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雪峰又没按免提,我半点也听不到电话那边那谁的声音。不过雪峰的声音却很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道:“还没追上,不过,白雪,请放心,我一定会追上他,救出忆兰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柔,像是在安慰。停了停,他又问:“若萍,你确定那个男子脸上有刀疤?”“……”我依然听不见那边的声音。雪峰道:“既然他有这样特殊的长相,若萍,你就更该放心了,这样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就算暂时让他脱逃,我也能很快打听出并且找到他的。”用不着再听下去,我也知道,电话那边的谁不是我以为的白雪口里强行把忆兰拖上车的刀疤脸,而是刘若萍了。而且雪峰并不是要赶去某处和刀疤脸会合,然后把忆兰怎么样。忆兰被刀疤脸掳走,根本不是雪峰指使的。他非但没指使,非但不是要去把忆兰怎么样,反是要追上刀疤脸,阻止刀疤脸,把忆兰救出来。如果刀疤脸真是雪峰的手下,如果他掳走忆兰真是雪峰指使,我还勉强可以放一下心。毕竟雪峰就在眼前,刀疤脸既是受他指使,那么即使要对忆兰下手,也会等到雪峰亲临他们预先约定的某处。如此一来,虽然我看不到忆兰,但我还是可以推断,她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而且,我还可以通过跟踪雪峰找到刀疤脸把她掳去的地方。但现在,连雪峰都在追赶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很明显雪峰并不认识他。他不是受雪峰指使,雪峰也指使不了他。还也许堵了这么久的车,他早已在堵车之前就逃之夭夭,连雪峰也无从知道他掳着忆兰去了何处。我更加焦急茫然而担心了。一个不受雪峰控制的男子,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一个我们不知道行踪,白雪说长相凶狠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男子,忆兰却落入了他的魔掌,忆兰的处境是多么危险可怖啊!可是,那个男子,他跟忆兰有什么过不去的节呢?以致于没有任何人指使,他也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忆兰掳走?我正这样担心琢磨,耳边却忽然喇叭声四起,前面堵车已疏通,车流开始缓缓前行,既而渐渐加速,愈来愈快。我的眼睛盯着雪峰的车,半点也不敢疏忽,司机也看出我的心思,半点也不敢拉远和雪峰车的距离,如影子一般紧随其后。此时此刻,我把找到刀疤脸和忆兰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雪峰身上。这看起来是多么可笑的事,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知道雪峰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并且对我和柔娜心怀叵测,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在最茫然无助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但事实上却半点也不可笑,毕竟雪峰的车在前,说明他追赶刀疤脸在先。从他先前在电话里的话,可以听出,他是听了刘若萍的话去追赶刀疤脸的,说不定那个时候刀疤脸刚掳走忆兰不久,他比我更应该知道刀疤脸掳着忆兰脱离的方向。但是,我却又一次想错了。我们的车跟着他的车,到一个十字路口,他却停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了一个方向急急而去。很明显,他的跟踪并不成功,刀疤脸的车并不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根本不知道刀疤脸去了何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只好硬选择一个方向碰碰运气罢了。出租车司机又欲紧随他而去,却被我摇摇头止住了。他睁着眼睛,很茫然的看着我。我什么话也没说,用手轻轻指了指另一边。出租司机依然茫然不解,但却听话的把车开向我手指的方向。他当然不会明白,可他又何必明白呢?他好好的做他的生意,用不着搅入其中,这的确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不用告诉他。我其实,也是跟雪峰一样,面对十字路口不知所措,横下心选择一个方向碰碰运气罢了。但我不能选择和雪峰一样的方向。十字路口前面有通向三个方向的路,选择一条路就选择了找到刀疤脸和忆兰的三分之一的希望。如果我选择了和雪峰同一条路,那另外的三分之一的希望就白白的丢失了。而我选择另一条路,和雪峰选择的路加在一起,就有了三分之二的希望。只要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会这样做的。更何况,雪峰既然答应了刘若萍帮她找到忆兰救出忆兰,他就一定不会伤害忆兰,那么他找到忆兰跟我找到忆兰又有什么区别,忆兰还不是照样安全了。这是一条通往郊外的路,两边的城市繁华迅速迎面而来,又飞快匆匆而退。仿佛人生的大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喧喧嚷嚷,纷纷绕绕,谁都有上场的时候,谁也都有下台的时候。出租车很快到了效外,视野一片开阔,我打开车窗,一边注目前方,一边让清新的山风吹拂我的脸庞。青山绿水,是一幅连绵起伏,永远也经历不完的山水画。前方看似已到了尽头,转过郁郁葱葱的小山邱,柳暗花明,撞入眼帘的又是一个崭新的村庄。我依旧担惊,却不再那么压抑、慌乱、无主。远远的,我看到路边的一棵柳树下,停着一辆车。我的心又开始不安的跳。近了近了,我可以看清柳树在风中轻轻飘摇的又长又细的枝条,也可以看清柳树下那辆车了。一辆很豪华气派的车,似曾相识,我确定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的车。我心跳更加急促,双眉紧锁,注视着它努力思考。出租车司机不觉减慢了车速,他很会察言观色,问我:“是不是就是那辆车?”我喃喃的道:“不知道,先靠上去再说。”我们的车靠了上去。我这时才看见在离车不远处的小桥流水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男的背对着我,背影熟悉得吓人,我却如面对那辆车一样,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女的却正是忆兰。忆兰正对着我站着,但却没看见我。她柳眉倒竖,红颜一怒,像是正在对那男子苛责着什么。我们的车停下,我打开车门,急急的跳下车,惊喜而激动的大呼:“忆兰!”并跑了过去。那男子闻声转过身来。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忆兰嫂子的表弟!消失了很久很久,我都已彻底把他遗忘的来福!