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无论是责问还是倾诉,我都等待,我不喜欢他再痛苦下去。他却把眼睛从我脸上移开,望向我的身后。在我的身后,是刘一浪和柔娜。他们并肩而行,柔娜在对刘一浪说着什么,一定是些安慰的话。刘一浪一直在笑,故作无所谓,却笑得很惨然。子郁的眼睛又回到我的脸上。他问:“胡总对你已足够好了,你为什么还容不下刘一浪?”不再激动,声音很低,很冷,像一阵风在我们之间吹过。我看到我们之间的友谊在风中破裂。刘一浪和柔娜已缓步而来,就要从我们身边经过。刘一浪却忽然停了下来,柔娜也跟着停了下来。刘一浪瞪着我,剑拔弩张。柔娜拉了拉他的衣服,他终于忍住。我心痛,不是因为刘一浪误会了我,不是因为他对我更加仇恨。只要我还在这个城市,还夹在他和柔娜之间,他对我爆发,就是迟早的事情。胡总不过是在这个过程里添加了催化剂。我心痛,是因为子郁。女人样的子郁,我一直把他当作男人中的红颜知已。他却也误会了我,还站在了刘一浪一边,对我兴师问罪。还因为柔娜,我以为她对我又有了从前感觉的柔娜。胡总那样撮合我和她,她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最终还是偏向了刘一浪。我一直以为刘一浪势单力薄,众叛亲离。现在才知道,众叛亲离的其实是我自己!我没有回答子郁,也不去看刘一浪,我看向柔娜。我问:“是你对胡总说的?”我不是要向子郁证明,更不屑向刘一浪证明,我是想为我心中的疑惑找到答案。刘一浪禁不住退后了一步,竟在先前的惨然神色里,平白添出几分绝望来。难道他从我的问话中,听出了什么?柔娜对我,更多的是对刘一浪,拼命的摇头,语无伦次的说:“不是,不是,我没有……”我从没看到柔娜如此焦急,如此竭力的为自己辩解过。我真恨,我真不该问。不问,我就不会知道,她从前一直故作冷艳,那是因为事情从没今天这么严重过。她因刘一浪的遭遇,改变了自己!有人说,要洞穿一个人的心灵,你就得看着他的眼睛。刘一浪看着柔娜的眼睛,他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欺骗。他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死死封住我的衣领。他以为欺骗的是我。他冷笑,怒喝:“你还想栽赃柔娜?!”我的喉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也不屑对他说。我用力挣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飘然而至,刘一浪忽然松开了手。我边喘气边扭头去看,竟是刘若萍。她仿佛盛开在冬天里的一枝春花,一下子就扫走了我心里的所有痛苦和阴郁。尤其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竟如故乡的山泉般清澈。刘若萍望望子郁,又望望柔娜,然后把眼睛停在了刘一浪身上。她说:“怎么,你还不肯罢休?要不要我把今天的事也告诉你们胡总?”似笑非笑,无怒无恨。她一定记起了什么,声音不再银铃般动听,已恢复了昨天冰雪之上和刘一浪对话时的沙哑。刘一浪一定明白了,就是柔娜和子郁也应该明白了,把我受伤的事告诉胡总的,不是我,也不是柔娜,而是眼前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如果子郁和柔娜,都像刘一浪一样熟悉从前的刘若萍,那么他们一定会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眉梢眼角,神态举止,有些似曾相识。刘若萍不再说话,也不给任何人问她为什么那么做的机会,她拉起我就走。像刚才飘然而至一样,又飘然离开。走出很远,她都没回头去看身后的人,我也没。她一直挽着我的手,挽得很紧。她把我看得太轻,又看得太重。我心潮澎湃,有份心酸,有份感动。她以为这样她可以给我安全。可哪知,我却更加担心了。刚才只是担心自己,现在还要担心她。毕竟害得刘一浪失去总经理职务的是她。毕竟刘一浪还不知道她真的就是刘若萍。从第二天起,我就坐进了业务部总经理办公室,而刘一浪却坐到了我以前的电脑前。两个人位置的互换,改变了更多人的生活和脾气。刘一浪依然那么高昂着头,但脸上的自负却少了些底气。他也似乎不再忍得,公然主动去接近柔娜,大有要把从前因避嫌胡总,而从柔娜那失去的,全都夺回来的趋势。而柔娜,也似乎看穿了胡总慈善的假象,对他假惺惺关照的安排,不再言听计从。反倒是对刘一浪的主动,明显的表现出逢迎的姿态。这让胡总大为恼火,他本想激怒刘一浪,利用刘一浪,然后坐看我和刘一浪斗得死去活来,自己在一旁享受快感。没想到刘一浪似乎无瑕顾及对我的大仇大恨,反倒把心思大都花在了如何取悦柔娜上。但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对刘一浪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对柔娜的背叛更显得特别宽容。他一定是想一边挽回柔娜,一边暗中酝酿让人防不胜防的更大阴谋。我本就不是做管理的料,更何况刘一浪早在未正式交涉之前,就把电脑里那些重要资料或恶意篡改或彻底删除,我必须从头再来。这让我极为难堪,本打算离职不做了,没想到刘若萍却焦急得莺莺的哭了起来,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为了她。我一点都不明白,我与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我真与她有关系,世上可做的事那么多,也不一定非要做这经理。可刘若萍就是不回答我,反倒哭得更伤心了。直到我答应,她才边擦拭亮晶晶的眼泪,边对我笑。笑得很开心,也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