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没有了先前那么多痛苦和愤恨,连死死攥紧他衣领的手,也不经意的有了些松懈。我心里反是一阵惊喜和激动,像先前转身之前,以为背后攥住我胳膊的是刘若萍时,那样惊喜和激动。我没有喜形于色,更没有把惊喜和激动表现在声音里。我反问:“谁?”只简短的一个字。有碎雪飘落在我和他的脸上,那个简短的字比碎雪还冷。既然刘若萍暂时还没事,我就还有为她保守秘密的必要。她告诉过我的,她一辈子也不要刘一浪知道她还活着。既然我先前嗔怪时,刘一浪没有在我的话里注意到刘若萍的名字,我此时又何必重提,引起他的警觉?“那个可恶的女子,那个在胡总面前搬弄是非的女子,她在哪里?!”他竟骂刘若萍是个搬弄是非的可恶女子,我别过脸,我脸上浮出一丝恶毒冰冷的微笑,不回答也不看他。我看那没有人迹的冷清街道上空的碎雪。碎雪再冷,也比他的心要有温度,就是不比他的心有温度也比他的心要洁净。他如不是利欲熏心,如不是冷酷无情,除了钱权就是柔娜,他怎么可能竟察觉不出那个搬弄是非的可恶女子其实就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不关切的打听那个女子的身世,反是仇恨的追问她的行踪?!他紧了紧攥住我衣领的手。我也想紧紧我攥住他衣领的手,却发现被他一攥紧,我的手竟使不上力气来。真后悔,刚才真不该在不经意间对他略有松懈。他更加咬牙切齿的怒道:“你到底说不说?!”他的手已抵达我的喉咙,将我的衣领渐渐缩紧,我顿感不适,有些想呕,但我还是冷冷的有些结巴的道:“跟柔娜……结婚的是……我,关她什么事?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吧?不要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我知道,也别指望……在我这里……打听出什么……来!”他被我的话激得失去了理智,不,也许他早就有了走极端的打算,他只不过是在一步步按他的计划行事。他抵住我喉咙的手不断用力,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和痛苦,还更添了几分狰狞,嘴里一个劲的道:“你到底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他似乎已失语,只记得说那几个字,反复反复,愈来愈狠,愈来愈歇斯底里。但那几个字,却像是唐僧的咒语,而我的衣领便是孙悟空头上的那个箍,在他的反复念叨里不断缩小变紧,我渐至感到窒息。我想我的脸一定在由白转红,由红转白……我那攥住他衣领的手,不但不能像他那样抓得更紧,反是无力的彻底放开,从他的胸口垂了下来。我从没有像此时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柔弱得不像个男人。但我决不会向他乞求,更不会出卖刘若萍。我依旧看冷清的街道,看那些零乱的碎雪。我的视线渐至模糊,但我没有彻底绝望。虽无力挣扎,却在心里祈祷。如果上天能给我机会,让我从刘一浪的魔爪里逃脱,我一定会努力锻炼,让自己也有强健的体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生命的执著感动了上天,我竟忽然在模糊中看到街道的拐角,有个人远远的立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