答复你,这是半由天意半由人的机会。”阎五道:“那绝情谷主,和你谷主……”黑谷谷主接道:“绝情谷主是老身门下的大弟子。”阎五苦笑一下,道:“这就一切都明白了。”黑谷谷主轻咳了一声,道:“阎五,你可是心中有些不愿意屈就本谷的护法之位。”阎五道:“如若要老叫化子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但却没有法子。”黑谷谷主道:“你可以死啊!一死百了,老身总不能用鬼魂作我的护法。”阎王道:“可惜的是老叫化子,一生之中,从无有一句失信于人的话,我没有法子,只好强己所难,任你护法了。”黑谷谷主沉吟了一阵,道:“做本谷护法,有三件大事,你们必须记下。”阎五道:“谷主吩咐?”黑谷谷主道:“第一件事,要绝对地听命。”阎五道:“哦!第二件呢?”黑谷谷主道:“一入我门下,永远忠心,不许妄动背叛之念。”阎五道:“第三呢?”黑谷谷主道:“奉命行事,必须彻底,不许有阳奉阴违的行为……”语声一顿,接道:“本门之中,没有太多的门规束缚,你们只要遵守这三件事,其他的,都可自由行事。”阎五道:“听起来,虽只三条,但包含所及,十分广泛。”黑谷谷主微微一笑,道:“我用人大处着眼,小节不会计较。你们好好休息几天,老身还要指点你们几招武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们就要离开这座黑谷了。”金长久突然说道:“谷主,在下还有数事请教。”黑谷谷主道:“什么事?”金长久道:“在下归依黑谷,七刀塘是否也要归属黑谷呢?”黑谷谷主道:“你的看法呢?”金长久道:“在下向谷主请教。”黑谷谷主道:“最好归属,如若七刀塘不归黑谷,很可能是老身征服的目标,那时,你们将兄弟相残了。”金长久苦笑一下,欲言又止。闭目调息的江玉南,突然睁开了双目,道:“谷主,在下亦有一问。”黑谷谷主道:“好!”江玉南道:“谷主重出江湖,总该有一个目的吧?咱们最重要的目的何在?”黑谷谷主道:“如若老身说:主盟江湖,霸令武林,题目是不是大了一些?”江玉南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才智之士,都有此心,但却从无一人能成事实,徒然在江湖上造成了一片悲惨杀劫。”黑谷谷主微微一笑,道:“老身和别人不同,古往今来,虽有不少高人,欲图霸业,但却从无一人,像老身一般的先用了数十年光阴,作诸多准备。”江玉南道:“谷主,这么说来,咱们一出黑谷,天下皆敌人了?”黑谷谷主道:“那倒未必,咱们正值用人之时,能够为我所用的人,尽量收为己用,而且,老身的作法也和他们不同。”江玉南道:“请教谷主。”黑谷谷主道:“老身不要毁去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基业,只要他们作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听从老身之命,至于他们的门规传统,仍然保持不变。”江玉南道:“那有什么不同?他们的门规传统,就是保有他的门派的独立性,如听咱们之命行事,还有什么门规传统可言?”黑谷谷主道:“很大的不同,他们的人事自立,传统依旧,只下过有些事须听从老身的吩咐罢了。”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听起来,确然和过去的武林霸主作法不同,不过,他们仍然是被置于一个领导之下,各大门派,各方豪雄,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张,对吗?”黑谷谷主冷冷说道:“江玉南,老身已经为你解说得很清楚了,对吗?再问下去,那就有些过分了。”江玉南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想多知一些谷主的心愿,既是不能多问,在下就不多问了。”黑谷谷主日光突然转到了高泰、田荣的身上,道:“你们两位,心中可能有什么疑问之处,是吗?”高泰上:“小叫化子有一个。”黑谷谷主道:“说出来。”高泰道:“如若在下奉到的令谕,既不能执行,又不便抗命,那将如何?”黑谷谷主道:“你提出了这个问题,自己想过没有?”高泰道:“想过了,但我却想不出应该如何,才向谷主请教。”黑谷谷主道:“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在奉命和死亡之间选择一个去路。”高泰道:“好,我明白了。”黑谷谷主道:“你明白什么?”高泰道:“我们还有选择死亡的自由。”黑谷谷主目光转注到田荣的身上,道:“你有没有什么事要问?”田荣道:“谷主和咱们相处不久,就很胆大地任我们做了护法,难道不怕咱们口是心非,背叛谷主吗?”黑谷谷主道:“老身相信你们,因为你们都是目下江湖上有名的人,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也没有用任何的阴谋诡计对付你们,老身用真本领,硬功夫击败你们,千百年来,武林中有一个传统的规矩,那就是一诺千金、生死不渝,你们这些话,当着了你的朋友说出来,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承认这个诺言,这就是我信任你们的原因!”田荣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阎五等就被安排在这一座大石洞中。经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休息,群豪的体能,都已恢复。金花带着两个女婢,送上了丰富的佳肴、美酒。酒足饭饱之后,阎五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叫化现在才相信,祸从口出这句话。”金长久道:“阎兄,我金长久当年论刀定品,血战数十阵,负伤十余处,自信会过了不少的高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谷谷主这样的武功,似乎是已经冲破了一个人体能的极限,咱们不该答应她什么的。”语声微微一顿,四顾室中无人,低声接道:“阎兄,难道真的做她的护法吗?”阎王道:“难道咱们不守诺言。”江玉南道:“如若咱们不守诺言,她就会用另一种方法,叫咱们遵守诺言。”金长久道:“下毒?”江玉南道:“是!咱们都已经中了毒,一种附骨之毒,只要咱们离并她,毒性就会发作。”金长久霍然站起身子,道:“当真吗?”江玉南道:“你不相信?”金长久道:“咱们几时中的毒,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江玉南道:“和她动手时,我也是运气调息时才发觉。”田荣道:“我说呢?她怎么对咱们那样的信任。”江玉南道:“所以,她不怕咱们逃,咱们一离开,就会尝试到那种毒发的痛苦。”田荣苦笑一笑,道:“你是说,我们都中了毒?”江玉南道:“她不会厚此薄彼,只在我一个人身上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